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多少錢一斤 - 第9章

棲見

  程軼一臉茫然:「老哥,你幹啥呢?」

  陸嘉珩沒看他,唇角動了動,微微向下耷拉着,露出了一個不太愉悅的表情,冷冷笑了一聲:「報仇。」

  程軼:「……?」

  男人有些時候就是會有某些那種既幼稚又神奇的點,讓人無法理解,其實原本沒什麼的事情,他們會無比在意,並且在意好久,好久好久。

  直到新生軍訓結束,初梔都沒再見過某人曬太陽。

  期間發生了一件事,隔壁新聞有個姑娘給教官塞了小紙條,結果被發現了,第二天她們班就換了個教官,姑娘被通報批評,還沒開學就紅了,那個被塞了紙條的教官也會被部隊懲罰。

  據說那姑娘被抓包以後哭着跟營長求情,說都是她的錯,那個教官完全不知道的。

  初梔完全震驚了,不知道這才半個月,怎麼就喜歡上了。

  林瞳倒是完全理解的樣子,抱着一包浪味仙咔嚓咔嚓往嘴裡塞:「你看看現在那些個男生,一個個不是歪瓜裂棗就是奶油小生,要麼就瘦的跟竹竿似的,要麼就二十出頭小肚腩還禿頂,弓背貓腰跟做賊似的,瓶蓋都擰不開。平時也就算了,畢竟都一個德行,這一軍訓,和兵哥哥們筆直的身板胸肌腹肌背肌二頭肌一對比,那愛情的荷爾蒙分分鐘就被激發出來了啊。」

  初梔吃着橘子點點頭,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又覺得哪裡不對。

  學長也差點沒擰開瓶蓋兒,但是她清楚的記得,那人奶白色的衛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在外面的小臂上有線條流暢好看的肌肉。

  軍訓最後一天上午有個匯報表演,下午大家一起送教官離校。

  初梔他們班的教官是個很年輕清爽的小伙子,看上去也沒比他們大幾歲,訓練的時候臉板的一絲不苟,但是其實性子也很活潑,休息的時候經常會跟大家玩在一起,聊聊天,感情非常好。

  朝夕相處了半個月,臨走那天大家都有點小傷感,有幾個女生還小聲哭了。

  初梔被那氣氛搞的也有點小傷感,軍訓的時候大家每天都在哭天搶地的盼着這段恐怖日子趕緊過去,等到真的結束了,又開始覺得捨不得。

  *

  半個多月的摧殘折磨過去,大家基本上都黑了一圈,林瞳她們拖着初梔站着她那張白嫩的小臉各種不解她為什麼好像沒被曬黑,初梔眨眨眼,二話不說擼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得跟豆腐似的小胳膊,放在臉旁邊做對比:「沒啊,我也曬黑了的。」

  顧涵瞬間就面無表情了:「明白了,人家曬黑了以後的色調和我塗完粉底液一個色兒。」

  第二天周末,初父和初母幾天前歐洲遊了一圈終於回來了,一大早就來接她。

  在校門,她又碰見陸嘉珩。

  她出來的早,初父車還沒到,她拖着小箱子走到路邊,人坐在箱子上等,一抬眼,就看見他站在對面。

  初梔「啊」了一聲,想跟他打招呼,手臂都抬起來了,突然想起,認識半個月了,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天光被梧桐樹遮了大半,分割成小小的色塊細細碎碎灑在他身上,他好像沒看見她,背靠在樹幹上懶洋洋站着,頭微垂,眼神有點散,像是在發呆。

  初梔舉了一半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初梔皺了皺眉,正猶豫着,一輛黑色的車子緩緩開進來,在路邊停住了。

  他抬起頭來,臉上沒表情走到車邊。

  后座車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他抬眼,看見了路邊的少女。

  初梔和他對視,眨眼笑了一下,朝他擺擺手。

  他桃花眼漆黑,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看見她微微抿了抿唇,視線稍作停頓,眼神很淡。像風無聲從她面前一掃而過。

