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鸞/我的竹馬是男配 - 第7章
冬天的柳葉
「你什麼意思?」韓秋夢一怔。
眾人皆露出詫異神色,就連剛到不久恰好看了這番熱鬧的幾個少年都面面相覷,原本抬腳要走過來的,此刻不由站住了。
「今日止表哥宴客,你也算主人之一,有客人不知擺在一旁的清水是什麼用途,鬧出誤會來,身為主人不感到歉然,反而看笑話,要我說,這才是真的丟人呢,連自己是什麼位置都看不清楚!該羞惱的不羞惱,不該羞惱的自尋煩惱,還弄得旁人不自在,這不是沒事閒的嗎?」程微說完坐下,隨手拿起一旁的棗糕吃起來,仿佛從未開口過一般。
陳靈芸像是頭一次認識程微似的,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瞧,見她皺了眉,一臉嫌棄地把蜜棗從糕里剔出來棄之一旁,不由翻了個白眼。
沒錯,還是那個討人厭的程微,吃棗糕不吃棗,除了她,再沒人能幹出這種蠢事了!
而韓秋夢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頓時惱羞成怒,口不擇言道:「真是笑死人了,什麼叫該羞惱的不羞惱?那微表姐你呢,整日裡纏着大哥哥不放,被大哥哥嫌棄的事滿京城都曉得了,也沒見你羞惱!」
程微左手拿着棗糕,右手因為手肘破了,牽動起來就疼得厲害,一直垂在膝頭,聞言暗暗握了握,一雙丹鳳眼微挑,眼波橫斜,不緊不慢道:「干卿何事?」
事情往往是這樣,當被認為做了醜事的人表現的毫不在乎了,說嘴的人就沒轍了,只能幹瞪眼。
韓秋夢嘴張了又張也沒想出反擊的話,在韓秋華警告的眼神下悻悻坐了下來,不過很快想到自己可以不必回房了,心情又好了一點點。
場面恢復了熱鬧,小姑娘們都揀了喜歡的糕點,邊吃邊談笑。
陳靈芸坐下後想了又想,還是低聲對程微道:「程微,你別以為今日替我說了話,我就要感激你了。」
程微斜睨她一眼,冷笑:「誰稀罕你感激了,你也就是窩裡橫!」
說完皺皺眉,把吃了大半的棗糕放下,起身走了。
看夠了熱鬧的嵐郡主對這些點心並無多大興趣,拿一雙銀筷百無聊賴地撥弄着眼前的核桃酥,碰了碰右手邊的陶心怡:「我忽然覺着,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沒得到好友的回應,嵐郡主不以為意,繼續道:「要說起來,程三雖說毒舌了些,臉皮厚了些,蠻橫霸道了些……偶爾,也挺有趣的。」
「謝謝。」程微抬了抬眼皮,從嵐郡主身側的石桌上淡定地端起一碟蓮蓉酥,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嵐郡主一臉呆滯,喃喃道:「心怡呢?」
左手邊響起陶心怡無奈地聲音:「我在這邊!」
有個毫無方向感的手帕交,真是夠了!
第11章
姍姍來遲的表哥
說人是非被捉個正着,即便尊貴如郡主,依然會感到尷尬,嵐郡主捂着發燙的臉頰往外望去,不由一怔:「大哥?」
站在梅樹旁的紫衣少年見被親妹子發現,揚了揚眉,抬腳走來,幾個少年見狀忙跟上。
廊下少女們聽到動靜,皆訝然回頭,見走在前面的是景王世孫容昕,鼎鼎有名的混世魔王,都覺頭皮發麻,忙見禮道:「拜見景王世孫。」
容昕走至韓秋華身旁,笑吟吟道:「大表姐,你這個樣子,讓我母親看見,又該罰我了。」
韓秋華笑道:「禮不可廢。」
容昕對這位大表姐顯然收斂着脾氣,聞言搖搖頭,環視一圈,目光在程微身上停了停,才懶洋洋道:「快起來吧,都是相熟的,用不着多禮。今日我就是個湊熱鬧的,大家自便就是了。」
在場的少年少女,不是兄妹就是表兄妹,關係最遠的也是自幼相識,見面稱一聲「世兄」、「世妹」的,容昕發話後,便無人拘束,氣氛很快恢復了熱鬧。
程微最是不願見這位小霸王的,趁機往一旁挪了挪,躲在了程瑤身後。
容昕似有所覺,一雙星眸含着冷光,往那個方向瞟去。
「世孫,大弟怎麼沒隨你們一起過來?」韓秋華見今日來府上的少年人都齊了,獨獨少了今日的主角,開口問道。
「嗯?」容昕收回了目光,顯然是沒聽清楚韓秋華問什麼。
韓秋華暗嘆口氣。
要說起來,微表妹也是運道不佳,招惹了誰不好,偏偏自幼就和這小霸王不對付。而容昕又是不拘俗禮的,搗蛋起來,才不管你是不是女兒家,什麼捉弄人的法子都想得出來,也敢做!
