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開封府混個公務員/南衙紀事 - 第18章
歐陽墨心
展昭和公孫先生一見,正要上前,卻見眼前一花,一個黑影突然竄到前方,一把將秦香蓮摔回床鋪。
「秦香蓮,耍白痴也要有個限度!」
只見一人,一腳踏在床鋪之上,一手卡腰,一手指着床鋪上的秦香蓮,厲聲喝道,竟是許久未曾出聲的金虔。
金虔此時可真所謂是怒火攻心,火冒三丈:NND,一大清早的跑到駙馬府幫這個秦香蓮去要孩子,受了一肚子冤枉氣不說,回來這秦香蓮不但不感恩,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套用現在的時尚用語就是:欺人太甚!
一屋子人都被金虔的異常舉動驚的目瞪口呆,靜了許久,公孫先生才躊躇着上前道:「金虔小兄弟……」
卻見金虔一抬手,將公孫先生攔在了身後,邊挽袖子邊道:「公孫先生,你先靠邊,這人的腦袋是屬核桃的,不給她幾分厲害,她是不能開竅了!」
「啊?」包大人、公孫先生、展昭同時出聲道。
只見金虔挽好了袖子,深吸了一口氣,怒喝道:「秦香蓮!你一雙眼睛留着幹嘛的,出氣的?難道你沒看見包大人今天的臉比平時要黑了好幾倍嗎?你知不知道,今天包大人為了幫你要回一雙兒女,受了陳世美和公主的多少鳥氣?!你在這裡舒舒服服躺着,還有人伺候,有茶水喝,你可知道包大人在駙馬府站了一個早上,連個座位都沒混上。」
「一聽你醒了,包大人是衣不解帶的來看你,你不知感激就罷了,居然恩將仇報,數落起大人的不是了?!說包大人趨炎附勢?嘖嘖,要是大人趨炎附勢,就不會接你的狀子,就不會審問陳世美,就不會幫你去駙馬府領孩子!你腦袋裡裝的全是漿糊是不是?」
「你耳朵是幹嘛的,留着當裝飾啊?公孫先生和包大人苦口婆心,說了半天,說陳世美有休書在,所以孩子領不回來。那休書是怎麼來的?是秦香蓮你一個大手印踏上去的,要是你當時不是非要去會那個陳世美,怎麼能搞出這麼多破事?搞成現在這棘手狀況,罪魁禍首還不是你?你倒是聰明,自己的過錯一點都看不見,還把髒水往別人身上潑,你是非不分,黑白不辯,如此行徑,如何面對江東父老?!」
一席話說罷,金虔頓覺耳聰目明,心情神爽,吸了幾口氣,卻又突覺不妥,這屋內為何如此安靜?不禁抬眼看那屋內眾人,卻見眾人皆是神遊天外狀,頓時心道不妙:OH
My
God,自己一時氣憤難忍,居然做出此等詭異舉動,莫非……金虔趕緊回想剛才是否說過什麼大逆不道的激進言論,卻發現腦中此時卻是一片空白,剛才所語,竟然八成沒有印象,不禁頭頂冒汗,瑟瑟縮回腿腳,站在一旁。
再看那秦香蓮,突然從床鋪上爬起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哭道:「包大人,香蓮一時悲憤,口不擇言,誣衊大人,望大人見諒!」
包大人這才回過神,伸手攙起秦香蓮道:「秦香蓮,你失子之痛難忍,本府不怪你。」
秦香蓮聽言,抹了抹淚,又轉身向金虔施禮道:「恩公,香蓮愚鈍,若不是恩公當頭棒喝,恐怕香蓮已成了忘恩負義之人,香蓮在此多謝恩公。」
金虔趕忙扶住秦香蓮,乾笑兩聲道:「香蓮大姐客氣了,我可受不起。」
秦香蓮這才起身站立一旁。
公孫先生見狀,卻上前向金虔拱手道:「金虔兄弟言辭犀利,口才了得,公孫策佩服。」
展昭也上前幾步,抱劍拱手,卻並未多言。
金虔現在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無奈無處可尋,只好硬着頭皮拱手還禮。
就在此時,王朝走進屋內,提聲道:「稟大人,王丞相花廳待見。」
眾人一聽,哪裡還顧得上深究金虔的胡言亂語,盡數匆匆趕往花廳。
金虔頓時大鬆一口氣。
——
小小番外:
金虔怒喝:秦香蓮,你在這裡舒舒服服躺着,有人伺候,還有茶水喝,你可知道包大人在駙馬府站了一個早上,連個座位都沒混上。
包大人聽言,不禁望向展昭,眼神道:難道本府當真如此不濟?