  初梔愣了下,看着他鑽進車子裡。

  黑色的轎車絕塵而去,初梔側着頭,回憶了一下他剛剛的眼神和表情。

  他確實不太開心。

  *

  原本周末初梔是準備宅在家裡睡上個一天回回血,結果不知道怎麼着,到家卻無比精神,毫無困意。

  初母一看見她眼淚都快下來了,拉着她左瞧瞧右瞧瞧:「我家寶貝是不是瘦了啊,還黑了。」

  初父相對來講就比較淡定,笑呵呵地翹着二郎腿看報紙:「現在的小姑娘都時興減肥,一個個的腿兒還沒胳膊粗呢,減什麼肥啊。」

  初梔想了想那畫面,誠懇道:「爸,腿沒胳膊粗那還挺嚇人的。」

  「哦,我是說沒我胳膊粗。」

  初母拉着初梔的手沒放,眼神有點鄙夷的看着他:「比你胳膊粗那太難了,人家腰都沒你胳膊粗。」

  初父也不惱,依然優哉游哉的樣子,眼睛彎彎,笑得像個傻白甜:「你連腰都沒有。」

  鄧女士冷笑了一聲:「你渾身上下全是腰。」

  「你脖子比腰粗。」

  「初雲飛你就是想氣死我找小老婆是吧!」

  「我想找小老婆還用氣死你嗎?」

  兩個人乒乒乓乓又是一陣唇槍舌劍,初梔習以為常,淡定的鬆開了母親的手,拐進廚房去倒了杯牛奶,加了兩勺糖,放微波爐轉了兩圈,用翻了麥圈出來倒進碗裡。

  等她一碗麥圈吃得差不多,客廳里的人已經重新進入了如膠似漆狀態,鄧女士抱着初先生的胳膊,兩個人依偎在沙發里,像連體嬰一樣黏在一起看旅行雜誌,研究着去哪玩。

  初梔想着自己欠着的那件天價衛衣,嘆了口氣,走過去,乖巧的坐在母親大人旁邊。

  「媽媽,」她清了清嗓子,抬手指指窗外,「你看天上飄着的雲,像不像你給我加的五千塊錢零花錢。」

  鄧女士:「……」

  鄧女士有點詫異,自家女兒一直是個乖寶寶,以前的生活費或者零花錢都是她們隨便給的,也從來沒見她主動要過。

  「是要買衣服嗎?」

  初梔猶豫了一下,想想好像沒錯,覺得也沒有必要把這種小事告訴他們,就點點頭。

  「行,辛辛苦苦養大的小白菜終於長大了會花錢了,」鄧女士十分感動,直接掏出副卡塞給她,「隨便刷,多買點兒,挑貴的,別像你那個死爸一樣,自己買回家的衣服都像破麻袋似的,還美滋滋兒的覺得自己眼光特好。」

  手臂還被媳婦抱着的初父:「?」

  *

  初梔一件衣服欠了人家半個月,內心的愧疚值已經達到了頂峰,於是一得到了資金援助,下午沒什麼事情就直接去給債主買衣服去了。

  結果找了半天,沒找到債主那款。

  周末下午商場人很多,初梔拿着杯奶茶站在店門口,掏出手機來準備給債主打個電話。

  那天她讓他存了名字,初梔通訊錄里沒什麼人,她不怎麼愛存電話,父母,大學室友還有幾個閨蜜加起來也就十幾個號碼,男人的手機號碼就挺好找。

  最後,初梔在通訊錄中間段找到了那個號碼。

  +86183xxxxxxxx

  姓名備註——陸哥哥。

  初梔:「……」

  作者有話要說:

  陸嘉珩你要點臉:

)

第9章

九塊

  陸嘉珩人到家的時候上午十點,陸家宅子裡一片沉寂。

  空曠的客廳空無一人,水晶吊燈開了一盞,影綽綽晃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冷冰冰的毫無人氣。

