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開封府混個公務員/南衙紀事 - 第30章
歐陽墨心
展昭雙目微圓,不禁瞪向金虔問道:「這是……」
「你中了屍毒,這是清毒丸,先吃了護住心脈!」金虔有些不耐煩道。
展昭和鄭小柳聽言不由大驚。
「屍毒?展大人中了毒?」鄭小柳的聲音頓時帶上了哭腔。
「中毒?何時之事?」
展昭卻是面帶疑問。
「沒時間了,哪來那麼多廢話?!」金虔一伸手掐住展昭下巴,展昭一驚,剛想使力掙脫,眼前景色卻突然一花,全身力氣頓時盡失,竟讓金虔硬生生將藥丸塞進口中,咕嚕一下滾入腹內。
就聽金虔嘴裡喃喃自語,好似在誦讀詩書一般:「屍毒乃是極度驚恐境況下猝死之人屍身腐血中毒素沉積形成——NND,這對兄弟也太沒敬業精神了,殺了人也不清洗兇器,竟讓這斧刃之上凝了屍毒——嘖……要想盡解此毒,必先用清毒丸護住心脈,在一刻之內用流動活水沒頂浸泡全身,淡去毒素,方可解毒……吳家的老弟——」金虔突然又是一聲高喝,「這附近有沒有湖泊,河流之類的?」
那吳弟聽言不禁一愣,脫口道:「鎮子北郊倒有個小湖,距離此處大概不到半里地……」
「正好!」金虔聽言雙眸一亮,匆匆走到吳氏兄弟身邊,將兩人綁在房柱之上,邊綁邊轉頭對鄭小柳命令道:「小六,事不宜遲,你背上展大人,我們快去湖邊!」
鄭小柳雖然納悶,但見金虔面色凝重,言語間竟有幾分氣勢,又想到展大人生命安危,頓時力氣大增,手臂用力,將渾身癱軟的展昭翻背上身,跟在金虔身後邁腿疾奔而去,剩下那吳氏兄弟愣在原地,面面相覷。
再說那展昭,雖然此時渾身無力,口不能言,但仍有一絲意識尚存,見那鄭小柳背着自己拔足狂奔,不多時便來到鎮郊,見到面前波光粼粼,一絲不祥預感頓時從心頭划過。
就見金虔停展昭身側,一把奪過巨闕,朝鄭小柳喝道:「快把展大人扔到湖裡!」
「什麼?!」鄭小柳聽言立時停住腳步,驚叫道,「把、把展大人扔到湖裡?」
「叫什麼叫?」金虔也吼道:「不想讓展大人死,就照我說的做!」
「但、但是……」
「你還蘑菇什麼,要是晚了半刻,展大人毒發攻心,可就沒救了!」
鄭小柳一聽,頓時心驚,急忙彎腰躬身,雙臂發力,一個過肩摔將背後的展大人拋了出去。
可嘆那展昭,堂堂一代江湖名俠,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就這樣在空中劃出一道標準二次元拋物線,端端掉進了湖中。
——
平湖渺渺蘆風情,日下晚霞殘月明,一道清風掠雲去,未驚湖岸雙雙影。
日下山頭,銀月初升,湖岸之上,蜷縮着兩團黑影,細細看去,竟是兩個少年齊齊蹲在湖邊。
「金虔……」
「呃?」
「展大人下湖多久了?」
「……不知道。」
「好像很久了……」
「……嗯。」
「展大人身上的毒應該解了吧?」
「……差不多了。」
「那展大人為什麼還不上來?」
「……」
「金虔……」
「……」
「金虔!」
「叫魂啊!」金虔突然一個猛子跳起來叫道:「有什麼可擔心的?展大人武功絕頂,輕功無雙,毒解後恢復神智,自然就能自己游上岸……嘎……」
鄭小柳聽到金虔前半句,剛剛安心幾分,卻聽金虔好像突然被拔了舌頭,後半句話竟然硬生生沒了聲音,不禁抬頭望去。
這一望,不由讓鄭小柳無端端打了個冷顫。
只見那金虔雙目外冒,雙唇大張,舌頭僵在口中,微微顫抖不止。
「金虔?」鄭小柳也站起身,小聲叫道。
金虔緩緩轉過頭,雙目空洞地望着鄭小柳,嘴角隱隱抽搐道:「貓兒好像是不會游泳的……」
「啊?」鄭小柳一愣。
「OH
MY
GOD!」金虔突然一聲大叫,邊向湖邊沖邊叫道:「展、展大人不會游水,這、這麼久沒上來,恐怕——」