「大弟怎麼沒隨你們過來?」
「噢,我看老夫人她們叫了韓止說話,就先帶他們過來了。大表姐你是知道的,不說別人,就是我母親,一旦嘮叨起來,聽的人耳朵都要起繭了——」
「大哥!」聽容昕越說越不像話,嵐郡主警告地喊了一聲。
容昕對這唯一的同胞妹妹還算不錯,聞言總算住了口。
韓秋華沉吟片刻道:「即然如此,咱們乾脆先進聽雪樓去,這裡雖生着火盆,到底不如屋裡暖和,妹妹們要是着涼就不美了。」
「就聽大表姐的。」容昕笑着道。
聽雪樓構建小巧,一進門繞過花開四季的花梨木圍屏,就是一個敞亮的大廳,歇腳的地方則設在二樓。
大廳正中擺有兩個大桌,眾人分男女各自坐下,侍女們魚貫而入擺上了乾果酒水。
「怎麼是果子露?」容昕一瞧水晶杯中一汪碧綠,不由皺了皺眉。
韓秋華笑道:「喝果子露正好,不然妹妹們喝多了,我該挨罵了。
少年中年紀最小的韓羽不滿道:「大姐,大哥都說了,今日允許我喝酒的。」
對自家小堂弟,韓秋華就沒那麼客氣了,睃他一眼道:「要想喝,等你大哥過來再說。」
才八歲的韓羽不敢挑釁大堂姐的威嚴,做了個鬼臉,悻悻不說話了,容昕卻是不怕的,笑道:「既然這樣,你們喝果子露就是了,我們喝這甜膩膩的玩意兒作甚?」
說完,不待韓秋華開口,就側頭吩咐立在一旁的侍女道:「把這桌上的果子露撤了,換梨花釀來。」
景王世孫一發話,侍女們自是不敢耽誤,很快就把果子露撤下,換上了梨花釀。酒封才啟,甘冽醇甜的酒香就溢滿了大廳。
微醺的氣氛讓人下意識放鬆了心情,沒過多時,就連喝果子露的小姑娘們都有幾分飄飄然,膽量比往常大了起來。
三姑娘韓秋夢舉着水晶杯道:「大姐,我們這樣乾等着多無趣,不如來行酒令吧。」
這一提議,頓時引來了一片附和聲。
「行詩令怎麼樣?」陶心怡提議。
陶家在嘉陽是有名的書香世家,祖上曾出過帝師,論才情,陶心怡雖不如程瑤盛名,卻也是有真材實料的。
程彤眼角餘光掃了程瑤一眼,面帶微笑,聲音輕柔:「每次都是行詩令,依我看,不若擊鼓傳花來得熱鬧呢。」
平日裡,因為有程微這個死對頭在,程彤對程瑤態度尚可,可要說姐妹情,實則沒有多少。
董姨娘自詡才女,程二老爺更是自恃才高,尤喜兒女能繼承幾分,耳濡目染之下,程彤用在詩文上的精力不少,原本很該自得的,可偏偏上面有個京城第一才女的程瑤壓着,心裡能爽快才怪了,見在場的都是年齡仿佛的少年,更有景王世孫這樣的皇親貴胄,下意識就不願程瑤大出風頭。
程彤雖駁了陶心怡的提議,因天生一副嬌柔嗓音並不惹人反感,且在座的少年男女們未脫孩子心性,還沒有一味追求風雅的覺悟,一聽是擊鼓傳花,覺得比行詩令有趣,都應了下來。
只有程微忽然出聲道:「我喝不得酒,就不參加了吧。」
場面陡然一靜,眾人目光都投了過來。
「那怎麼行呢,大家一起才熱鬧,少了一個多不好。」程彤道。
看她一副關心的樣子,程微恨不得用鹿皮小靴踩一腳,沒等反唇相譏,韓秋華已經出聲:「微表妹確實喝不得酒,今日這果子露我都沒敢讓她喝呢。」
這才有人注意到,程微面前的水晶杯里盛的只是清水。
聽到韓秋華開口,程微這才醒過神來。
今日是止表哥十六歲生辰呢!
