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國征服史 -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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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瑾應聲回頭。越國公是他的封爵,但官階卻是伏波將軍。章渝曾把漢代受封此位的馬援和路博德的故事說予他聽過,由於崇慕兩位名將的功績,比起世子、越國公,他更願意被喚作將軍。
他走回榻前,在少女嬌嫩的肌膚上用力摩挲着。少女很快就開始嬌喘吁吁,一雙眼兒媚得能滴出水來。
兩人正要入港,外屋的侍女突然喊了一聲,「將軍!」
趙瑾手停了下來,問道:「何事?」
「章相公有事求見!」
「讓他等着!」
反正不會有大事。『寨中兵權都在己手;而二弟的職位被爹爹下令奪了,衢山也已落到自己手中;島上政事雖然由章渝全權管轄,但他身邊一直有人盯着,以防他謀圖不軌。』趙瑾自信,現在的浪港寨,他的地位沒人能撼動,就算趙櫓也一樣。
至於官軍那裡,更不必擔憂。今年東南大旱,除了八月中的兩場颱風給兩浙沿海各州帶來豐沛的降水外,六月到十月近半年的時間,江、淮、荊、浙以及福建諸路雨水只及常年的三成,土地乾裂,禾苗枯死,今年的收成幾乎是完了。現在東南各路的饑民全靠常平倉支撐,雲集浙東的數萬兵馬的軍糧開始難以為繼。沒有糧草,如何開戰?
『章相公說得沒錯!老天不助宋廷,先遭了颱風,又臨陣換將,還換上個閹人,現在又是軍糧不濟,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麼?』
等明年成婚後,他便帶兵殺入浙江口,直取杭州,逼得宋廷首尾難顧。現在大宋昏君奸臣當道,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只要攻下兩浙,天下必有群雄響應。假以時日,大業可成。
不過現在,且讓他悠閒片刻。分開少女修長的雙腿,趙瑾一挺長槍,杵了進去。
海上。
緊緊攏着身上的蓑衣,夏三矛在冬雨中瑟瑟發抖,心頭卻一片火熱。細密的雨線模糊了海天的分界,但他仍在遮天蔽日的灰色雨幕中看到了金光閃閃的未來。
當日,傳承了三代的老家被官軍攻破,他走投無路下只得帶着殘兵投了浪港。幾月來,寄人籬下,他受盡了白眼。後來被派駐栗港,雖然明知那是最前線的死地,他也不敢有所怨言。只抱着過一日算一日心情,渾渾噩噩的活着。直到半月前,一艘鄭家的船隻以修船為由,停在了栗港……
「直娘賊,這浪可真夠大的!」粗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
慌忙轉回頭,弓起六尺高的身子,夏三矛恭恭敬敬道:「熊將軍!」
被喚作熊將軍的那人,兩腮虬髯蝟集,把臉遮去大半。身上披着油布斗篷,斗篷之下一領魚鱗重鎧閃閃發亮,雖然身形瘦削如猴,但雙目開闔間,卻自有一股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威勢。他操着濃重的關西口音,笑罵道:「鳥將軍!洒家一個指揮使,連橫班都沒入,當得起嗎?」
夏三矛不善言辭,也不知何為橫班,只得乾笑兩聲,又道:「這裡風浪大,雨水又甚寒,熊指使不如下艙避一避。」
「洒家當年在黃河上不知行了幾年船,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是洒家不想待在船艙里,只是下面的那些小子……哈哈,倒把洒家熏出來了。」
夏三矛很清楚下面的空氣有多糟糕,他這船上載着四百官軍,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漢。不過這些精壯漢子擠在幾個小小的艙室中,本就呼吸不暢,一遇風浪顛簸,又吐了一地,艙室中都是餿臭,當然無法待得住人。他賠罪道:「俺這船太小,倒苦了下面的軍頭了。」
「這點苦算鳥,死人肉都吃過的。你放心,沒人會抱怨的。就算有氣,也只會找那些叛逆撒……」熊指揮使向海上望了兩眼,見視線所及,儘是一片淺灰,分不清海天,更不見島嶼。便皺眉問道:「夏巡檢,還有多久能到?」
