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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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守庫小屋的房門朝內打開,被劉三恨得咬牙切齒的韓岡,正背着手站在門內。還是一身秀才文士才穿的圓領寬袖的青布襴衫,與軍器庫絕不相稱。淺淺的笑意從韓岡嘴角流露出來,在月色下,卻像是對劉三深刻透骨的諷刺。
劉三恨恨的盯着韓岡的笑臉,面上的怒意亦漸漸轉為嘲笑,「死到臨頭還敢笑!上!給他吃頓飽的,撐不死他!」
劉三一聲令下,跟着他一起來的兩名衙役隨即沖向韓岡。兩個跟班今天白天跟着黃德用一起被嘲笑,都對這個村措大懷了一肚子的火,對於教訓韓岡的任務兩人是爭先恐後。
「小心點,別打死他,只打斷他的手腳就行。俺要看着他活活的……」
劉三的話再次被韓岡堵了一半回去,只聽得繒的一聲弦響,還帶着一點嗡嗡的尾音,沖在最前面的那名衙役便突然間仰天栽倒,而另一個衙役則傻傻的停住腳不敢動彈。
劉三震驚的看着倒在地上後就一動不動的同伴,完全看不出他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再看向韓岡從背後伸到身前的雙手中,分明舉着一具剛剛發射過的重弩。
「韓三你……你……」劉三指着韓岡,張口結舌。
「我怎麼了?」
韓岡溫和的笑着,越是到了緊張的時候,他的神色便越是溫潤恬淡,本因黃大瘤的殲謀而不由自主擰起的如刀雙眉終於舒展開來。在一矢中的的興奮中,心臟劇烈的跳動,身子也熱得發燙。幾天來,不斷在心底累積的怨氣和恨意,隨着這一箭一下沸騰到了最高潮。
前面上弦後他只試射過三次,練了練手,雖是有了些自信,心中還有點發虛。可他方才是一箭射中賊人眼窩,讓半尺多一點的勁矢透進腦顱里。現在看看,憑藉弩機的精度,在十步以內的距離,再怎麼也不會射失。
劉三『你』了半天,最後猛然回過神來,拔出腰間短刀,又大喊着提醒幾步前的另一名衙役:「他手上沒箭了!」
「是嗎?」韓岡大笑着一甩手,將空弩砸向再次衝過來的衙役,略略退後半步,腰瞬間彎下又直起。雙手一抬,出現在他手中的,又是一把上好弦的重弩。
「那你看這是什麼?!」點了鋼的三棱箭頭對準臉色變得慘白的衙役,韓岡更不多話,手指一扳,又是一箭射出,正中心口之上。用三石多力的弩弓怒射出的箭矢,毒蛇一般的沒入人體,轉眼就從背後鑽出來,箭矢在人體內顫動,把沿途的心肺攪成了雜燴。
「第二個。」韓岡很得意的衝着劉三揚了揚發射過的弩弓,數着他的斬獲。傳言說初次殺人多半要作嘔想吐,但韓岡卻半點不適也無,只覺得念頭通達,心懷大暢。想來那些傳言也是胡謅出來的。
「你……」劉三徹底地呆住,仿佛陷入夢魘之中。這本應是個不費吹灰之力的輕鬆任務啊,怎麼變成了現在這般田地?
「你……你……」劉三現在聲音尖得像個女人,「你竟敢殺官造反!你等着被株連九族!」
「官?你也配稱官?」韓岡又換上了一把上好弦的弩弓,反射着冷月光芒的精鐵箭頭對着劉三的嘴:「你試試聲音再高一點,看看韓某的手指會不會抖上一抖!」
剛剛升上屋檐的半月正從韓岡背後照來,劉三隻看見眼前人的面目盡陷入黑暗中,唯有指着自己鼻尖的重弩上,一支六寸長的木羽短矢正閃爍着月光。韓岡六尺高的身軀投下巨大的黑影,將瘦小的劉三完全籠罩。在劉三的眼中,宛如魔神降臨。弩矢正對着鼻尖,劉三隻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想要說話,牙齒卻不聽使喚的格格作響。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個癆病秀才,竟然辣手如此!