  樓梯上坐着個小男孩,聽見開門聲抬起頭,一看見他進來丟下手裡的小汽車唰地躥起來了,興高采烈地跑過來,「哥哥!」

  男孩四五歲的樣子,小胖腿蹬蹬蹬跑到他面前,仰着張胖乎乎地小臉看着他,表情又開心又怕:「哥哥。」

  陸嘉珩「嗯」了一聲,環視一圈:「爸呢?」

  「爸爸給懿懿和哥哥賺錢。」小朋友奶聲奶氣地說。

  陸嘉珩按着脖頸點點頭,走進去。

  「下午回來。」小朋友繼續道。

  陸嘉珩步子一頓,按在後脖頸的手也停了停。只微微僵了一瞬,就繼續往前走。

  男孩子似乎是想叫他,又不敢,猶豫地跟在他後面上了兩階樓梯,終於抬起手來,扯了扯他的褲子。

  陸嘉珩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站在比他高一階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小男孩的表情依然怯怯的,被他看得縮了縮脖子,還是認真道:「哥哥別和爸爸吵架,爸爸喜歡哥哥,」他小手扯着他的褲子,聲音軟綿綿的,小小的,又低又弱,「懿懿也喜歡哥哥。」

  陸嘉珩有點僵硬。

  他短暫的笑了一聲,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他只喜歡你。」

  男孩不自覺的想要靠近他一點,身子往前傾了傾,又很快縮回去,有點手足無措地看着他。

  小朋友年紀小,還沒長開,一雙眼滴溜溜地,黑漆漆的瞳仁很大,明亮透徹,臉頰帶着嬰兒肥,委屈無措的樣子盯着他。

  陸嘉珩突然就泄了氣,有點無奈抬手,敷衍地揉了揉他的頭頂,沒再說什麼,轉身上樓了。

  當天下午,陸泓聲果然回來了。

  陸嘉珩房門虛掩,聽着下面的說話聲權當有屁被風吹散了,嘴裡叼着根棒棒糖盤腿坐在長絨地毯上打遊戲,飛速敲擊着機械鍵盤的手頓了頓,從旁邊一把撈過耳麥來扣上了。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他房間的門被陸泓聲一腳踹開了。

  陸嘉珩眼睫毛都沒眨一下,就好像沒感覺到也沒看到他一樣,手指敲着鍵盤打遊戲一邊拖腔拖調道:「沒技能,先撤吧。」

  陸泓聲直接走過來,一腳踹翻了他放在地毯上的小桌子。

  陸嘉珩是個很會享受的人,他房間的裝修風格和他這個人一模一樣,到處都是軟綿綿的毯子和墊子,讓人覺得這個房間裡任何地方都可以讓人躺着睡一覺。

  桌子上的東西應聲全數掉在了長絨地毯上,幾乎沒發出任何響聲,上面一杯滾燙的咖啡也跟着灑下去,不偏不倚,全數灑在了陸嘉珩的手上。

  白皙修長的手背頓時紅了一片,上面滾滿了咖啡的棕褐色液體,從手背一路流淌下去,順着指尖滴答滴答滴落進地毯。

  陸泓聲一時氣得上頭,也沒看到他桌子上還放一咖啡,看見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

  翻倒在一邊的筆記本電源線被大力一扯掉了,電源被切斷,電腦畫面瞬間一片漆黑。

  手背通紅,倒是也沒有什麼無法忍耐的痛感,只是有種火燒火燎的熱,耳麥也連着扯下去,因為扣的太緊,被力道拉下去的時候勾着耳朵,扯得耳骨生疼。

  陸嘉珩眼依舊微微垂着,眼珠動都沒動。

  半晌,他毫不在意的從旁邊抽了張紙巾出來,擦掉手背上的咖啡,雙手撐着地毯,身子向後仰了仰,懶洋洋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