一聽夏巡檢三個字,夏三矛臉都亮起來了。象山巡檢,童招討許下的官身啊!貨真價實的從九品,比起趙櫓封的校尉,強了不知幾百倍。「稟指使,大約要入夜才能到舟山渡。」
熊指揮使擼擼鬍鬚:「入夜嗎?……也罷。港中的人都睡了,正好可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他仰頭看看天空中的鉛雲密雨,獰笑道:「就讓那些叛逆見識一下,洒家當年料理党項人的手段!」
昌國。客館。
眼見着天色漸黑,鄭廣在屋中坐立難安。如同初次上陣的緊張感在他胸口縈繞。縣城中的五百敵軍,就像一塊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上的巨石,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如果一擊不中,他手下的一百多人無一能活。
『要是能再等幾天就好了。只恨那趙二郎太過精明,不知如何看出了破綻。竟然到處散布謠言,就連明州城裡都聽說了。幸好趙櫓和趙大郎沒有相信。』不過就算如此,動手的時日也必須提前。
今日老天相助,看這雨勢,到夜間也不見得會停。冬雨冰寒刺骨,街上的巡兵也會因此少轉上兩圈。而且為了改建東海王府,趙櫓搬離了縣衙,現在占了城東的一家大戶宅中,離客館不到百步。而趙瑾的住處也緊靠着趙櫓的臨時府邸,就在附近。比起防禦堅固的縣衙,當然是民宅更易攻破。只恨偽相章渝,為了逢迎拍馬,竟然吃住在王府工地,由於離得太遠,今天就只能放過他了。不過等官軍上島,那猥瑣的矮胖子一樣跑不掉。
「三頭領!」他的親兵推門走了進來。
鄭廣忙正襟危坐,裝出一副鎮定的表情:「都準備好了?」
「兵器都發下去了。兄弟們都在屋中養精蓄銳,只等三頭領下令。」
「讓女人們也準備好,等我們一得手,就一起斬開南門,去舟山渡固守待援。家主昨日密信中會有一個指揮的禁軍來支援,他們都是童招討從西軍挑出來的精兵,有他們相助,島上的叛逆絕不是對手!」
「是!」親兵大聲答諾,興奮地離開。
推開西面的小窗,鄭廣眺望着遠處的煙雲,期盼着援軍能及時趕到。
昌國。東海王邸。
摟着兩名新納的姬妾,趙櫓喝得大醉淋漓。如果現在趙瑜看到他,說不定會認不出來。不過數月光景,趙大王足足重了有二十斤,原本矮而壯的身形,現在變成了一個酒瓮,渾濁的雙眼看不到一絲銳氣,分毫不見當初精悍。
自稱王之後,他日日飲宴,從不停歇,想把前半生的缺憾都補回來。一開始,至善、趙瑾和陳氏都有勸過,不過,當他發過兩次脾氣後,就不敢再多言。只有章渝,不但不勸,還變着法兒的滿足他的欲望。幾月下來,趙櫓只覺得他這個相國比親兒還貼心。
端起酒碗,趙櫓一飲而盡。一個姬妾夾起菜餚送到他嘴邊。趙櫓張開嘴就手吃了,順便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大王,我呢!」另一個姬妾嬌聲不依。
趙櫓哈哈大笑,湊過去,也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懷中倚着兩具香軟的嬌軀,東海王只覺得快活如天堂一般。酒深人醉,三人都沒聽到門外隱隱響起的喊殺聲。
堂上燭影一搖,大門被猛地踢開,一蓬風雨卷了進來。
一人手提長刀跨進堂中,身後一群人一擁而入。
趙櫓眯起眼睛:「鄭廣?!」
第三十四章
出戰(上)
大觀四年正月初一日,庚子。
衢山島外海。
馬千祖獨立船頭,雖然今天是入冬以來難得一見的暖日,但從心底而起的寒意,仍讓他忍不住瑟瑟而抖。
浪港寨完了。
去歲此時,馬千祖他站在昌國城頭,俯視城下敵軍,心中一片喜樂。可是一年後的今日,縱然渾家成阿花剛給他生了一個的大胖小子,但他心頭依然是萬念俱灰。
浪港寨完了。
回想這一年,浪港寨占昌國、奪船場、敗官軍,打得兩浙水軍片板不敢下海,是何等的興旺!直至大當家自立稱王,寨中人人俱有封賞,連他也當了一個供奉官。活了二十多年,就算在夢裡也沒敢奢想過,竟有一日,他能成為一名開國之臣。那一日,他緊緊握着發下來的告身敕牒,哭一場,笑一場,在父母的牌位前喝得爛醉。只恨父母早亡,看不到兒子今日的得意。
可這一切,就如水泡一樣,轉眼就沒了。
六日前,一艘戰船歪歪斜斜的駛進港中。隨船而來的是晴天霹靂般的噩耗:夏家反叛,鄭家作亂,一夜之間,大當家和大郎都死了。
馬千祖的天塌了。那個豪爽英雄的大當家,那個勇猛無畏的趙大郎,竟然就這麼去了。不是戰死在沙場上,而是死在一群宵小之手!
