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國征服史 - 第3章
cuslaa
趙瑜的話讓樓內陷入一陣沉默。
「原來如此!」趙武突然一拍大腿,叫道:「俺說怎麼覺得那麼熟呢!」
趙瑜眾人一齊看向他,不解趙武是何意。
趙武摸摸腦袋,笑着細細分說:「俺去歲去明州,在酒樓里正巧遇到京城霍四究(注1)的弟子說三分。正說着東吳周郎火燒赤壁一事。那周公瑾和諸葛孔明也是連番用計,什麼苦肉計、連環計、反間計、詐降書(注2),真真費了幾個月,但到最後借了東風,一把火燒盡八十三萬大軍卻只用了一晚。二郎這次做的卻不比周郎差多少,只不過俺們浪港兵少,要是有了三五萬人,這兩浙怕不也能奪下來。」
「小武!」趙瑜喝了一聲:「此話莫要再說,傳出去給人聽了,倒說我不知羞。」
趙瑜說着,眼睛的餘光卻瞟向陳五。看見他兄長的心腹陷入沉思,趙瑜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趙瑜同父異母的長兄趙瑾,今年虛歲二十,比趙瑜年長五歲。這趙瑾勇猛果敢,神力兼人,在這幾年,浪港海盜的擴張過程中身先士卒,戰功甚著,因此深得人心。而且他還是趙櫓嫡子,母舅也是一方大豪,論勢力確比趙瑜強得太多。不過趙瑾並非沒有缺點,由於少年得意,少不得有些驕橫,且分外容忍不了下面的人對他不敬。想那趙武,就是因為說錯了句話,就給扒了褲子狠打一頓。趙瑜派趙武而不是性格更穩妥的趙文潛入烽火台做內應,未嘗沒有避讓趙瑾的意思。
反觀趙瑜,身為庶子,雖然他仗着先天性的優勢,控制了浪港寨的財權,但畢竟槍桿子裡出政權,手上沒兵,什麼都是白饒。由於年紀幼小,他之前只有兩次在趙櫓的指揮下參加海戰的經歷,在海盜們的心中算不得什麼。為了獲取兵權,順便拉攏人心,趙瑜才在半年前策劃了這次偷襲行動,並想盡辦法讓趙櫓點頭同意他親自帶隊。而奇襲隊伍中都是浪港軍內的精銳,一旦能獲取其中一部分人的信任,再加上手上的財權,趙瑜自然也有了跟趙瑾分庭抗禮的實力。
至於『三年謀劃』云云,倒是趙瑜吹出來的,當初他幫至善到觀音廟中出家養老時,只是有了一點構想,真正定計還是半年前。不過要是能給自己的形象加點分,趙瑜並不介意扯些無傷大雅的謊。而趙武的比喻,雖然不倫不類,但接得也恰到好處,使得趙瑜更被看重幾分。卻不知趙武是真的有感而發,還是突然變聰明了。
幾人扯着閒話,卻都是在等觀音廟中至善、趙文的動靜。聯絡廟中的人已經派了出去,等他們收到消息,出來把住縣衙後門,趙瑜這邊也就可以行動了。
「來了!」趙武指着西北面高聲叫道。幾點火光排成一線整齊的從觀音廟的位置魚貫而出,向着縣衙最北端奔去,那裡即是後門。
「走吧,莫讓三叔久等。」趙瑜說着,率幾人下得樓去,點起部眾,奔向縣衙大門。
昌國小城,方圓不過兩里。縣衙也就只有三四畝大小,四面圍牆僅高八尺,還不及普通莊子裡的大戶人家。不過,若是縣衙中有足夠的守衛,要想攻打,還是有些麻煩。但在今夜,這個問題並不存在。
趙瑜等人在鐘鼓樓上早看得分明。縣衙前院中,除了正門和儀門前尚有燈火,連南監(監獄)和門子房(注3)都是暗的,值班人手之少可想而知。這也多虧了章知縣,他生怕雇來的門子會背着他私吞錢財,向來是用貼身的小廝兼職守門,收來的門包也是二八分賬,自然他本人要占大頭;至於南監中的犯人,有錢的繳錢回家過年,沒錢的刺配遠惡軍州,這監獄從來不留人過夜。
既知衙中尚無防備,趙瑜行事也就沒有太多顧忌。殺到面闊三間的縣衙大門前,也不撞門,卻命趙武拿起鼓槌,把那門前的鳴冤鼓連敲了十幾下。鼓音震盪,聲震縣衙內外。
