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紀之龍緣 - 第4章

大風颳過



它卻不知道它們究竟在議論什麼。

昭沅第一次到敖廣表舅公家是它十歲的時候,表舅公的兒子摩霆表舅成親,母后帶着它們兄妹五個前去送賀禮,吃喜酒。

西北南三海的龍王也帶着賀禮和家眷前來道喜,四海龍王的兒孫中,都有和昭沅兄妹差不多大的幼龍,尤其是敖廣表舅公的孫女澤覃表姐,既溫柔又美麗,讓昭沅忍不住想去親近。

但其他的小龍合起伙來欺負它,還不讓它接近摩覃表姐。

南海敖欽表舅公的龍孫澤瑞、澤思與西海敖閏表舅公的孫女澤瑚態度尤其倨傲,昭沅剛要穿過遊廊向澤覃表姐處移動,就被澤瑞澤思合夥堵住去路,澤瑚伸手將它推了個趔趄:「喂,這裡是龍王的子孫才能來的地方,你這隻小泥鰍不要亂闖,再不趕快退下,我讓蝦兵蟹將們把你趕出去!」

昭沅昂頭分辯:「我不是小泥鰍,我也是龍,我父王也是龍王!」

澤瑞澤思澤瑚都大笑起來,澤思大聲道:「你的父王是龍王?哈!是什麼龍王?小河溝里的龍王嗎?哈哈~~」

昭沅漲紅了臉,澤瑚道:「整個龍族誰不知道你爹爹是龍中的敗類,是最沒用的龍,它被一隻鳥給打敗,丟盡了我們龍族的臉!現在我們龍族在凡間少了很多供養,凡人居然讓鳳凰爬到我們頭上,低等的龍還被當尋常的牲畜來殺,這些全是你爹的錯!你爹還把自己當成王啊,什麼王?丟臉王!」

昭沅氣得渾身戰抖,大聲喊:「你胡說!」

澤瑚揚起下巴:「什麼胡說,不信你問你爹去,問你娘去,問問它你爹是不是龍中的敗類,是不是丟臉王!」

澤瑞在一旁扯澤瑚的衣袖:「算了算了,瑚妹,我們不要和它計較,我娘說了,它爹爹是個衰鬼,衰鬼的孩子就是小衰鬼,和它說話會沾上晦氣的。走吧,我們去那邊玩,離衰鬼遠一點。」

澤瑚斜了昭沅一眼,跟着澤瑞離開,澤思走了兩步,又回身道:「喂,小衰泥鰍,你別靠近澤覃姐姐啊,你要是敢把衰氣沾給姐姐我一定對你不客氣!而且姐姐才不會理你這種低等的泥鰍!」攥起前龍爪示威似的揮了揮,轉身去追澤瑞和澤瑚。

昭沅怔怔地站了片刻,突然發力追了上去,揚起爪子對準澤思的脊背狠狠抓下。

澤思嗷的一聲龍嘯,猛地回身,脊背上被昭沅抓出了幾道血口,鱗片翻起,露出皮肉。澤思用龍尾狠狠捲起氣旋,口吐水霧,兩爪如鈎對着昭沅拼頭蓋臉地抓下。

澤瑚和澤瑞也被驚動,急衝過來幫忙,四條小龍扭打成一團,頓時天翻地覆。

昭沅以一敵三,自然異常慘烈,待到長輩們匆匆趕來,將它們拉開時,昭沅已經遍體鱗傷,從頭到尾,幾乎沒有一片完整的龍鱗。

澤思除了被它抓傷脊背外,尾巴還被它咬了一口,澤瑞的鼻子被它撓破了兩道,澤瑚的爪子和腰側被它抓出了幾條血口。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圍住昭沅替它裹傷口,母后則彎腰低頭,不斷地對着澤瑞澤思澤瑚的爹娘和幾位表舅公賠不是:「小兒頑劣,是我不懂管教,希望表舅表兄和嫂嫂們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它還是個孩子的份兒上,不要和它計較。」

昭沅躺在水草上,心中異常委屈,為什麼母后要道歉,要那麼卑躬屈膝,低聲下氣,明明是它們的錯,是它們辱罵父王,還罵我們是衰鬼是泥鰍。它要起身申辯,被大哥一爪子按回水草上:「你就省省力氣,少給母后添亂吧。」弟弟咿咿呀呀地用爪子撥撓着它的龍尾,吧嗒吧嗒替它舔傷口,大姐嘆了口氣:「誰讓咱們的爹,確實落魄了呢。」

