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計其庶 - 第3章

瀟湘碧影



庭蘭不耐煩的道:「知道了!」心裡到底不服,都是葉家小姐,長幼有序是真的,要她跟個奴才似的討好,也太掉份兒了。她又不是葉庭芳!真不要臉,呸!

第5章

小哥兒早產,生下來就不大健康的樣子。瘦瘦弱弱的,兩隻手攥成拳頭,眼睛也閉着。庭芳知道早產兒的腦癱發病率略高,手不能張開恰恰是腦癱徵兆之一。直到洗三過後,小哥兒的手微微張開了些,庭芳才放了心。好容易得了個哥兒,要是有點什麼,陳氏定受不住,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如今看着漸好,庭芳也忍不住道了聲阿彌陀佛。陳氏看着也緩了過來,大房幾兄妹便於次日恢復了往日作息。

大戶人家的規矩自是有晨昏定省,然葉府清晨上朝的上朝,上學的上學,從上到下都忙的不可開交。只有媳婦們還伺候老太太的早飯,余者都各干各的正經事去了。庭芳到點醒來,掀開拔步床的兩層帳子,在丫頭的服侍下穿衣洗漱。她才九歲,不過梳個雙丫髻,帶幾朵紗制的花朵兒便罷。水仙早把課業本子備好,百合又找出件斗篷替她披上:「昨日晴了半日,今早又下雪了,姑娘還是多穿些。」

水仙問道:「怎底找了這件?還是正月哩,穿紅的才喜慶。」

庭芳看了看斗篷,花樣還挺新鮮。從下到上是紫藍色到灰藍色的漸變,上頭用銀線繡着一條條的葉子花紋,笑問:「什麼時候做的?我怎麼不知道?」

百合道:「姑娘忘了?原是太太的。毛邊兒不大好,底下又掛了一道兒。太太說難得的狐狸皮,丟了可惜,叫裁了一截給姑娘穿。那件紅色的有根金線鬆了頭兒掉了塊花色,且要收拾收拾才能穿呢。」

「我說呢,年前裁衣裳的時候並沒有這件。」庭芳自己打着蝴蝶結,滿意的道,「都是大紅大綠的,偶有一件素點兒的也不錯。」

水仙笑道:「姑娘又說怪話兒,您的年紀,正是穿大紅大綠的時候呢。鐲子帶哪個?」

「那個黑漆的。」

水仙皺眉道:「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庭芳以前上網,見過一個玉雕鐲子的圖片。像麻花一樣三股扭做一股,靈動非常。現在她還小,家裡沒給準備玉的鐲子,便畫了花樣子,叫魏強舅舅用木頭雕了出來,上了黑漆,很是古樸大方。正好配今天的衣裳。

水仙拗不過庭芳,只得尋出來替她帶上。庭芳看了看腕上的鐲子,感嘆便宜舅舅手真巧,可惜命不好,否則不說發財,小康是沒問題的。也不知連續多日大雪,他家房子有沒有塌。得空了還是托個人問一聲才好。

收拾停當,主僕三人出門。學堂就在大房的東邊,一道牆的距離。只不過有大老爺的外書房,怕外人不識路衝撞了內眷,才把門都封了。姊妹們上學得從陳氏正房東耳房前的小門繞一段,依舊比二房三房近的多。才走沒幾步,庭瑤也出來了。姐妹兩個在正房前碰頭,一面等庭蘭庭蕪,一面說話。只聽庭瑤道:「昨兒老太太打發人來同我說,叫我頭晌上完學,吃了中午飯就到她那頭去。下半晌娘屋裡你多看着些,叫她好吃好睡。也看着奶子別躲懶兒,小哥兒正是操心的時候呢。」

庭芳忙問:「可是有事?」

庭瑤的丫頭茉莉抿嘴一笑:「四姑娘,您算算我們姑娘今年十幾啦?書固然要緊,更要緊的是當家理事。如今太太不得閒兒,可不得老太太先教着。」

庭芳瞭然一笑,直衝庭瑤做鬼臉兒。十五及笄呀,要說人家了。

庭瑤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看她。庭芳樂的咯咯直笑。正巧庭蘭出來,彼此見過禮,便收了話頭,領着庭蕪,四姐妹一塊兒沿着抄手遊廊繞到學堂里去了。

學堂里早升了爐子,一股淡淡的香味瀰漫在屋內,想是升火的丫頭放了香餅在內。庭樹幾兄弟梳洗起來不如姐妹們費事,到的更早些。二房的庭珊,三房的庭琇庭苗因路遠些,都還沒到。庭瑤見了庭樹,便問:「前日我們湊的分子,可送出去了?」

