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國征服史 -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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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號角聲終於從船場的方向傳來,三長一短,這是成功的樂音。趙瑜大叫一聲,心中欣喜難耐。四艘戰船拔碇起航,沒有升帆,全靠從船尾處伸出的長櫓劃着江水慢慢駛進船場中。

  

  第十六章

船場(下)

  

  明州船場占地甚廣,如果把木料貯存場以及由官佃戶租種、繳納桐油﹑黃麻等實物租的土地都算進來的話,甚至比昌國縣城還大上許多。若是白天進攻,想把散布在船場各處的工匠全搜捕起來,趙瑜把浪港寨所有的嘍羅都拉來都不見得夠。不過幸好現在是夜間,以趙武所率六十人的隊伍,圍起船場西北角工匠們居住的莊子,倒也不難。除此以外,還要多虧現在仍在年節中,那些僱傭來的小工、雜役都已回鄉過年,數以百計的雜犯配軍也被關回牢城,船場中只剩下六七十戶世襲的軍匠,不然人手也是不夠。

  當趙瑜趕到的時候,海盜們已經明火執仗的封住了工匠莊上各個出入口,正挨家挨戶地把人拖出屋子,驅趕到莊中的一片打穀場上。幾條火堆在空地的周圍熊熊燃燒着,一方面照亮了場地,一方面也堵住了工匠們逃竄的路線。在明晃晃的刀斧威脅下,大約三四百人的男女老少都衣衫不整的蹲坐在一起,人群中只有低聲的抽泣以及偶爾投來憎恨的一眼,卻沒有一個敢站起反抗。

  趙武得意洋洋地站在一塊石碾上,俯視着場中。一個小嘍羅湊在他身邊,不知說了什麼,引得趙武他哈哈大笑。不知為什麼,看到這個場面,趙瑜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眼熟。

  趙瑜等人的到來驚動了趙武,他回頭一看,忙跑了過來。「有兄弟受傷嗎?」待趙武行禮畢,趙瑜問道。

  「都沒有。兄弟們沒傷着,下面的那些工匠也一樣沒傷着。」趙武指着打穀場中道,「既然要把他們弄回島上為寨里造船,日後就是自家人。自然不會下重手。就算有人不老實,也只用刀背敲打兩下。」

  「做得好!越來越會辦事了!」

  趙武涎着臉笑道:「還不是二郎平日裡點撥有方嘛……」

  笑着搖搖頭,趙瑜跳上剛才趙武站着的石碾,在數百道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大聲道:「敢問馬明、徐傑二位大工何在?」他垂涎明州船場已有數載,對船場內各個能工巧匠的調查自是不遺餘力。這馬、徐二人是船場的大匠作,按後世的說法,是總工程師一級的人物。當年兩艘神舟的設計和建造,正是他們所主持。

  場中一片靜默。趙武踏前一步,持刀瞪眼,「誰是馬明、徐傑,快快自己出來,莫等爺爺動手!」

  人群中一陣騷動,一個四十多歲中等個頭的瘦削漢子站了起來。他穿得一件白麻衣,面色愁苦,抱拳拱手道:「好叫大王知曉,先父已於月前過世,徐叔也有病在身,當不得事。大王若有差遣,還是讓小人來罷。」

  趙瑜皺眉,才半年沒探查,看重的兩人便一病一死,運氣也忒差了點。「你是馬大工的兒子?」他問道。

  「小人正是。」

  「可是喚作馬林溪?」

  「正是小人。」

  「上保大保長,地字坊作頭?」趙瑜追問道。宋代保甲法,五戶為保,五保再為一大保。工匠莊六七十戶,便分了上中下三個大保。能當上大保長,其勢力在莊中必是數一數二。不過,趙瑜更看重他地字坊作頭的身份。船場中大小工坊十餘間,其中八個大工坊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字號排列。玄字起頭的後六坊為風蓬、細木(注1)等雜坊,而打頭的天、地二坊則船場中最重要的兩個工坊——專司船身建造的船作工坊。

