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多少錢一斤 - 第2章
棲見
這下不僅林瞳,剩下的兩個人也笑了。
初梔鬱悶地吹了口氣。
矮子捍衛一下尊嚴不行嗎!矮子的內心可是很脆弱的!
林瞳是成都人,性格爽朗討喜,很有新意的送了她們每人一堆火鍋底料做見面禮,麻辣的底料封在透明的塑封袋子裡面,色澤鮮亮看得人食慾暴漲,於是四個姑娘大腿一拍,決定下午班會結束一起去吃火鍋,順便拉近一下彼此之間的距離。
第二天就要開始軍訓,都要早起,大家也沒跑遠,就在學校附近找了家火鍋店。
兩層的店面裝修古色古香,木製桌椅雕花隔斷,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火鍋味,辛辣鮮香。
蘸料是自助式自取的,中間的一個長方形台子,上面一層一層玻璃大碗盛着各種調料,下面是架子,放滿空碟,旁邊還有水果和蔬菜沙拉。
點完了鍋和食物,初梔坐在位置上看東西,等着室友幾個人盛完蘸料回來,才站起來去挑蘸料。
在吃火鍋這件事情上,尤其是蘸料,南北方差異還是挺大的,初梔是個南北混血,小學也是在南方讀的,所以她一般吃火鍋,會準備兩碗蘸料。
北方火鍋蘸料有經典「老三樣」,芝麻醬,韭菜花和腐乳汁一碟。油碟清透,加點耗油蒜末,撒蔥花香菜,亮晶晶的像琉璃水晶。
初梔弄好蘸料,一手端着一個小碗準備回去,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身邊多了個人。
那人蹲在她腳邊,正在拿下面的空碟子。
無聲無息,不知道啥時候出現的,初梔根本沒看見他,一回頭轉身,剛好絆了一下。
她低低驚呼出聲,整個人一個趔趄,身子完全無法保持平衡,大腦也根本跟不上思考,手下意識就想去抓旁邊的什麼東西穩住身形。
左手的油碟直接啪嘰一下,掉下去,右手的芝麻醬也撒了大半。
初梔低下頭去,人僵住了。
蹲在她腳邊的那男人似乎也沒反應過來,長臂還伸在架子裡,手裡拿着個空碟子,初梔的油碟此時倒扣在他腦袋上。
而在這生死攸關的一瞬間,初梔的意識竟然還有點放空,她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想起新疆羊肉串的燒烤店,烤羊肉串的夥計就會戴一個這種白色的,小小的帽子,站在路邊邊烤邊吆喝。
直到塑料碟子滑落,掉在地磚上響聲清脆,拉着她意識回籠。
帽子掉了的烤羊肉串的抬起頭來,沒什麼表情的看着她。
頭髮上油光鋥亮的,髮絲間還摻雜着蔥花蒜末香菜根,看起來五顏六色很是斑斕。
鼻樑很高,薄唇,桃花眼。
初梔認出他來,呆呆的「啊」了一聲。
今天上午喝可樂的時候被漂亮小姐姐要了聯繫方式的那個。
只不過他此時完全沒了上午被妹子撩時的樣子,黑髮被打濕,軟趴趴垂着,黑睫上還掛着油珠,看起來狼狽不堪。
滿滿的一碗全數灑在他腦袋上的清油此時已經順着髮絲滲下來了,划過眉骨,沿着眼角往下淌,匯聚在下顎,啪嗒啪嗒,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
透亮亮的細細幾條,像是兩行清淚,源源不斷地,緩緩滑過他面無表情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一個蒜香油碟精緻boy:)
江御景說終於出了個第一章
比我還慘的男主了我他媽真是痛哭流涕的欣慰啊。
第2章
兩塊
火鍋店人聲鼎沸。
洗手間洗手台傳來持續不斷的流水聲,蒜香油碟彎着腰,腦袋塞在水龍頭下面洗頭。
從裡面衛生間進進出出的人無一不覺得怪異,抬眼瞥上兩眼,又很快移開視線走開。
初梔小臉煞白,不安的站在旁邊看着面前的人。
原本五分鐘前,她甚至以為自己大限將至小命兒今天可能就要擱在這火鍋店了,結果沒想到這個男人的脾氣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即使她把滿滿一碟清油全都扣他腦袋上了。
初梔以為他也會按着她腦袋懟進旁邊的芝麻醬里,她甚至連憋氣的準備都做好了。
可是對方越是這樣,她就覺得越不安,愧疚感愈發強烈。
嘩啦啦的水流聲有點空曠的迴蕩,初梔站在男人身後,看着他低低壓出弧度的寬闊背脊,聲音弱弱地提醒:「左邊頭髮那裡還有根香菜。」
「……」
對方沉默了幾秒,側了側腦袋,讓水流沖刷着左邊鬢角:「謝謝你。」
初梔肩膀一縮,覺得這聲謝謝你反正絕對沒有感激的意思。
洗手台的高度對於男人來說實在是略低了點兒,他窩在那裡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初梔手足無措地看了一會兒,猶豫着要不要幫他洗,再次開口:「那個……」
他聽見了,動作頓了一下,單手撐着台面抬起頭來。
頭髮濕濕的向下滴着水串兒,臉上和脖頸上全是水珠,黑色衛衣領口的一圈也濕的徹底。
長眼黑沉沉的,薄唇微微抿着,沒回頭,通過面前巨大的鏡子面無表情看着她,等着下文。
男人那副表情實在算不上友好親切,氣場極足,像是強忍着才沒發脾氣,仿佛眼神就能把她脫一層皮,盯的人緊張到頭皮發麻。
