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前卒 - 第3章

槍手1號

  郭九齡微笑着看向秦風,兩手一攤:「秦校尉,你看,什麼變化也沒有,這位員外郎每天還正常上朝下朝,回家吃飯睡覺。」

  秦風張大了嘴看着郭九齡,「這,這怎麼可能?」

  「內衛辦事,自有內衛的辦法。現在這位兵部員外郎還在不停地向西秦人傳輸情報,而且這些情報都是真實的。」郭九齡笑道。

  「我明白了!」秦風點點頭,坐了下來。正如郭九齡所說,內衛有內衛的辦法,其實在敢死營中,秦風見多了各種各樣陰狠的手段,但恐怕與內衛這種恐怖的機構比起來,只怕還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既然這位員外郎讓內衛抓住了痛腳,他們可能有辦法讓這位員外郎乖乖地聽話。

  「既然都沒有問題了,現在本帥就開始分派此次的作戰任務。」左立行的臉色肅穆起來:「此次,西秦人為了吃掉我們,一共調集了超過十萬人的大軍,而我們,此次的作戰目標不是攻城掠地,而是將這支軍隊反過來吃掉,打掉了這支西秦軍隊,西秦的南部疆域將從此任由我們予取予求。」

  眾人都是大笑起來。

  「秦風。」左立行厲聲道。

  「末將在!」秦風霍地站了起來,敢死營敢死營,從來都是先鋒,他自然知道這第一個叫到的名字就是自己。

  「為了迷惑敵人,你的敢死營仍然沿着原有線路向前。」左立行道,看着臉色一垮的秦風,他接着道:「你見機行事吧,不過要最大程度地讓西秦人認為我們仍在沿着這條路前進,原有的計劃沒有任何改動。時間拖得越久越好,你在行伍多年,經驗豐富,我相信你能辦好這件事,而且,你的行動也是我們這次大軍行動的勝負手,如果你露出了破綻,那這一次的精心謀劃,只怕便要無功而返了,真要這樣,到時候,可別怪我軍法無情。」

  「末將曉得了!」秦風意興索然地道:「我們敢死營反正一向乾的就是這種活兒,大帥放心吧,我們會做到最好的。不過戰後,我們敢死營可要頭功,活下來的人,得到的獎賞得是最豐厚的一份兒。」

  「那是自然。」左立行笑道。「做好了這件事,你就不再是校尉了,本帥會向上朝廷為你請功,晉升你為副將,你在敢死營中六年,也該升一升了。」

  左立行此言一出口,帳內立刻響起一片嘖嘖之聲,絕大部分人都是露出了艷羨之色,當然,也有替秦風歡喜的。像秦風這樣,在敢死營中當校尉一當就是六年的,當真是絕無僅有。不過看着秦風撇撇嘴的模樣,明顯的不以為然。

  帳中只有昭華公主身後的那個年輕護衛,眼中露出惱怒的目光。

  不過像這樣一個輕浮的傢伙,大帳之中這些將領,自然是將他直接忽略了。

第六章

千年傳言之禍

  昭華公主閔若兮將手中還冒着熱氣的精緻瓷盞放在了面前的紅木案幾之上,長長的睫毛眨動,看着坐在一側的郭子齡,「郭老,西部邊軍這一戰,究竟有幾成勝算?」

  郭九齡微笑着頷首道:「公主殿下不必憂心,這一戰,必然萬無一失,只怕現在西秦還在為他們在我朝高層有他們的鼴鼠而沾沾自喜呢,而且這個鼴鼠到目前為止,所送回去的情報,都是真實可信的。只怕他們萬萬想不到,此人早已被我們所擒獲。這一次西部邊軍一旦大勝,二王子必然聲勢大漲啊,如今太子殿下的東部邊軍在與東齊的對抗當中連吃敗仗,而西部邊軍這一次大勝的話,兩相比較,高下立判啊!想必王上心中的天秤又要向二王子這邊傾斜幾分了。」

  聽着郭九齡的話,閔若兮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中,閃現的卻是厭惡的神色,太子大哥閔若誠,二哥閔若英,這些年來的相爭卻是愈來愈激烈了,朝堂之上,支持太子大哥的文臣占據了上風,但在軍隊之中,卻是二哥閔若英更有實力。而且像內衛這樣的皇帝親軍,如今卻也有了明顯的傾向。

  太子哥哥是文人,儒雅端方,不像二哥那樣,自小文武雙全,卻豪俠任氣,深得軍中將領喜歡。

  兩個哥哥相爭,卻讓夾在中間的閔若兮難做人了,在南越,皇家人丁不旺,閔若兮雖然是一個女子,卻也是要出來主事的,手中掌控的集英殿,照樣人才雲集,是南楚朝廷控制江湖的中樞所在。昭華公主閔若兮,本身也是自小習武,身手足可擠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之中。

