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南明 - 第23章

一袖乾坤

  錢謙益還欲爭辯,卻被那錦衣衛校尉打斷道:「是,我是廠衛鷹犬,但你口中的廠衛鷹犬也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這樣的『東林大儒』難道不明白?烈皇時欽辦逆案,我只以為魏忠賢可惡,閹黨一除就能四海靖平。現在我才明白我錯了,比起魏忠賢,比起閹黨,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東林偽君子才是真的可惡!你方才有一句話說對了,你的名字肯定會在史書上大書特書,不過卻不是名留青史,而是遺臭萬年!」

  說罷之後那錦衣衛校尉又狠狠的朝錢謙益啐了一口,繼而揚長而去。

  錢謙益一屁股坐倒在地,神情惘然的自語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

  乾清宮。

  朱慈烺靜靜聽着東廠提督劉傳宗和錦衣衛指揮使趙信的奏報。

  「啟奏陛下,臣已奉旨率神策軍封鎖、彈壓京營,確保無一人出營。隨後臣派人去接管新江口水師,並未遭到阻攔。臣還在新江口找到了失蹤的那幾名船工。他們供稱,徐賊以借調他們去修繕船隻的名義把他們騙去新江口,實則是為了在船上做些手腳,確保陛下檢閱水師時御船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沉沒。」

  朱慈烺蹙眉道:「鑿穿船底,他的人就不能做嗎?為何又要從龍江船廠借調船工,平白惹人懷疑?」

  趙信連忙道;「稟陛下,據那幾名船工說,徐賊要求鑿穿船底後船隻不能立即沉沒,而必須在駛入江中半個時辰後下沉,如此才會顯得很自然,他們也容易洗脫罪名。若是單純鑿穿船底自然很容易,但要達到以上要求,對鑿船之人的手藝要求極為嚴格,鑿的重了狠了則船會快速沉沒,鑿的輕了緩了則船不易沉沒。非造制船隻多年的龍江船廠老船工不可。徐賊就是打算等陛下駕臨新江口登船時再命扣留的船工動手。屆時這些底艙中的船工跟着御船一起沉入江底,自然不會留下任何證據。徐賊真是打的好算盤!想必他也以為不會有人在意幾個船工的失蹤,卻不料其中一名船工的族弟是個血性之人,竟然上應天府衙鳴冤。若非如此錦衣衛和東廠的人真不會注意到此獠的異動。索性蒼天有眼,庇佑陛下,將此獠的惡行暴露。」

  朱慈烺長長吐出一口氣。

  趙信的分析有理有據,又有那幾名船工作證,看來徐文爵真的是想來一出御船沉江的戲碼,只不過百密一疏,因為一個小破綻而滿盤皆輸。

  「劉伴伴,你說說看,逆犯都緝拿的如何了?」

  朱慈烺又轉向劉傳宗質詢道。

  「稟奏皇爺,涉及謀逆大案之人,除了左都御史王鐸畏罪自縊外,已盡數投入詔獄,聽候皇爺發落。」

  這次因為要由趙信統率神策軍彈壓京營,錦衣衛方面的勢力也由劉傳宗一併調動,這讓劉太監暢快不已。此刻他自然急不可耐的向天子請功。在他看來辦妥這件事後他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又會高上幾分。

  「這件事你辦的不錯。」

  朱慈烺微微頷首,讚許道:「涉案人的宅邸可都抄沒了?」

  「稟陛下,奴婢已命人將其盡數抄家,親眷亦投入詔獄,聽候陛下發落。」

  朱慈烺微微頷首。

  謀逆在任何朝代都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如今東林、勛臣謀逆,朱慈烺雖然痛心疾首,但換個角度想想也是一件好事。