  『無魚,蝦也可。』趙瑜想着,就算是靠老子幫忙,能當上地字坊作頭,水平應該不會太差。

  馬林溪拱手道:「大王有所不知,三個月前,小人便接下先父的差事,升任船場的大匠作。那保長、作頭二職,卻已讓給他人。」他頓了頓,又道:「大王對場內諸事洞察分明,其中必有緣故。不論有何差遣,只要大王能放過我等家中老小,小人定竭力應奉。」

  趙瑜哈哈大笑,「我喜歡聰明人!」他笑道,「既然馬工你如此爽快,我也就不拿虛言誆你。我這次來,不為別的,只想請諸位上島共享富貴!」

  趙瑜這話一出,底下的人群又是一片騷動,幾個年輕人頓時跳了起來。趙武一看,連忙下令,海盜們齊齊向前一步,提起了手中鋼刀。見得如此陣勢,那幾個毛頭小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又被身邊的家人拉着蹲了下去。

  馬林溪原本就如同苦瓜般的老臉,現在更是如同被灌下一整瓶醋般皺着,「大王的好意,小人心領了。只是先人的墳塋在此,卻不敢離開太遠。」

  「一水之隔,豈能算遠。」

  馬林溪只是搖頭:「大王若要錢糧,盡可自取。軍匠戶雖窮,一點積蓄還是有的。但落草一事,小人絕不敢從命。父母所留的清白之軀,卻不能點污了。」

  趙武大怒:「說了半天,原來你這嘬鳥看不起俺們啊!」他提起刀作勢便要衝上去,「敬酒不吃,倒要吃罰酒!」

  趙瑜一把拉住趙武,「馬工,只怕由不得你了。」他望向馬林溪腳邊一個年輕女子所抱着的孩兒,笑道:「去年曾聽人說,馬家的新媳婦給馬大工添了個曾孫,應該就是那一個吧!看看,才一歲,還沒斷奶吧?長得倒是可人的緊。馬工,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令孫想想啊!」

  趙瑜笑着溫和無比,說的話卻是陰寒刺骨。馬家媳婦收緊雙臂,用力把兒子抱緊,卻不想力氣太大,把孩子弄得哭了起來。孫兒的哭嚎落在耳里,襯得馬林溪的臉上陰晴不定。

  趙瑜又是一笑,嘆道:「強扭的瓜不甜,其實我也不想拿小兒性命要挾。馬工,我看不如這樣罷……」

  馬林溪抬起頭,靜待趙瑜下文。

  「……想必你也知道,我浪港寨已占了昌國,現下正在攻打明州。這明州城打下來便罷了,若是打不下,官軍定然要反攻昌國。到時所用的船隻必然大部要由明州船場製造。正因為如此,我才想把諸位搬回昌國,算是個絕戶計。不過,既然諸位不肯相從,我也不便強求,只好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大王的意思是?」

  「木料!」趙瑜提高聲音道,「造船之事,一人二木。既然你們人不肯走,我就只好把木料搬走。少了這些木料,官府再想備齊,至少一年半載是做不到的。這樣的話,我們可以不用擔心這座船場造出戰船,你們也不用離開故土,這樣便是兩全其美。……不知馬工意下如何?」

  馬林溪猶豫着,他抬眼看看趙瑜,又低頭看看家人,最後一咬牙,「只要大王立誓放過我等,小人便幫着大王把木料都搬走。」

  趙瑜想了想,點頭道:「也罷,我發誓便是。」他抬手指天,大聲道:「觀世音菩薩在上,弟子趙瑜發此誓言:只要明州船場眾人幫我把場中所有資材運回昌國,便任其來去自由,絕不強求!有違此誓,天人共誅,死無葬身之地!」

  趙瑜當眾立誓,馬林溪終於放下心來,便開始謀劃着用什麼辦法把幾千根木料儘快運到海峽對岸。

  這時,趙武拉了拉趙瑜的袖子,湊近低聲道:「二郎,沒了這些人,我們拿什麼造船?」

  「自然還要靠他們!」

  趙武眼睛瞪得老大,他壓低聲音提醒道:「二郎,你發了誓啊!」江湖中人最重名聲,若是違誓,雖不會真的天打雷劈,但名聲就肯定臭了,日後也沒臉再見人。若是當着幾十個寨中兄弟的面立下的誓言都能違背,趙瑜不可能再有資格跟趙瑾爭什麼了。