  「公主,微臣也知道您的苦衷,可是這皇位之爭,總是只有一方能勝出,您是不可能不偏不倚地站在中間的,如果您僅僅是一位公主倒也罷了,可您掌控下的集英殿卻高手雲集,對江湖控制極為嚴密,這樣的一股實力,又怎麼會讓兩位王子視而不見?」郭九齡勸道。

  「都是我的哥哥啊!」閔若兮嘆道。

  「公主,二王子殿下可是與您一母同胞,比之太子殿下總要親近一些吧!」郭九齡輕描淡寫地指出兩位王子與公主之間細微的差異。

  「可是太子哥哥從小對我,卻也是親厚有加,照顧得無微不至。」閔若兮微微有些惘然,「我又怎麼能對不起他?」

  「公主殿下,微臣也知曉您的難處,可在您的內心深處,只怕還是偏向些二王子的,不然,這一次您也不會請旨到西部邊軍來了。」郭九齡輕笑道:「只怕現在,大王子的智囊們,已經將您列為要對付的對象了。」

  「你胡說些什麼,我這一次請旨離京,只是想避開京中那無休無止的相互傾軋罷了,身在京中,就是不想捲入其中也不可能,唯有離開,方能置身事外。」閔若兮搖頭輕嘆道。

  「可是西部邊軍的左帥,一向是旗幟鮮明地支持二王子的。」郭九齡笑道。

  閔若兮怔了半晌,低下頭來,看着身前案幾之上,那仍在裊裊升起的熱氣,茶中的香味在大帳之中瀰漫,心裡卻是一片苦澀,自己在內心深處,終究還是偏向些二哥麼?

  「公主殿下不必煩憂,此也是人之常情。」郭九齡寬解道。

  「郭老,你們內衛為什麼也介入這儲位之爭,就不怕父皇知道,降罪於你等麼?」閔若兮轉了一個話題。

  「其實只是微臣支持二王子而已,而另一位內位副統領楊健卻是大王子的鐵杆。至於大統領麼,他是只認陛下的。其實陛下又何嘗不知道內衛的之間的爭鬥麼?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心中自然都是清楚的,可是陛下卻能容忍這一切。因為陛下清楚那張椅子之上坐着的必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不危害國本的情況之下,相互之間的爭鬥,將使得二位王子高下立判。」

  「為了選出這樣一個人,就必然要手足互殘麼?」閔若兮微微搖頭。

  「其實陛下心中只怕早已經有了定論了。」郭九齡胸有成竹地道。「太子殿下在儲位日久,但執政理念與陛下卻日益不合,太子殿下寬仁,主張治國以寬,與友鄰和睦相處,這說不上什麼錯,但於當世而言,卻絕非國家之福,只不過太子殿下羽翼豐厚,又從不犯錯,陛下即便是想換人,也沒有任何藉口,但如果二王子主導的這一場大戰大獲全勝,拿下了西秦的南部疆土,陛下便有藉口推動易儲之議了。」

  「大哥的政念有何不對?」

  「公主殿下,當今之世,四強對峙,南楚,西秦,北越三國實力相若,繼承了原大唐絕大部分國土的東齊最為強大,楚秦越三國,無不是殫精竭慮,一邊抗衡東齊,一邊卻又互相算計,都想擴充自己的實力,而東齊皇帝每日所思,卻是要恢復昔日大唐一統天下的大局,如此兇險之局面之下,寬仁,只怕就是亡國之兆。大楚需要的是一個有野心的皇帝,一個能夠率領大楚南征北討,一統天下的英主。」

  「也是你們軍方建功立業,封候拜相的機會,是麼?」閔若兮語帶譏諷地道。

  「是的。」郭九齡毫無羞澀地道:「軍人,渴望的就是在沙場之上建功立業,所以,二王子在軍中根基雄厚。大家都盼望跟着二王子成就一番英雄事業。」

  「一朝英雄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這天下,就不能太平幾年嗎?」閔若兮眼中儘是不忍之色。

  「公主殿下,這便是大勢,如果我們大楚不緊跟大勢,必然會被秋風掃落葉一般掃入歷史的塵埃,當年大唐何其強大,可一旦失去進取之心,抱殘守缺,終究落得身死國滅,宗廟不保,前車之鑑,豈能重蹈覆轍,國之爭戰,不進則死。」郭九齡淡然地道。「公主殿下,您是大楚皇族,自出生,便背負着無法脫去的義務,說句不中聽的話,國滅,像微臣這樣的,或者還有另外的路可走,而您,又能怎麼樣呢?