庭樹搖頭:「還在正月里,竟有好些藥鋪沒開業。走了一圈兒,也有開業的,卻不熟不敢胡亂托人;熟的鋪子掌柜不在,夥計不敢應承。我才打發了小廝再去問問,下了學得空再跑一趟。」

庭芳道:「既是做好事,倒不急在一時。倘或遇到黑心的,我們白丟了錢不算,反倒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更不好。」

庭瑤點頭:「正是這話。」橫豎陳氏看着沒什麼大礙,她也不急了。

二房的長子庭珮,在家中少爺裡頭行二的聽了便問:「你們幾個說什麼呢?」

庭樹只得如此這般說了一回,庭珮道:「替大伯母祈福,怎底不叫上我們?太生分了。且等我叫小廝拿了銀子往你屋裡送去。」

庭玬庭理等也都說要一起,待到姐妹們到了,更是七嘴八舌的議論。庭瑤婉拒不得,只好應了。一時間散了一半的丫頭去取錢送錢。先生也到了。

葉府的先生姓康,乃葉大學士當年做主考官時點的進士。原是御史,生性耿直。那年平王強占民田弄死了人,叫他追着參了好幾個月,硬把平王參成了平郡王,將平王一系得罪了個死。偏他兒子不爭氣,與人通姦被抓了把柄,自有人告他縱子鬧事,吵的不可開交,他又想保兒子的命,只得辭官歸隱。葉閣老見他家徒四壁,索性請他來家教書,算全了師徒一場。

性子好不好在一旁,堂堂進士的學問自是不必說。葉家上下沒有不敬他的,時間長了比做官還自在,索性接了老婆住在葉府特特收拾的院子裡扎了根。成日間除了教學生,便是吟詩作賦,不時寫本圖文並茂的美食冊子,才名比往日更甚。

每每想到此節,庭芳都不住的感嘆:葉府真壕,真的!請頂級中文教授給自家孩子啟蒙,為了家族傳承,還有什麼事是老爺子干不出來的?也正因為如此,家裡十幾個孩子,在父母面前或許還有調皮任性的時候,在學堂里是一絲規矩都不敢錯的。見先生來了,都整整齊齊的按年齡排隊站好見禮,待康先生坐下之後,方敢慢慢坐好。

大房的幾姊妹請了幾日假,康先生便先越過他們,查驗完二房三房的功課,又講解了幾句,才掉頭回來看他們的。雖說兄弟姐妹都一處上學,但姑娘們的要求自是不會同少爺一樣。康先生看了一回庭樹的課業本子,細細點評完畢後,才從庭瑤開始看。看到庭芳的字時,笑着點點頭。要說葉府七個姑娘,有誰能讓康先生上心的,便是庭芳了。囿於時代,即使庭瑤是個不叫人操心的性子,也不可能如庭芳一樣下死手。女人家再有才,還得看肚皮爭氣不爭氣。陳氏父親官至布政使,又只得她一個女兒,打小琴棋書畫什麼沒教?也是精心挑了丈夫,誰料她不能生,便是娘家也無言。再瞧那二房太太越氏,父親雖是國子監監丞,卻不十分令女兒讀書,不識字固然不行,才華就免了。嫁進家來,五年生了四胎,把丈夫攏的水潑不進,連公婆都高看一眼,誰不說她有福?故女人過的好不好,看父看夫更看子,學問實不必深究,有功夫學學家務才是正道。

幾百年的鴻溝沒那麼容易化解,哪怕到了21世紀依舊有不少女人持此觀點。庭芳從不勸姐妹們,只暗自發狠罷了。學生用心了,哪怕是個女學生,老師也難免偏愛三分。竟把庭芳與庭樹一併要求,一個字寫歪了都不行的。庭芳着實爭氣,一疊紙寫工工整整,看的人賞心悅目,於九歲上甚是難得。再看對句,更偶有巧思。贊了一回,又暗嘆一回,可惜不是個哥兒。

康先生的滿意兩個字只差沒寫在臉上,庭珊看的眼熱。她是二房唯一的姑娘,既無人要求她學的多好,也無人拘着她說甚「女子無才便是德」。她比庭芳大了兩歲,功課卻差了十萬八千里。好在嬌養的姑娘並無甚嫉妒之心,加之庭芳有意交好,姐妹兩個倒時常一起玩笑。見庭芳得了臉,竟是替她高興的多。又憐她庶出,還時常關照一二。

