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閒御神錄 - 第10章

風行水雲間

  現在再看這丫頭,呼吸照以往急促了很多,渾身也冒出細汗來。聯想起之前她睏乏得早,原來也是身體需要調整,才暗示她早早入睡,好在夢中自行調節。

  若他在她身邊,只需下一道法訣,她必能泰然睡去。

  可惜他辦不到,所以只能枯坐在神魔獄中,看她輾轉反側,睡不安穩。

  幸好她身體底子不錯,吃的獰獸肉也不多,明天早晨起床,想必也已恢復了。

  以長天的驕傲,他是不願乘人之危的。可眼前的景象如此誘人,魔眼的視頻效果又是見鬼的高清畫質版,事無巨細、一覽無餘,讓他不知該繼續欣賞還是當個正人君子假裝閉眼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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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寧小閒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自穿越至此一年多來,就數這一覺睡得最香。

  不由自主地伸了個懶腰,只聽到渾身上下的骨節都發出了細微的咔啦聲響,倒把她自己嚇了一跳。精神卻很健旺,她管宋嫂借來銅鏡一看,雙頰染暈,面容如三月桃花,仿佛皮膚都白了些許,心底知道是昨天一頓夜宵的功勞。宋嫂若非最近憂心大虎傷勢,免不了就要取笑她昨晚做了什麼好夢,一覺醒來竟然滿面潮紅。

  抬頭望天,有雲有風,正是遠行的好時機,她已經準備好了。

  寧小閒和宋嫂辭行,拿的說辭還是親友遠方來信,要她前往相聚那一套。她分明能看到宋嫂的眼裡是不信的,但這個善良的女人勸了幾句,發現她意已決,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不再阻攔。

  正好家中這幾日有些曬好的草藥,可以治暑熱、驅蛇毒、敷跌打損傷,宋嫂趕緊取了出來,連同家中僅有的一隻牛皮水囊一起塞給了寧小閒,還要下廚房幫她烙幾張餅帶走,小閒盛情難卻。這個時代,平民孤身一人上路尋親,危險性實在太大,在這個樸實的農家婦女心裡想來,既然阻止不了寧小閒,就要盡微薄之力幫她。

  趁着宋嫂烙餅的功夫,她走進內室,在宋嫂的床頭悄悄塞了兩錠碎銀子和一小片金葉子,這一筆小錢足夠這一家人小康兩、三年了。不是她不想多給,農家人手裡突然多出大把銀子,總是惹人嫌疑,就連那一片金葉子,也只是給宋嫂應急用的,想來她這樣的女人,不會平空露財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了大虎的房間裡。

  這個少年眼角隱隱有淚痕,見到她進來,趕緊抹了抹眼角,不願讓她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在赤霄派修行了三個月,他本身又刻苦,耳力也練得很好,早就聽到小閒和宋嫂在屋外的對話。

  「小閒姐要走了。」這個認知剛剛浮起,他頓時心中一疼。他從派里的師兄弟那裡知道,腳下這片大陸很大、很大,寧小閒又是孤身一人,這一別恐怕此後再無相見之日。這個少年或許還不知「愛」為何物,只曉得自己很喜歡小閒姐,恨不得天天能和她在一起。

  他低聲問道:「是不是我娘昨日和你說了什麼?」昨晚寧小閒不在,他們娘倆秉燭談了很久,娘親鼓勵他認真刻苦,不要將負傷這等小事放在心上,甚至還偷偷問他,將來想不想娶了小閒為妻。

  因為這句話,他一夜無眠,心中喜憂摻半,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強入睡。可是這半覺醒來,她卻要走了。

  小閒一愣道:「什麼?」

  她在村中這段時間以來,大虎處處維護她,這次受傷又因她而起。現在她必須遠行,心裡的愧疚感沉甸甸地,十分難受。面對這雙熟悉的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掏出幾枚丹藥來。

  「昨天的素宴讓梅掌門很滿意,這是他賜我的丹藥,說能祛病健體。」她把小瓷瓶放在大虎手中,「你傷勢重,正用得着這個。」大虎沒有推辭,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小閒心中嘆氣,只能附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了兩句話。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小閒鄭重地道了句:「珍重」,這才起身,走出了很遠,她還能感覺到身後少年灼灼注視的目光。

  淺水村很小,她快步走了兩刻鐘,就把小村莊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她忍不住站定了,往回望,看着陽光中的這個小村落。