  趙瑜輕笑道:「我是說過任其來去自由。但這些木頭都是官家的東西,把官產資賊,你以為他們還有其他路可走嗎?」

  接下來的十天,是忙碌的十天。

  作為人質,每戶工匠家的老弱婦孺都集中在一條船住下,被趙瑜派人牢牢看守住。而剩下的壯丁都開始綑紮木排。場中木料,都是一人合抱的杉木。這等巨木,一張木排就算上下四層,最多也只能捆進五十根,再多就難以控制,也無法抵禦風浪。要想把場中所有木頭都綁成木排,至少能捆出一百張——幸好船場內帆纜眾多,卻也不怕繩索不夠,而鐵釘更是以千斤為計,綽綽有餘——以一艘船一次拖曳一張木排計算,趙瑜手下的四艘船就要來回二十五趟。而從船場到昌國,海程雖不過百里,順風只需半日,但回程卻是逆風,要花上接近兩天的時間。

  趙瑜心知光靠自己確是不行,便派人去聯絡了趙瑾。那趙大郎雖不喜趙瑜指手畫腳,卻也明白不能因私廢公的道理。他分出了二十艘船幫趙瑜運送木料,只給自己留下十艘。他指揮着十艘戰船,每天旌旗招展,鼓號齊鳴,只在明州城下的江面上來回巡遊,大張聲勢,逼得州軍杜門不出。

  多了二十條船上幾百水手的助力,綑紮木排的工作就快了許多。趙瑜把所有船上用來在海上裝卸貨物的滑輪組都取了下來,幫着吊裝木料。馬林溪等船場工匠對這個能省上數倍力氣的新物件嘖嘖稱奇。船場中不是沒有滑輪,但都是定滑輪,只能吊裝貨物,卻不能省力。

  眾人一齊努力,只一天就紮好了三十具木排。趙瑜沒有再繼續,直接便命麾下船隻,只保留下必要駕船人手,先行送木排回島。八丈長、五丈寬的巨型木排被十餘條手腕粗的纜繩拖曳在船後,載浮載沉;而船上也沒空着,油漆、鐵釘、草蓆等造船用材塞滿了船艙、堆滿了甲板——趙瑜所發誓言畢竟是要『船場眾人幫忙把場中所有資材運回昌國』,並沒特指木料,馬林溪也只能幹瞪眼,徒喚奈何。

  十天時間。浪港寨的船隻在海峽間來回了三趟,雖然由於風浪,損失了一成多的木料,但畢竟有四千餘根的上好木材送到了島上。這十天來,看着海盜們的船隻一趟趟駛離,看着待了一輩子的船場變得愈加空曠,馬林溪等人的心中百味交集。

  今天將發出最後一趟,趙瑾的十艘戰船也來到船場邊,他將幫着趙瑜把剩餘的所有物資一起運走——第一支外州援軍已經到達明州城下——不能再留了。

  船場內的碼頭上,趙瑜走到盯着場內一片茫茫白地發着呆的馬林溪身前,輕聲問道:「馬工……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馬林溪一呆:「一起走?去哪兒?」立刻驚覺,怒道:「別忘了你發過的誓!」

  趙瑜一臉正氣:「誓由我出,自不會忘!不過……」他憂心忡忡,「若是外人看到馬工你把船場中的資材扎送上船,他們不知詳情,胡亂宣揚出去,我怕官府會對馬工你不利啊!」

  『外人?!這裡除了工匠就只有浪港寨的海盜,哪來的外人!』他手在抖,聲在顫,嘶聲叫道:「誰會說?!」

  趙瑜咧嘴笑了,雪白整齊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生輝。

  注1:宋代船場年代久遠,資料已很難查到,這裡用的是明代船場的資料。明初的龍江船場,各工坊的分工已經很細緻了。除船作工坊外,還有風蓬﹑細木﹑艙作(修船)﹑鐵作﹑索作﹑纜作﹑油漆等雜坊。

  

  第十七章

豐收(上)

  

  大觀三年正月二十一,丙寅。

  狹小的船艙中一燈如豆,趙瑜手執硃筆在賬簿上圈點着,此行收穫甚豐,要打理的帳目卻也繁多。趙武有事要做,船上其他人又幫不上忙,他只能靠自己。自登船到現在,燈油添了幾次,帳目連一半還沒理清。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了兩下,趙武推門走進艙中。

