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國征服史 -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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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順嘆了口氣:「這兩年,衢山島上被治理的井井有條,極是繁華,過往商船都不再在明州停留,直接在衢山島上停靠。現在的衢山港,比起杭州也差不離。」

  「是回易私港嗎?」蔡官人問道。他對這裡的門道倒也清楚,泉州附近,幾個走私用的黑港其繁華程度的確不比正港稍差。

  李二順再嘆:「若是回易之地,早就被剿了!現在市舶司的衙門都搬了一半到島上。這兩年明州的商稅一點沒少,只不過轉到衢山島上收了……」

  幾人又聊了些閒話,李掌柜便告辭下去了。遠望着空空落落的大浹江,蔡官人心中忍不住的好奇,他對兩個伴當道:「既然如此,明日便去衢山島看看。我倒要見識一下,一個海寇之子,究竟有怎樣的經濟之才!」

  注1:徽宗時,蔡京主政,於各路鑄夾錫鐵錢,當十大錢,發行全國,民間因此通貨膨脹,百姓怨聲載道。後雖停鑄,但鐵錢依然流通,當十大錢折三後,也繼續使用。

  

  第二章

三年(下)

  

  次日晨起。

  三人梳洗用餐畢,去李二順那裡一問,得知每月初二、十二、廿二三日,明州便有一班往衢山的渡船,並不需自己另外再雇。既知今日就是渡船出航的日子,三人忙稍作收拾,便出門而去,坐騎則仍托豐邑樓代管。

  雇了一輛牛車,三人徑直出了城。往來於明州與衢山之間的渡船正停在城外的碼頭上。

  大浹江江水滔滔,而碼頭卻正如昨夜在豐邑樓上看到的一樣,空曠得緊。除了一艘底尖腹寬的千料海船以外,就只有十幾艘綱船零落的靠在棧橋邊。在蔡官人眼裡,比起五年前,不見了絡繹不絕的商船,不見了來來往往的太平車,不見了搬運小工的號子,連在碼頭旁的幾間服務水手的私娼館都不見了。

  「滄海桑田,物亦非,人亦非啊!」蔡官人忍不住感嘆着。

  小伴當卻沒那麼多感慨,他左右張望了一下,一指碼頭上唯一的海船:「公子,那艘莫不是去衢山的渡船?」

  蔡官人抬眼一看,只見那海船船舷下用白漆塗着『良鄉甲十三』的字樣。他點點頭,前面他聽李二順說過,往來於衢山明州間的渡船,正是屬於良鄉船行。扭頭對着老伴當道:「你且去問問!」

  老伴當領命去了,很快便就轉回。「稟十六郎,那船正是去衢山島的。現下逆風東行,海上行程大約需五日。船資十八貫,三餐全包,卻不含茶酒。」

  聽了他的回報,蔡官人一驚,「十八貫?這麼貴?」

  「這是艉樓獨間的價碼,甲板下的十人大間,一人只需一貫;再下面,船底下艙一張床位就只要三百錢。」

  蔡官人搖搖頭,他這個官宦子弟,可不會去住販夫走卒的床鋪,「十八貫就十八貫,希望物有所值罷。」

  來到渡船旁,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在船邊候着。見三人到,他迎了上來。先看看老伴當,確認了一下,也不多話,就直接領人上船。

  甲板上,幾個水手在整理着帆索,一名漢子卻躺在船頭上曬太陽。年輕人把三人引到船頭,那漢子聞聲就跳了起來。

  蔡官人一看他容貌卻嚇了一跳,小伴當也悄悄往他身後躲。那漢子三十多歲的樣子,又矮又壯,臉上、身上黑一塊、白一塊,許多地方皮膚皺縮着,翻着紅肉,都是遭了火傷的痕跡,可怖至極。