鄭小柳一聽,也頓時大驚失色,急忙隨金虔一起衝到湖邊,剛想跳湖救人,卻見那金虔猛然身形一震,眼神慢慢向自己腳邊移去。鄭小柳也順着金虔目光漸漸下移,一直移至金虔腳邊,只見一隻蒼白手臂正緊緊抓住金虔的腳踝。
「啊啊啊啊!!」慘叫之聲霎時響徹雲霄。
金虔和鄭小柳癱坐在地,眼睜睜地望着一個披頭散髮之人,緩緩從漆黑湖水之中爬上岸邊,緩緩起身,緩緩向自己移來。
月色下,一陣清風撩起此人濕發,顯出一張平時溫孺俊雅、此時卻面帶青綠的面孔。
「午夜凶鈴啊!!展大人詐屍啊啊!!」金虔立即團成一團,縮在地上猛叩響頭,邊叩邊道:「展大人,你不要怪咱,咱本來也是為了救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咱吧!」
鄭小柳也被嚇得不輕,一見金虔如此,趕忙依葫蘆畫瓢,彎腰猛磕頭。
再說那南俠展昭,陸上的功夫自然是當世無雙,但要論到水裡的功夫,卻是旱鴨子一個。當展昭被湖水浸身散去毒素恢復神智後,竟發現自己居然身處湖水之中,真是大驚失色,幸好這湖水並不太深,靠着修習過幾年閉氣功夫,展昭總算是九死一生摸上湖岸。但剛一上岸,卻被這二個將自己扔到湖中的罪魁禍首當成了冤魂,如何不讓這位展南俠氣悶當場。
展昭望着面前二人,俊臉扭曲,薄唇隱隱抽動,雙拳緊握,實在是很想在這二人頭上敲兩個爆栗。
但南俠畢竟是南俠,絕非忘恩負義之輩,之前雖然意識恍惚,但也依稀記得自己是被拋入湖中才解了身中之毒。
展昭嘆了口氣,鬆開拳頭,再仔細一看這二人,又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只見那金虔不知從何處抓來三根青草,捻成焚香狀,插在面前,雙手合十,跪拜不止,而那鄭小柳也是同樣姿勢,只是面前少了青草。
「展某還未死,兩位不必拜了!」
展昭無奈道。
金虔和鄭小柳頓時停住身形,抬頭向面前之人望去。
只見那展昭雖然渾身浸濕,髮髻散亂,但除了身形狼狽些,臉色蒼白些,也和平時無異,二人這才鬆了口氣。
金虔探手抹掉額頭冷汗,起身將手中巨闕交還展昭,拍了拍胸口。
鄭小柳卻是滿面喜色,立在展昭高聲叫道:「展大人,您真的沒事了?那屍毒解了嗎?」
展昭點點頭,望了兩人一眼,才緩緩道:「展某還要多些二位救命之恩。」
金虔瞥見展昭一雙黑爍星眸正直直盯着自己,不由心頭一驚,心道:壞了,剛才一時情急,這貓兒不會是看出咱師承何處了吧?那就不太妙了。
心思一轉,金虔突然叫道:「大人,我等為了幫大人解毒,把那兄弟二人留在了鎮裡,不知此時……」
展昭一聽,立刻起身向鎮內跑去。金虔頓時鬆了口氣,和鄭小柳一起跟在展昭身後。
待三人回到吳氏兄弟家中,那兄弟二人還是被牢牢綁在房柱之上,絲毫未動,眾人這才安心。
之後自然一切順利,三人帶着兇嫌物證與劉世昌妻兒一同回到開封府,包大人一見,頓時欣喜,當下決定第二日清早開審。
只是當晚,從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展大人房裡傳出的噴嚏聲似乎頻繁了些,有些吵人。
第23章
堂上差役挺身證
御貓推舉入快班
第二日清早天剛亮,包大人便升堂問案。
「威武——」
開封府大堂之內,三班衙役齊齊立於兩側,堂鼓陣陣,堂威赫赫,包大人堂中正座,手中驚堂木一響,高聲喝道:「帶吳氏兄弟!」
「帶吳氏兄弟——」傳喚之聲陣陣傳了出去。
不一會,就聽枷鎖腳鐐聲聲作響,兩名差役將吳氏兄弟帶上大堂。
包大人端坐座上,定眼往堂下一看,只見這堂下所跪二人,身穿囚衣,一魁一矮,魁梧那人,黑胡連腮,眉目間隱現凶佞之色;另外一人,身形略矮,雙目閃爍,面帶驚恐,渾身微微顫抖不停。
「堂下所跪何人?」包大人微微眯眼,沉聲問道。
「草、草民吳二剛。」稍矮那人抖了一下,答道。
「草民吳大力。」魁梧之人也回道。
啪!