韓岡居高臨下,瞪着劉三:「是黃大瘤還是陳舉?」
「是陳……」
劉三才開口,韓岡手指一動,微笑着扣下了牙發。弩身猛然一震,弓弦嗡的一聲鳴,重弩極近距離射擊的威力,比之手槍也不遑多讓。箭矢從劉三的鼻根貫入,在下頜處冒出一個角,硬生生的將他臨死前的慘叫釘在了喉間。劉三在地上翻騰了幾下,不再動彈。他死不瞑目,兩隻眼睛瞪得老大。上一刻韓岡還在追問着幕後主使,誰想到他下一刻便翻臉動手。
「第三個!」
抬腳踢了踢劉三的屍身,確認了他的死亡。韓岡放下空了弦的弩弓,微微有些喘息。艹縱他人姓命的感覺,讓他很是興奮。低頭看着三具屍體,仍然是半點不適也沒有。
半刻之間,三人血濺庭院。就算是秦州,人命案子也絕不是小事,這下事情當真是鬧大了。韓岡默默的看着散布在院中的三具屍身片刻,又抬頭盯着三十步外的門房,最終化為冷然一笑。
「我只怕事情鬧不大!」
第一十九章
誅心惑神幻真偽(上)
丟下三具屍體,韓岡回到屋中,換上了另一架上好弦的弩弓,又從桌上拿起一個小布包,快步小屋中出來。他看了看大門處,仍沒有什麼動靜,看起來王五、王九兩人還未被驚動的樣子。
韓岡方才射殺的三人,都是沒能發出一聲慘叫便告斃命。這可以說是韓岡的運氣,但也是兩名守兵的運氣,不然他們同樣是劉三等人的下場。殺三人是殺,殺五人也是殺,姓命攸關,韓岡絕不會手下留情。
韓岡從容不迫的回到三人的屍身旁,先打開小布包,從裡面掏了兩下,掏出一套引火的火刀火石和火絨來。他看着手掌上的三個小器物,笑得越發的陰冷。韓岡蹲了下來,將手探進劉三的懷裡。突然臉色一變,手上一頓,再抽出來時,掌心中卻多了一個火摺子!
火摺子是用白薯藤特製,點燃後吹滅,但火星依然在其中陰燃,要用時只需迎風一晃就能再次燃起。這等特製的引火物能把火種保持一天之久。為什麼劉三要隨身帶着引火的東西,火摺子的價格可不便宜!韓岡心中有些覺得不對勁了,連忙搜查了另外兩名衙役的懷裡。果然,又給他摸出了兩個火摺子。
此時月色如水,清輝灑滿地面,庭院中亮堂堂的,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劉三三人腰間都系了個大葫蘆。韓岡探手摸了一摸,手上滑膩膩的,像是還未乾的血。但他再湊鼻一嗅,卻是菜油的味道。
懷中藏火,腰間藏油,劉三三人想做何事不問可知。
「該不會是英雄所見略同罷!」
韓岡只覺得今天遇上了天下間最為荒謬的一樁事,只想狂笑出來。都是想栽贓,卻沒想到想栽給對方的,竟然是同樣的罪名。有什麼罪名能比得上火燒軍器庫?!他和黃大瘤想的都是一般無二!
『不,不可能是黃德用黃大瘤。』韓岡突然搖頭。
黃大瘤決沒有這等魄力,也沒有這個需要。他有理由殺自己,但絕沒能力用上這等過火的手段。如果是燒一點不重要的東西來陷害,用個火摺子就夠了;三葫蘆的油足足有四五斤,用來引火,整間軍器庫都要燒通了頂。也不可能是陳舉想殺自己,以陳舉的勢力,哪裡需要用一間軍庫為一個窮酸措大陪葬?一句話就能讓韓岡死的不明不白。
那劉三死前說的『陳』又是什麼意思?除了陳舉還能是誰?
韓岡的腦筋飛速轉動,很快一點靈光閃現——如果真正的目標不是他呢?
主使者必是陳舉無疑,這點完全可以確定,他人絕沒這等膽量和能力。但對付他韓岡應該只是附帶,陳舉的目標肯定是這座軍器庫。要燒庫房,理由韓岡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這樣的例子,故事中、現實中,還有在他的記憶中,絕不算少。何況,近三十年來,成紀縣衙不是燒過三次嗎?
縱火焚燒官衙府庫,這並非什麼駭人聽聞的奇事。莫說胥吏放火滅罪證,據韓岡所知,幾十年前就連知州放火都是有過的!
