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王者 - 第7章
古羲
再臨貧民區
離開時，菲諾一人駕車，沒有前往杜迪安先前看到的拾荒者古堡，而是直接前往居民區，停在了高牆下面，讓杜迪安下車，自己走回去。
「我不用去當【拾荒者】麼？」杜迪安有些疑惑。
菲諾跳回到馬車上，不耐煩地道：「我們已經檢測過你了，不用再到那裡去檢測，等過幾天，自會有人帶你去報道。」說完，手裡馬繩一抖，黑色馬車飛馳而去。
杜迪安微微皺眉，轉身順着街道朝茱拉夫婦家裡走去，幸好他先前跟隨艾爾家的馬車返回過一次，記下了路線，否則非得迷路不可。
等他回到林康街道108號時，已經累得大口喘息，全身熱汗淋漓，兩腿酸脹。雖然茱拉夫婦家住在這高牆不遠，只有七八里路，但他的身體還沒有從冷凍倉後遺症中恢復過來，體力比尋常同齡孩子要弱得多。
家門口，茱拉夫婦站在那裡張望，等看到杜迪安從街拐角出現時，立刻眼睛一亮，飛快迎了上來。
格雷奇道：「怎麼沒人送你？你自己走回來的？」
茱拉白了他一眼，道：「先回去再說。」
格雷醒悟過來，立刻抱起杜迪安累得虛弱無力的小身體，快步回到家裡。關上房門後，茱拉找到棉毛巾給杜迪安擦汗，關切地道：「孩子，你沒事吧，那些人沒把你怎麼樣吧？」
杜迪安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他們多半知道了什麼，問道：「你們知道？」
「上面來人通知我們了，說你獲得加入守衛兵的資格。」格雷看着杜迪安熱得紅撲撲的小臉，狐疑地道：「你的檢測，沒有通過麼？」
杜迪安心想，看來【拾荒者】的身份，也需要保密，道：「通過了，過幾天就會有人帶我過去報道，不過，我不想去，這件事能拒絕麼？」
若是能選擇的話，他還是願意先學會律法，掌握更多的東西，再去巨壁外面看看那裡的風景。
格雷鬆了口氣，好笑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去都沒機會麼，你這孩子還想拒絕，能夠當守衛兵，能讓你這輩子不愁吃喝和生老病死，每天就是站站崗，就能有大筆薪水，而且沒人敢欺負你，多好的事。」
茱拉溫柔地看着杜迪安，道：「你還是想學律法麼？」
杜迪安認真點頭。
「我幫你問過了。」茱拉微笑道：「去那裡集訓時，一樣能學習律法，而且不但可以學律法，還能學習醫療，地質，縫紉等等，那裡是一個綜合性學校。」
學校？杜迪安一怔。
很多人分不清學院和學校的區別，簡單來說，學院是專修一項，比如律法學院，縫紉學院，而學校卻是由多個學院組成的，學到的東西非常全面！
「律法有什麼好學的，等你當了守衛兵，就什麼都不愁了。」格雷拍着杜迪安的肩膀，笑着鼓勵道：「好好加油，聽說在那裡集訓也會有淘汰，你可要集中心思，別被刷下來了。」
杜迪安心裡鬆了下來，學習全面？這正合他心意。
「阿姨。」杜迪安抓住機會，向茱拉道：「我想借點零花錢，以後肯定還你！」
茱拉一愣，隨即笑道：「要多少，我給你就是，什麼借不借還不還的，都是一家人。」
「就是。」格雷一笑，道：「在這裡住這麼久了，迪安也該改口了。」
杜迪安裝作沒聽懂他的話，心中估算一下，道：「大概一百銅幣吧。」
「這麼多？」茱拉二人一愣，一百銅幣幾乎等於他們半個月的生活開銷，格雷奇道：「你想買什麼，需要這麼多？」
杜迪安早就想好了理由，道：「我想買點吃的，回去看望下孤兒院裡的夥伴。」說完，心底默默道，先借用你們一下哈，以後再去看望你們。
茱拉微微一笑，道：「也是應該的，給你。」說完，從自己的錢包中掏出一疊綠色銅幣，數了數，剛好一百整數遞給杜迪安。
自從十年前印刷技術出現後，希爾維亞巨壁管理下的星海銀行，發行了大量紙幣，只在短短几年間，就取代了硬幣，流通到居民區的各家各戶中，人們也漸漸習慣了用輕便的紙幣來交易。
「謝謝！」杜迪安立刻接過，沒有點數，直接揣入兜中。
格雷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揮手讓茱拉去做晚飯了。
次日一早。
杜迪安準時起床，洗涮後吃過早餐，跟茱拉夫婦打個招呼，就徑直出門了。雖然不知道【拾荒者】會什麼時候派人來接他，但這幾天卻不用再去律法學院上課了。
