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的後宅生活 - 第3章

阿狸小妃

  「表少爺何苦難為我家姑娘,姑娘出自宣寧侯府,如今長大了自該回去的。」

  謝遷也不理會懷青,只看了傅沅半晌,開口道:「祖母想叫你留在府里,我也如此,你可願意?」

  說着,就把手伸到腰上,取下一塊兒雕琢精緻的羊脂玉佩來,遞到傅沅面前。

  傅沅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怔了一下,才要開口,又聽他道:「母親那裡,你不必在意......」

  沒等他將話說完,傅沅就搖了搖頭,道:「我自小將你當哥哥的,如今也一樣。」

  看着謝遷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傅沅微微轉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溫聲道:「大舅母中意鄭國公府的大姑娘崔貞,我覺着,她和表哥很是相配。」

  雖然那個夢中,崔貞對她這個妾室百般刁難,可對表哥謝遷,卻是事事在意,小心討好着。

  若沒有「她」的存在,二人定會舉案齊眉,不會最後落到那般的境地。

  她的話令謝遷的臉色立時就陰沉下來,臉上終究帶了幾分頹然,拿着玉佩的手遲疑了半晌,這才收了回去。

  「妹妹好生養着,我改日再來看你。」說完這話,就轉身朝門外走去。

  傅沅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失神。

  懷青見她失神,知道她心裡難受,便道:「姑娘也該委婉些,何苦提那崔家大姑娘。」

  方才她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自家姑娘說完那句話後,表少爺的臉色變得有多難看。

  「既然他今日過來,總是要說清楚的。」傅沅深知表哥謝遷的性子,她說那句話,也是想叫他徹底斷了心思。

  這樣,對彼此都好。

  傅沅輕輕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青芷院

  寇氏臉色鐵青坐在軟榻上,心裡的那股怒氣怎麼都平息不下來。

  方才,在老太太屋裡,見着兒子一點兒都不避諱看着傅沅,她恨不得拉了他出去。

  一個喪母長女,被老太太寵得太過,哪裡能配得上她的遷哥兒。

  「去,去將明路叫來。」寇氏的氣息有點兒不穩。

  聽了她的話,丫鬟半松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明路是大少爺跟前的小廝,大少爺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只一會兒功夫,半松就帶着明路進了屋裡,走到寇氏跟前,湊到她耳邊道:「太太,奴婢去的時候,大少爺並不在書房。」

  寇氏一聽,面色愈發難看起來,看着跪在地上的明路,鐵青着臉問:「說,你家少爺去了哪裡?」

  明路被嚇得身子哆嗦了一下,卻是不敢開口,咬了咬牙回道:「回太太的話,少爺,少爺給老太太請過安,就出府去了。說,說是東平侯的世子找少爺......」

  他的話還未說完,寇氏手中的茶杯就重重放在桌上:「滿嘴瞎話,行啊,平嬤嬤,去將看門的婆子叫來,我倒要問一問今個兒你家少爺是不是出了府里。」

  聽着寇氏這話,明路臉色都白了,立刻磕頭道:「太太饒命,太太饒命,少爺去了表姑娘那裡,不叫奴才跟着。」

  「少爺是因着表姑娘病了,才去看望。」

  寇氏冰冷的目光落在明路的身上,帶着幾分不屑道:「她病了,自有府里大夫診治。怎麼,蕙蘭院的人常常擾你家大少爺?」

  明路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知老太太最疼表姑娘,萬不敢隨意編排表姑娘,嚇得臉色愈發白了,顫抖着身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正當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極冷淡的聲音。

  「母親知道兒子的心思,何必說出這些話來。」

  「大少爺。」門外的丫鬟沒來得及通傳,聽到這話,嚇得立刻跪了下去。

  平嬤嬤見着情景,忙揮了揮手,叫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謝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明路,吩咐道:「這裡沒你事了,還不下去。」