母后賠了半天的不是,澤瑞澤思和澤瑚的爹娘方才露出寬宏大量般的表情,施恩似的說了幾聲算了。

澤瑚的娘摟着女兒向昭沅的母后道:「棠妹妹,我多嘴多說你幾句吧,凡人有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叫做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想想你沒出嫁之前,是何等的尊貴嬌艷,四海五湖各大川中,有幾位龍女比得上你的身份,你怎麼就不長眼,非要嫁給什麼護脈龍神。記得我當時就勸過你,說它們雖然也叫龍神,但和我們這種真正的龍神,是不同的。所謂的護脈,說句難聽的,就是奉天庭的命令去保護凡人的守衛,誰料你嫁的這個,還是守衛中的敗類,連那個小小的位置都被鳳凰那種小鳥給奪了,變成了一條喪家之龍,連累我們整個龍族在凡間都體面全無。但大家都寬宏大量,沒和你們家計較。你看看你現在,只能住在一條小河溝里,爪子也粗糙了,鱗片也黯淡了,哪裡還有當年嬌艷的模樣?就連生的兒子,都盡得它爹的真傳,不懂道理,沒用又狂躁。唉,我看在眼裡,都不禁替你傷感!」

昭沅氣得差點又從水草上爬起來,連按着它的大哥龍爪都在顫抖,大姐瞪起眼睛道:「喂,老姑婆,你說得太過分了吧!」弟弟蹭在昭沅身邊,噗噗地對着澤瑚的娘吐水泡:「老姑婆……啵,老姑婆……」

澤瑚的娘斜瞥了它們一眼:「看,我說的沒錯吧,不光是兒子,女兒也這樣,大的小的都一樣,都和它們老子一個樣兒。」

總算敖閏表舅公開口說了一句:「你也適可而止了吧,說得太過了。」澤瑚的娘方才悻悻地住了口。

昭沅看見母后挺着脊背,口氣卻依然很謙和:「多謝沁姐姐替我操心。是我不懂管教孩子,這次是昭沅錯了,我回去會好好教它,讓它懂道理,知禮儀,明白什麼是真的對,什麼是真的錯。至於嫁沒嫁錯郎,我不知道,但我從未後悔選擇了辰尚做我的夫君,它住宮殿享祭祀受凡間眾人叩拜時我跟着它,它住小河溝變成同族口中的喪家之龍我依然會跟着它。」

母后說完這番話,又和其他幾位表舅嬸嬸們隨便聊了幾句別的,便向敖廣表舅公告辭,帶着它們兄妹五個回到了小河溝中。

在回去的路上,母后突然向它們囑咐道:「昭沅這一身傷,回去後如果惹你們父王問起,你們就說是和別的小龍爭東西吃或者慪氣打起來後傷的,你們父王被挖苦的事,一個字都不要提,明白了沒?」

五隻小龍一起點頭,昭沅卻依然想不明白。

為什麼父王會被挖苦?喪家之龍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可以在父王面前說?父王為什麼經常發狂?直到它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在某一天,父王又發狂將自己用淤泥埋起來,在淤泥中酣睡的時候,母后把它們五兄妹帶到小河溝外的一個偏僻的角落,告訴了它們父王屈辱傷痛的過往。

母后說,父王原本是護脈龍神。護脈龍神是天帝親封,護佑凡間君主和國運的龍神,可以選擇化作凡人或者隱身,在皇帝身邊輔助他順天命治世。護脈龍神擔負這個責任數千年,也享受着人間的尊崇和供奉。直到一百多年前,要擇選凡間某朝代的某位新皇帝時,當時的護脈龍神也就是它們的父王辰尚依照一貫的規矩和舊皇帝的意願,選擇了舊皇帝的長子。但在舊皇帝還在位時,出了一件極少發生的事,和它們父王同為護脈神的一位鳳神,愛上了自己守護的某位妃子,那位妃子雖然是凡人,卻天賦異稟,可以看見護脈神的真身,鳳神向妃子泄露了天命,那個妃子卻是個貪心的女人,一心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為皇帝,於是在臨死前懇求鳳神,幫助她的兒子成為皇帝。

母后說到這裡時,長長嘆息:「你們的父王與那位鳳神乃是多年的好友,它早就知道鳳神和凡間的女子私戀,卻替其隱瞞了此事沒有上報天庭,只是時常勸阻。你們的父王是個好龍神,它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好友居然真的會那麼糊塗,當真答應了那個女人的要求,它更沒有想到,這位好友會為了滿足那個凡人女子的願望,逆天而行,與自己翻臉為敵。」