「硫磺……」杜迪安依稀記得火藥的做法，那是一次過節時，姐姐給他做炮竹時告訴他的，不過除了硫磺外還需要什麼，他就不知道了，畢竟，他當時還小，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杜迪安沒有直接去購買硫磺，而是叫了一輛馬車，前往貧民區，拿回一樣屬於自己的東西。
很快，進入貧民區後，杜迪安直接朝梅山孤兒院方向走去，然後在相隔四條街道的時候，拐入到一條偏僻殘破的街道中，筆直往前，一路上撲鼻的屎臭和蟲子腐爛氣味，讓他微微皺眉，沒過多久，他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垃圾場前。
在貧民區的垃圾場，就真的是垃圾場。
在這裡，你絕對找不到任何還有利用價值的東西，想在裡面淘寶，那是痴人說夢。
所以，這裡即便是貧民都不會來，因為所有丟棄到這裡的物品，早就被翻爛了。
杜迪安站得遠遠地，就能聞到一股濃郁的腐臭和屎尿混合的味道，不少貧民或流浪漢，還是樂意在這裡解決下排泄問題。
黑糊糊的垃圾堆有七八個，猶如小山般巨大，杜迪安仿佛輕車熟路般，來到其中一個垃圾堆前，左右看了看，確認附近沒有人後，才彎腰蹲下，掀開一個黑糊糊粘滿垃圾和未知黏液的黑布，這黑布露出一個細小的空洞，恰好能容納他這樣瘦弱的小身體。
這自然不是巧合，而是這個空洞，就是他當初親手扒開的。
第一十二章
超級芯片
杜迪安脫掉了身上的外套，在旁邊找一個稍微乾燥點的地面放上，赤着膀子再一次從這垃圾洞中爬了進去，好在這些垃圾中沒有什麼鋼鐵和玻璃，畢竟，鋼鐵是能回收利用的，沒有貧民會奢侈到遺棄，至於玻璃品，貧民也用不起。
刺鼻的臭味不斷侵蝕着杜迪安的大腦，讓他胃中翻滾起來，手掌時不時會觸摸到濕軟物體，在黑暗中，無法想象那是一坨屎，還是什麼腐爛膨化的老鼠屍體，在這裡，即便是一個邋遢的貧民，都會感覺到生不如死。
杜迪安緊緊咬着牙，爬了七八米後，終於觸摸到一個堅硬的物體，正是他的冷凍倉！
他順着外殼邊緣的間隙摸去，很快找到一個按鈕，向下按去。
「正在為您核實指紋……」冰冷地機械聲音從黑暗中響起。
很快，咔地一聲，冷凍倉開了，艙門翻開的力量將上面的垃圾推得微微拱起，但更多的垃圾，卻掉落到冷凍倉中，將曾經自己沉睡的地方幾乎填滿。
杜迪安看了一眼艙門上，那裡有一個兩指寬的紅色數字：300。
這是年份。
正是這個，讓他知道自己甦醒在了三百年後。
之所以是整整三百年，也是因為冷凍倉的三條能量管，只能供應三百年的冷凍，這是極限。
杜迪安伸手到內側，很快摸到一個凸起的按鈕，咔地一聲，艙內彈出一個合金內置盤，裡面由幾個機械支架撐起一塊巴掌大的熒幕。
「掃描虹膜……」
先前的機械聲從艙內響起，巴掌大的熒幕上射出虹膜錄入光芒。
杜迪安立刻湊上去對準眼睛。
「核實通過……」機械聲再次響起，熒幕上彈射出三維立體的虛影，是兩個選擇項，開始和退出。
杜迪安微微咬牙，選擇了「開始」。
當初災難爆發，被冷凍的並非只有他一個，還有這個超級芯片，可以說，這是整個舊時代的文明精華，裡面儲存着舊時代的所有科技，以及各國社會歷史，雖然這些都是資料性的東西，配上圖案，也不占多少內存，但全球各個國家數千年的社會發展和科技發展加在一起，也至少有上萬G的儲存量。
杜迪安想到了父親最後的話：「記得，一定要重建人類文明……」
顯然，能夠考慮到用冷凍倉躲過災難，他的父親也考慮到了災難過後人類的生存問題，全球核彈的爆發，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文明斷層，而這枚超級芯片中的東西，涵蓋了舊時代中所有的智慧結晶！
製造火藥和槍械的基本原理，自然也囊括其中。
「這個世界還沒有【電】，幸好冷凍倉中的剩餘能源，雖然無法進行人體冷凍，但至少能維持冷凍倉的基本運轉，用來學習這個，至少能用幾個月吧。」杜迪安心中估測，眼前這個小熒幕的耗電量，比一台筆記本還低，二十四小時都未必能耗到一度電。
不過，杜迪安卻沒有這麼多時間待在這裡，也沒時間經常來這裡觀看，否則引起茱拉夫婦的懷疑。
「只能抓緊時間了，暫時先學習如何製作火藥和發電機吧，順便看看蒸汽時代的工具。」杜迪安趴在冷凍倉邊上，認真地開始學習起來。
周圍充滿惡臭，腐爛，以及屎尿混合的難聞味道，他強忍着，漸漸地，似乎就適應了，反而心思被芯片中的內容所吸引，全身心地投入了進去。
「硫磺分解……」
「瓦特改良蒸汽機……」
