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國征服史 -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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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這十二艘殿後的船隻,離官軍本陣有兩里之遙,不論訓練、戰意看起來都是外行,正是大餐前最適口的開胃菜。機不可失,趙瑜拔出腰間倭刀,一指前方,大喝一聲:「殺!」進軍號應聲響起,浪港水軍七十餘艘大小船隻上號角齊聲呼應,卻如群狼撲羊,掛滿帆直直殺向前去。

  連綿的號音驚動了齊聚港口、放下小船準備登陸的官軍。熊將軍訝然轉身,落日的輝光立刻就刺入他眼中。他眯着眼,只看得雙眼酸痛,就只看見縷縷黑煙在霞光間飄着,卻仍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夏三矛連滾帶爬跑了過來,大呼小叫着:「熊將軍!熊將軍!是浪港軍!是浪港軍的進軍號!」

  「浪港軍?!」熊將軍瞪大了雙眼,小小的眼珠,慘青的眼白,看起來極是磣人,「你確定?!」他惡狠狠的問道。

  夏三矛駭得直點頭,「是……肯定是!那進軍號的調子就浪港軍獨一家!」

  熊將軍一看左側,百步外,二十幾艘浪港軍投誠的船隻上已亂作一團。『看來真的是浪港餘孽。』他仰天哈哈大笑:「這他娘的正好哇,竟自己送上門來,省得洒家上島去捉了!……真他娘的體貼!來人……」他一聲大吼,「叫下了船的小子們都給我滾回來!洒家要去會會他們!」

  身邊的親兵領命就去,夏三矛卻突然喊到:「等一下!」

  熊將軍眉眼一獰,冷聲道「夏巡檢有何高見?!」

  夏三矛惶惶搖首:「不……不是!只是將軍,來不及了。等下了船的弟兄們回來,浪港軍的火船說不定就要衝進港了……杭州水軍就是這麼被滅掉的!」

  熊將軍皺起了眉。這次他能領兵剿滅浪港餘孽,是他在童貫面前立軍令狀死命求來的。不然以他明面上領到的首功,童貫根本不會讓他再來掙餘下的小功勞。有功大家分,這才是官場上的規矩。

  只恨他搶功之事,雖然鄭九沒明說,但私下裡軍營都傳遍了,所以他才會無視官場規則,搶下這個任務——他必須用勝利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不過若是他在這裡輸了,牆倒眾人踩,前面他殺友軍奪敵首之事立刻就會被揭出來,到時連童貫都不會保他。

  他輸不起!

  也因此,雖然他最恨被人駁回面子,但他不得不低頭向夏三矛請教:「那夏老兄你說該如何?」

  夏三矛遲疑地偷眼看看熊將軍臉色,方小心道:「叛賊占據上風,又有陽光遮擋,我軍地勢不利,絕不能回頭迎擊。只能分兵從港口兩側突出去,然後再反包抄到賊軍身後……不過這要快,遲恐不及。」

  熊將軍聽完,沒猶豫,扭頭對親兵吼道:「聽到沒有?!還不快去傳令!」

  烈焰吞沒了主桅,木料在火焰中發出噼里啪啦的呻吟,火流沿帆索淌下,直燒向船舷。水手們聚在主桅下,一邊躲避着從天而降的火團,一邊試圖把桅杆從桅座上卸下,如果能把桅杆推入海中,至少可以把船隻保住。至於接下來怎麼逃跑,現在無人有餘暇考慮。

  一團火焰從桅頂橫桁上落下,砸在一名水手身上。水手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而火焰就在他身上開始燃燒。一股焦臭在甲板上瀰漫,卻沒人多看他一眼。鎖住桅杆插銷一根根起出,最後只剩下一根。正當他們要歡呼慶幸逃過一劫的時候,一個瓷罐從劃着弧線從遠處拋來,正好砸在桅杆上。一蓬石灰洋洋灑落,水手們的眼前一片灰白。他們慘叫着,想擦去遇到身上的汗水就沸騰起來的石灰,卻沒注意搖搖欲墜的桅杆正向前方傾倒。轟的一聲巨響,沉重的桅杆在船頭砸為三截,船艏的官兵們皆盡死傷,火焰流淌,甲板上頓時燒了起來。

  『最後一艘!』趙瑜把頭扭了回來,身後已無官軍船隻,只剩十二座火堆,全數沉入海底,也只須少待片刻。零傷亡的大勝,讓浪港軍士氣更振,趙瑜現在不用再擔心他們會臨陣脫逃,可以把注意力都放在敵軍主力上。

  港口已近在咫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原本擠在港口中官軍船隊現在分作兩部,一部向南,一部向北,向外突圍。隊形有些混亂,其中還雜著一些熟悉的船影。