趙武不是在敲着玩。這鳴冤鼓非有重大冤情不可敲,不過一旦敲響,守大門的役卒就必須馬上出來接收訴狀,並飛報知縣升堂審案。趙瑜打得如意算盤,如能用鼓聲把大門騙開那是最好,如果不能,再用斧頭砍開大門也不遲。
很快,只聽得鼓後的小門咿呀一響,一個老兵就罵罵咧咧的從半開的門中探出半個身子。他只抬眼那麼一看,便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啊呀』一聲大叫,就想把身子縮回門後。只是他反應慢了些,一把板斧呼嘯着飛了過去,生生的嵌入他天靈蓋中,趙瑜回頭一看,陳五氣定神閒地站在他身後,那柄斧頭便是從他手中甩出來的。
把老兵的屍首拖走,趙武帶了幾個嘍羅率先衝進去。幾人轉到大門之後,卸了門閂,搬開堵門石,就把大門打開。眾人遂一擁而入。
大門之後,就是一條數十步長的青石板路,直通着儀門。路左邊的南監,路右側的寅賓館和三班院都暗黑無光。倒是寅賓館和三班院之間,供着土地和衙神蕭何的雙祠院中尚有幾注香火。
走過石板路,來到儀門前。這儀門是為禮儀之門,也是縣衙大堂的正門,非大事不開。平常所用的是儀門東側的小門,也稱生門。而西側的死門,只有把要處刑的犯人拖出去時方才使用。
趙瑜方才從鐘鼓樓上看得很清楚,除了門前的燈籠,儀門後側亦有燈光透出,當是有人在門房中值守。不過這次卻無法故計重施,用鼓聲把人引出。趙瑜看看面前的三道門,死門太晦氣,那是決計不能動的,而儀門鑲釘包鐵,也不是動斧子的好對象。他抬起手,對着右面一指,幾個嘍羅就持斧沖了上來,甩開膀子,斧鉞掄圓,去劈那生門。
手起斧落,很快,木門就被砍開一道口子,門閂露了出來。一個嘍羅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去挑那門閂。一挑、兩挑,挑得幾下,只聽門後哐哐兩聲,卻是挑開的門閂把抵門槓一起帶倒了。趙武上前只一推,門便開了。
生門一開,趙武就領人沖入門中。進門後,他左右看看,附近唯一透着亮光的自然是門房。趙武幾步跨到門房前,左腿一抬,一腳把門踹開。
那門房中,一盞油燈昏暗,裡面的五六人都穿着弓手服飾。幾人喝得爛醉,圍着一張方桌呼幺喝六,桌上擺的海碗中的幾個骰子還在滾動,卻是在賭博。這幾人,賭得昏天黑地,聚精會神,連斧頭破門的聲音都沒聽到。見趙武等人沖了進來,幾個弓手茫茫然站起身,渾不知發生何事。趙武懶得多話,舉斧就砍,弓手們早是爛醉如泥,連還手之力也沒有,只聽得幾道慘叫伴着斧頭入肉之聲,很快就安靜下來。
揮斧連殺數人,趙武方覺得心滿意足。伸舌舔着濺到嘴角上的血跡,他提斧離開門房。出了門,卻見趙瑜、陳五一齊望着北面。趙武心中奇怪,扭頭看去,只見縣衙後院,一片火光沖天而起。至善、趙文已經忍不住在後面動手了。
呵呵笑了兩聲,趙瑜快步前行,聲音從前面傳來:「莫要再耽擱,我們費了如許力氣,卻不要給三叔他們撿了便宜。」
眾人齊聲應是,追上去緊跟在趙瑜身後。
剛繞過大堂,趙瑜突然定住。眾人也一齊收步,往前看去。
卻見着前面的屏門中開。十幾個男女神色慌亂地跑了出來。中間簇擁着一個五短身材肥頭大耳的官人。此時不需多猜,自是知縣章渝無疑。這夥人一出門,就看見一群黑衣人堵在前頭,卻都愣住,不敢稍動。
隔着五六丈,兩伙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着,只聽得後院燒着的木頭噼里啪啦的作響,這裡卻沒一個人出聲。