  把這些吃裡扒外,狼心狗行的逆臣處決後,不但可以起到震懾朝野的作用,還可以藉機安插心腹。畢竟朝廷之上一個蘿蔔一個坑,總不能直接剝奪這些老東西的官位。

  現在他們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朱慈烺了。

  「擬旨,謀反逆案首惡錢謙益、徐文爵凌遲處死,其餘涉案文武一律滿門抄斬,財產抄沒入內帑,首級懸掛在南京城門示眾!」

第三十九章

明正典刑

  至於潞王朱常淓,朱慈烺打算廢除他的王爵,圈禁在鳳陽高牆之中。

  據東廠番子調查,錢謙益等人謀逆的計劃中,潞王便是極為關鍵的一環。

  他們打算弒君成功後便擁立潞藩登基,這樣還可撈得一份從龍之功。

  而潞王在整個過程中,並沒有表示反對或排斥,而是裝作若無其事,任由錢謙益、徐文爵等人謀劃。頗有幾分樂見其成的意思。

  看來潞藩還是心存僥倖,有覬覦大寶之心吶。

  朱慈烺之所以不殺潞王,一是因為朱常淓在謀逆的整個過程中並沒有積極參與,二是朱慈烺不想留下一個迫害宗親的名聲。

  這些宗親雖然一個個腦滿腸肥,但畢竟還是有些家底的。朱慈烺將來打算讓他們出些血,自然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絕,點到為止即可。

  潞王這件事他處理的稍有不慎就會被有心人利用宣傳成天子覬覦藩王財產。偏偏朱慈烺真的有這個想法,真殺了潞王,屆時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南京諸惡已除,一個被廢圈禁的藩王毫無威脅。只要朱慈烺手中牢牢攥着軍權,就不用擔心有陰謀家顛覆政權。

  倒是該借着機會培養一批自己的心腹了。

  朱慈烺從京師帶來的侍衛們雖然忠心,但畢竟人數有限,還是應該開源才是。

  細想了想,朱慈烺叫貼身內侍鋪好紙張,親自提筆寫下一串名字。

  陳子龍,張煌言,夏完淳、王夫之,閻應元,顧炎武,傅青主,宋應星,盧象觀。

  這些都是朱慈烺一時能夠想到的抗清英雄,在原本的南明歷史上都書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這個時空,由於朱慈烺的到來抗清形勢一片大好,朱慈烺也不能忘記這些忠貞之士。

  這些人的忠心毋庸懷疑,比那水太涼頭皮癢的錢謙益用的放心多了。

  朱慈烺堅信南明只要上下一心,翻盤滿清恢復神州絕不是什麼難事。偏偏就是有太多這種漢奸掣肘才使得大好形勢付諸東流。

  所以他要確保自己手中有足夠的人才可用,重要位置皆派心腹任之。唯有如此大明內部才不會變得四分五裂。

  陳子龍,張煌言,夏完淳、王夫之,閻應元,顧炎武,傅青主,盧象觀等人徵募之後朱慈烺打算讓他們去讀軍校,畢竟歷史證明了他們還是很有軍事才華的。

  若能經過系統的培訓,他們的統兵能力能夠更上一個台階。

  朱慈烺打算等到他們軍校畢業後派其進入神策軍擔任軍官。

  神策軍現在雖然只有四個營八千人,但將來肯定會擴軍,有充足的職位提供。

  從這個意義上講,皇明軍校就是朱慈烺一個人才儲備庫,且具有為皇明不斷造血的功能。

  朱慈烺堅信將來青史上會將皇明軍校大書特書!

  至於銀兩……

  朱慈烺現在抄家得來的銀兩足有幾千萬兩,全部堆在內帑,完全不用擔心新軍軍餉的問題。

  在他看來就是把神策軍擴軍到十萬人他也養得起。

  至於宋應星,那可是《天工開物》的作者啊。

  《天工開物》涉及磚瓦、陶瓷、硫磺、燭、紙、兵器、火藥、紡織、染色、製鹽、灌鋼、採煤、榨油等方面,是名副其實的百科全書。能夠編寫出這種書的人,簡直就是天才。

  朱慈烺打算把宋應星調到工部任職,這樣也算人盡其用了。

  朱慈烺甚至把這些人現在的居住地也一併寫下,驚的小太監目瞪口呆。

  不愧是聖天子,雖不出這宮門一步卻對天下人事了如指掌!

  發完幾道旨意後朱慈烺長長呼出一口氣。

  也不知道山東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鄭成功的家書應該已經送到福建了吧?張獻忠入川後局勢還是向着歷史方向發展?湖廣的左良玉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滿清的下一步還是先滅李自成?山西乃至關中的李自成部有何打算?