初梔咽了咽口水,視線落到大理石台面放着的洗手液上。
「我覺得這樣沖不乾淨的,你要不要擠點洗手液呀?」初梔試探性開口。
男人看起來像是被她氣笑了:「要麼你去後廚幫我要瓶洗潔精?」
初梔驚訝地看着他:「要嗎?」她直起了身子,一副馬上就要去給他拿的樣子。
「……」
他不理她了,重新打開水龍頭垂下頭去。
兩個人一個在火鍋店洗手間裡洗頭,一個看着對方洗頭,來來回回收穫了無數注目禮。
沒人說話,安靜的有點尷尬。
初梔突然想起之前看過的一部日劇,男主角是個和尚,和女主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女主角把骨灰扣在了正在做法事的男主角頭頂。
結果男主非但沒弄死她,甚至還就這麼看上她了,像個小狼狗一樣每天跟在女主後面撒歡跑。
不知道後來女主是怎麼道歉的,有沒有在靈堂幫男主洗頭。
初梔有一搭沒一搭的想。
她靠在牆邊天馬行空的走神,再回過神來發現男人已經抬起頭來,從鏡子裡看着她。
他大概覺得腦袋上的蒜末蔥花什麼的都沖乾淨了,也沒抱什麼希望能洗掉油,抬手關掉了水龍頭,突然開口:「你想要什麼?」
初梔站在他身後,靠在牆邊看着他。
男人身上那件黑色衛衣也已經髒了,上面油漬看上去比周圍深了一圈,OFF-WHITE的LOGO。
也不知道他身上這款現在還買不買得到了。
她注意力沒放在他到底說了些什麼上,恍惚應聲:「唔?」
男人邁開長腿,走近了兩步,垂頭,斂睫看着她挑眼勾唇:「你想要什麼,可以直接說出來,不用這麼麻煩。」
即使是現在這種狼狽樣子,他的顏值都沒被拉低,火鍋店裡暖色的光線下皮膚依然是無法被浸染似的冷感的白,眼型狹長,內勾外翹,雙眼皮很深,眼角微揚。
有點像桃花眼,又有點像丹鳳眼。
人明明是笑了,卻完全讓人沒有走心的感覺,寡冷輕佻,帶着點漫不經心的痞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初梔覺得他一靠近,空氣中隱隱飄着一股子蒜香味。
別說,這家火鍋店的蘸料味道還挺正。
她抿唇想了想,掏出手機來,軟聲問:「能把你的聯繫方式給我嗎?」
他翹着唇邊,氣音悠長緩慢地「呵」了一聲,報了一串電話號碼。
初梔認認真真地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按下來,撥過去。
男人褲袋裡有鈴聲響起。
她掛斷,揚起腦袋來,剛要說話,手裡的手機又響了,林瞳打過來的,問她跑到哪裡去了。
一時間說不清楚,初梔一邊簡單解釋了兩句,一邊看着男人垂眼看着自己的衣服,眉頭皺起。
罪惡感一蹦一跳的竄到臨界值,初梔掛了電話,哭喪着臉看着他一塊一塊油漬的黑衛衣,咬了咬嘴唇,仰起腦袋,表情突然嚴肅,開始自報家門:「我是A大大一廣告二班初梔,」
小姑娘看着他,鄭重又認真地說,「今天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真的很抱歉,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責的。」
「……」
*
初梔的想法挺簡單的,人家開開心心來吃個火鍋,本來都好好的呢,突然!腦袋上就讓人飛一油碟兒。
又想起白天那個跟他聊天的的漂亮小姐姐,萬一人家是來約會的呢?頂一腦袋蒜末回去了,跌份兒。
飛來橫禍全是她的責任,初梔覺得自己怎麼也賠件新衣服給人家。
也為了讓對方放心自己絕對不會賴賬,乾脆電話名字什麼的全告訴他了。
不過第二天新生就開始軍訓,為期半個月,初梔暫時沒時間想這個,每天從早到晚累得手指都不想抬一下,早上七點就開始站在太陽下像鹹魚干一樣曬,曬完A面曬B面。
而一個星期以後,陸嘉珩也差不多把這事情忘得七七八八了,直到某天一群人通宵回來,剛好路過操場看見新生軍訓。
「軍訓的時候最能看出這屆選手整體素質水平差異,尤其是一個禮拜以後,妖魔鬼怪該現原形的耶都現了原形了,仙女們依舊是仙女,」程軼侃到一半,咦了一聲,抬手,指着操場上站軍姿的隊列前頭一軍訓服穿的前凸後翹風情萬種的姑娘,回頭看向陸嘉珩,「這是開學跟你要微信的那個?」
陸嘉珩昨天一晚上沒睡,此時困得眼睛發澀,抬眼敷衍地瞥了一眼:「好像是吧。」
旁邊林柏楊順着程軼指的方向看過去,一臉不忍:「陸嘉珩你他媽暴殄天物啊。」
程軼一臉悵然:「我想用我對床十年狗命換阿珩走心的撩一次妹。」
林柏楊:「我草擬大爺啊程軼。」
程軼還在那邊逼逼,陸嘉珩左耳聽右耳出,不經意間掃過眼前一排排清一色的綠,視線定住了。
穿着軍訓制服的少女站在隊伍的最末尾,上午陽光焦灼,一片雲過去,從她往前的所有人都被籠罩在陰影下,只有她站着角,一個人孤零零地沐浴在陽光里。
陸嘉珩眼一眯,步子停住了。
一個禮拜了她竟然奇異的沒被曬黑黑,寬大的軍訓服裝顯得整個人又小又單薄,唇抿着,潔白圓潤的耳廓露在帽子外面,被曬得紅紅的。
手露在外面,纖細手指軟軟地搭在褲縫線上,被教官看見,啪的一巴掌拍上去:「夾緊了!沒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