在這狹小黑暗的垃圾洞中，杜迪安聚精會神地學習着，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杜迪安並沒有完全入神，他的時間觀念非常嚴苛，到了下午四點左右，黃昏時分，他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退出了超級芯片的教學，整整一天沒有吃喝，他感覺肚子內有火在燃燒一樣。
「下次不知什麼時候能來，冷凍倉外面被歲月爬滿的青苔和火山爆發的岩石灰覆蓋，被人當成怪狀岩石丟在這裡，不過上次艙門開啟時，岩石層也裂開，若是再被人看到，肯定會注意到裡面是金屬，必須將超級芯片帶走。」杜迪安做出決定，繼續將超級芯片留在這裡太危險了。
先前他在梅山孤兒院時沒有帶上超級芯片，那是因為孤兒院的孩子都是大被同眠，難免被人注意到。
如今就不同了，他生活在居民區，對那裡的人來說，一枚小小金屬片根本不值多看，即便是去了拾荒者集訓地，也不會引起什麼注意。
咔，杜迪安拆開播放器後面的芯片儲存卡槽，將裡面指甲蓋大的小小芯片捏出，由於冷凍倉的能源管是連接到冷凍倉的電路，拆解出來也無法用，沒有移動電源的話，這播放器也就失去了作用。
看着這枚小小芯片，杜迪安心中有些感嘆，數千年人類的歷史和科技發明，都壓縮到了這一個小小物件里，若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們知道了這個芯片的價值，不知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
慎重地收起芯片，杜迪安將冷凍倉再次關閉，心中暗暗想着，但願下次來時，還能再見到它。他艱難地調轉方向，向垃圾堆外面爬去，短短七八米距離，卻猶如從地獄中洗禮過一遍，等從出口爬出時，外面臭味稍弱點的空氣，呼入到鼻腔中，竟是那麼的清新。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地上的外套也還在，當即不再逗留，撿起外套後，飛快離開了垃圾場。
在垃圾場不遠處，有一個低洼地，上面積攢着數天前降下的輻射雨，積水沉澱的頗為清澈，杜迪安也懶得管什麼輻射不輻射了，丟下外套，捧起積水清洗起自己的手臂和胸口，反正有超級芯片在，只要早點製作出穩定電源，他就能找出降低體內輻射的辦法。
先前他搜了一下，芯片裡有記載淨化輻射的方法，只是時間有限，他沒有多看，畢竟現在看了也沒用。
很快，身體清洗得稍微乾淨了一點，全身黏糊糊的東西都被抹了下去，尤其是左手上，竟然還沾着糞便，讓他陣陣作嘔。
「簡直是死了一次。」杜迪安輕吐了口氣，有種新生的感覺，不過他知道，自己頭髮里和身上，依然散發着強烈惡臭，這個只能回到家去洗了，否則繼續用這積水，洗完就得生病。
第一十三章
聚集
杜迪安拖着身子回到居民區中，花費五個銅幣，在高牆附近叫了一輛馬車，直接送到林康街道前，今天時間太晚，沒空再去購買硫磺和硝石，而且過幾天就要去進行拾荒者集訓，以這個組織的保密程度來看，帶入到那裡的東西多半也會進行嚴密檢查。
雖然這個世界，人們還只懂得利用硫磺來進行染料和製作農藥，但也屬於低毒危險品了。
茱拉夫婦顯然等得急了，看到杜迪安回來，明顯地鬆了口氣，下一刻就聞到撲面而來的強烈臭味，格雷皺起眉頭，拉開距離：「你身上什麼怪味，怎麼這麼髒？」
杜迪安輕咳一聲，道：「在貧民區摔跤了。」
「還問什麼，還不快去洗洗，我給你燒熱水。」茱拉捏着鼻子，跑到了廚房中。
杜迪安進入浴室里，將超級芯片收到一旁的地板縫隙中，不一會兒，茱拉就端來一盆燒得溫熱的水，「你這得大洗一下，要我幫你麼？」
「不用。」杜迪安連忙拒絕。
「行，那你自己慢點洗，洗乾淨點。」茱拉將水放到地上，轉身出去了。
杜迪安望着這一小盆水，心中微微苦笑，忽然有些懷念舊時代的蓬頭淋浴了，可惜在這個世界，水裡的輻射無法完全過濾，至少居民區是如此，這讓他不禁渴望能早日踏入商業區。
……
三天後。
一輛高大馬車飛馳到茱拉夫婦家門口，拉車的馬極為健碩，高兩米左右，披着精緻打造的盔甲，全身黑色毛髮中混雜着些許棕色毛髮，像是雜交品種。
從馬車上下來一個制式軟甲青年，身材削瘦，站姿卻筆直如槍，他看了一下門牌號，上前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