  明路聽着這話,忙不迭站起身來,轉身退出了門外。

  「怎麼,我這當娘的連兒子的事情都不能過問了?」寇氏一雙眸子陰沉的看着他。

  謝遷嘆了口氣:「母親知道,兒子並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是瘋了,才被那丫頭給迷住了!你也不想想,她一個喪母長女,被你祖母寵愛太過,往後如何持家,不是白白讓人看了笑話?」

  謝遷靜靜看了寇氏半晌,才開口道:「兒子這輩子若要娶親,只能是她。」

  

☆、謝琦

  寇氏一聽這話,愈發覺着驚心,自己這兒子,真真是被迷了心竅,心裡愈發遷怒起傅沅來。

  「你死了這心思,我活一日,總不會叫她進了謝家的門。」

  寇氏正在氣頭上,說話儼然沒了平日裡的顧忌,就連素來知道她心思的平嬤嬤心裡都咯噔一下。

  府里都知老太太將表姑娘當眼珠子似的疼愛,自家太太說出這話來,若是不小心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謝遷聽到寇氏這麼說,也沒有覺着意外,語氣平靜而堅定:「母親知道兒子的性子,可這世上的事情,哪裡有什麼絕對。」

  「母親若沒有什麼別的吩咐,兒子就先退下了,等改日再來給母親請安。」

  說完這話,謝遷一轉身,就朝門外走去,全然不顧及寇氏的臉色。

  「這,這就是我一手養大的兒子!」寇氏氣急,指着謝遷離開的背影,半天才說出話來。

  平嬤嬤見着她生氣,忙上前寬慰道:「您暫且放寬心,大少爺如今只是鑽了牛角尖,一時出不來罷了,這事情,您得慢慢來。您越是阻撓他,他越是聽不進去。」

  「左右用不了多久,表姑娘就會回宣寧侯府了,到時候太太再好好想想法子看如何勸大少爺。」

  聽着平嬤嬤的話,寇氏臉上的表情緩和下來,但還是忍不住道:「我真是不明白,遷哥兒怎麼會被她給迷了心竅,他以前可是個聽話的孩子,哪裡會說出這些忤逆的話來。」

  平嬤嬤沒有說話,只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過來,遞到寇氏手中。

  寇氏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重重嘆了口氣,未等她開口,外頭就有丫鬟挑起帘子,回稟道:「太太,姑娘過來了。」

  說話間,謝琦就蹦蹦跳跳的走了進來,穿着一身桃花雲霧煙羅衫,下頭是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臉上帶着幾分笑意:「這是怎麼了,我一進院子,丫鬟婆子一個個低着頭像木頭似得杵在那裡,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若不是母親在,我還以為我走錯了地方。」

  謝琦性子活潑,平日裡寇氏又肯寵着她,所以並不畏懼寇氏這個母親。

  寇氏卻是在氣頭上,聽着這話沒好氣瞪了她一眼,謝琦察覺到母親是真的在氣頭上,當下就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規規矩矩福了福身子:「女兒給母親請安。」

  說完這話,這才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寇氏跟前,問道:「好端端的誰惹母親生氣了,您告訴女兒,女兒替您去教訓他。」

  對着女兒的笑臉,寇氏重重嘆了一口氣,抬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你呀,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就慣會說這些話哄娘開心。」

  說這話的時候,寇氏的臉色到底是緩和了幾分。

  謝琦聽着這話一怔,遲疑了一下,才抬起頭來,小聲道:「母親是為着沅表姐的事情生氣嗎?女兒聽說,祖母有意將沅表姐嫁給大哥,母親卻是中意鄭國公府的崔姐姐。」

  寇氏聽着,皺了皺眉,她就知道,這事情是瞞不住的,拖得越長,越是麻煩。

  老太太心裡既有了這個意思,這話自然會在府里傳開。

  「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你大哥的事情,別瞎摻和。」

  謝琦點了點頭,卻是帶着幾分不解道:「沅表姐出自宣寧侯府,又是皇上親封的儀安縣主,詢表哥前年又中了進士,入了翰林院,母親為何偏偏不喜歡她。」

  謝琦看着寇氏,眼中滿滿都是困惑。

  在她看來,傅沅這個表姐出身侯門,又是皇上親封的儀安縣主,身份尊貴,相貌又極好,哪裡就配不上自家哥哥了。

  寇氏聽了,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重重嘆了口氣:「你呀,看到的不過是面兒上的風光。她那縣主,不過是太后給黎氏做名聲罷了。黎氏親生的女兒也十歲了,這親疏有別,太后自然是站在黎氏那邊的。」