  「東齊皇室百多年來,仍然有一個組織在不停地追索,斬殺那些流落在外的李氏族人,這有必要麼?百年時間,李氏早已煙消雲散,就算尚有餘孽,也早已成不了氣候了,曹氏雖得大位,卻心胸狹窄至此,可嘆,可悲!」

  「殿下,這關乎着一個傳聞,當年李氏開國之帝李清英明神武,世所難敵,赤手空拳,在短短十數年的時間,便名震天下,不到四十便平定天下,建起了傳承千年的大唐帝國,而這位大帝的來歷,卻從來都是一個秘,當年大帝自述的那些個人來歷,在後世史學家們的考據之下,居然全都是假的。大帝本人,就好像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人一般。相傳大唐帝國皇室曾有遺卷留下,說千年之後,大帝便將轉世重生,而轉世重生之人,也必將是李氏子弟,當年曹文定可是大唐重臣,與大唐皇室的關係盤根錯節,多有聯姻,想必對這個傳言也是知曉的,一直以來,世人都以為這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但曹文定在篡位成功之後,不但大肆追殺流落在外的李氏族人,連自己本族之中,有李氏血脈的子弟也是絕不放過,殺了一個乾乾淨淨,這才讓其它人相信,這不是一個謠傳,不然曹文定不會將自己的族人也殺了。要知道,當年殺掉的,便有曹文定嫡系一脈的一個支族,只因為這個支族與大唐皇室聯姻,身上有着大唐皇室的血脈。」郭九齡嘆道:「公主殿下也是通讀史書之人,如果這個世上,當真再出現一個像李清大帝這樣的人物,敢問世間,誰人能擋?」

  「李唐皇室傳承千年,子弟何其多也,豈能殺盡殺絕?」閔若兮搖頭道。

  「多殺一個,便少了一份可能。」郭九齡道:「其實不僅是東齊曹氏,便是其它三個國家,一旦發現李氏之人,還不是立刻殺了,大家誰也不想那個傳言變成現實。只不過大家不像東齊那樣,如此的鄭重其事地還專門設立了一個機構罷了。」

  「一人之餘威,千年之後,還能震懾世人如此,李清大帝,當真是讓人可敬可佩,可恨閔若兮晚生千年,無福得見此人容顏啊!」閔若兮憾然道。

  「縱使千古一帝,卻也無法讓子孫後代綿延不絕,如今反而因其之威而給後世子孫帶來無窮災難,不知李清大帝泉下有知,該是何感想呢!」郭九齡微笑道:「人死如燈滅,終究是只顧得眼前,看不到身後了。」

第七章

抹香水的男人

  兩人一時之間都是唏噓不已,想想史書之上所記載大唐最盛之時,威凌四海,軍旗所指之處,四夷賓服,那時的大唐,當真是萬國來朝,即便是遠在萬里之外的海外夷國,也不得不遠涉重洋,每年前來朝貢,往往是這一撥前來朝貢的使臣,還沒有離開大唐,另二撥又要開始出發了。因為彼時的大唐,不僅陸上無敵,海上水師,更是橫掃天下。

  可是如今這種盛況已經不再,海外商隊雖然依然往來瀕繁,但那些夷國,卻再也不曾來朝了,分裂的大唐成為四個國家,彼此之間戰亂不休,曹氏的大齊雖然實力最強,卻也受到了勢力較弱的另外三國的聯合對抗,不得不將目光投注到大陸之上,海外實力不斷收縮,到三十年前,大唐的最後一塊海外領地也宣告脫離了大齊獨立,大齊的海上水師,比之大唐最盛之時,只不過餘下了十分之一的力量。而另外三國之中,也只有南楚還保有水師的編制,但這支水師,除了打打海盜之外,哪裡還有餘力遠征海外?