展昭默默垂下睫毛,將臉孔偏到一旁。
公孫先生默默上前,拍了拍包大人的肩膀,無語。
第15章
花廳內公孫辨證
三堂審駙馬見鍘
眾人匆匆來到花廳院,剛入花廳,就見一人站在花廳中央,拱手道:「包大人,老夫來賠罪了。」
金虔抬眼一看,嗬,好傢夥,此人真是好相貌!
只見此人頭戴方翅烏紗,身穿緋色錦繡官袍,腰橫鑲玉寬革帶,腳穿白綾襪黑皮履,再看此人相貌,年過七旬,卻是鶴髮紅顏,神采奕奕,一雙月牙眼,天生帶笑,二尺雪白鬍鬚,根根透明,絲絲飄逸。若不是他此時站在開封府的花廳之內,金虔還真以為是天上的壽星老親身下凡。
就見包大人躬身回禮道:「王丞相,包拯有失遠迎。」
金虔暗暗點頭,心道:原來這人就是王丞相,難怪、難怪,咱要是皇帝也要選這樣的人做百官之首,每天光看看心裡都舒坦。
公孫先生和展昭在包大人身後施禮,包大人和王丞相各自坐下,公孫先生分別在包大人左右站立,金虔和秦香蓮只好站在包大人身後。
王丞相微微搖頭笑道:「包大人,老夫今日是特來賠罪的,還談什麼遠迎?」
包大人不禁一愣:「丞相何出此言?」
王丞相不禁將目光移向秦香蓮,面帶歉色道:「老夫今日聽說,那秦香蓮從老夫的宅邸回來後,似乎情況不妙。」
包大人聽言,不禁嘆了一口氣,將昨夜和今早之事細細敘說了一遍。
王丞相越聽越氣,聽到最後,不禁抬手一拍身側方桌,大聲喝道:「那陳世美簡直是禽獸不如!」氣呼呼的喘了兩口氣,又抬頭對包大人道:「前日那陳世美來到丞相府,說是對秦香蓮母子心懷歉意,想要將她母子三人接入駙馬府,但公主又不肯,所以想借老夫的郊外宅邸相聚商談。老夫見他言辭懇切,面色誠摯,又思量此時是皇家家務事,讓他們自行解決也好,免得鬧上公堂,損了皇家的顏面,卻不料……唉……是老夫愚鈍,沒有看出陳世美的惡毒心腸。」
包大人看王丞相面色凝重,搖頭嘆氣,趕忙勸解道:「王丞相也不必太過自責,那陳世美心思縝密,詭計多端,加之身份尊貴,的確是難以對付。」
王丞相抬頭道:「包大人所言甚是,只是現在情形對秦香蓮大大不利,不知包大人有何對策?」
包大人點點頭道:「如今本府已有那蔡州知府徐天麟作為陳世美指使其殺妻滅子的人證,韓琪的鋼刀作為物證,金虔作為韓琪被陳世美唆使殺人的人證,本已是罪證齊全,但陳世美手中的那張休書,卻可以將陳世美的上述罪行盡數脫去,實在是令人無從下手。」
王丞相聽言,沉吟片刻,道:「如此說來,那張休書便成了此案的關鍵。」
「正是如此。」
「包大人可是說,那張休書不過是昨日秦香蓮才簽劃的,如何作證?」
「休書雖然是昨日才簽劃,可休書上的日期卻是五年之前。」
「這……」王丞相沉眉不語。
金虔一旁也苦無對策,心道:這古代的婚姻法也太簡陋了,破綻百出,也不設個離婚公堂之類的地方,丈夫隨便寫張休書就能把妻子休了,日期還能隨便寫,至少也該印個官府的印章才能奏效啊!
