千金散盡還復來 - 第3章

蜀客

  讓那些人嘲笑去吧,有什麼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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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物!廢物!」看着面前的幾個年輕人,老教主金越連連擺手,大為泄氣,「還真沒一個比得上那小子。」

  對了,那小子死了沒有?

  抱着好奇的心理,老教主又趁夜走進寧家大院。

  剛剛踏進院門,左腳突然被兩隻爪子抱住,抱得死死的,嚇了他一大跳,下意識就要踢,卻聽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發出了微弱的聲音:「求求你,救我!」

  喲,這不就是那臭小子麼!金越立即低頭欣賞,連連搖頭讚嘆,都餓成這樣了還有力氣,果然是好資質!

  他死死抱住金越的腿,手指幾乎要掐進肉里:「求你救我。」

  金越大為解氣,冷哼:「老夫憑什麼要救你?」

  「我拜你為師。」

  「想拜我為師的多了,」被這小子求的感覺真好,金越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感覺,「我憑什麼要收你?」

  「我比他們好。」那手無力地鬆開。

  這倒是實話,眼看他撐不下去了,好容易得來的徒弟,若是現在死掉豈不可惜?也不知道這副筋骨有沒有壞?金越慌得拎起他就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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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家院內,二人對面而立。

  金越道:「要拜老夫為師也可以,不過你必須要先做一件事。」

  寧瑜道:「但憑吩咐。」

  金越笑:「我要你去於家錢莊旁邊的鋪子裡搶一件東西。」

  寧瑜愣:「搶?」

  金越道:「既要做小偷,就不能先存了怕人發現怕見不得人的心思,心裡越怕,下手就越容易失敗,哪個小偷沒被人抓住過,沒挨過打?叫你去搶也是這意思。」

  他拍拍寧瑜的肩膀:「記住,你已經是個賊。」

  已經是賊,還有什麼要緊,怕什麼嘲笑?寧瑜默然半日,點頭:「我去。」

  金越大笑,強調:「要當着別人的面搶。」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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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的寧公子如今成了小偷不說,竟大白天搶東西!城裡議論紛紛,語氣已少了許多憐憫,多了幾分不屑。

  高高的台上,二人站在欄邊,滿城風景盡在眼底。

  金越道:「明日你便隨我離開這裡。」

  寧瑜點頭:「好。」

  金越道:「如今那個文小姐想必更失望得很。」

  寧瑜笑了:「別人失望與否,與我何干。」

  金越點頭:「你既想明白了,那就拜師吧。」

  寧瑜立即跪下,拜了三拜:「弟子拜見師父。」

  金越並不推辭:「你且不忙,我還有兩件事,你可能做到?」

  寧瑜道:「師父吩咐就是。」

  金越道:「第一,便是飲酒不過三杯。」

  寧瑜道:「我不喝。」

  金越點頭:「我們千手教靠的是手,偷竊,暗器,易容,使毒,若飲酒過量,這雙手就沒那麼靈活了。」

  寧瑜問:「第二?」

  金越道:「第二,你既入了千手教,將來還要繼承我的一切,便該忘記過去所有的事,你的什麼狗屁書畫,什麼文章,還有……」他停住,意味深長。

  寧瑜道:「弟子明白。」

  金越點頭:「那就好,寧瑜……」

  寧瑜打斷他:「師父,寧瑜是誰?」

  這臭小子還是嫌作賊玷污家門,不肯用本名吧,當初若不是我老人家救你,你早就死了,還屁個門風!金越心裡咒罵,面上微笑:「好,那你叫什麼?」

  寧瑜道:「弟子沒有名字,求師父賜名。」

  金越沉吟,轉身看見陽光下金光燦燦的河水,心中一動:「千手教歷代教主都會改姓金,如今老夫只有你一個徒弟,早些改了也好,老夫曾聽說你們讀書人有句話,叫做『千金散盡還復來』,那起富人,錢多了也不過放庫中爛掉,我千手教人皆是各憑本事,取世上多餘之財為己所用,天下財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擲千金又何妨,你便叫作金還來,如何?」

  「多謝師父賜名,弟子就叫金還來。」

  世上從此不再有寧瑜,只有金還來。

  有毒名閉嘴

  燈紅酒綠處,鶯聲燕語,瀰漫着濃郁的脂粉氣息,這裡是城裡有名的風流地,樓上欄杆邊站着一排排年輕嬌媚的女子,樓下客人往來,略顯雜亂,除了普通紈絝子弟,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身邊都陪着一個以上的女孩子,或是賭錢,或是玩笑,或是相擁着往樓上房間走。

  看姑娘們盛裝打扮陸續出門而去,老鴇笑得臉上開花,那些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喜歡這種場合,所以專程派人來接的,付的費要貴一倍。