許久。
還是趙瑜首先打破沉默,仰天哈哈大笑:「本想出手逮兔子,不成想兔子自己卻撞上來。」一陣笑罷,他頭一低,叉手行禮,朗聲道:「草民浪港趙二,見過章明府(注4)。今日不請自來,卻是給明府拜年。祝明府大吉大利,新年如意!」
趙瑜自報家門,聽得章渝臉色數變。他一咬牙,劍指趙瑜,大喝道:「你這賊子,持械率眾攻我縣衙,可是想做反?想我朝堂之上,有聖君賢臣,軍旅之中,又有精兵名將。爾等海寇,雖能猖狂一時,只待天兵一到,必化為齏粉。爾等若是識作,就快快退去,本縣以身家性命保你無事。」這話說得義正辭嚴,不過,如果他不是一邊說一邊抖,也許會更有些效果。
趙瑜輕輕笑了起來,跳動的火光把他嘴角的笑紋映成黑色的溝壑,落在章渝眼中,只覺滿目猙獰:「我等都是大宋良民,如何敢做反。不過我等當賊久了,倒想弄個官做做。只是識不了幾個字,考不上狀元,思來想去,卻只得了一個辦法……」
趙瑜眼眉一挑,麵皮一翻,滿身的殺氣騰騰:「要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
注1:霍四究:據孟元老《東京夢華錄》第五卷載,崇、觀年間,汴梁城中,說三分(三國志)的最有名的就是此人。
注2:三國演義的架構在宋朝就已基本成型。舉個例子,如洪邁在《容齋續筆》卷十一中載:「關羽手殺袁紹二將顏良、文丑於萬眾之中。及攻曹仁於樊,于禁等七軍皆沒,羽威震華夏,曹操議徙許都以避其銳,其功名盛矣。」這段中的第一句豈是正史,分明就是演義。
注3:這門子不是守得縣衙正門,而是守得大堂和二堂之間的屏門,由知縣私人僱傭,想私下裡見知縣,必須要通過他們。至於正門、儀門,自有衙役看守。
注4:明府:「明府君」的略稱。漢人用為對太守的尊稱。《漢書·龔遂傳》:「明府且止,願有所白。」《後漢書·張湛傳》:「明府位尊德重,不宜自輕。」唐李賢注云:「郡守所居曰府,府者尊重之稱。」唐以後多用以稱縣令。
第五章
戰前(上)
大觀三年正月初一,丙午。
清晨。
縣衙後院燒了半夜的大火終於熄滅,灰燼中,絲絲余煙盤旋而上,轉眼又被海風吹散。由於有池塘和圍牆的阻隔,這場火僅僅燒光了柴房中積存的過冬柴草和幾間舊屋,並沒有蔓延開來。不過,火雖滅了,縣衙中煙氣依然甚重,趙瑜便使人搬了幾張桌椅到鐘鼓樓上,權以此樓作為中樞。
這鐘鼓樓雄踞縣城正中,順着十字大道,四方城門都視線範圍之內。趙瑜一邊就着熱湯,吃着從縣衙里拿出來的糕餅,一邊盯着縣城內各個方向上的動靜。
至善和尚舊傷在身,精力不濟,找個地方去睡了,而陳五正帶着人四處搜捕縣丞、縣尉和主簿的蹤跡,這些人雖然只是知縣的僚屬,但熟知縣中內情,如果跑掉一個,都是麻煩。趙武帶人在城牆上巡邏,趙文則去給下面的兵士張羅早飯。其他幾個頭領也各有任務在身,所以幾張椅子都空着,只有趙瑜孤身一個人坐在樓中。
樓梯聲響,一個腦袋探了上來。趙瑜循聲一看,卻是趙文。
見趙文回來,趙瑜問道:「早飯都給兄弟們送過去了嗎?」
「城門、山口還有陳五哥那兒都送去了,兄弟們都贊二郎會體恤人。」趙文笑着答道,他知道趙瑜想聽什麼。
趙瑜點點頭,不論是手下兵士的反應,還是趙文的玲瓏知心都讓他挺滿意。他端起碗,突然『啊』的一聲,想起了什麼,問道:「文兄弟,你忙了一早上,怕是也沒吃吧?且去盛碗熱湯過來一起吃好了,這章知縣會享受,家裡的吃食都是上品,比我去明州府時吃到的還強些。」
趙文應了,就下樓去盛湯。剛下去,卻又上來了。趙瑜疑惑的看向他。
趙文指指下面,道:「二郎,派去聯絡大伯的急腳(注1)回來了。」