母后說,當鳳神護着那個妃子生的兒子起兵造反時,父王傻掉了,那場爭鬥持續了許多天許多夜,地上,是造反的皇子率領軍隊在與自己的兄長血戰,天上,是護脈龍神和護脈鳳神的大戰。

父王這邊毫無準備,鳳凰那邊卻蓄謀已久,原來,護脈鳳凰一族只能護佑嬪妃,數千年來都居於護脈龍神之下,對此事不滿已久,而且無知的凡人還經常以龍代表男,鳳凰代表女,讓很多公鳳凰都難以忍受,對龍神嫉恨不已。這位鳳神的做為,居然得到了當時幾乎所有護脈鳳凰的支持,合全族之力對付父王,鳳神更事先卑鄙地盜走了龍珠打碎。護脈龍神只有一個,護脈鳳凰和其它兩支護脈神向來都有很多,父王寡不敵眾,更因失去龍珠法力大損,最終只能含恨敗走。

昭沅的大姐道:「歸根結底這件事情就是因護脈鳳凰們的卑鄙才引起的,它們全族就沒有一個好東西!無知的凡人用龍代表男,鳳凰代表女,怎麼不見我們雌龍有什麼意見,偏偏就被它們的公鳳凰拿來做把柄,嘁,一群氣量窄小卑鄙無恥的敗類。」

昭沅的大哥問了許久之後樂越詢問昭沅的問題:「我們護脈龍神既然是玉帝親自冊封的,為什麼父王不去玉帝面前討個公道?護脈鳳族如此任意妄為,篡改天命,天庭為何不派兵拿它們問罪?」

母后說,昭沅它們的父王去過天庭,到玉帝面前討個說法,但因當年鳳神與那個妃子有私情時,父王替其隱瞞,方才釀成後來之禍,所以玉帝說護脈鳳神固然違背天理,大逆不道,護脈龍神辰尚也是罪魁禍首之一難辭其咎。

玉帝道:「本帝當年親封你們一族為護脈龍神,擇凡間人主,護凡間國運,為眾護脈神族之首,現在你連鳳凰都壓不住,又怎能繼續服眾?你們一族,將如何當此重任?」

昭沅的大姐睜圓雙眼:「於是天庭就這麼任由着鳳凰在人間繼續稱霸,肆意妄為,無視它們做的逆天之事?然後可憐的父王灰溜溜地住進這個小河溝,被罵作喪家之龍,受盡白眼?」

母后道:「也不是。」

母后凝望着河溝連接東海處那片一半白一半藍的水:「但凡凡間出現朝代更替或謀朝篡位之事,凡間的普通凡人都會遭一次劫難。玉帝慈悲,體恤凡間眾生。因鳳神幫助的皇子篡位後,如果再生動盪,凡人將會又受一次苦難,所以玉帝下旨,讓天庭的眾仙與神將們暫時不要過問此事,給凡人一段休養生息的時間,也賜給你們父王一次贏回尊嚴的機會。」

昭沅的大哥冷笑道:「父王它現在正在淤泥里睡着哩,機會在哪裡啊?」

母后道:「玉帝說,護脈鳳族逆天行事,更改了天命,但一二百年中,凡間的天命將會再次出現變數,所以,玉帝給了你們的父王二百年時間。二百年內,倘若能找到這個變數,把握機會,就能重歸護脈龍神之位,重享尊崇。」

昭沅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前爪:「那要是找不到把握不了呢?」

大哥立刻道說:「那還用問,就是我們一家從此永遠地睡在小河溝的淤泥里嘍。」

昭沅再問:「那麼那個變數到底是什麼?」

母后沉默,大哥用龍爪敲了下它的腦袋:「笨,用尾巴稍想也知道肯定是沒出現,要不然父王此時還會在淤泥里睡覺嗎?」

昭沅也沉默。

第7章

那個變數到底是什麼?機會會不會真的出現?數年後,終於有一天,父王和母后將它們兄妹五個叫到小河溝的正中心,肅然地說,那個變數似乎出現了。

父王那天既沒有幽怨地懷舊,也沒有發狂咆哮撞礁石,而是神采奕奕,精神煥發,從鬍鬚到尾巴稍都在閃着光芒。

父王就這樣精神抖擻地告訴它們,凡間的變數終於出現了。一向以來,龍屬陽,鳳屬陰,自護脈鳳神幫助鳳祥帝篡位登基後,鳳祥帝與之後的皇帝便一直由鳳神護佑,可能確實是護脈鳳神陰氣太重,對那些皇帝們造成了點影響,於是他們閨女越生越多,兒子越生越少,到了這一代,乾脆從皇帝到稀稀拉拉的幾個王爺,後代清一色的全是女兒,一個兒子都沒有,換而言之,就是出現斷根的徵兆了。