  「如果當真有如李清大帝當年那樣的絕世之才出現,或者也是一件好事,大中華之威,再度懾服四海,亦是大快人心呢!」閔若兮半開玩笑地道。

  「公主殿下慎言,如果真有這樣的人,按照那大唐遺訓,此人也必然是李氏子弟,只怕於他而言,齊,楚,越,秦四家皇室,都是罪人,都是背叛大唐的大逆不道之人,他若得道,首誅者便是這四家皇室族人。」郭九齡正色道。

  閔若兮憾然搖搖頭,心道這郭九齡一點幽默感也沒有,煞是無趣。

  「公主殿下,在下能進來麼?」大帳之外,傳來一個溫柔而謙卑的聲音。正是那個在大帳之中被秦風掃了面子的年輕護衛。

  聽到這個聲音,閔若兮的臉色微微一沉,今天這個年輕人在大帳之中的表現,可真是有失身份,閔若兮能從那些將領的眼神之中看到輕視。

  「公主殿下,楊致畢竟年輕,像他這種家世的人,年輕,英俊,有才,自然免不了會有些輕浮,這也是免不了的嘛,公主殿下還得得給楊相留些體面,不必苛責他了。」郭九齡輕聲相勸道。

  閔若兮心中一曬,這楊致是當朝左相楊一和的兒子,從小拜在楚國劍術大宗萬劍門之下為徒,論起資質,倒也是上上之選,竟然將萬劍門之中最為難練的御劍術練得已頗有幾分火候,在年輕一代之中,也算得上是天之驕子了。不過這一次自己前來西部邊軍,左相楊一和將他的兒子塞到自己的護衛隊之中,心中究竟打得什麼主意,難道自己不清楚麼?一路之上,這楊致便如開屏的孔雀一般,時時不忘在自己的面前展現他那自以為漂亮的羽毛,讓她已是膩味透了。

  閔若兮執掌集英殿,不知見過了多少那種深沉內斂的高手,對於楊致這樣的小有成就便飄飄然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人甚是不屑,這楊致因為其父親之故,在京城之時,自是人人吹捧之對象,卻不知一出京城,到了這實力為上的軍中,他的表現,只會淪為他人的笑柄。今日那秦風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倒是讓閔若兮心下大快。

  「進來吧!」閔若兮沖郭九齡微微點頭,楊一和是楚國左相,那可是大哥二哥都着力拉攏的對象,可到如今,也不見他有什麼傾向性的表現。這一次自己來西部邊軍,楊致跟來,京中可就有不少人開始猜測了。

  真是想想也煩啊!

  只是一會兒不見,這楊大公子竟然又去換了一套衣服,先前的寶藍色勁裝此時已經換上了一套月白色長袍,玉帶束腰,金冠扎頭,走過郭九齡身邊之時,郭九齡居然聞到了一股撲鼻而來的香氣,頓時皺起了眉頭。

  離京之時,左相與自己偶遇與御道之上,郭九齡自然知道那肯定不是偶遇,對於當朝權勢極大的左相而言,知道自己的去向那還真不是一件難事。

  不過與左相漫步御道,言談甚歡,郭九齡倒也是樂見其成甚至心中歡喜的,倒不是他自己想巴結這位左相,而是可以替二王子造勢,京城都知道他郭九齡是二王子的人,讓一些有心人看到這種景象,自然會生出許多暇思來,而這,則正是他想要的。

  不過從左相嘴裡說出來的話,卻讓臉上一直微笑着,不時對左右經過的官員點頭示意的郭九齡心裡有些發苦。

  他的兒子楊致從萬劍門剛剛回來了,準備在仕途之上有所發展,不過現在還缺乏些歷練,因此希望這一次負責公主出巡的郭九齡將楊致安排成公主的護衛。

  這並不是難事,雖然楊致是個什麼樣的人,郭九齡這樣的人物自然是清楚的,不過公主的安危也根本不會寄托在他的身上,當下滿口便答應了。不過接下來楊一和那些隱誨的話語,可就讓郭九齡心裡嘴裡一起發苦了。

  楊一和的意思,是想讓郭九齡創造一些機會給楊致,使楊致能夠俘獲公主的芳心。

  郭九齡自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昭華公主閔若兮是個什麼樣的人,郭九齡再清楚不過了,那可不是一個久居宮中不知世事的無知少女,集英殿裡什麼樣的人沒有,昭華公主能主持集英殿多年,可不是靠了她的身份,也不是靠了她的身手,而是手腕,心智。這樣的一個英華內斂的奇女子,怎麼可能看得上楊致這樣一個半桶水卻能晃蕩出水花的傢伙啊!