上了一回課,便到了休息吃點心的時候。姊妹們按年齡品性湊做一堆,唧唧喳喳的說話。庭珊撿起庭芳的字便道:「你那法子真箇好,寫的真漂亮。我也想學,只堅持不下去。」

三房的六姑娘庭苗插話道:「什麼法子?也說來我聽聽。」

庭芳只得道:「我聽人說,把紙貼在牆上,執筆垂直於紙上練字,寫出來的方有筋骨。試着練了幾日,覺得有點意思,便日日練了。」

庭苗眼睛一亮:「真的?」

庭珊搖頭:「真的是真的,可累的很。我寫了一盞茶功夫,就抬不起手來。虧的她一練幾年,瞧她打人都比別個疼些。」

庭芳哭笑不得:「我甚時打過人了……」

庭樹也道:「累是累了些,可讀書習字,還嫌什麼累?」

庭珮苦着臉道:「四妹妹你可把我坑的慘了,三妹妹回家練不到一盞茶,偏叫我爹瞧見了。聽得你日日如此,逼的我也練呢,倒是饒過了三丫頭!你拿什麼賠我?」

庭玬和庭理也跟着點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庭芳笑嘻嘻的道:「羞羞臉,你們還不如我個姑娘家。如今說我坑你們,待明日金榜題名時,拿什麼來謝我?」

「謝你個如意郎君可好?」庭玬和庭芳同年,說話隨便的很。

庭芳大大方方的道:「不比你們幾個考的好,我再不要的。」

一句話說的個個都歡喜,庭樹也忍不住揉揉庭芳的頭:「偏你嘴巧!」

「你再揉爛了我的花兒,叫你賠!」

庭樹翻個白眼:「小氣!」

「就小氣。」

庭蕪道:「索性大哥哥替我們姐妹們一人買幾朵好了。」

姐妹們齊齊拍手稱是。

庭芳大笑:「這可真得謝我了!」

庭樹曲起手指敲在庭芳頭上:「謝你個棒槌!」眾人見庭芳皺着臉,都笑開了。

庭苗看着與眾兄弟打趣的庭芳羨慕不已,低頭扯着自己的衣帶子,都是庶出,她怎麼就那麼命好呢?唯有庭蘭哼哼,見個帶嫡字的就先好三分!倒瞧你日後真能有什麼前程!咱們走着瞧!

第6章

庭蘭今年十一歲,恰是半大不大的年紀。若說十分懂事,又還小;若說半點不懂,卻又懂些個常識。庭芳在太太跟前比旁人都得臉,沒什麼好說的。誰讓她親娘沒了,打小兒就以為太太是親娘呢?雖說有了體面,到底沒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算是好歹相抵。可憑什麼跟兄弟們也那麼好?女孩兒家跟兄弟親,便宜占大發了。葉家兄弟七個,剛生的小哥兒不算,其餘都叫她攏了去,日後不提別的,多往夫家送幾回東西,人家就不敢慢待她。都說太太命苦,也就是太太了,娘家不凡才襯的不好。換個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嫁進來十幾年才得一個哥兒,早叫人踩到土堆里不得翻身了。每每同姨娘說起,姨娘也只會說與兄弟們多親近。然而到底要怎樣才能像庭芳一般呢?

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葉閣老無疑是個目光長遠的老爺子。為着手足相親,特特叫兄弟姐妹一道兒讀書識字。感情好才能抱團兒,養的女孩兒天南海北的嫁了,能不能親娘家,親到什麼程度,都得靠打小兒處的感情。骨肉親情不假,不好好煨着,時間長了還得生分。老太爺盼着兒孫都親香,然而男女有別,實乃人力不可強求。彼時對小姐們的教養不像古時那麼放縱,不提騎馬射箭縱橫球場,有名望些的人家,便是出門逛個街都難。女孩兒們越養越規矩,越來越嬌羞。不獨庭蘭,連庭瑤與兄弟們都隔着一層。只有庭芳,她不是這地界上的人兒。

所以說穿越的確占便宜,不單是從小就比土著懂事,更要緊是思維方式。庭芳知道兄弟們又何曾不想同姐妹們好?庭玬哥三個與庭珊一母同胞不必說,余者皆是隔房的,到底差了些。不是同胞,便不會刻意放在心尖上哄着。自然撿脾氣相投的玩。姐妹們於讀書上不費心思,話就說不到一塊兒;更糟的是女孩兒要矜持羞澀,比如方才庭玬那如意郎君的話,不是庭芳他再不敢說的。換個人,不是真惱了也得裝作惱了。都只是半大的孩子,再知禮也有個限度。何況一起玩笑,還先講了禮儀規矩,豈不悶死!