而且,那幾個王爺,已經在幾年前陸續薨了,皇帝近日又得了重病,估計也撐不了太久,皇帝家馬上就要斷子絕孫了。

於是,護脈鳳族們正在思忖挑選新的君王,改換新朝,它們挑中的,貌似是如今的鎮國大將軍安順王秦氏一族。

辰尚撫摸着龍鬚微笑道:「護脈鳳凰們萬萬沒有想到,早在多年前,我就布下一着暗棋,和氏其實還是有後人的。」

鳳祥帝和暢當年篡位時,將太子和熙和其餘的幾個兄弟與其後代統統誅殺乾淨。但他不知道,他其實還有一位兄長,位次在太子和熙之前。

太子和熙的母后陳皇后初進宮時只是個尋常的嬪妃,靠着心計手段一步步向上攀爬,鳳祥帝和暢的母妃肖妃也是曾被她陷害過的妃子之一,所以才一直懷恨在心,央求鳳神替她報仇,讓自己的兒子奪和熙之位做皇帝。

當陳氏攀爬到貴妃之位時,她便開始覬覦皇后的位置。於是她用計陷害當時的宋皇后,說她私通護衛,穢亂宮廷,承元帝聽信讒言,廢了皇后,賜她自盡。皇后被廢,就失去了擁有護脈神的資格,她的護脈鳳凰改護別人,對她不再理會,陳氏後來被封為皇后。

宋皇后是個端莊賢德的女子,一向待人寬厚,她遭此冤屈,便有之前曾受過她恩惠的宮女和宦官意圖營救。他們在皇后將飲鳩毒的夜裡縱起大火,趁機安排皇后逃出皇宮。辰尚與其龍後也動了惻隱之心,在皇后出逃時暗中護佑,皇后得以順利逃脫,後隱姓埋名,遁入空門。

但宋皇后逃出皇宮前,已有了身孕,在尼庵中產下一個男嬰。這個嬰兒被女尼送到一戶無子的富裕善人家撫養,他實則才是承元帝的皇長子。

這個流落民間的皇子在尋常人家長大,像尋常人一樣娶妻生子,安穩一生。他的兒子也像其父一樣平安長大,娶妻生子,一代復一代,和氏皇族的這支血脈,居然就這樣隱秘地在民間延續着。

辰尚一時惻隱幫了宋皇后一把之後,就把這件事拋在一邊了,後來又出現護脈鳳神幫助和暢奪位,它護脈神之位被奪,龍珠被碎,落魄地依附老婆的表舅,窩在一條小河溝里,更將此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直到近日,傳來和氏皇族即將斷子絕孫,護脈鳳族擬立新皇,更換朝代的消息,辰尚作為和氏曾經的護脈神,還是略傷感嘆息了一下。

而後它躺在淤泥里懷念和氏的皇氣,忽然感應到一點薄弱的年輕氣息,隱約在凡間的某個方位流動。

護脈龍神在每個新朝代開始時,都會和第一位皇帝以血為契,從此便能感應護佑他的子孫後代,直到此朝代氣數將盡,另一個新朝代建立。

奪了辰尚之位的護脈鳳神效仿其做法,與鳳祥帝訂了血契,但只能感應到鳳祥帝及其子孫的氣息,故而和氏僅存的這點血脈並沒有被他們發現。

辰尚的龍珠已碎,法力丟失大半,只能隱約感應出這點氣息所在方位,這位和氏後代此時姓甚名誰,以及確切的身份它卻測算不出來。

所以,只能先選定一個對象,再驗其真假。

昭沅在樂越的被子裡用前爪抱住頭,很煩惱。

它想,洛凌之應該是它要找的人,因為父王說,那個人在一個叫做清玄的門派中,它第一眼看到洛凌之就覺得這個凡人不平凡,所以它選中了洛凌之。

不過,清玄派的人,它只見過洛凌之一個而已,未必一定就是他,萬一不是他,要怎麼再去挑第二個呢?清玄派那麼不好潛伏進去。

它探出腦袋,小聲問樂越:「清玄派有多少個人?」

樂越抓抓頭,想了想道:「掛名弟子無數,目前在門派中修煉的,大概有二三百人吧。」

昭沅憂愁地再趴下。

樂越抬頭看看窗外:「天就要亮了,天亮之後我就帶你去見師父。」

昭沅點頭。

樂越打個呵欠在床上躺下,又伸手戳戳昭沅身邊的被子:「對了,你們護脈龍神是不是也和皇帝一樣,有傳位繼承的?」

昭沅道:「嗯,一般一個朝代一條龍,或者有的不愛做了,就上奏天庭,傳位給下一個。護脈龍神這個位置上一直都是只有一條龍。」

樂越道:「那你有兄弟麼?還是你是獨子?」

昭沅老實回答:「我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樂越驚訝地道:「啊,那你兄弟姐妹不少嘛,那麼為什麼不是你的哥哥弟弟做護脈龍神?而是你?是不是你們族挑選護脈龍神的時候有什麼特定的規矩?」