  趙瑜頭也不抬,問道:「他們都歇下了?」三十多條海盜船滿載收穫揚帆出海,而馬林溪也『自願地』帶着幾十戶船匠跟着上了船。船上一下多了小三百人,既要防着他們作亂,也得把他們照看得妥當,趙瑜覺得麻煩,便一股腦交給了趙武。

  趙武點頭道:「都安頓好了,就是有人抱怨地方太小,那吊床也睡不習慣。」

  「不過就一夜工夫,讓他們忍一下。」春至東風起,原本回昌國只需半日的路程,卻因為迎面而來的東風,不得不延長到兩天,眾人也就必須在船上睡上一夜。本來這艘船就不大,現在又裝滿了鐵釘、桐油等造船之物,能給人睡的地方,就只剩幾間水手艙。他放下筆,沉吟道:「早知就讓他們分散到其他船上便好了。現在就只能擠上一擠。」

  趙武皺着眉,「俺看他們倒像是心中有怨氣,趁機借題發揮的樣子,都是窮苦人,哪那麼嬌貴。二郎,要不要抓幾個出來殺一儆百?總不能慣着他們。」

  「現在不行,等日後再說,回到寨中有的是時間。」趙瑜搖頭否決,他逼迫船匠們入伙的手段,摳字眼的話並不算違誓,但畢竟不是正大光明,他們有怨氣也是正常的。「現下得把他們服侍好。」

  「知道了。」

  「對了!」趙瑜叫回正要退下的趙武,「那馬林溪有沒有抱怨?」

  趙武回想着,搖頭道:「沒有。還幫着安撫下面的人。」

  趙瑜哼了一聲,「算他識作!」他想了想,又道:「你去把他請來,我要見他。」

  要想短時間把自家船場建立起來,馬林溪的配合必不可少。雖然現在看起來他服服帖帖,但這本身就不對勁。被人陰了,哪有沒怨氣的?趙瑜現在打算把話說開,省得他在日後陽奉陰違,暗中做手腳。以他身為大匠作的專業水準,要想使壞,浪港寨中絕對沒人能看出來。

  很快,趙武帶着馬林溪回來。

  趙瑜含笑起身相迎。看那馬林溪,鬚髮蓬亂,眼眶深陷,是這些天為了把瘟神快快送走而辛苦的。不想卻仍被弄上了賊船。儘管如此,他臉色卻依然謙卑,不見半分怨懟。趙瑜暗嘆:『越是這樣,越是麻煩。』

  見到趙瑜,馬林溪彎腰便要行禮。趙瑜搶上前一把扶住,連身道:「已是自家人,不需如此。」他側過身,讓出自己的床榻,「快快請坐。」

  馬林溪惶恐推辭着,趙瑜卻不由分說,硬是把他按着坐下。馬林溪看着趙瑜在角落放下塊木板權當座椅,他半抬起屁股,躬腰問道:「不知大王喚小人前來,是為何事?」

  趙瑜忙搖手:「已是自家人,大王這兩字提也不要再提。馬工直接喚我本名便是。」

  一旁站着的趙武也附和道:「是啊,馬工既然入了伙,便是俺的叔伯。俺也得喚您一聲馬叔才是。再稱『大王』『小人』的,豈不是生分了?」

  「這如何使得?!」

  「當然使得!畢竟是自己人嘛……」兩人左一句『自家人』,右一句『自家人』,一搭一唱,合着提醒馬林溪,『你已經從了賊了,可別想再撇清。』

  馬林溪被這三個字刺得坐立不安,臉色變來變去,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的神情被趙瑜看在眼裡,他笑了笑,單刀直入:「馬叔……你被我誆騙入伙,我自知你心中有恨。但事已至此,你再怨恨也無濟於事……」見馬林溪要辯解,他抬手阻止,接着道:「萬事得向前看。我知你不願做賊,不過現在是賊,以後未必也是賊。」

