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神直播間 - 第10章

何未滿

  諾曼把杯中的麥酒灌下後,雙眼微紅,豪氣風發地這樣說道,聲音在空曠的大街上飄蕩,撞到周邊的牆壁反彈回來,形成輕微的迴響。

  而夜風一吹,他腦子更熱了。

  此刻是夜晚,8鍾早過,這條街上已經沒有半個走動的人影,只在左邊這塊靠牆的地方才有兩團黑影。今天晚上的月光不錯,借着皎潔的月光可以清晰地辨別出容貌來,於是看到這兩團人影一團是臉蛋和雙眼微紅的諾曼,一團是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老頭子。

  兩人都坐在地上,身邊還放了一個小木桶,口子開了,湊進,可以聞到拙劣的麥芽酒味。而在兩人的手上,都抓着一個大口徑的木杯,裡面有酒。

  這裡是諾曼這兩天睡覺的地方——自從他開始假扮法師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這裡睡覺。而在這兩天下來,他也認識了那天的那個老酒鬼,和他算得上是「睡友」的托瑪仕,也就是他面前的這個老頭子了。

  托瑪仕應該是一個流浪漢,乞討為生的那種,在卡德納斯這樣的傢伙並不少見。而托瑪仕和另外那些流浪漢不同之處,大概就在於托瑪仕把他每天乞討到的錢都拿去買酒喝了,所以諾曼每次看見他都是滿身酒氣的樣子。

  「我會通過一個月後卡德納斯教會學校的考試,到時候我就能進入教會學校,再然後我就會成為一名法師,最後,我就能得到國王的冊封,成為一名真正的貴族!」

  諾曼借着酒勁、看着托瑪仕,闡述着自己的計劃。

  「到時候,農夫的兒子,就成為了貴族!我就可以天天吃肉,也不用再睡大街,能睡在最柔軟的稻草鋪着的床上,每餐還能喝上高貴的葡萄酒而不是那些味道古怪的河水……而吟遊詩人,到時候也會把我的故事四處傳唱的!」

  諾曼暢想着那一番美好的場景,心神激盪,頗有些不能自已了。

  心事太多憋在心裡是很難受的,總要找人傾訴出來,但是諾曼卻沒有可以傾訴的人:佩姬一家把他當成了法師,他顯然是不能和他們說他的真心話,而在第三區的那些被他「打劫」的學生面前,他又需要保持威嚴來讓他們乖乖聽話,顯然也不可能對那些小孩子傾訴自己的心情,所以他只能對托瑪仕傾訴這一切了。

  畢竟托瑪仕只是一個無人關心的流浪漢,還是一個整天喝醉酒的傢伙,一天之中很難見到他有清醒的時刻,所以對他傾訴,再保險不過了。

  「恭喜。」

  看在諾曼請喝酒的份上,托瑪仕心不在焉地祝賀了一聲,然後悄悄地把旁邊的酒桶按得傾斜,往自己的杯子裡倒滿了酒,抓起來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顯然,他對於諾曼的豪情壯志並沒有什麼認同感,在他看來或許酒才是生命唯一的意義。

  酒還很多,即使是以托瑪仕的酒量,這一桶酒也還夠他們喝上小半天的,可是突然之間,托瑪仕毫無徵兆地站了起來。

  「……你說貴族老爺每天都是吃什麼?有的人說天天吃麵包,有的人說能天天吃……」

  諾曼正在糾結着「貴族到底吃什麼」的問題,被托瑪仕這突然的站起身來嚇了一跳,話一下子都停住了,一雙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接着,他看到托瑪仕這個老酒鬼動作敏捷地竄到了這面牆上的那扇藍門前,一手伸進了自己的懷裡,一下子掏出了一把鑰匙,一手則還是緊緊地抓着他自己的那杯酒,沒有鬆開。最後,他把鑰匙插進那扇門的孔眼裡,一轉動就打開了門,整個人「嘩」的一下躥了進去,緊接着反手關上了門。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給諾曼反應的時間,等諾曼反應過來之後,門都已經關上了。

  於是諾曼站起身,呆呆地看着那扇門,終於把自己剛才的話說完了。

  「……肉?」

  他是怎麼能進去的?難道說,這個老酒鬼竟然是旁邊這房子的主人?可是自己好不容易狠下心來買了一桶酒,還好心地請他一起喝,為什麼他也不喝完就突然進房去了?像是屁股後面有魔鬼的爪牙在追他一樣。而且他既然是這房子的主人,為什麼每天還睡在大街上?……

  一瞬間湧上來的信息量太大,諾曼一下子愣是沒有反應過來。而就在此刻,他又聽到了一些聲音。

  嘩啦嘩啦的,像是衣服被風吹得飄蕩的聲音。可奇怪的是,這聲音好像是從天上傳來的?