  「我們要分頭堵上去嗎?」趙瑜身後,趙琦仰頭問着。他本來在艙中陪着舊病復發的至善,不過當聽到進軍號後,就忍不住跑了上來,照看三叔的任務卻交給了蔡婧。

  趙瑜搖頭:「官軍因為船隻太多,害怕在出港時拖慢速度,才被迫分兵逃竄。我們沒那個必要,集中兵力擊敗其中一部才是兵法正道。」他彎下腰,對着趙琦:「我問你,如果要全殲官軍,先擊敗哪一部比較好?」

  趙琦搔搔脖子,試探着道:「南面?」

  趙瑜一喜,竟然說對了:「理由呢?」

  「因為小武哥哥的船正在向南走!」

  唉!趙瑜一嘆,一巴掌刷在趙琦的頭盔上,把他三弟拍個趔趄。

  現在刮的是西北風,敵軍北部是逆風而行,而南部是順風。要想全殲敵軍,當然要先消滅走得快的。而且浪港軍是從西南方進攻,離敵軍南部也更近。先南後北是很自然的事,有點海戰經驗的都會這麼選擇。他本想考一考趙琦,卻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不對嗎?」趙琦縮着脖子,小心問道。有頭盔護着,那巴掌一點不痛。

  趙瑜哼了一聲:「對得很!」他掌中倭刀向右一揮,「傳令全軍!隨三國號直取敵軍南部!鑿穿敵軍陣列,儘速殲滅之!」

  戰旗在號角的伴奏下開始舞動。如果從天空中看,血紅的海面上,黑色的群狼齊齊右轉,直逼向南逃竄的羊群。在惡狼們的進逼下,慌張的小羊們的隊伍越拉越長,丟下了同伴,都只顧着自己。要是他們能齊聚一處,陣列而行,群狼們要想得逞,可沒那麼容易。

  順風疾行,只一刻,趙瑜的隊伍就從散亂的官軍南部船隊中猛插了進去,直直截為兩段。十幾艘快船隨着趙武的三國號對前方逃竄的官軍銜尾直擊,把它們逐出戰場,而趙瑜率剩下的近六十艘戰船擺下了凹形陣,守株待兔般迎上不及轉向的後列敵船。

  一場屠殺。

  當熊將軍率着北部船隊繞了一圈,終於趕來救援的時候,海面上儘是熊熊燃燒,半浮半沉的官軍戰船,而浪港一方,就只有七艘小船退出戰線。這七艘小船僅僅是略有損傷無法跟上大隊,但戰力猶存,收拾起漂在海上殘餘官軍,卻是在撿功勞。

  夕陽已落入海中近半。趙瑜編組好陣列,緩緩迎上官軍殘部。

  「完了……」夏三矛抖了起來,從心底里嘶吼着。『為什麼不退!』他想不明白,為什麼看到南部分隊被全殲,熊將軍仍不肯撤退。浪港軍出現時他就知道已經敗了,他分兵突圍的提議本就是為了方便自己撤退才提出的——分出去的南部分隊僅僅誘餌——卻沒想到這莽夫竟不聽勸告硬是轉回來。「真的完了!」

  「完了!?」熊將軍聽到了,他怒吼:「賊寇不過還剩五十多,現在我手上也還有近五十艘,戰具、弓矢比他們齊備得多,又處在上風口,如何說完了!?」他惡狠狠的瞪着夏三矛,「你若再胡言一句,洒家便劈碎你的狗頭,定你個擾亂軍心之罪!」

  夏三矛眼睛如死魚般黯淡,熊將軍的威脅他已毫不在乎。他回頭,西面遠處,一隊浪港戰船正從後逼來——趙武的快船分隊已然迴轉——;而近處,本陣中最大的二十幾艘戰船卻都是原浪港的部隊。他低頭,『完了!』

  「贏了!?」

  趙瑜回頭,卻見趙文不知何時走上甲板。他一笑,「贏了!」前後夾擊軍心不穩的敵軍,沒有輸的可能。

  「只要把章相公送去便結束了?」趙文再問。

  「斷了他的舌,砍了他的手,截了他的腳,再送過去,我可不想寨中的內情被他捅出去。……反正童招討只要他那張臉!」

  「那就裝在蛸壺裡送過去罷!還剩四條腿的章魚,不知童招討喜不喜歡!」

  「只要帶上章魚腦袋,他一定喜歡得緊吶!」趙瑜哈哈大笑,很快,趙文也陪着笑了起來。笑聲傳遍海上,一如對手的絕望。

  在收到討滅浪港餘孽的官軍全軍覆沒的消息之後,經過一番暗中討價還價,童貫終於與假借至善之名的趙瑜達成了協議。

  大觀四年二月十五。

  長達一年之久的昌國之亂終於結束。賊酋趙櫓、趙瑾被傳首京中,從賊的原昌國令章渝也在汴梁城中被剮了千刀,浪港殘部在匪首至善的帶領下被招安,不過在招安後不久,至善因舊傷而死,童貫也因此去了心頭之患。