  馬林溪抬起頭,專心聽着。

  「世上沒人願意做一輩子強賊,這打家劫舍雖是能金銀不缺、酒肉不斷,但終歸擔個賊名,日常也擔驚受怕,唯恐官軍來剿。哪比得上做官,一樣金銀不缺、一樣酒肉不斷,而且還能光明正大的喝道而行。這不比做賊快活許多?我不想繼續做賊,我想當官!」他一字一頓:「我……要……受……招……安!」

  馬林溪有些迷惑:「招安?」

  「沒錯!就是招安!」趙瑜激動得站了起來,大聲道:「我生下來就是賊,要想當官,還能去讀書考狀元嗎?!只能讓官家來招安!」

  馬林溪沉思着,這幾年浪港寨的行動在心中流過,他想起一句俗話,喃喃道:「要當官,殺人放火收招安?」

  「正是!」趙瑜重新坐了下來,語調回復平和,「不過,要受招安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做了賊,捕盜會追,官軍會剿,只有追不到你,剿不了你,官家才會招安你。官府這一追一剿,一百個賊人中倒有九十九個在劫難逃。這比例卻也不比讀書中進士高。……所以我要攻州掠縣,所以我要搶奪船場,所以我要把馬叔你誆逼過來……不為別的,只為能撐到官家來招安的那一刻!」

  他盯着馬林溪,目光灼灼,「馬叔,現在你已經入了伙,我們已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若被剿了,你還能逃得過?難道你願意讓令孫、我那侄兒,被官府追到,被官府剿了,最後被官府閹了送進宮中嗎?」

  馬林溪低着頭,雙手插進頭髮中,死死地扣住頭皮,手背青筋暴起。

  看火候已到,趙瑜笑着寬慰:「馬叔,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被招安的把握,我是有的。這仗……能贏!」

  馬林溪抬頭:「真的能贏?」

  趙武從旁插嘴:「不是已經贏了嘛。那明州水軍軍寨不就是馬叔你眼皮底下燒成白地嗎?」

  趙瑜道:「馬叔,你跟那些赤佬做了那麼多年鄰居,他們的戰力,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你說,他們能跟我寨中的三千兒郎相比嗎?」他信口開河,張嘴便把寨中兵力翻了幾倍。

  馬林溪回想,不由得點頭。那些兵,偷雞摸狗水平甚強,騷擾百姓本領也高,但說起海上搏殺,只聽得他們被打,就沒見他們贏過。不過……「他們只是些廂兵,州城中尚有禁軍。況且,別的州縣也有水軍,到時調來……」

  趙瑜失笑:「這禁軍雖強,只強在陸上,到了海上,還是我浪港寨的天下。至於他州水軍,更不必擔心。這兩浙東路,船隻、兵力最多的便是明州水軍,其次是溫州,而越、台二州則提都不必提。現在明州水軍已然覆滅,去年溫州水軍也被我浪港寨大敗過。這兩浙外海上也就剩下西路的杭州水軍,還有百十條船,還算有點戰力。但光有船又有何用?就憑杭州水軍中那幾千隻沒見過海的河鴨,可比得上我寨中歷經風浪的海上男兒?」

  馬林溪皺眉想着,突然又問:「……但南邊福州、泉州水軍,聽說精銳無比,若是……」

  趙瑜搖頭斷言:「不可能!要從福建路調兵北來,只有朝中才能下令。這報信傳令的人一來一回,至少要兩個月以上,緩不濟急。再加上這千里調防,又不能說走就走,至少得做上一個月準備,等到得這裡,還得休整一個月。半年時間轉眼就沒了,這期間,糧草必然消耗無數,哪比得上一紙招安詔書來得方便?!」

  「不過……」趙瑜拖長聲調,「萬一真的從福建調兵北來,不還是有馬叔你嘛?只要能及時造出能跟南邊三千料福船相抗衡的戰艦,要擊敗福、泉水軍,易如反掌!」

  馬林溪沉吟着,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頭,正色道:「敢問二郎,要等到朝廷招安,不知需時多久?」

  趙瑜大喜,伸出右手食指:「一年!只需一年!先敗溫、明殘兵,再敗杭州援軍,最多再跟福、泉二州水軍打上一仗,到時朝廷就不得不下旨招安!」

  馬林溪聽得,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抱拳拱手:「小的馬林溪,我這上下三百零七條性命,便交予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