包大人忽拍驚堂木,高聲喝道:「大膽刁民,犯下如此重罪,竟然還敢自稱草民?!」
那吳二剛頓時被嚇得一哆嗦,彎腰趕緊磕頭,口中烏拉道:「罪、罪民吳、吳……」
「大人!」那吳大力卻突然道:「不知草民身犯何罪,為何不能自稱草民?」
包大人冷眼一凜,沉聲道:「你兄弟二人圖財害命,將那過路人劉世昌殺害,又將其屍身燒製成烏盆,如此兇殘之徒,如何能當這草民二字?」
那吳二剛一聽,全身顫抖更加厲害。
吳大力雖然身形有震,但依然面色帶沉道:「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從未殺過人。」
包大人雙眼一瞪,又喝道:「大膽刁民,你看清楚,這堂上乃是何物?」
話音剛落,一名衙役便將一個黑色包袱捧到堂上,解開包帶,取出一口黑漆漆的烏盆放在吳氏兄弟二人身前。
那吳二剛一見此烏盆,頓時臉色大變,揮手驚叫道:「把、把他拿走,不、不要——!」說罷就要向堂外竄去。兩旁衙役哪能容他如此,兩根殺威棒頓時伸出,將吳二剛禁錮原地。吳二剛只能在殺威棒下瑟瑟發抖。
那吳大力一見此盆,也是驚色盡顯於臉上,身形微微後撤,臉皮抽動,半晌不出一聲。
包大人向堂下掃了一眼,面色凝沉,突然提聲喝道:「吳大力、吳二剛,如今罪證確鑿,你等還不認罪?」
這一聲,如驚雷炸頂,頓時將堂下所跪二人激靈靈嚇了個哆嗦。
「罪、罪民吳、吳……」吳二剛才開口,就被吳大力厲聲喝止:「大人,此烏盆不過是市井常見之物,如何能證明草民殺人?」
包大人冷哼一聲,雙目移向烏盆沉聲道:「劉世昌,你可認得堂上二人?」
堂下烏盆卻是安靜異常。
包大人一愣,又提高几分聲音問道:「劉世昌,你可聽到本府問話?」
烏盆依然無所作答。
包大人雙眉一蹙,將目光移向堂下木案之後的公孫先生,眼神帶問。
那公孫先生也是微微愣神,面帶不解,微微搖頭,又將目光移向對面的紅衣護衛,可展昭也是緊蹙劍眉,面色疑惑。
這三人暗下納悶,那邊吳大力心中卻是大為高興。本來這吳大力只是硬着頭皮不肯認罪,心裡也打算,如果罪責難逃,就將罪行盡數推到二弟吳二剛身上,但自己也曾聽過烏盆說話,此時自然害怕烏盆親自作證,正在膽戰心驚之際,這烏盆卻竟然沒了動靜,心裡暗自一思量,便估計那烏盆說話,不過是開封府衙役設的障眼法,不由心中大喜,提高几分聲音道:「大人,草民從未殺人,還望大人明察!」
包大人頓時無語,堂上一片寂靜。
而此時在大堂之外,一個本偷偷躲在門口的人影突然起身,匆匆向堂前的六房奔去(六房:大堂審案之時,部分候命衙役所處辦公室),一直衝進東側的首間屋子,還未停住身形,嘴裡便大喊道:「金虔,不好了,那烏盆又不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