想到這,金虔心裡更覺鬱悶,不覺搖頭嘆氣。
一旁的公孫先生一見,不由開口問道:「金虔小兄弟,難道你有良策?」
金虔聽言一愣,抬頭一看,一屋子人都直直盯着自己,那秦香蓮更是雙眸閃動不已,不由讓人頭皮發麻。
金虔不知,剛才自己一番大罵,讓這秦香蓮不禁心口折服,回想之前金虔的種種舉動,此時竟也將金虔當作了世外高人一般,期盼之情自然溢於言表。
金虔環視一周,心中無奈到極點,不由默默橫了公孫先生一眼,心道:公孫大哥,難道就不能讓咱過幾分鐘安生日子,無端端的,把咱提出來做什麼?可這一屋子古代人精,自己要不提出點建議出來恐怕也不妥。別人暫且不提,光說那根公孫竹子,萬一自己推三阻四,他又起了疑心,讓那隻貓兒半夜提劍來見——嘖……咱可受不起此等刺激。
想到這,金虔打定主意,微微凝眉,努力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德行,緩緩沉聲道:「依在下看,唯今之計也只有將那張休書帶回開封府,其後……」
「對啊!」公孫先生突然面露喜色,回身對包大人道:「大人,金虔小兄弟所說有理,大人在駙馬府雖然看過休書,但那時時間倉促,即使有破綻,大人也難以察覺,不如我等將那休書帶回,細細查驗,或許能發現些蛛絲馬跡也不一定!」
包大人聽後大喜,急忙對身側的展昭道:「展護衛,那公主和駙馬此時應在宮中伴駕,那張休書定然被留在駙馬府內,你速速取來。」
展昭立刻上前拱手,朗聲道:「屬下遵命!」
展昭說罷轉身便走,王丞相一見,急忙又道:「展護衛,此時天色已然不早,依宮中慣例,公主駙馬恐怕在一炷香內就會回府,你要速去速回!」
「展昭多謝丞相提醒!」
聲音未落,只見大紅身形一晃,一陣勁風划過,花廳內便無展昭人影。
眾人一見,不禁心中暗暗讚嘆不已。
包大人這才回身對金虔笑道:「小兄弟果然心思敏捷。」
金虔被卡在嗓子眼的半句話噎得半晌沒喘過氣,許久才幹笑幾聲,回道:「包大人過獎、過獎。」心裡卻道:搞什麼,咱本來是建議把那張休書偷來毀屍滅跡,怎麼變成了這般?