這怎麼可能?!
他不信,他不敢相信,他不願相信,但趙二郎的反應卻使他不得不相信。
趙二郎封鎖了船隻,封鎖了港口,封鎖了大道。而小武頭領,率着一百名出身於浪港老寨的士兵,直奔島北的採石場。隨後,一股濃煙就從採石場中滾滾而起,那濃黑的煙柱,就算在海上也看得一清二楚。第二天,就聽到了傳言,採石場中的四百健奴都被活活燒死在奴工草屋中。沒人懷疑這是謠言,因為那一天,港口中始終飄散着一股焦臭和肉香。
馬千祖還記得,半月前,在港中做搬運苦力的奴工里,凡是有聲望的、有口才的、會武的、桀驁不馴的,都被挑揀出來送去了採石場,而島上所有工坊、農莊裡的奴工也都如此被挑選。當時,沒人清楚趙二郎的用意,但這場火之後,所有人都明白了。
再回想,趙二郎之前也有過對鄭家的指責,當日無人相信,但現在,誰又能說這不是趙瑜的先見之明?
想起了趙瑜,馬千祖又有了點信心。
他跟着趙二郎占了昌國,他跟着趙二郎奪了船場,他看着衢山島上的基業從無到有,他知道究竟是誰主持了這一切。趙瑜的準確預見、趙瑜的未雨綢繆,都給了他莫大的信心。
是呀!雖然大當家沒了,大郎也死了,但二郎還在,他有準備,他能應對!
漸漸的,馬千祖不再發抖,他站得筆直。他是趙瑜的耳目,當敵船到來時,他會第一個向島上報信。二郎的命令,他會全心全意的執行。
微風,煦陽。今天第一次,馬千祖方察覺這天氣是如此的惹人愛。
觀音山主寨。
拐杖奪奪的點着地面,趙文緊緊跟在趙瑜身後。趙瑜突然而來的決定讓他疑惑,他不得不再次確認,「二郎,真的不走了嗎?」他問道。
趙瑜回首而笑:「難道你喜歡短腿、大臉的婆娘?」
趙文抿抿嘴,他不喜歡趙瑜的笑話,「朝令夕改,日來做的準備又為得什麼?」船隻、人員、物資好不容易方準備妥當,但趙瑜的命令一下,這些日子的辛苦卻要白費。
「當時可沒想到章相公還能再落到我手上。」趙瑜冷笑,卻是對着不在場的某人,「爹爹是反王,大哥是世子,而章渝是大宋進士兼反賊國相。剿滅浪港,官軍的目標就是他們三人。其餘的,如你我、如三叔,都是添頭。現在爹爹和大哥的屍首都在官軍手上,只要我再獻上章渝的首級,憑這三枚首級,童招討便可大搖大擺的回京復命。沒有了朝廷大軍,我還怕兩浙路的雜兵嗎?」
趙文搖頭不信,「不斬草除根,他如何能交差?」
「朝廷的檄文你也看過,上面就只注了爹爹三人的名號,其他人都被『等』掉了。首惡既除,童大璫已可向官家交代。剩下的餘孽,留給明州知州即可,就算日後有事,也是明州的疏失,須怪不到他頭上。難道你以為他會為了我等,留在這裡再住上一年半載嗎?他是中官,離開東京太久,他就不怕會被官家疏遠!?《戰國策》三人成虎那段,難道你忘了?」
若是果真如此,卻是再好不過。但趙文仍然認為這是趙瑜的一廂情願,而且他的推斷,不是沒有破綻:「既然如此,章渝就算沒有落到二郎你手中,又有何干?他不是留了替身嗎?」
「我審章相公時你也在場,你還記得他是怎麼料理那替身的?」
趙文皺眉回想,「殺了替身,交換衣物,然後放把火,趁亂逃走……最後在城外被三叔的親衛捉到!……沒有什麼罷?」
「你忘了一樣,他毀了替身的容。他放那把火便是為了此事。那替身體形與他相似,但畢竟相貌不同。不毀了他的面目,如何瞞得了人。然此具被毀壞的屍首,縱然有飾物、體形為證,終歸會有人懷疑。就是這點懷疑,童貫就不得不留下來犁庭掃穴,以確認章渝的死訊。」