玩笑一回,康先生復又進來講課,直到中午。庭瑤去老太太院裡吃飯,先扶着丫頭走了。姐妹們總要做些針線活計,下午多半不上學,收拾好文具也走了。再有三房的幾個少爺,年紀着實太小,早上起的早,下午直犯困,便隨着五姑娘六姑娘一起回家。只有庭芳愛跟兄弟們一處,與姐妹一一道別,餘下的便湊在一處等中午飯。下午還在學堂的,無非是大房的庭樹庭芳,二房的庭珮庭玬庭理五個。康先生住在府中的東北角,從學堂回去得穿過花園。又是風又是雪的,他懶怠打傘裹油衣,便在學堂里吃了。學生們各家各戶雖有迴廊相連,但冬日裡冷的很,長輩們怕他們凍壞了,也都叫在學堂里吃。

不一時僕婦們用小車推了飯來,車底裝着滿滿的滾水,熱氣騰騰的暖着飯食。小主子們的分例都一樣,拿食盒裝了,一份一份的,不過年紀大些的盒子大些,年紀小些的盒子小些Z。康先生獨自在他的小書房裡吃,庭樹兄妹五個團團圍坐在一起,邊聊天邊吃飯。食不言的規矩早扔到九霄雲外,橫豎沒有長輩管着,全撒了野。今日的菜里有一道鴨子,庭芳最不愛鴨子,那麼厚的油,偏還是蒸的,看着就膩。葉府不許浪費飯食,庭芳癟着嘴,一塊一塊的往庭樹碗裡扔。庭樹也不愛鴨子,奈何自家妹子扔的,硬着頭皮也要吃完。水仙過來勸道:「姑娘你又不吃肉!」

庭芳指着雞肉道:「我吃呀,不吃鴨子。」

庭玬嗤笑:「你還不吃鵝,不吃肉。」

「誰說我不吃肉了?我不吃肥肉!」庭芳對廚房怨念很深,葉家有錢,挑的都是極好的豬肉。物資匱乏的年代,極好的含義為手插不進的肥肉。雖不至於給主子們吃肥的,卻難免帶上一點半點,苦了庭芳那從不吃肥肉的嘴。呃,東坡肉除外。

水仙無法,只得端了一碗栗子瘦肉湯到庭芳跟前:「天冷,不想吃鴨子,就多喝些熱湯吧。」

庭理道:「我也要。」

庭珮不理論他們,同庭樹說:「上午那對子對的不好,回頭我們一起再合計合計。」

庭樹道:「我也正覺着不對勁兒。咱們先寫字還是先做功課?」

庭玬道:「自然是先寫字,四妹妹課業不如我們重,她回去還得做針線呢。我們要先做功課,倒撇下她一個人練字了。」

庭芳笑道:「還是三哥哥記着我!依我說各坐在各的位置上不好,不如咱們在牆上掛一排,一齊寫。看誰寫的又快又好。」

庭樹一拍庭芳的腦袋:「又出餿主意,我還臨帖呢。」

「臨帖你晚間回家臨去,大伙兒熱熱鬧鬧的,偏你要臨帖。」庭芳道,「不許落單兒!誰不講義氣咱就都不理他。」

庭玬敲着碗道:「附議!」

庭樹咳了一聲:「誰讓你敲碗了?規矩呢?」

庭玬乾笑:「下回我改敲桌子……」

庭芳噴笑:「該!叫花子才敲碗呢。」

「我要是叫花子,你是什麼?」

庭芳氣定神閒的說:「我乃丐幫幫主了!看你是我哥哥的份上,便封你個九袋長老!自此你需得報效丐幫,不得有二心!」

庭玬指着庭芳道:「你你你!偷看閒書!!!我可抓着了!」

庭珮簡直被弟弟蠢哭了,抽抽嘴角道:「你不看,怎知她看?你們兩個都收着點吧,鎮日湊在一處就頑皮。」

庭芳吐吐舌頭,不再說話。大冷天的,再說下去飯菜都涼了。吃了飯,丫頭們開始在牆上釘釘子掛紙。單張紙不大墜的穩,索性使人抬了張木板來,拿漿糊糊了五張紙給他們兄妹練。五兄妹一人一張小几,放着筆墨,一字排開奮筆疾書。庭芳的字在兄弟姐們里是有名的,一排貼着誰好誰不好更是明顯,要是叫女孩兒比了下去,不說面子不面子,回家定叫老子捶死。心裡憋着勁兒,凝神運筆,再無人說話玩笑。