  外面的世界很兇險,這兒曾是她的小小避風港,保她性命無憂。可是,也就只是這樣了。

  她的路只在前方,無論是不是康莊大道。寧小閒笑了笑,轉過身大步往前邁去。

  山高水長,也許後會無期了。

  (第一冊

凡人願,完。下一冊起,進入寧小閒的精彩西遊。)

第23章

嗨,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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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淺水村到四平縣都在赤霄派的管轄範圍內,官道上比較太平。寧小閒一路上經過幾個村莊,看起來都安靜祥和。

  由於動身得晚,寧小閒走了十五里地,天就快黑了。她經過一個小村落時,看到農家房屋炊煙裊裊,才想起晚飯沒吃,頓時覺得肚子好餓。不過四平縣近在眼前,她可不想啃乾糧。

  她來過四平縣兩次,都是隨着宋嫂一家過來趕集看熱鬧的,很是知道幾家好吃的小飯館。咱兜里現在也有錢了,又正式踏上了西行路,為何不犒勞一下自己?

  她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小輪渡的木頭棧橋。現在她和四平縣之間,只隔着一條河啦。

  她還記得河上的擺渡人劉叔很憨厚,這四五年來,每人過渡費收2個銅板,童叟無欺。

  然而走近了才發現,往常僅有小貓三兩隻的河邊,今個兒居然人頭攢動,等在這裡的人人面上滿是焦急之色。

  一打聽,劉叔托人來帶話,今日他病了,行不起船,只得請大家各自散去,或者第二天再來。

  溯河是一條寬約百丈的河流。它的漲落幅度很大,乾涸的時候,人甚至能從河床上走過去,只要你不嫌棄沾染兩褲管的爛泥巴。可是今年夏天,溯河的水位很高,前段時間又剛下過暴雨,水量豐沛,她離岸邊很遠都看到了河心打着幾個小漩渦,那是河水湍急的表現。看這樣子,想過去非得乘船不可了。

  寧小閒咬住下唇。她花了好幾個時辰才走到這裡,雖說走的是官道,但行人都不會太愉快,至少馬路上都沒鋪上水泥,路面有些崎嶇,加上往來的快馬駛過,馬蹄後面淨是黃沙揚塵,那真叫甩你一臉的灰啊。這個地方,誰會計較pm2.5的指數太高?

  最重要的是,天色晚了。再不趕緊過河,她晚上就得去睡在神魔獄裡了。雖說那裡面現在只剩一個長天還是大活人,可是讓她夜裡睡監獄,總還覺得有點嚇人。

  岸邊的人顯然也有些顧慮,議論了一會兒覺得無計可施,大家就準備各自散去了。

  寧小閒嘆了口氣,準備找個隱蔽的地方玩消失,然後找長天泡茶去,打發了這個無聊的夜晚,明天一早再來過河。

  她才剛打算移步走開,身後傳來了輕聲呼喚:

  「寧姑娘?」

  這麼偏僻的地方居然有人能認得她!她第一反應就是膳長老幫她拿取雲香米種子的事情敗露,身子立刻就僵硬了,腦子裡轉過許多念頭,無非是如何找個隱蔽的地方好躲進神魔獄,卻感覺有個人走到自己身旁站住。

  她機械地轉頭,就望進了一雙溫潤明亮、還微微帶着笑意的眼睛裡。

  權十方!他怎麼會在這裡?

  權十方望着她,心裡不知為何浮起淡淡的喜悅。原以為這趟赤霄派之行也會像以往外出一樣沉悶,並被一票無聊女子圍繞,哪知道在此呆了兩天,腦子裡記得最深的卻是那鍋紅薯湯,和鍋邊那個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孩子。今日從背後只見着了輪廓,他卻奇異地能認出來。

  只是不知為何,其他女子見了他都滿面桃花,只有她見到了他,卻好像見着鬼一樣面色青白。

  「啊,好久不見。」她隨口胡侃,「權真人怎麼也來渡輪?」

  他不是高來高去的劍仙麼?有必要來這裡等船?好靈異,他的飛劍該不會壞了吧?寧小閒很壞心地想。權十方後面還站着四五個人,也都氣宇昂軒,看樣子是他的同門師兄弟了,另外還有一名女子身穿紅衣,膚肌雪白、瑤鼻櫻口,長得極俏麗,只是畫得細長的眉角微微上揚,顯然脾氣不是太好。

  「呵。我來看望外公,他老人家不喜歡引人矚目,我若駕飛劍進入四平縣就太過招搖了,老人家不喜。我讓眾師弟師妹們先行回去,他們不肯,就隨我一同前來了。」河對岸就是四平縣了,他駕飛劍在渡輪附近的竹林里降落,然後走過來坐船,哪知道會在這裡遇到她。真有趣啊,隔了一天而已,就是「好久不見」了麼?