  突然,不知從哪裡衝出個衣着襤褸的年輕人,拉着其中一個姑娘不放:「喜妹!」

  姑娘立即大哭:「二哥救我,我要出去!」

  經這一鬧,立馬有人上去拉扯。

  「又是這臭小子!」老鴇雙手叉腰,「進了這門,都是老娘的女兒,哪裡還有什么妹妹,出去出去!」

  那人跪下,膝行至跟前,磕頭不止:「求求你放了她,求求你們……」

  「人是老娘花銀子買來的,一分錢一分貨,你若有錢……」老鴇一面罵,一面招手,「人呢,都死哪去了,耽誤生意,還不快把這窮小子給我攆出去!」

  「誰是窮小子?」冷冷的聲音。

  所有人都回頭看。

  說話的是個黑衣人,很年輕,身上披着極寬大的黑色披風,高挑的眉毛,挺挺的鼻子,眼睛明亮如星星,俊美的臉正帶着笑,笑容里透着一絲痞氣。

  他斜斜倚着樓梯欄杆,笑問:「說誰是窮小子?」

  老鴇在這行混慣了的,知道什麼人惹不起,看到那精緻的衣料,還有那條金鑲玉的腰帶,立馬陪笑:「老身罵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窮小子罷了。」

  窮小子?他冷笑:「她值多少錢?」

  老鴇愣了愣,會錯他的意思:「喜姑娘今晚已經有位大爺約下了,還是頭一次,您看是不是換個……」

  話沒說完,一疊銀票丟到她臉上。

  「一千兩,買她這個人,夠不夠?」

  這姑娘雖美,卻並非什麼天香國色,哪值得一擲千金,這人是個冤大頭?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樓上的姑娘們更是竊竊私語。老鴇嘴巴張得老大,沒聽錯吧?這丫頭買來只花了五十兩,他要用一千兩?

  「不夠?」他隨手又掏出一疊,挑眉,「再加一千,不行就算了。」

  眾人全傻。

  好歹老鴇關鍵時刻回過了神,知道遇上了財神,笑得臉快爛掉,馬上將銀票接來飛快揣好,立即遞眼色,讓那些人將哭哭啼啼的姑娘放開,再誇了一番好眼力,然後問:「公子這就帶她走?」

  地上那人一聽,哭得更厲害,與姑娘相擁不放。

  黑衣人不耐煩:「鬧了這半日,吵得大爺我也沒心情了,不都替你把她贖來了麼,不快些帶走,哭什麼哭!」

  眾人快要暈倒,敢情他花這麼多銀子,居然是替別人贖的?

  「窮小子?」黑衣人走過老鴇身邊,惡意地笑了聲,然後大步出門去了。

  老鴇既驚且喜,全然不知道自己將要倒的大霉,第二天,她就再也罵不出一句話了,這種情形持續了整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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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半人高的、金條子金磚砌成的平台上,放着一盆優美金貴的白海棠花,白玉的花瓣,金絲為蕊,一共十來朵,葉子由碧玉琢成,枝幹則是一棵珍貴的紅珊瑚樹,連盆也是用瑪瑙做成,裡頭填着許多珍珠玉屑作土。

  金還來遠遠靠着椅背,腳擱在桌上,寬大的黑袍垂在地下,鋪開,整個人看上去活像只大蝙蝠。

  他欣賞着自己的戰利品,神色悠閒且愉快:「巧奪天工,巧奪天工!」

  不過很快他就失去興趣,嘆了口氣:「還是金子銀子實在。」

  這東西純粹是有錢人吃飽了沒事做,把銀子弄來消遣罷了,除了好看,既不能吃又不能用,放着也是白白爛掉,不如金大爺做做好事,替你享用掉,恩,我算算,能賣十幾萬兩?

  他轉轉眼珠。

  反正買得起的都是富貴人家,買回去也是白放着,不如過幾天大爺又去取回來,再賣?

  其實除了這盆珍貴的白海棠之外,四周還有無數奇珍異寶,每一件的價值都不低,甚至還有許多連名字也叫不出來,光極品珊瑚樹就有六棵,胡亂擺在牆角地下。再就是鋪地的金磚,無數夜明珠散落着,發出柔和的光芒,將整個房間映得亮如白晝,就連他身下坐的椅子也是鑲金的,嵌着西洋的寶石,整個房間滿是金珠寶貝,光華灼灼。

  「窮小子?」他嘿嘿冷笑,順手撈過一把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丟出去,撞上牆壁,劈啪作響。

  罵?金大爺叫你閉嘴一年。

  清脆的響聲,玉如意撞在牆上,粉碎。

  心情大好。

  他拍拍手站起來:「大爺有錢,大爺就愛一擲千金,怎麼。」

  這裡永遠有花不完的錢,數不盡的珍寶,幾乎每個月,都會有新的東西丟進房間,每件都值千金以上,有的甚至價值連城。

  珠寶源源不斷,房間卻永遠不會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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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前,金越將他帶進這個房間:「這便是你三年來每次任務所得的東西,我將它們全放在了這房間裡,如今你可以拿去了。」

  金的,銀的,玉的,瑪瑙的,西洋的寶石等等,琳琅滿目,光華璀璨,幾乎已將房間堆滿了。

  他看得眼花繚亂,發呆。

  金越扇他一耳光,罵:「臭小子,你是堂堂千手教未來的教主,區區幾件東西算個屁,作這副傻樣!」

  「你!」他怒視,之後總算清醒過來,一臉期待,「我要把它填滿。」

  金越毫不猶豫又扇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