好像是有點道理。「所以只要把章渝獻出去,童貫就會回京了?」
「當然不會!」
趙文一呆,『聽錯了嗎?』他疑惑地望向趙瑜。
趙瑜瞥了他一眼,解釋道:「必須要先打上一仗,得讓童招討明白,要想把我等剿滅,至少還要費上半年!須得如此,他才會安坐下來,接受我的贈禮。到時,如果他心情好的話,招安也不是不可能!」
「招安?」趙文並不喜歡這個詞,這意味着要把性命交到官府的手上。
「我會以三叔的名義去談的!」趙瑜一笑,臉上儘是奸狡。
觀音山主寨後宅。
手持麂皮,在愛劍上輕輕拂拭。一遍,再一遍,就算劍身已晶亮如鏡,陳繡娘仍沒有停手的意思。每當心情煩躁時,她都會把這對子午劍拔出了,擦拭一遍,她的心情也會因此而平靜下來。
但今天……不,自從她丟了從父親手中接過的老寨,她的心中就一直沒有安定過片刻。為了把父親傳下的基業延續下去,她逼着自己去努力,去拼命,而這四年來,她的心血也沒白費,寨里的生活也蒸蒸日上,沒有人再因為她的性別而懷疑她的能力。
但這一切,卻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在官軍面前,在這些被浪港寨殺得丟盔棄甲的廢物面前,她卻無能為力,只能倉皇而逃。所以她投了浪港,希望能藉助趙家的力量來光復她的象山寨。
但是她又失敗了。浪港寨看似不可一世的強大,卻是建築在沙灘上的。鄭家區區百人的作亂,就輕而易舉地斬下了趙櫓、趙瑾的頭顱,而官軍突然登島,更讓一切陷入不可收拾的境地。
雖然她又逃了出來,還帶着章相公和至善國師,但衢山島也不是安全的地方。很快,官軍就會追蹤而至,到那時,她又該如何是好?
嘆了一口氣,她把長劍在眼前豎起,犀利的鋒刃所透出的寒氣,在肌膚上激起一顆顆戰慄。可是,再鋒利的長劍又怎能比得上千軍萬馬的威嚴?在潮水般的敵軍面前,她又能斬殺幾人?
長劍側過,一個素衣飄逸的身影在劍身上映出。陳繡娘偏頭看過去,那個還在熱孝中的少女,端坐在桌案前,低頭抄寫着什麼。
金剛經。
陳繡娘識字不多,但這幾個字還是認得。只是她想不通,抄寫這些經文又有何用,指望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嗎?
她嫉妒着蔡婧。同是喪父,她為保住家中的基業夜不能寐,而那女孩卻只需燒紙念經。她執掌寨中,有人詆毀她、有人畏懼她,卻沒有人關心她,而那女孩卻能獨享呵護,雖然趙家二郎每日只過來聊上幾句,但他對聘妻的憐愛,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來。就連給她的命令,也是保護蔡婧。
保護嗎?爹爹啊,你可知道,你女兒已經淪落到要給人看家護院了!
這時,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從門外傳來。
陳繡娘霍地站起,拔出長劍,「是誰?」雖然憎恨自己現在的任務,但既然答應下來,她就會堅持做到。陳家大娘,從不食言。
「是小的!」聲音很熟悉,是趙瑜的親兵,隔着門,他喊道:「蔡小娘子!陳小娘子!二郎請你們速至聚義廳!」
第三十五章
出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