  不過那漢子容貌雖恐怖,言行舉止卻是有禮。他兩隻眼睛略一打量了三人一下。便對着蔡官人先叉手一禮,問道:「敢問官人,可是要跟我船去衢山?」

  蔡官人點頭:「正是。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漢子哈哈一笑,「某粗人一個,哪當得起官人『兄台』二子。某姓陳,行五,是這艘『甲十三號』上的船長。官人若要稱呼,直接喚某『陳五』便是。」他又打量了三人一眼,道,「看官人的裝束打扮,應是大戶人家出身。想必不願跟那些粗人擠在一屋。我這船艉舵樓,尚存一間上房,雖比不上城中樓坊的富貴氣,卻也打理得甚是乾淨,正適合三位小住……只是船資略略高了點,包了三餐,卻要十八貫,不知官人意下如何?」

  蔡官人一指帶他上船的年輕人,笑道:「方才已聽那位小哥說了。只要乾淨清爽,十八貫船資倒也不貴。」頓了一頓,試探道,「只是我看陳兄卻不像生意人,哪有商家不說自家東西價廉物美,反說要價高的?」他看陳五身有舊傷,筋骨卻極強健,談吐亦是不俗,不像是尋常見的海上漢子,倒有心探下他的底。

  陳五卻笑道:「某一跑船的,當然不算生意人,東家才是。這船資也是東家定的,某隻是照例收取罷了……」他突然一拍腦門,「差點忘了,還沒請教官人的高姓大名。」

  蔡官人心知陳五是在岔開話題,卻也不便追問,遂答道:「吾姓蔡,單名一個倬字。」

  「原來是蔡官人。」陳五看看蔡倬三人,道:「某這『甲十三』今日午後便要起碇開船,蔡官人如攜了貨物隨行,現在便要往船上搬了。」

  蔡倬搖搖頭:「我去衢山是採辦海貨,卻沒什麼要帶的。不過……我有三匹牲口,現寄放在城中豐邑樓,卻不知能不能帶上船來?」

  陳五哈哈笑道:「這世上哪有不能裝牲口的船隻。官人只管牽來便是,船上有地方養。」宋時的海商從兩廣運牛,從遼東買馬,去南洋的還在船上養豬,船底艙卻都有養牲口的地方。

  「如此最好!」蔡倬謝過,便命小伴當去城中領馬騾來,自己則和老伴當跟着那個年輕人去看看自己的客房。

  所謂的上房正在舵樓中,在針房之下,與舵艙一牆之隔。下了甲板,走過一條三丈長的過道,幾人推門入房。

  借着過道入口出透進的一點陽光,蔡倬里外打量這間丈許見方的艙室。這艙室雖不大,布置得極簡約,沒有多餘的飾物,但的確正如陳五所說,打理得極是乾淨清爽。有着海風的清新,卻無一絲腥臭。

  一道布簾隔出內外兩間,兩張上下鋪的架子床牢牢的釘在艙壁上,床頭的小几一角放着燭台,也是被釘死的。四張床位上都放着一床棉被,疊得有稜有角,一看便知是精心整理過。

  蔡倬滿意點頭,十八貫的錢鈔的確不算白花。他回頭對年輕人笑道:「就是這裡。」

  年輕人點頭應是,道:「那就請客官去碼頭上的分號繳錢登記,領了牌子,再來上船。」

  蔡倬奇道:「去分號繳錢?不是在船上交嗎?」

  年輕人搖頭道:「行里規矩,我們只管送人送貨,錢鈔不得經手。」

  「原來如此。」蔡倬聞言贊道:「只看這行規,也難怪貴行能如此興盛。老字號畢竟不同。」

  年輕人噗哧一笑,「官人卻說錯了。鄙行開張不過三年,名頭是有點,但老字號可算不上。」

  蔡倬瞪大眼,驚道:「只三年?」

  年輕人點頭:「就三年!」

  蔡倬搖頭感嘆,心中卻冷笑:『果然如此。什麼良鄉,應是良巷才對!不過是海寇上陸,去了水罷了!』

  摸清了良鄉船行的底細,蔡倬卻也不忌諱。官家都已下旨詔免,這船行當然就是良民。仍由年輕人領着,他和老伴當下了船,在碼頭東北角尋到良鄉船行的分號。

  分號鋪面不大,但圍牆高廣,後面屋檐高挑,一看便知是倉庫。船行兼營倉儲,這是應有之義,蔡倬自不以為怪。進了分號,一條三尺高兩丈長的黑漆櫃檯橫在正廳中央,幾名行商打扮的漢子正在櫃檯前排着隊。