放下碗,趙瑜道:「讓他上來吧。」
昨夜一舉奪城,待擒住知縣章渝,趙瑜見大局已定,便遣了急腳出城報信。算時間,差不多就該這時候回來。
趙文聽命,轉身下樓。很快,一個風塵僕僕的精瘦漢子就上來了,眼角有着掩不住的疲憊,但眼睛晶亮,精神看起來極好,一點不像剛走完二十多里地的樣子。趙瑜認得此人,正是他派去聯絡趙櫓所率後援船隊的急腳。
那急腳見了趙瑜,先行禮問好,然後挺起腰,站得筆直,靜待趙瑜問詢。
趙瑜知此人疲累,指着一張椅子,溫言道:「辛苦了,且坐下來說話。」
急腳有些猶豫,不敢就坐。雖然只是海盜,但一樣規矩森嚴。有交椅只能是頭領,小嘍羅哪有坐的位置。
「你且坐下,不妨事的。」趙文端了兩碗熱湯又上樓來,笑着道:「二郎一向不喜自家兄弟太過拘禮。」把其中一碗遞給急腳,趙文自己也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急腳接了湯,低頭謝過,坐了下來,道:「小的奉命出城後,一路都沒有阻礙,半個時辰的樣子就到了約定的海灘上。小的照吩咐點起三堆火,不一刻,二當家就親自乘小船過來了。」
「二叔也來了?!」聽到急腳說到『二當家』,趙瑜有些吃驚。
他的二叔,自然是趙櫓、至善的結拜兄弟。蔡姓,單名一個禾字,杭州人氏,讀過幾年書,可惜時運不濟,卻連個貢生也沒考上,僅是個不第秀才(注2)。因誤殺了一官宦子弟,出海避難。卻被趙櫓遇上,遂落了草。後來跟趙櫓、至善結拜。由於能寫會算,江湖人稱『銀筆秀才』。這蔡禾有一獨女,喚作蔡婧,卻是自幼跟趙瑜定了親的。
按說蔡禾本是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從來也沒上過陣,一向是守在寨中看家。這次居然放下寨務跑出來,卻是一樁異事。
不過心中的疑惑沒必要當着外人的面表現出來,趙瑜對着那急腳道:「你繼續說。」
急腳點頭繼續:「二當家到後,得知二郎已經打下了縣城,極是歡喜。還說等回報大當家,攻打縣城的眾兄弟必有重賞。然後跟小的換了號牌就回去了。」
說完,便從懷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寫着『午四』字樣的小木牌,雙手呈給趙瑜。這塊號牌便是浪港寨中的回執,證明急腳的確是把信送到了。
接過號牌,看了兩眼確認後,趙瑜再問:「二叔就沒說其他的話?」重賞什麼的,他可不在意。想要錢,縣城裡面隨時都能搜出幾萬貫來,他現在要得是兵!整座縣城現在內外皆敵,就靠一百來人守着,趙瑜心裡虛的很。
急腳皺眉想了想,很確定地搖頭道:「沒有。只說了教二郎放心,會按計畫行事。」
「按計畫嗎?」趙瑜有些失望,援兵能有十幾二十都是好的,不在乎其戰鬥力,而是他們能增加城內的士氣。
趙櫓的後援船隊船隻眾多,自是不能停泊在本島附近,而是藏身於本島東南方,朱家尖的一個港灣中。蔡禾所乘的小船是從海灘邊一艘作聯絡用的漁船上放下來的。按計畫,等這艘聯絡船回到後援船隊的駐泊地,而後,後援船隊再從駐泊地趕來支援,其間大約要一天多點的時間。
此事趙瑜不是不知,只是首次單獨領兵,壓力又如此之大,讓他心態有些失衡。
「……我知道了。」嘆了口氣,趙瑜點點頭,「今天辛苦你了,下去好好歇歇腳吧。」
急腳聽了,便站起身,行個禮下樓去了。
「你看二叔為什麼會出來?」看着急腳的腦袋已經沉到了地板下,趙瑜突然道。不現實的奢望且置之腦後,他卻想知道到底有什麼事會讓蔡禾作出這樣反常的舉動。