  諾曼下意識地轉過身子,抬頭,往天上看去。

  月華如水,夜明星稀,如磨盤一般大的皎潔月亮在天上掛着。

  一個人影以月為背景,正從天上緩緩降落,宛若從月中走來。諾曼聽到的那嘩啦嘩啦的聲音,是她身上的衣服——她的衣服很長很大,下落的時候被風吹得往後激盪不已,把她的身子似乎都往後拉長了。

  會飛的人?

  諾曼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人都傻了,只是木楞楞地盯着,視線隨着這人從上往下一點點地移動,最終放平。

  那人已落到地上,正好落在他面前兩步遠的地方。

  在皎潔的月光中,可以見到,這是一個女人。

  而看清楚這個女人的面容後,諾曼在自己心中震驚地吶喊了起來。

  他見過她!

第十五章



  天空是紅的,沒有雲彩,而是一片火海,火焰不停地在翻滾,粘稠得如同海水,有最為粘稠的地方直接就掛不住了,一朵朵的火焰從天上滴落下來。這些火焰從地面上看着不大,可當落到地上才發現,每一朵火花都有城堡那麼大,熱浪逼人,還沒接近就仿佛要把你全身的水液都要蒸發出來。

  除了火海,還有雷電。

  每一次,伴隨着震耳欲聾令人膽戰心驚的轟鳴,都會有一條粗壯的雷電從火海上的天空劈下來,劈穿火海撕裂火焰,如憤怒的電蛇,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幾個呼吸過後,電蛇就會消散,天空重新陷入一片烈焰的海洋。

  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味道,像是硫磺,同時狂風激盪,呼嘯不止,不一會兒就把這種味道帶着遠去,卻把另一種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帶來。

  腳下,地面在晃動、皸裂,撕開一條一條的裂縫;身邊,身穿盔甲的戰士們在奮力地嘶吼;不遠處,房屋在成片地倒塌,盪起漫天灰塵;天上,穿着各種顏色長袍的人在飛翔,不停有人帶着痛苦的喊聲墜落下來……

  這是諾曼從小到大經常做的一個夢。

  和其他時候做夢不同,每當做這個夢的時候,諾曼的感覺都特別清晰,即使是醒來之後記憶也不會消散,而在做夢的過程中也和做其他夢的時候不同。

  做其他夢、比如說夢到吃黑麵包的時候,諾曼和夢裡的其他人都是有互動的,他們聽得到他說話,會和他交流,但是做這個夢的時候,夢裡面的那些人卻好像看不到他一樣,即使他大喊大叫他們也不會理睬他,而當諾曼試圖攔住他們的時候,他們甚至會徑直從他的身體裡穿過去。

  他就像一個游離於這個世界之外的靈魂,孤獨地遊走其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經歷着這災難的場景,從小到大。

  但是在這個夢中,有一個例外。

  那是一個小女孩。

  諾曼在夢裡到處奔跑的時候遇見過她很多次,他能看見她,她也能看見他,可惜他們從來沒有說過話。

  夢裡的聲音很多,天空火海翻騰的咕嘟聲,遠方傳來的不知什麼動物的奇怪吼聲,盔甲戰士們的吶喊聲,天上長袍飛人墜落時的慘叫聲……但是諾曼在裡面說不了話。

  他即使拼盡全身力氣也發不出聲音,而那個小女孩顯然也是一樣,所以他們即使在夢裡已經相遇過很多次,但每次只能互相看着,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們就像兩個孤獨的靈魂,一次又一次地默默注視着對方,看着對方一點一點地長大,然後一次又一次地擦肩而過。

  諾曼記得,他小時候做這個夢的頻率很高,但是隨着他的年歲漸長,卻是越來越少做這個夢了。而最近的一次做這個夢,已經是將近一年前的事了,那時候老諾曼還沒有死。

  諾曼還記得,在那最後一次的夢中,小女孩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姑娘,模樣他都還記得。