  「船家病了,今日無法擺渡,站在這裡的人都是過不去了。」她突然想起面前這位可是大修士,於是轉了轉眼珠子,「權真人神通廣大,必定有辦法送我過河的,對吧?」

  他莞爾:「那是自然。不要再喊我權真人了,稱權十方或者權師兄就行。」他平素說話沉穩,但面對她時卻感覺很輕鬆,連帶着說話也隨興起來,轉頭對朝雲宗其他弟子介紹道,「這位是寧姑娘,我們昨日在赤霄派用的素宴,就由她來主廚。」

  寧小閒可不像普通凡人,見了仙長們也只是微微頜首,以示禮貌而已。毫無疑問,她整治的素宴令人印象深刻,眾弟子不由得動容,多看了她幾眼,卻發現這個女孩雖非絕美,但氣質清新,竟是越看越耐看,不由得望向了那名紅衣女子石季珊,卻見她臉色已是微變。

  他們的大師兄權十方看似溫和有禮,但對女人從來保持距離。石季珊痴痴地喜歡他多年,權十方對她的諸般暗示都從未有過回應。現在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子,居然能讓權十方主動開口招呼,並且還能輕鬆愉快地交談,這在之前都是從來沒有過的!

  最重要的是,這女子顯然是個凡人。權十方是朝雲宗第三代弟子中最讓人矚目的一個,師長們也寄予厚望,他怎麼會和一個凡人女子扯上關係?

  正在談話的兩人,沒注意到朝雲宗眾人之間的眉來眼去。權十方模樣俊俏、身材挺拔,氣質又脫俗,站在一群旅人之中鶴立雞群,頓時就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婦的媚眼飛了過來,而站在他旁邊的寧小閒,接到的就是冷颼颼的眼刀子了。

  她乾笑一聲道:「能把這群人也一起帶上麼?」隨即看到權十方臉上淡淡的為難之色,頓時反應過來:「是啦,他本來就不願招搖才棄飛劍來坐船,現在我要他使出神通手段載着廣大人民群眾過河,後面哪裡還低調得起來?」

第25章

長天,你怎麼看?

  正想改口,那紅衣女石季珊卻開了口,聲音雖像黃鶯兒似的好聽,說的話卻不太好聽:「你好大膽,憑什麼要我師兄載這群凡人過河?」

  凡人也是人,沒有凡人你們的吃穿用度哪裡來?她強壓下反駁的話,望向權十方。這裡拿主意的是他,她不用去管小嘍羅怎麼說。

  權十方輕輕笑道:「無妨。」隨後從儲物戒中拿出一隻玉雕的樹葉,這擺件只有她的小指頭長,雕工精細,似乎每一片葉子的脈絡都清晰可見,上面彩光流轉,玉器本身的品相就很是不凡。

  他既拿出這個東西,顯然是件法器了。她眼巴巴地等着,只有長天冷哼了一聲道:「這些修仙的人類就是喜歡做些華而無用的法器!」

  權十方見她面露興趣,心中隱隱有些高興,隨手將葉子往面前的空地丟去,口中說道:「這是師尊賜下的法器,可乘坐百人。」

  那葉子飛出他的手心後,在空中忽然變大,離地還有一尺的時候憑空懸浮,成為一隻巨大的葉舟。石季珊頓時急道:「師兄,這可是掌門所賜,怎可讓凡人的雙腳玷污?」

  喵的,太看不起人了。你們在天上飛,兩腳不沾泥是吧?寧小閒咬了咬牙不吱聲,人在屋檐下,還是先低頭吧。

  權十方搖搖頭,首先跳了上去,朗聲向四周錯愕的群眾道:「需要過河的鄉親請上來,我載你們一程。」

  人們又驚又喜,歡呼一聲,開始爬船。這法器也很神奇,乘上來的人越多,它的體積越大。直到最後一人爬上來,它才停止了生長。

  「坐穩了。」隨後,這艘葉舟緩緩升起,掠過河面的時候毫不停留,直往對面飛去。腳下河水奔騰,偏偏自己坐在這法器上不僅快捷而且安全,閉上眼就像坐在自家客廳的椅子上一樣平穩,葉舟上的乘客都大喊驚奇。寧小閒想,修仙的福利果然是好,地球人坐飛機,遇上強氣流還免不了要顛簸呢,這葉舟飛到高空中估計也是如此平穩。