  年輕人卻沒讓蔡倬兩人去排隊,而是帶着他們從櫃檯旁繞過,進了一邊的廂房中,安排蔡倬坐下,又吩咐下人端上茶來。蔡倬心知,如果他定的不是上房,恐怕就不會有現在這待遇,多半就在外面排着呢。

  很快茶湯奉上,一名帳房也跟着走了進來。他對蔡倬行過禮,就陪坐下來。

  略略寒暄了幾句,帳房便道:「現下已近午時,開船即及,不敢耽擱官人時間,還請官人先把登船的手續辦了罷。」

  「當然!」蔡倬一笑,回頭示意老伴當。老伴當便從隨身攜帶的包裹里取出一鋌大銀。雖然宋代官用貨幣是銅錢、鐵錢,但商人們通常攜帶的卻是金銀、綢緞,這些什物比起錢幣來,質輕價高,易於攜帶,也稱為輕貨。金銀綢緞可以直接用來購買大宗貨物,而買零散商品時,則要去金銀鋪、綢緞莊換成銅錢。

  帳房雙手接過,先翻過來一看銀底記號,銀鋌的成色都刻在這裡。「唐家金銀鋪?!」他抬頭,「原來官人是從京中而來。」

  蔡倬點頭,「正是!」他取出的銀鋌下方不但有成色、重量,還鑿刻着鑄鋌的店鋪名號,東京南門大街的唐家金銀鋪鑄下的足色金漆花銀可是比官鑄的大銀還有信譽。

  蔡姓,京中來,還是福建口音,帳房的神情卻如昨日的李掌柜一樣,突然間變得更為恭敬。

  帳房使人換開大銀,找回一盤散碎銀兩。笑道:「雖不知京中銀錢比價如何,只是現下明州城中,銅錢兌銀兩的價格一日三變,鄙行不敢虧了官人,收下銀兩,就只還回銀兩。還請官人查收。」

  老伴當把碎銀接過,先看了一下成色,又顛了一顛,方對蔡倬道:「確是不差。」

  蔡倬看帳房,問:「如此便完事了?」

  帳房恭恭敬敬地遞過一塊號牌,道:「這是上船的憑證,請官人收下。」

  蔡倬拿過一看,見號牌正面寫甲十三,背面則是個『上』字,笑道:「做得倒是精巧。」

  諸事畢,接受了帳房的邀請,蔡倬在分號用完一頓豐盛精緻的午餐,於開船前被分號派人送上甲十三號。小伴當也早已帶着三匹坐騎在船上等着。

  短促的號角接連三響,蔡倬只覺船身一振,甲十三號已緩緩啟航。

  

  第三章

新港(上)

  

  政和三年三月二十八,己卯。

  由於風向不順,比預計的行程遲了一日,出航六日後,衢山島終於在海平線上遙遙在望。黑色的山頭如同臥虎伏於海面,一點燎煙從山尖升起,卻不知是山火,還是有人故意在放煙。

  與甲十三號交錯而過的船隻多了起來,小伴當趴在船舷上,興奮地對着一艘艘迎面駛來的海船指指點點。雖然這幾日的海上風浪不甚大,沒怎麼被折騰,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船艙中——跑海的船隻上一向規矩森嚴,船客們除了自己的艙室,嚴禁進入其他船艙,上甲板的時間一天也只有兩個時辰——卻是被憋悶壞了。

  蔡倬站在船頭,陳五陪在一旁。幾日來,他們也暢談過數次。蔡倬無心仕途,多年來走南闖北,打理族中產業,見識自不同於一般書呆,而陳五也頗讀過幾本書,又有一肚子海上的奇聞異事,兩人談天說地起來卻也不會冷場,倒有些一見如故的樣子。若不是蔡倬已知陳五乃反賊出身,早就出言招攬於他——作為福建世家子弟,很清楚一名出色當行的船長能為家族帶來多大的利益。