趙文搖搖頭——趙瑜的話自然是問他的,道:「不知道。不過二叔會出來必是有要事,且定是在船隊離開衢山島後才發生的。」呵呵笑了兩下,其實這是廢話,趙文又道:「而且此事應該還很急,不能等到這仗打完再說;還有一點就是此事不需要多作商議,所以二叔才有空閒來這裡等聯絡。」
「說得也是。」趙瑜也是這麼推斷的,「但就不知究竟是何事。」
「是啊。」趙文應着,眉頭緊鎖,在那兒苦思。
趙瑜笑了,走過去拍拍趙文肩膀:「別想太多,很快就會知道的。」
日上三竿,已是辰牌時分。
陳五結束了搜捕行動,回到了鐘鼓樓上。
陳五回來時,樓中只有趙瑜一個頭領在留守。趙文被派去清點昌國縣庫,已經離開了。庫房要地,趙瑜自不放心讓他人過手。按他的估計,這縣庫雖不大,但裡面的兵器甲冑至少應該能武裝兩百人,而糧草也應有能支持城中數千張嘴一個月食用的份量。至於錢帛茶藥,庫中也該不少。確是一注橫財。
看得陳五上來,趙瑜忙站起身,笑道:「今日多累五哥,快快坐下歇息。」
陳五依然是一幅冷冷淡淡的表情,行了禮,卻沒坐下,沉聲道:「二郎,某是來請罪的。」
趙瑜眨眨眼,有些迷惑:「五哥此話怎講?」
「某奉二郎的命,前去搜捕縣中大小官吏,住在城中的縣丞、主簿、鹽監還有幾個胥吏、節級都已就擒,卻唯獨讓縣尉跑了。」(注3)
「只跑了縣尉一人?」
「正是。其他人都跟那知縣一起綁在下面,等二郎發落。」
趙瑜哈哈大笑,道:「我當什麼大事,不過跑了一個從九品嘛。七品、八品都捉了好幾個,少了一個又有何妨?何況又不是一定逃出城了,不定躲在哪個相熟的人家裡呢。」
陳五搖搖頭,道:「那縣尉的確是跑出去了。西面的城牆邊有家人親眼看見縣尉從城上用繩子槌了下去。而城牆外的泥地上有厚底官靴的鞋印,壕河對岸也有水跡,看方向是往三姑寨去的。」
趙瑜收住笑,皺眉問道:「那家人什麼時候看到縣尉出城的?」
「這鐘鼓樓今日沒有報時,他們也說不清楚,只說是天剛亮,西面還黑着的時候。大約是卯時中。」
趙瑜心中默算,很快就得出結果:「三姑寨離城十五里,算時間,那縣尉現在就該到寨中了。」
陳五搖頭道:「這城西兩里就有一個村子,如果縣尉夠聰明,說不定會去征匹牲口代步。這樣算來,也許巡檢司的土兵現在已經出來了。」
三姑寨是昌國巡檢司的駐紮地。而巡檢司的工作就是緝捕盜匪,現在昌國縣城都被盜匪占了,這瀆職的罪名是逃不過的。如果巡檢司在收到縣尉的求援後,不立刻出兵,奪回縣城,那就還會再坐實個『畏敵避戰』的罪名,到時兩罪並罰,巡檢以及兩個都頭(注4)的腦袋定是保不住。所以趙瑜、陳五幾乎能夠確定,只要那縣尉到了三姑寨中,巡檢司的官軍就會立刻出動。
「有道理。」趙瑜點頭贊同陳五的推測,他想了想,又搖頭道:「不對!不論那縣尉是否聰明,他肯定都要去村子裡走一趟。」
對着陳五投來的疑惑目光,趙瑜解釋道:「他可是從壕河裡游過去的。全身定然濕透了,要不換身衣裳,大冬天裡必會凍死在路上。」
陳五徐徐站起,神色變得鄭重無比:「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兩個時辰了。二郎,下命令吧,我們馬上得把守城的東西準備好。」
「五哥!」趙瑜抬手,示意陳五再坐下來,「不要急。現在亂不得。給人看出破綻,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要是在巡檢司官軍進攻的時候,給人背後捅一刀,我們這一百多人絕對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