偷眼向公孫先生望去,卻見公孫先生面帶喜色,拈鬚微笑,金虔也鬆了口氣:看來公孫竹子挺滿意,沒又起什麼疑心——算了,條條大路通羅馬,只要問題能解決就成。
展昭一走,眾人一時間各懷心事,屋內竟無人開口,偌大一個花廳居然寂靜異常,氣氛凝重。金虔被壓迫得幾乎喘不過氣,心裡暗暗期盼展昭能早些出現。
幸好「御貓」展昭輕功卓絕,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屋內勁風一掃,就見一身大紅官袍的展昭靜靜立於花廳中央,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道:「大人,屬下幸不辱命,已經將休書帶回。」
公孫先生急忙上前,接過休書,遞到包大人手中。
包大人上下掃了幾遍,又將秦香蓮叫到面前問道:「秦香蓮,你來認認,是否就是此張休書?」
秦香蓮上前幾步,細細看了幾眼,不由眼中含淚,泣道:「回大人,就是這張!」
包大人點點頭,又將休書遞與公孫先生,道:「公孫先生務必細細查驗,看看是否有線索。」
公孫先生接過,仔細閱讀,卻緊蹙雙眉,久久不語。
金虔好奇,也湊了上去。
只見休書上豎寫着幾行字:
陳門秦氏香蓮,不守婦道,難容陳氏家門,特立休書一封,從此秦氏脫離陳氏家門,從此婚嫁自便,各不相干。
立書人:陳世美
簽書人:秦香蓮
丙戌年六月十二
在兩個人的姓名下方,都有紅色指印。
金虔頓時黑線滿頭,心道:這陳世美還算是狀元嗎,這寫的什麼休書?一點文學素養都沒有,不清不楚,含含糊糊,除了一手字還算湊合能看之外,實在是沒什麼可取之處,不過那兩個手指印倒是印得異常清晰。
再看公孫先生,將這張紙上下左右看了好幾遍,又在紙上摸來摸去,對着陽光照了半天,金虔不禁心中好笑,心道:公孫竹子啊,那不過是一張休書,不是人民幣,難道還能冒出水印來?拜託,那也不是武林秘籍、藏寶地圖之流,見到陽光也不能浮出出地圖之類的,喂喂,就算你不甘心,也不要把他湊到嘴邊,怎麼,想把這張休書嚼了,來個死無對證?
可惜,金虔這次是猜錯了,公孫先生並沒有吃掉此張休書的打算,而是用鼻子細聞。
突然,公孫先生蹙眉頓開,面容綻笑,將休書遞給包大人道:「大人,學生有所發現。」
眾人聽言皆是大喜,只有金虔大驚:這、這這這這公孫先生莫不是現代警犬的老祖宗,怎麼光是用鼻子嗅一嗅就能找出線索,太離譜了吧!
只見包大人急忙問道:「是何線索?」
公孫先生一拱手道:「大人,休書上的文字,日期、指印皆無破綻,紙張學生也仔細查驗,不過是普通的宣紙,猛一看去,的確是五年前的休書無疑。」頓了頓,又道:「只是,陳世美百密一疏,這休書上的墨跡卻現出了破綻。」
「是何破綻?」
王丞相也急問道。
公孫先生拿起休書,攤開道:「破綻就出在這休書上的墨香。學生自幼喜好習字,自跟從大人以來,也是日日研習書法,自然對這汴梁城內所售的各類墨有所心得。此張休書上所用的墨,以墨香來判斷,是最近流行於開封一帶的漱金墨,此墨香味特別,類似蘭花之香,但若不細聞,也難以察覺。」
王丞相聽言,蹙眉捻須:「即使這休書的確是由漱金墨書寫,那又如何?」
公孫先生笑道:「丞相有所不知,這製作漱金墨的材料罕見,所以價格昂貴,非大富大貴之人難以購買,不瞞丞相,學生也僅有一塊而已。」
包大人又問:「即便如此,恐怕也不能為證。」
「大人可知這漱金墨是何時才出現的?」
「先生此話何解?」
「這漱金墨製作過程繁雜,直到一年前才有成品出售,一年之前根本沒有此類墨種,敢問那陳世美在五年前如何用漱金墨書寫休書?」
眾人一聽,立刻恍然大悟,心中喜不勝收。金虔更是敬佩萬分,心道:想不到這公孫先生比緝毒警犬還神,若能回到現代,一定要將家裡的那條寵物狗換名,改叫「神犬阿策」!
包大人接過休書,定定看了幾眼,將休書遞給展昭,道:「展護衛,你速速將此休書歸還駙馬府,千萬小心,不可讓陳世美發現。」
「屬下遵命。」展昭一回身,轉瞬又不見了身影。
王丞相看了看包大人,面帶擔憂,慢聲問道:「包大人,既然如今證據齊全,你打算如何處置那陳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