  正是他面前這個從天而降的女人。

  晚風似乎停了,月光也變得柔和,萬籟俱寂,唯聞蟲鳴。

  「嗝~」

  諾曼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個女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酒嗝。

  他的右手還抓着酒杯,杯口卻已傾倒,麥酒正從裡面潺潺地流出來,滴在地上,化了開去,成一小灘,他卻未曾察覺。

  那個女人也在靜靜地看着諾曼,長袍垂落在身上,掩蓋住曼妙的胴體。

  月光從她的側後方射來,灑落她的側臉,卻被她瑩白的皮膚反射回來。半邊幽白半邊黑暗中,她的一雙眼璨若星辰,似有流光轉動,脈脈不得語。

  若是仔細看去,她的白色長袍上還有着泥土和血跡,隱隱似有血腥味傳來,鑽到諾曼鼻子裡,宛若最有效的催情劑。

  諾曼的左手手指不自覺地勾動了一下。

  然後他的左手緩緩地抬了起來。

  就像他們曾經無數次地在夢中相遇時的場景一般,他把手緩緩舉了起來,舉到這女人臉龐高的位置上。

  還差着一步的距離。

  諾曼往前踏了一步。

  然後,他的手落到了這女人的臉上,將她處於黑暗中的那半邊臉頰輕輕捏住,掐起一小片皮肉來。

  溫潤的觸感從指尖清晰地傳來,真實得不可思議。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諾曼咧嘴,傻笑了起來。

  在以往無數次的夢境相遇中,他無數次地伸手想要觸碰她,但是他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從她的身上穿過去,一次次地落空。

  而現在,他終於做到了。

  他終於觸碰到了她。

  十幾年的遺憾,糾纏心間的執念,身為同類的認同感,在這一刻統統得到了滿足,人生都仿佛圓滿了。法師,貴族,這些一直盤踞在諾曼腦子裡的東西暫時之間也統統從他的腦海中離開。

  他此刻只有得償夙願的暢快……

  這個女人很安靜,這是諾曼在十幾年的夢境相遇中得知的信息。

  每一次自己伸出手去嘗試觸碰她的時候,她都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任由自己做着各種嘗試,什麼也不做,只是安靜地看着自己,然後等到諾曼在一次又一次無意義的嘗試過後頹廢、放棄,默然對立,最後再擦肩而過。

  她很安靜,這已經成為了諾曼心裡對於這個不知道名字的女人的全部印象。

  所以當他的臉頰微微一緊、被人捏住皮肉的時候,諾曼雙眼瞬間睜大。

  「哐啷」

  諾曼右手一個沒抓緊,酒杯落到了地上,轉動了兩圈之後滴溜溜地滾到了一邊,碰到牆才停下。

  諾曼驚訝地看着她,看着她伸出一隻手來,落在自己臉上,輕輕捏住自己的臉頰,就像自己現在正在做的那樣。

  在她的這個動作下,長袍從她的手臂滑落,露出雪白纖細的胳膊來,盈盈只一握。

  而迎着諾曼的目光,這個在諾曼的記憶中從來都是安安靜靜、連表情都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此刻嘴角微揚。

  就像偷吃到了雞的小黃鼠狼。

第十六章

你是誰

  「之前看了五年,以為這是科教片,後來看了三天,又以為是魔幻片,今天一看,才知道原來他媽的是偶像片!」

  「我一直在尋找,油膩的師姐在這裡。」

  「我去,沒想到落後的中世紀還有這樣的大美女!這臉蛋,這小腰,這胳膊,這皮膚,這都怎麽保養的啊?嘖嘖,宋甄感覺都沒她漂亮。」

  「主播趕緊讓她露個溝來看看。」

  「雞兒硬邦邦。」

  「來這裡本來是來修身養性的,結果沒想到防不勝防啊!求求你讓我的雞兒放一天假吧。」

  「今天誰的雞兒都別想放假!」

  「哪裡來的一群沒素質的?」

  「抱怨的哥們,沒發現這兩天直播間的人數增加不少了嗎?龍蛇混雜也是正常。」

  「這倒也是,天天直播干農活有多少人能高興跟看啊?現在直播內容豐富了,觀眾增加也是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