  浙東招討春風得意,他臨危受命,僅僅數月就擒叛賊、斬賊酋、招安余匪。回朝後,他進太尉,領樞密院,官位之高、權勢之大,已是大宋建國以來宦官中的第一人。

  大觀四年二月二十二。

  浪港山外海。

  趙瑜潛身漁船,遠遠望着那座隱藏着他童年記憶的老寨。煙生火起,老寨陷入了烈火濃煙之中,隔着數里的海面,房梁倒塌的聲音仍清晰可辨。這也是協議的一部分,賊寇被招安,分金買市、棄毀舊寨是慣例。當年占了衢山島,主寨轉移到觀音山,蔡禾仍一力主張維持浪港寨的名號。他所想的,就是為了今天。

  風漸起,一名隨從從船艙中鑽出,他在趙瑜身前輕聲道:「大當家,我們該回去了!」

  趙瑜微微點頭。

  是的,他現在已是大當家。不過不再是浪港,而是衢山。浪港寨的一切已成過去,他的路才正要開始。

  初九:潛龍勿用之卷完。

  注1:即是沙船,宋時稱為防沙平底船。

  【九二之卷】

  

  第一章

三年(上)

  

  政和三年三月二十一,壬申。

  已是仲春。

  清明剛過,半月來的綿綿細雨終於有了止歇。雲破日出,屋檐上尚滴着水,春日的陽光已從雲層縫隙中灑了下來。

  苦熬了十幾天,明州城南豐邑樓的掌柜李二順終於可以鬆了口氣,他從窗口把頭收回,低聲罵着:「狗日的,終於來客人了!」

  一個中年漢子騎着一匹黃騮馬在樓前跳下,後面跟着的兩個隨從打扮的一老一少,老的五十多,小的只有十三四,也各自牽着一匹黑騾。三人風塵僕僕,主人身上的衣料看起來價值不菲,兩個伴當穿得也甚是齊整,但布料都皺皺的,當是浸了水後又曬乾的痕跡。

  見生意上門,門口的雜使小二忙迎上去,一陣點頭哈腰,滿臉堆笑:「敢問三位客官,用飯還是住店?」

  中年漢子沒搭話,只上下打量着這座三層高的酒樓,好一陣,方操着福建口音,笑道:「五年沒來,這豐邑樓倒還是原樣。」他一看小二,問道:「掌柜的還是姓李嗎?」

  小二眼睛一亮,陪笑道:「原來是福建來的老主顧。不瞞官人,原來的老掌柜,幾年前浪港反賊圍城的時候受了驚嚇,等童太尉剿滅了賊人後,他便告老回鄉了。現在的掌柜也是姓李,卻是原來的三堂升上來的,也許官人還能記得。」

  中年漢子點點頭,隨手把馬韁交予了小二,叮囑道:「我這馬兒是河西良駒,不比尋常駑馬,淨水好料只管上,莫慢待了。這幾日若照料的好,賞錢不會少你的。」

  小二接過韁繩,先向樓中喊了聲「住店的熟客三位!」,回頭對着三人嘻嘻而笑:「官人說哪得話,就算不給賞錢,小人敢不盡心伺候着?!這豐邑樓幾十年的老字號,可不會砸了招牌!」他又從隨從手中牽過兩匹黑騾,一邊把三匹坐騎的鞍韉卸了,交還隨從,一邊說道:「三位客官放心,莫說馬兒,就是騾子、倔驢,小人也一樣會打理得清清爽爽。等着客官隨時取用。」

  見着小二做事麻利,說話痛快,中年漢子一笑點頭,舉步進樓,老伴當知其心意,從懷中掏出幾個大錢,丟給小二。

  小二喜笑顏開,忙伸手接了,躬身謝道:「小的謝官人賞賜!」等他直起腰,看着三人背影入了樓中,臉上的笑意轉眼就收了起來。他一看掌中的大錢,低頭狠狠地啐了一口,「又是夾錫錢(注1),買塊炊餅都不夠,打發討飯的吶!」

  不提小二背後做派。聽到是熟客上門,見三人進了樓中,李二順便親自迎了上來,卻發現並不認識。他一眼把三人形貌收入心中,錦衣官靴,卻沒什麼飾物。舉止不像官家做派,不然也不至於會冒雨而行,行動間也不似行商,倒像是哪個大戶人家派出來辦事的旁支子弟。走到三人面前,他未語先笑,作了個揖,恭敬道:「只看得三位官人眼熟,卻不知貴姓?」