康先生進來走了一回,心裡已圈了好幾個紅圈,只不便打攪他們練。子孫繁茂就是好,湊在一塊兒比,上進心更足。他家只得一個兒子,從小心比天高,百事不成。說不得將來養老還得看眼前的一撥兒。心裡無限惆悵,弟子再好,終究不是兒子。

兄弟幾個早被庭芳坑的慣於在牆上貼紙寫字,只沒想到庭芳竟能小半個時辰不歇的。庭理最小,手已經有些顫,康先生忙叫停:「顫着手也寫不好,日後多練練便是,你還小呢。」

庭樹也有些熬不住了,見庭芳穩穩的寫着,只得咬牙堅持。康先生瞧他們累的額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十分滿意的摸着山羊鬍子,日後必得多提點提點四姑娘,有她比着,兄弟們不玩命都不行!

寫足半個時辰,庭芳收手。庭樹等人也急忙放筆。庭玬哇哇大叫:「好哇,今兒你又挖坑叫我跳。你說!你說!平日裡在家是不是偷偷練一個時辰!」

庭芳甩甩手道:「也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手得斷了去。」退後幾步看字,唔,今天寫的不錯。

康先生抄起硃砂筆,一個個圈過去。幾個人默默數着自己的紅圈數,末了一比,庭樹到底年紀最大,紅圈最多。庭芳次之。二房哥仨想死的心都有,四丫頭天生就是克他們的!晚間可怎麼交差!庭理抹抹汗,好懸庭芳不是他親姐姐,不然日子沒法過了!待康先生點評完畢,庭芳忒賤的挑挑眉毛:「我可回啦,你們繼續!明兒見!大哥晚上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先回去同娘說。」

庭樹險勝,哪有心情想吃食,揮揮手道:「去吧去吧,我隨便。」那丫頭越發兇狠了!不行,晚間得再多寫一張字。

庭芳帶着丫頭一溜煙的跑了。到家裡,陳氏在書房裡看書,小哥兒在她邊上睡的正香。庭芳埋怨道:「娘,月子裡不能看書。」

陳氏訕訕的放下書道:「我就看一會兒。」

「一會兒都不行,譚媽媽說了,月子裡看書傷眼。」

陳氏只好放下書道:「好容易你大姐姐不在家,你又管上了。小管事婆,還不去練琴?」

鄭奶子悄悄道:「哥兒才睡下,我幫姑娘把琴挪個地方吧。」

陳氏道:「她那小琴聲兒不大,就在這裡吧。哥兒也要醒了,聽聽音樂也是好的。我總疑心四丫頭鬼精靈就是打小兒纏着我聽琴聽的。」

庭芳拍手笑道:「然也!」音樂當然有刺激大腦神經突觸的作用,最刺激的卻不是聽,而是彈。當年她還小,每天總有那麼一段時間找不到陳氏。終於有一天學會走路,挪到書房,恰見陳氏在彈琴,微風拂過衣袂翻飛,仙的不要不要的!她撒丫子沖向陳氏,抱住大腿就不動了!誰抱她都哭,撕心裂肺的那種。最終磨的陳氏不得不特別定製了一把小琴,打兩歲上就開始教。如今已是彈的有模有樣,換身寬袍大袖,也能裝仙女了!每個看過西遊記的孩紙都有個仙女夢啊,咔咔。

藝術是個系統工程,庭芳的字好,不獨因為練的認真。手腕手指的靈活度功不可沒。書法和古琴都是藝術,很多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是相通的。何況練琴練的手眼協調能力好,寫字就早,時間是很可怕的東西,多上一二年,技巧跑出去老遠了。吊打庭玬真是太輕鬆。琴棋書畫,傳說中的大家小姐必備的技能,即便是其它姐妹並不如此認為,庭芳依舊固執的堅持着上輩子的印象。針線活被她壓縮到最低,橫豎她沒見過陳氏動多少針線。按照她在古代的常識,小姐最要緊的是管家。顧繡那種八成是個人愛好,還得是小兒子媳婦才能有的愛好——刺繡太費時,管家婆哪有那等閒工夫。陳氏能抽空彈琴看書,還是託了老太太管家的福。不然,呵呵。

穿到古代已經夠苦逼的了,再不培養個愛好,那才是真悲劇!女子無才便是德?當她沒上過網看過原始含義啊?後人牽強附會的就讓它隨風去吧~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