  『真是可惜了!』蔡倬把視線從陳五臉上轉回。他心裡明白,不論這陳五能力有多強,他的三伯和幾位堂兄絕不會冒任何政治上的風險,去收留一名海寇——就算這海寇已被赦免了也一樣。

  蔡倬轉頭望向海上,來來往往的海船雖惹得他從沒出過海的小伴當驚叫讚嘆,但在他看來卻也平常。泉州的臨江、石湖、法石諸支港(注1)中的任何一個都不在衢山港之下。以眼前的海船數量,若要相比,也就與京東東路的密州板橋鎮(今膠州市)相差仿佛,略高於杭州罷了——杭州乃江南水運中樞,多的是內河中跑的綱船,至於海船,因錢塘灣海潮的影響,反而不多。

  雖說這衢山港開港三年就有如此氣象,的確令人驚嘆。但以蔡倬對大宋海貿的了解,衢山港能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多少進步的餘地了——南洋的海船隻入泉、廣,高麗的商船自元豐七年板橋開埠(注2)後又多走京東一線,留給明、杭二州的空間其實並不大。單以市舶司的歲入,明、杭兩地的抽解商稅加起來也不過三十餘萬緡,還不及泉、廣的零頭。就算衢山依靠地理優勢,把杭州、明州的海貿生意都搶了去,又能讓幕後抽頭的趙瑜賺上多少?

  『如果那趙瑜的目的僅僅是做個富家翁,倒是可以讓他心滿意足。不過,僅看良鄉船行的布置,就絕不像是會安分守己的樣子!』

  數日來,蔡倬在船上細觀那些水手,卻見個個孔武有力,行動矯健,且極遵號令,只要陳五一聲令下,便雷厲風行的執行,從無半絲推脫。這些人行動舉止絕不像他過往所見的船夫,卻似嚴格訓練過的精卒。他們充盈全身的銳氣,他只在秦鳳、永興二路的西軍身上見過,除此之外,就算汴梁城中的三衙諸班,驕橫之氣或有過之,但此等見過血的士卒才有的氣勢,卻是少見。

  這些水手的本來身份,蔡倬不問即知,定是當年趙櫓的殘部,不然,何以會身攜殺氣?不過據他所知,這些殘兵,在趙櫓死後就被童貫所招安。依大宋的祖宗成法,賊兵如被招安,只會挑出其中最精壯的十分之一來編入軍中。其餘的便會被遣散回鄉,由當地衙門安置編管,嚴加監防。但是,現在的情況卻很明顯,這些賊寇並沒有老老實實的回老家務農捕魚,而是被人暗中組織了起來,而且這些被組織起來的原賊寇數量極其驚人。

  『甲十三……也就是說,除了這艘船上的五十名精銳,浪港餘孽至少還有十二艘船、六百精兵!如果加上衢山島上絕不會少的守衛,怕是要超千人了!……這賊子……所圖非小啊!』蔡倬暗中感嘆着。

  所謂由微見著,只看了這一艘船,他便可確定,趙瑜,這反王趙櫓之子、良鄉船行的主人、衢山港的幕後主持者,其心中的反意一日也未曾消停,若非如此,這艘近海客船何必要用上五十水手——又不是遠海商船,要防備海盜——二十名便已綽綽有餘,分明是在藉機練兵。如假以時日,等他羽翼豐滿,定又是一反王。

  他抬眼遠望,『看來這次出航,就算不採辦什麼海貨土產,也能給三伯帶去足夠的壽禮!』

  港口漸近,甲十三號上的帆蓬便收了起來,靠着船後尾櫓慢慢向港中划去。

  現在是逆風,但港前水道卻嚴禁走之字線,便只能靠人力前行。

  「咦?」蔡倬突然驚訝了一聲,他一指港口之南山頭上的煙柱,只見那煙濃濃滾滾,集於一束。離得遠時,尚看不分明,現下抵近一看,卻見是從一座石台上升起來的。他奇道:「那不是山火?」