先前在長廊下,都是姑娘家,起些小爭執也就罷了,此時她若再和程彤針鋒相對,豈不是給止表哥的生辰宴掃興。
那樣,止表哥也許真的會討厭她了吧?
再驕傲的小姑娘,一旦遇到與心上人相關的人和事,總會忍不住低頭的。
程微只要一想到止表哥會用嫌惡的眼神看她,一顆心就像浸在了醋水裡,又酸又澀又疼,罕有的沒有和程彤對着來,而是起身接過侍女呈上來的花鼓道:「那我來擊鼓吧。」
「不成,不成。」陳靈芸跳了出來,「等會兒花傳到哪裡,都掌握在擊鼓人手裡呢,要是和你關係好的輕輕放過,專門落到平日不對付的人手中,那該怎麼說?」
「我不會這樣。」程微冷然道。
「這可不是只聽你說的——」許是喝多了果子露的緣故,陳靈芸一時忘了這不是在懷仁伯府,說話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少年中一個相貌平平的皺了皺眉,奈何女孩子家起了爭執不好插口,便悄悄對年紀最小的韓羽耳語幾句。
韓羽點點頭,湊過來,一臉的天真無邪:「微表姐,你想當擊鼓人的話,可以把眼睛蒙上啊。」
雖是童言童語,卻是個好建議,總算是堵住了陳靈芸的嘴。
程微接過侍女捧上來的紅綢巾,雙手抬起,右手肘一痛,不由又放了下來。
容昕一直端着酒杯盯着程微,見狀面上厭煩之色一閃而逝。
真是醜人多作怪,不過是玩個擊鼓傳花,她又想做什麼?
「替我把眼睛蒙上。」程微吩咐一旁的侍女。
紅綢巾覆蓋住雙眼,一切都暗了下來,程微不大適應,摸索了一下鼓面,然後以左手握槌,深吸一口氣道:「那就開始吧。」
鼓槌落下,「咚」的一聲響起。
而此時,韓止恰好走了進來。
第12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程微外祖家有四位表兄弟、五位表姐妹,除了大表哥韓止、大表姐韓秋華,二表哥韓平、三表弟韓屹、四表弟韓羽還有四個表妹全都是小舅的子女。
而自幼就受母親冷落的程微很小就能感受到小舅的冷淡,於是對這些表兄妹們同樣親近不起來,加之大表姐被二舅母管得嚴,幾乎很少玩耍,程微對韓止的親近,幾乎是必然的。可以說,從幼時起,她在衛國公府的日子裡,大半的時間都是和韓止在一起的。
程微對韓止有多熟悉呢?
她蒙着眼,在眾多嬉笑的聲音中,僅憑腳步聲就聽出是誰來了。
韓止幼時體質不大好,不像大部分男孩子那樣愛跑跑跳跳,養成了走路輕穩的習慣,便是後來習了武,年歲漸長,這個走路的習慣依然未改。
那腳步聲穩穩的,仿佛每一步都丈量過,從容不迫,落到地面上又輕輕的,像鵝毛從程微心尖上一掠而過,讓她不由自主的歡喜又緊張起來。
這一緊張,落下的鼓槌敲響第一下後,就忘了繼續敲。
在場眾人中,以景王世孫容昕身份最高,這擊鼓傳花自然由他開始。
容昕接過侍女新折的白梅還沒決定從哪個方向傳起呢,這鼓聲就停了,於是所有人視線全都落在他手中白梅上,連走進來的韓止都無人注意了。
容昕盯着手裡還沾着水珠的白梅,臉上陰雲密布。
那醜丫頭一定是故意的!
她這是報復先前在大門口時,他罵的那句話吧?
他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自己摔倒,還要拉着姐姐墊背,事後不但毫無愧疚之心,替她受罪的人還要反過來安慰,說她一句惡毒,已經是看在自小相識的份上了!
容昕越想越惱火,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在眾人愣神之際,幾步走到程微面前,伸手把遮住她眼睛的紅綢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