知州放火燒去賬冊毀滅罪證,韓岡都知道的事,在關西也不是秘密。其主角是便是岳陽樓的建造者,范文正公【范仲淹】的好友滕宗亮滕子京。範文正的《岳陽樓記》傳之千古,大大的有名。而下令建造岳陽樓的滕子京,在關西也是大大的有名。他在涇州知州的任上,耗用公使錢無數。當事情被揭發,朝中派出監察御史要檢查他的公使錢帳冊的時候,他也不廢話,一把火把賬冊燒了精光。
『你不是要帳冊嗎?諾,那堆灰就是。』
尚幸國朝一向優待士大夫,而仁宗皇帝尤甚。做出了這等事,滕宗亮不但保住了姓命,還能繼續擔任知州,只不過地方換成了岳州罷了。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之所以能出現在歷史中,也正是因為他的一把火的緣故。
除了滕宗亮這位知州放火外,還有一樁鬧得更大的。真宗朝時,八大王趙元儼——也就是民間傳說中的八賢王——的侍婢韓氏因為偷了幾兩金器,為防敗露,一把火燒了榮王府不說,火勢蔓延,連帶着把左藏庫、朝元門、崇文院、密閣一起付之一炬。
王府倒也罷了,但崇文院和密閣中,可是珍藏着從唐朝、五代開始,直到宋代的各色孤本珍本的書籍,以及歷代詔書、奏疏等重要歷史資料,可以說是皇家圖書館兼檔案館。還有左藏庫,那是直屬於天子的內庫,裡面是太祖、太宗兩代的積蓄,足有數千萬貫之多。可就因為幾兩金子,便一股腦成了灰燼。
至於胥吏放火,那就更多了,不勝枚舉。為了掩飾罪行,把證據一把火燒掉的事,在此時常見得算不上話題。宋代的建築九成九以上都是土木結構,只要一把火,那就是白茫茫的大地真乾淨,最多最多事先要找個替死鬼頂罪就成了。
如此一想,一切都說通了。作為預定中的替死鬼,韓岡忍不住低低罵了一句:「娘的,真是趕巧了。」
想通了一切,韓岡心如電轉,轉眼便有了定計。返身回屋,從牆上取下一支號角——這是庫房出事時才可吹響的警示——仍舊提着重弩出了門去。只是他剛出門,便止步立定不動。
在韓岡眼前,一盞燈籠從大門處飄了過來,燈籠後面的,正是守門的庫兵王五、王九。
王五和王九本是要給放火的劉三幾人望風。按照戶曹劉書辦的說法,縱然軍器庫遭焚,陳舉照樣能保住他們。只要把罪名推給倒霉的韓秀才,最多在獄中待上半月,而酬勞足以讓他們過上兩三年的快活曰子。兩人的心中都有些不情不願,可陳舉的話他們也不敢不聽。今夜王五、王九隻得依命行事,但劉三進去了半天,卻再也沒有動靜。兩人心中慌得厲害,都覺得有些不對,才打着燈籠過來查看。
可這一看,只嚇得兩人魂飛魄散。燈籠和明月一起照着地上的三具屍身。劉三等人臉上殘留着的驚恐,莫名的傳到了王九、王五的心中。而明顯是兇手的韓岡,正站在小屋門口從容的看着他們。
韓岡高大的身材如勁松一般挺直,依然是白天時的平和淡定,但站在三具屍身旁邊,如何還能是同樣的神情?!
「韓三,你做了什麼?!」王九縱是大叫着,也驅不散纏繞在心頭的寒意。而王五執着燈籠的手,更是不斷在抖着。
韓岡冷笑不答,只把號角湊在了唇邊。在兩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他使足了氣力,將號角用力吹響。不同於內地的城市,每曰城內暮鼓敲響後,秦州城的街巷上便開始宵禁。寂靜的城市夜晚,一聲悽厲的號角聲擊碎了人們的睡夢,許多人紛紛從床上爬起,巡城的甲騎也收韁停步,衙門裡值夜的官吏則從房中衝出,多少人豎起耳朵靜靜聆聽,以判斷號角聲的來處。
號角聲一連響了三聲,方才緩緩收止,只留着裊裊餘音迴蕩在深秋的寒夜之中。
王九不住的發抖,渾身的熱量都給那幾聲號角吹散,幾乎語不成聲:「韓三,你知道你做了什麼!?」
「看不出來嗎?此三人夜入軍庫,謀圖縱火,給我……殺了!」短短的一句話,韓岡卻拖得很慢,最後兩字又用重音用力吐出。一支上好弦的重弩拿在手中,為他的話助陣。兩名庫兵只覺得濃濃殺氣從韓岡處撲面而來,陰寒刺骨,如墜冰窟。
「胡說,他們……他們……」王五『他們』了半天,終於想起劉三進來前的說笑:「他們是來請你喝酒的!」
韓岡一聲冷笑,連駁斥都不屑:「無故夜入人家者,殺之勿論。何況無故夜入軍庫?!此三人入庫有軍令否?!有號牌否?!又身攜火種和油水,不知是意欲何為?!」他笑容越發的陰冷,「只可惜了兩位王兄弟,倒要為他們一起陪葬!」
「這……這與我們何干?!」王九結結巴巴的說着。
「劉三他們從大門進來,你二人肯定是逃不了同謀之嫌。結夥入軍庫,不是偷盜,便是放火。而他們人人身攜火種火油,除了放火還能作甚?」
韓岡輕輕踏前,落地無聲,卻如重鼓一擊,嚇得兩人連退數步。韓岡也不看他們,自顧自的繞着劉三三人的屍身踱起步,竟還是讀書人特有的方規矩步,自如的仿佛在苦吟詩句。但從他口中出來的,不是吟風贊月的詩詞,而是一句句如劍如刀的質問:
「你們想想,若是庫中失火,你等庫兵真能逃得過罪責?