  「當然不是!」陳五輕笑,「那是引路的烽火。」

  「引路烽火?」蔡倬一愣,但細細一想,便拍案叫絕:「好一個引路烽火。白晝放煙,夜中點火,幾十里內往來的商船便都能見到。比起建塔,卻省事了不少。」

  但凡商港,港外高處往往建有地標,現代是燈塔。而在中國古代,便是以佛塔為標誌。如泉州港外便有六勝塔、關鎖塔,就算明州,在大浹江口的候濤山上,也有一座插天鰲柱塔。當商船抵達港口時,即能遠遠望見佛塔高聳雲天,提醒商船,船隻即將抵港。

  但這航標塔不是燈塔,僅僅白天能見,當然比不上烽火台上的煙火,晝夜可現。蔡倬笑道:「以前只知烽火能為告警之事,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妙用……也虧你們想得出來!」

  「這也是受了啟發才想到的……」陳五對蔡倬解釋道:「日本國太宰府(注3)之南有火山,高達千仞,常年煙火不絕,數百里外也清晰可辨。我等行船海外,只要遠遠的看到有煙柱冒起,便是到日本了。」

  「原來如此!」蔡倬點頭,悠然神往道:「想不到海外竟有如此勝景,若有機緣,定要去看上一看……不過,」他話鋒一轉,「烽火台為軍國器,烽煙信號也是遇敵警才放,現下衢山島上常年施用,昌國、明州諸官就沒有話說嗎?」

  陳五一笑,燒爛的臉上浮出一絲狡獪,「我這島上開窯燒炭,有點煙氣又何足怪?!」

  蔡倬一呆,猛地哈哈大笑,指着陳五卻笑得說不出話來。在海島上開窯燒炭?木頭哪兒來啊!只是他家世代官宦,現在的大宋官僚是什麼德性又怎會不知,那些昏官庸吏只要打點好了,理由再荒謬,又有何人會去較真。

  『真是可悲!』蔡倬笑着,心裡嘆着。

  甲十三號緩緩駛入港中,這時一條尖底舢舨引着一艘大型海船突然從前方駛過,甲十三號向左一拐,輕輕避讓開去。蔡倬回頭一望,問陳五道:「為何那些入港海船前都有小船引着,甲十三號卻沒有?」

  「那是引水船,乃是港中引外來海船入泊位的船隻,我這船是渡船,有固定的泊位,卻不需他人來引。」

  陳五說着,打了個手勢,號角聲隨即從船尾響起,港口岸上也登時傳來噹噹的兩記鐘聲。

  「可以入泊位了。」陳五道。

  『行動有法,號令嚴明,難怪當年趙櫓能做亂如此!』蔡倬嘆道。他掃視港中,驚奇的發現數里長的港灣,有近三十條長短不一的棧橋,竟然都是石砌,皆有兩丈寬。

  「大手筆啊!」他又是一驚,泉州諸港也沒這等氣派。不過,大部分棧橋泊位都空着,明顯有些貪大了。

  陳五不知蔡倬心中所想,只看到他在嘖嘖稱嘆,便介紹道:「這些棧橋本是木製,後被焚毀,重修時便因此改為石砌,這幾年不停修造,年前方全數完工。」

  「如此工程,花費定然不少罷?」

  陳五搖頭笑道:「衢山島上別的不多,就是石頭多。島上各家各戶出點人力,也就修好了,也不用花錢。」

  「是這樣啊!」蔡倬點頭,心中卻知陳五的話定然不盡不實,如此工程,豈是衢山島上幾百戶人家就能建得起來的?暗中必有玄機。

  渡船在港口最北面的棧橋旁停下,周圍已泊了四五艘同樣型號的船隻。那些船上的水手大聲打着招呼,甲十三號上也呼應着,關係看來都不錯。

  石碇入水,不需陳五下令,水手們各司其職,船上秩序井然。棧橋上一架帶輪子的木製舷梯搭上船舷。客艙艙門被打開,一群船客都涌了出來。他們不比住在上艙的蔡倬,每日望風時間雖同樣是兩個時辰,但今日入港,怕他們在甲板上礙事,客船的艙門就一直鎖着。不過也沒人抱怨,海上線路走多了,都知道這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