  眨眼功夫,葉舟已到對岸,並且穩穩地下了地。權十方打出一道法訣,把它重新收了起來。這裡是赤霄派的勢力範圍,大家平時也知道修士的存在,現在周圍的乘客反應過來,立刻就要上來跪拜,更有幾個中年婦女想藉機摸一摸權十方的衣角,沾一沾仙氣,回去也好和家人鄰居吹噓。

  純情少男權十方立刻嚇出了一腦門的冷汗,帶着眾人急忙離開。

  這就已經進入四平縣的範圍了。天色漸暗,寧小閒順路找了個客棧打尖。她與權十方也只是萍水相識,還沒熟到可以上人家外公家去作客的地步。朝雲宗的那幫子師弟師妹,當然是理直氣壯地跟着權十方去了。那石季珊臨走前還向着她揚了揚頭,好像在示威一樣。

  莫名其妙!她撇撇嘴,找了間房,然後喊來店小二送洗澡水。這兒的馬路才真叫「馬路」啊,真不是人走的,吃了一天的灰,渾身上下髒死了!

  結果收了她幾錢碎銀子當小費的小二哥,很殷勤也很神秘地告訴她:「夜裡千萬別出門,四平縣最近晚上很不太平,可能有妖怪出來害人性命。」

  妖怪?寧小閒瞪大了眼,頓時來了興趣,這是個讓她糾結無比的詞。她若能捉妖,就能把息壤養得好好的,把天才地寶養得壯壯的——前提是她能搞到種子。可是她西行路上最大的阻礙,可能也是妖怪,她拿什麼去捉妖啊?

  不過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所以她一定要打聽得清楚明白。

  在店小二「別人我不告訴他」的一番附耳低語之後,她才聽了個大概。原來最近十天來發生了兩起命案,縣東頭和南頭各有一名秀才和一名女子失蹤,兩天之後,才被發現都橫屍在井底。

  她問;「那怎麼知道不是人為呢?」

  「兩人的喉嚨上都有四個孔洞,縣裡的杵作也證實,他們的血都被吸乾了!這能是人幹的嗎?!」

  四個洞?吸血?聽起來怎麼像電視劇里演的西方吸血鬼幹的事?

  「不對啊,這裡可是赤霄派的範圍,怎麼會有妖怪作祟?」一般小妖怪們也就在各個勢力範圍的交界處、空白區興風作浪吧。

  「唉,大概是仙老爺們嫌今年四平縣交的仙銀少,懶得管這裡。」各大仙派轄下的州、縣都要向仙門進貢一定的銀錢,稱作「仙銀」,因為修士們本身是不事生產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要錢?在她看來,這就是明目張胆的收「保護費」嘛。看來四平縣少的保護費少了,赤霄派不願多管。

  店小二苦笑道:「仙爺們平時都忙,除非死傷人數太多或者出現大瘟疫,他們也不會來管我們。」他說的卻是實情,修士們平時巴不得每分每秒都摳出來修煉,哪會去分心多管和自己沒瓜葛的凡人?像權十方這樣的爛好人,畢竟只是少數。

  既然夜裡不安全,她也沒打算出門了,咱想當偵探也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啊,她呆在屋裡美美地洗了個澡。

  結果才剛洗完,窗戶上就傳來了剝啄的細細聲響。

  「不是吧,我還沒去捉妖,妖怪倒先找上門來了?」說不緊張是假的。她生平就見過兩隻妖怪,一隻被鎖在神魔獄裡還是個人形俊男,一隻雖然外形可怕但到底是家養的,還被她設計捉來當了花肥。

  但她從來沒遇到過野生的、活蹦亂跳的妖怪!

  長天不屑道:「傳訊之物而已。你去開窗,無妨。」

  她依言打開窗戶,飄進來的卻是一隻小小的紙鶴,在她身邊繞了兩圈,口吐人言:「縣裡這兩天不安全,寧姑娘夜裡不要出門,待我先查個水落石出。」顯然是權十方的聲音。

  小權真是新世紀好男人啊,在外公家吃香喝辣的同時,也沒忘了提醒她這裡有危險。

  她沉吟了片刻,問道:「長天,你怎麼看?」哎呀,能問出這句台詞真是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