我肯定是一死百了,但你們呢?
陳舉再大,也大不過國法,憑他一個小小的縣中押司,能保下你們倆?!
也許他事先跟你二人說過,最多挨上幾下軍棍,在獄中關上兩月就沒事了。但他的話真的能信嗎?恐怕你們只要住上一晚,恐怕就要被病死了!
殺人滅口,陳舉是做不出?!還是想不到?!」
第二十章
誅心惑神幻真偽(下)
韓岡的句句質問如一道道滔天巨浪,不斷的衝擊兩名庫兵心中的堤防。就算在微弱的月光和燈光下,仍能很清楚看見王五和王九的臉色一點點的蒼白下去。
王五和王九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成了!』兩人的表情,韓岡都看在眼裡。趁着兩人被嚇得面如土色,也不等他們回過神來想明白,他的話兜兜一轉,又道:「不過呢,若劉三他們是破門而入,你二人也不過擔個失察的罪名。而且三人現在又已授首,火也沒點起來,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破門而入?」兩名庫兵被韓岡的話所吸引,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仿佛有一扇光明的大門被打開。
不遠處的大街上一陣嘈嚷,韓岡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哈,援兵已經來了!」轉過頭來,對兩人催促道,「喂,快點想想,這三個賊子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啊……?」兩人心中仍舊有些畏懼陳舉的勢力,想開口說,卻還顧忌着。
「到底怎麼進來的!?」韓岡卻不等他們,聲色俱厲,步步緊逼,而外面的嘈嚷聲也越來越近,就像催魂的喪鐘,一聲聲讓兩名門兵膽戰心驚。
王九還猶豫着,難以決斷,王五年紀輕,顧忌反而少,忙忙叫道:「是破門進來的……」
只有一個人說話,韓岡並不滿意,眼睛盯着王九,提高聲調,重複再問:「是怎麼進來的?!」
這一次王九看了看王五,一咬牙跟着兩人一起喊,「……是破門進來的!」
「怎麼進來的?!」
「破門進來的!」
「怎麼進來的?!」
「破門!破門!」
韓岡一步緊一步的重複逼問,就像後世的傳銷或是邪教,通過不斷重複的問話和回答,進行條件反射式的洗腦。時間雖短,可是在緊急情況下,反而更容易讓人陷進去,而難以掙脫。韓岡對這等手段熟極而流,藉助形勢,幾句話的功夫,就讓王五、王九徹底站到他這一邊來。
軍器庫外的橫巷中已經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韓岡最後再一指三具屍身:「這幾個賊子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王五和王九異口同聲:「俺們兩個只是看着門,絕沒放一人進來。想來劉三他們定是破門而入,謀圖不軌!該死!該死!實在是該死!」
「說得沒錯!此事跟兩位毫無瓜葛,縱有罪名也賴不到兩位頭上。」韓岡雙手一拍,擊節贊道。可是他轉而又是一嘆,「只可惜沒有功勞啊……」
韓岡這麼一說,王九眼睛便是一亮。他行事老辣,聞弦歌而知雅意,自知當下該如何去做。嗆啷一聲,抬手拔出腰刀。一腳踩在劉三的屍身上,刀光連閃,刷刷刷的便在劉三的要害上剁了三五下。
王五看着先是一愣,但轉眼也明白過來。便學着王九的樣,一刀搠進了躺在另一邊的衙役肚腹,又橫里一拖,劃出了個大口子。
兩人的這幾刀,有個名目,喚作投名狀。刀子都沾了血,跟韓岡便算是一夥了,下面再想反口可就遲了。
一切剛剛抵定,幾乎就在同時,大門處轟然作響,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撞門聲。聽到號角聲趕來援救的隊伍,終於抵達了德賢坊軍械庫的門外。
王五、王九忙提着帶血的腰刀小跑着過去,移開堵門石,打算開門放外面的人進來。韓岡追在後面,急着叫道:「且等一等!」
兩名庫兵現在以韓岡馬首是瞻,立即停下了手。韓岡幾步走到大門後,衝着外面大聲喊道:「是誰人撞門?!」
一個粗豪沙啞的聲音在外回應道:「是巡城!快開門!」
「可有憑證?!」
「……要個鳥憑證!快給洒家開門!」門外一怔之後,緊跟着一聲虎吼,順帶着大門又不知是什麼被什麼東西一下重擊,震得門頭上的石灰撲簌簌的直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