  太多的問題生出,卻有些一頭霧水。朱慈烺覺得有必要向這些地方派出探子搜集情報。僅僅靠錦衣衛和東廠還不足以實現,朱慈烺打算成立一個軍情司,在重要府縣設置分支機構,從南京輻射到全國。

  軍情司的探子不需要有顯赫的身份。他們可以是一個米鋪的掌柜,一個酒樓的夥計,甚至是一處寺廟的和尚。

  越不起眼的身份越有助於潛伏。畢竟現在很多關鍵地點尚不處於大明控制,而是敵占區。

  在敵占區生存就要儘可能的低調。只有低調才能存活下去,才能把儘可能多的情報送達南京,供朱慈烺閱覽決斷。

  軍情司的成立朱慈烺不打算通過錦衣衛或者東廠,他準備復建內廠,軍情司便隸屬其下。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朱慈烺可不希望聽到的情報都是出自於東廠和錦衣衛。

  情報越多,朱慈烺決斷時失誤的可能性就越低。

  如今的大明已經經不起有任何失誤了。

  ……

  南京西市。

  一眾謀逆案的涉案人員及其親眷都神情渙散的呆立在法場。

  監斬官每甩下一隻簽子便有一排人被帶到前列按倒在地,開刀問斬。

  鋼刀揮過,頭顱滾滾,鮮血如泉噴涌。無頭屍體一陣抽搐便重重砸在地上。

  此時此刻,被安排在後面行刑的人犯直是煎熬不已,他們只想快些結束這一切。

  斬了近一個時辰,三千多名逆犯及其家眷才被殺完,斷頭台前已是血流成河。

  兵卒們將屍體紛紛拖到小推車上,準備送出城去集中挖坑掩埋。

  逆犯的頭顱則會按照天子的旨意懸掛在城頭示眾。所幸南京城牆足夠長,完全掛的下這麼多頭顱。

  刑罰還沒有結束,隨着兩個人犯被壓上法場,觀刑的百姓直是興奮不已。

  這兩人便是此次逆案的首惡錢謙益與徐文爵,正是他二人商議密謀弒君。另一巨惡王鐸已經畏罪自縊,從而逃過一劫。不過天子已經命錦衣衛將其鞭屍並梟首示眾。

  錢謙益與徐文爵被幾名劊子手綁在木樁子上,皆是面色慘白。

  押送至法場的路上,他們被憤怒的百姓攻擊,此刻身上滿是爛菜葉和屎尿。

  錢謙益原本還想作一首絕命詩表達心志,此刻卻也沒了心氣,懨懨的耷拉着腦袋無一絲生氣。

  對這二人要處的是凌遲,劊子手走到錢謙益和徐文爵身邊先試了試刀,繼而笑道:「某家也好久沒活剮過人了,若是刀法不好片疼了兩位大人還請擔待着點。冤有頭債有主,二位大人黃泉路上可不要埋怨某家。」

  ……

第四十章

降臣的自我修養

  六月初九,清廷戶部、工部侍郎王鰲永,監軍副使方大猷一行人返回了北京。

  此行他們是奉了攝政王多爾袞之命,前去招撫山東。二人本想借着機會好好表現一番,用自己三寸不爛之舌招撫齊魯各府縣,在新主子面前掙得一個好印象,誰知事情頗有些波折。

  王鰲永原本以為崇禎自縊煤山,李自成兵敗一片石,清廷以雷霆之勢入關控制畿輔,明眼人都能看清形勢。而他只要一路遊說,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讓山東各府縣插上清廷的旗幟。可誰知他們抵達德州城外時,發現城門緊閉,似乎城中之人早有準備。

  王鰲永遂命人將勸降的書信綁在箭上射進城中,希望實際控制這座城池的人可以識時務,獻出德州歸順清廷。

  可誰知對方絲毫不予理會,完全沒有商議的意思。

  這讓王鰲永勃然大怒。

  再怎麼說,他也是清廷攝政王委任的戶部、工部侍郎,是堂堂高官,是負責山東招撫事宜的特使。對方不給他面子就是不給清廷面子,跟他作對就是跟清廷作對。

  當時王鰲永就想立即派人告知攝政王多爾袞,請求清廷從北京發兵來攻,用武力將德州攻下並屠城以作示威。

  但這一想法剛一生出就被監軍副使方大猷勸阻了。

  方大猷的理由很簡單,他們二人是降臣,要想獲得清廷的信任,就必須賣力的表現。

  若是遇到一點挫折就立即搬兵,便會顯得能力極為平庸。

  方大猷一語點醒夢中人,王鰲永連忙表示他們不但不能立即去搬兵,還得多去幾處城池,以給清廷留下恪盡職守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