  「雖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可咱們這樣的人家,娶進來的媳婦自然是門第越高越好,外人瞧着也體面,於你哥哥也有助益。再說,那崔家大姑娘打小就跟着母親管家,行事穩重,不像沅丫頭,被你祖母疼愛太過,哪裡能比得上崔家大姑娘。」

  還有個原因,寇氏從沒對人說過,甚至連平嬤嬤也是不知道的。

  傅沅若是嫁過來,遷哥兒有那樣一個大舅子,免不了被人拿來比較。遷哥兒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十八歲中了進士,還是一甲第二名,被皇上看重入了翰林院。

  世人的嘴最是不饒人,到時候倘若遷哥兒失意沮喪,可不就毀了他一輩子的前程。

  在她這個當娘的看來,什麼事情都比不過兒子的前程。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傅沅進這個門的。

  謝琦聽了,若有所思,心裡卻依舊覺着比起崔貞來,更願意叫傅沅當她的嫂嫂。

  她雖然平日裡表現的心思單純,實際上卻很是有些想法的。這些年看着祖母那樣疼愛傅沅,卻是一點兒都沒嫉妒,還和傅沅這個表姐玩的好,不過是想叫祖母心存愧疚,母親也因着這事兒更疼她一些罷了。

  她知道崔貞若真像母親說的那樣,往後她這小姑子怕是免不得還要討好她。倒不如傅沅嫁過來,兩人打小一塊兒長大,她自然不會端着嫂嫂的架子,甚至為了討母親喜歡,還要愈發對她這個小姑子好。

  ......

  青芷院發生的這一切傅沅並不知道,表哥謝遷離開後,她看了會兒書,許是喝了藥的緣故,沒一會兒就覺着有些犯困了。

  懷青見着她臉上疲憊的神色,忙上前道:「姑娘若是困了,就躺下來歇上一會兒。」

  傅沅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書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正要躺下,就見着外頭服侍的小丫鬟緋兒躡手躡腳從外頭走進來。

  懷青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見着緋兒進來,臉上有些詫異。

  「你怎麼進來了,可是有什麼事情?」

  緋兒只是三等的丫鬟,依着規矩是不能隨意進姑娘屋裡的。

  緋兒看着懷青,遲疑了一下,才上前一步跪了下來,道:「奴婢有話要回稟姑娘,若是不說,怕往後書蝶姐姐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傅沅聽了,面色微微變了變,心裡隱隱有些計較。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懷青也在一旁道。

  緋兒咽了咽口水,才有些緊張道:「今個兒姑娘去給老太太請安,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後來大少爺過來,和姑娘說話。奴婢正巧從小廚房裡出來,見着書蝶姐姐趴在門縫上偷聽。奴婢不敢吱聲,就回了小廚房,心裡卻是一直不安,才想着將此事回稟了姑娘。」

  她的話音剛落,懷青和碧竹俱是露出了詫異的神色,目光不自覺朝傅沅看去,卻見自家姑娘臉色平靜,竟是一點兒也不吃驚。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你只當什麼都沒看到。」傅沅吩咐道。

  「是。」緋兒小聲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轉身朝門外走去。心裡卻是有些奇怪,姑娘看起來,並不怎麼生氣,難道真是因着書蝶伺候了姑娘多年。

  可偷聽主子說話這樣的事情,哪個府里能容得下。

  「姑娘,這事可要問一問。」待緋兒退下去,懷青才上前道。

  懷青才說着,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小丫鬟打起帘子,書蝶端着茶水和點心從外頭走了進來。

  一時,懷青就將嘴邊的話全都咽了下去,又若有所思看了書蝶一眼。

  「你做什麼去了,怎麼一上午都沒見着你,姑娘問了你幾次了。」懷青看了書蝶一眼,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