昭沅聽他這樣問,又耷拉下腦袋,將腦袋擱在兩個前爪上,閉着眼不吭聲了。

不會……連這個都是它的痛處吧……或者是天機不可泄露?樂越看了看它,立刻道:「嗯,這件事可能關係你們族的秘密,是我多問了,你就當沒聽過哈。」

昭沅細細地唔了一聲:「並不是什麼秘密,我也是稀里糊塗當上的。」

那天,它的父王詳細地介紹完這個變數的前因後果後,道:「因為我的龍珠已經碎了,測不出這位和氏後人確切的身份,這個就需要你們去查了。」

大姐道:「噯?為什麼是我們?不是父王你去找嗎?」

父王嘆息道:「龍珠已碎,我永遠不能再做護脈龍神了,因此,必須從你們之中挑選一個繼承護脈龍神之位,火速找出那名後人,和它訂立血契。鳳凰族的人雖然感應不到此人的存在,但它們一向精明,耳目遍布凡間,況且宋後亦曾有過一隻護脈鳳凰,所以不能斷定它們完全不知情。你們一定要先一步找到此人,與他重訂血契,以免夜長夢多。」

辰尚又詳細解釋了何為血契。所謂血契,就是每朝的第一位君王用自己的血溶進護脈龍神的龍珠中,從此氣息相通,這支血脈與護脈龍神息息相關。

辰尚又道:「所以你們想要驗證找到的人是否是真正的和氏後人,就用他的血塗在龍珠上。護脈龍神的龍珠中有一樣東西,只有天命冊上寫定的君王或君王的後人才能將血溶進龍珠內。」

昭沅的大哥笑道:「在驗證是否屬實的同時也就訂了血契,父王你真是老奸巨猾。」

辰尚摸着鬍鬚微微地笑,然後道:「護脈龍族能否翻身,可能就賭在這一回上,成為這一代的護脈龍神,肩上便背負着整個龍族在人間的顏面與我們一族的榮耀。將來或者會被記載入天庭的史冊典籍中,永享尊榮。你們哪個願意當此重任,將龍珠放在右前爪上,站出來吧!」

護脈龍族的榮耀與整個龍族的顏面,昭沅覺得血液在身體中澎湃,心怦怦地跳起來。

辰尚的話雖是對着眾子女說,但目光卻一直落在自己的長子昭漓身上。

昭漓忽然道:「反正我是不會做,弟弟妹妹們愛誰誰吧。」

父王瞪起雙目:「昭漓你個小畜生說什麼?這樣榮耀的責任,父王希望你們爭先恐後,你居然輕描淡寫地說不做?!」

昭漓理直氣壯地道:「這件事情做好了是又榮耀又有面子,萬一砸了那不但沒有榮耀和面子,還會背上斷送掉龍族翻身希望的萬世罵名。風險太大。再則,找出那個凡人倒還不算難,但就算能成功,訂了血契之後,要領着這個尋常凡人一步一步去奪皇位,經歷千辛萬苦成功之後還要看管他的子子孫孫不知道多少代,沒完沒了,實在太麻煩。何不讓別人去,有了榮耀有我的份,有了過錯讓它自己扛?所以我不做,看看弟弟妹妹哪位志向遠大,愛做就做吧。」

辰尚氣得龍鱗都青了,鬍鬚炸起:「小畜生,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忤逆的孽子!」

昭漓道:「父王,我不上你的當不叫忤逆,信了你的話才是傻子。」

辰尚氣噎在喉嚨里,梗了半晌,慢慢將目光從昭漓身上挪開,掃視其餘四條小龍:「昭淇、昭沅、昭溯、昭汐,你們不要聽昭漓那個小畜生的胡言亂語,護脈龍神乃玉帝親封的職位,至尊至榮,你們都是父王的孩子,父王怎麼會坑你們?要勇於承擔重任,才是一條好龍。像昭漓這種不爭氣的龍,現在它搶着做我都不會讓它做。來,願意承擔此任的把龍珠放到右前爪上,到父王身邊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