  「蔡!」中年漢子說得簡短。

  蔡!又是福建口音!李掌柜心中一驚,愈發的恭敬起來。見三人不欲多話,知他們旅途勞頓,李二順便了領着他們走進後院,安排了一間清淨的獨門小院,請三人沐浴洗塵。

  晚間,三人休沐之後,換了衣裳從後院行了出來。在三樓雅座分兩桌坐定,點了幾道豐邑樓的招牌菜,又要了兩壺酒,就各自狼吞虎咽起來。填飽了肚子,蔡姓官人喚人送上茶湯,細細品着,看起了城中的夜景來。

  只是越看他眉頭皺得越深,他叫來李二順,問道:「往年吾也曾來往明州,只道雖不比東京,卻也算是繁華之地,怎得今日一看,卻寥落至此?」

  李二順先一愣,繼而嘆道:「還不是那些浪港賊寇害的!」

  「浪港?」蔡官人聞言奇道:「三年前,這浪港賊不是已經被童……樞相剿平了嗎?」

  李二順看看蔡姓官人,猶豫了一下,道:「剿是剿了,但沒剿清啊!」

  「怎麼會?」一旁的小伴當插嘴道:「稱王的匪首首級都送進京了,怎麼還叫沒剿清?當年剮那賊相章渝的時候,俺還去看了。聽說浪港賊的賊酋是被他攛掇着稱王的,童太尉使人捉到他的時候,已經被醒悟過來的浪港賊砍去了四肢,裝到了罈子里。據說就因為少了手腳,整整少剮了一千刀。」他說着,神情間便有些悻悻然,顯是因看戲沒看到全套,深以為恨。

  李二順陪笑道:「小客官有所不知。匪首趙櫓、趙瑾還有章渝的確已被明正刑典,連趙櫓結義的二弟蔡禾,三弟至善和尚,也都死了個乾淨。但是……」他壓低聲音,「那反王還留了後哇!」

  「留後?」小伴當來了興趣,「那趙櫓還有個兒子?」

  「不是一個!」李二順搖頭,伸手比劃,「而是兩個!次子趙瑜,三子趙琦。那趙琦倒罷了,當年好像只有十歲出頭。不過那次子趙瑜,可是個厲害人物!」

  蔡官人笑道:「瑾、瑜、琦?這名字起的倒文氣得緊!」

  「是啊!聽說是趙賊義弟蔡禾給起的。那蔡禾當初還是秀才,好像犯了事,便落了草。」

  蔡官人臉色一冷,「無父無母,白讀了聖賢書!」

  「誰說不是呢……」李掌柜陪着罵了兩句,接着道:「不過那趙瑜趙二郎,倒當得起名字中的那個『瑜』字!」

  小伴當聽得興味十足,搶着問道:「掌柜的你是說美周郎罷?」

  「小客官猜得正是!」

  蔡官人搖頭不信:「跟周郎比,他這個賊寇之子也配得上?」

  李二順道:「當然不能跟周郎比,不過,也算是有一手了。當年浪港起事的時候,他也不過十四五歲,但除夕夜以百人偷襲昌國城,便是他做的。」

  「啊!這麼厲害!」李掌柜口才甚好,倒把小伴當聽得一驚一乍。

  「衝鋒陷陣算不得什麼!」蔡官人不屑一顧,「那趙二能以百人奪城,看起來確是個人才,不過也僅是匹夫之勇。運籌帷幄才是本事!想來除夕襲城的計劃不可能出自於他這黃口孺子,定是那蔡禾所為!」他一嘆:「可惜了……」

  李二順連連點頭,附和道:「定是如此。還是官人看得清楚!想得明白!想那小子,不過十四五歲,的確不可能想出什麼計策的!」

  蔡官人聽得一哂,知其不過是江湖順口的捧拍之術罷了。便問道:「依掌柜你的說法,現下明州城中荒落如此,就是那趙瑜所為?」

  李二順恨恨點頭,「沒錯!」

  蔡官人輕輕敲着桌子,猶疑道:「當年三名首惡或擒或斬,所余殘部的確是被招撫了。但再怎麼說,趙瑜、趙琦也是趙賊之子,招安也好,赦免也好,都落不到他們頭上。就算他們未成丁,也該流放遠惡軍州!他們究竟是怎麼逃過去的?」

  「聽說招安時,他們兩人就已遠逃海外,去了日本、高麗。不過還有一種說法……」李二順湊前,神神秘秘地說道:「那趙瑜和趙琦自始至終就沒離開過昌國一步,一直暗中留在衢山島。」

  「原來如此。」蔡官人點頭,「所以最近他們靜極思動,忍不住了,便出來子承父業騷擾海疆?」

  李二順一笑,就知道他的話會被想岔掉。他解釋道:「官人卻誤會了。現在東海上太平無事,已經好幾年沒聽說有商船被劫了。」

  「那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