  不過楊一和是不能得罪的。如果二王子能得到左相的支持,可以說便能在文官集團之中一舉壓倒太子,取得在文武兩方面的大力支持,現在太子之所以還能與二王子抗衡,不就是因為一幫文臣在挺着嗎?這些人都是老臣子,勢力盤根錯節,便是皇帝陛下也不敢輕易有所動作啊。

  郭九齡從回憶之中拉回思緒,揉了揉鼻子,看着楊致滿面春風地站在昭華公主殿下跟前,那股香氣果然讓昭華公主的眉頭微皺了一下。

  「殿下,這一次隨軍出征的相關事宜,在下已經與左帥都協商好了,公主的車駕便隨着中軍大帳同行。」楊致顯然並沒有意識到眼前的公主實則上有些不耐了,笑着道。

  「嗯,辛苦你了,還有別的什麼事麼?」閔若兮端起了茶杯,如果是識趣的話,自然就得束手告退了,但顯然楊致是沒有這個自覺的。

  「殿下,這一次在下有幸來到軍中,想起父親大人要我為國效力的教誨,因此便請求左帥能讓我在此行之中有出戰的機會,幸得左帥看重,已經答應在合適的時機,一定會讓我親率一營主力衝鋒陷陣。」楊致得意地道。

  閔若兮與郭九齡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笑意,左立行那是什麼人?在軍中打磨了幾十年的老將,不但經驗豐富,宦海浮沉,那也是油滑得根本讓人抓撈不住的,什麼叫機會合適,自然是機會不合適就不給機會,恐怕這一仗打完,楊致也找不到一個機會合適的時候。左立行或者會想討好楊一和,但絕不會拿軍國大事開玩笑。

  「那要先恭喜楊公子了。」郭九齡在一邊笑着道,他也着實有些厭煩這個傢伙,想早些將他打發走了好與昭華公主說正事。「楊公子這身打扮,莫不是準備要出門麼?」

  「正是,一來是向公主殿下交付差事,另外便是想請一天假出去一下。」楊致連連點頭。

  「准了,你去吧!」閔若兮忙不迭地揮手道。

第八章

找死的蒼蠅

  楊致就像是一隻老是在你耳邊嗡嗡叫着,但你還無法一巴掌將他拍死的討厭的傢伙,偏生此人還沒有這種自覺,總是自以為是的在你面前炫耀那些他認為美好的東西,根本就不顧忌或者根本就不曾察覺別人對他的厭惡,因為在他的潛意識之中,像他這種年少英俊多金有實力的年輕才俊,那正是情竇初開的妙齡女子懷春的對象啊!

  「郭老,你猜猜咱們的這位楊公子請一天假是去幹什麼?」閔若兮忍住笑,問道。

  郭九齡聳聳肩,「臣下老了,可猜不出年輕人的心思,想來楊致不是在萬劍門中,便是在京城之內,甚少見過這邊境之上的雄渾蒼涼的風光,當是去遊覽一翻吧。」

  「非也非也。」閔若兮掩嘴輕笑:「他定然是去找回場子去的。」

  「找回場子?」郭九齡一愕。

  「今天在中軍帳中,那個最後到的校尉叫什麼來着?哦,對了,叫秦風,讓他大大地折了面子,以楊致的心胸,必然忍不下這口氣去,他定然是去找這秦風再較量一番,想讓這秦風見識見識他萬劍門的劍法呢!」閔若兮笑盈盈地道。

  郭九齡霍地站了起來,「殿下,這可不行,今日中軍帳中,那個秦風表現出來的實力,絕不是楊致能夠對付的,楊致的御劍術只不過練出了一個花花架子,雖然說以他的年齡,能在方圓丈許之內御劍攻敵已經很難得,但那裡是秦風這種在沙場之上搏殺之人的對手。」

  「倒也不見得,今天那秦風抓住了楊致的飛劍,我看多半是出其不意罷了,真鬥起來,鹿死誰手可還真說不定呢!」閔若兮卻是若無其事。

  郭九齡卻時真急了,以閔若兮的能力,哪裡會看不出這兩個人真實水平之間的差距,可公主殿下如此說,分明是厭惡極了那楊致,希望那個秦風趁機將楊致狠狠地教訓一番,最好是打得再也爬不起來,就此將他送回京中去養傷,免得在身邊討厭罷了。

  「殿下,那個秦風是敢死營的校尉,這個營,這個營中的人,可不能以常理度之,殿下想教訓一番楊致無可厚非,但卻不能讓敢死營這些瘋子動手,一個不好,就會讓楊致送了性命的。」郭九齡急道。

  「為什麼說敢死營的都是瘋子?」閔若兮畢竟不熟悉軍隊,更不知道西部邊軍的這個敢死營的來歷,聽到郭九齡的話,不由奇怪起來。

  「殿下,這敢死營,就是一個藏污納垢之地,裡面上至軍官,下至士兵,無一不是罪大惡極之輩,西部邊軍設立敢死營,也不過是利用這些人的剩餘價值罷了,每一戰這個營的傷亡都在七八成之上,一仗下來,敢死營便幾乎會覆滅,所以這個營中的士卒,無不是窮凶極惡,對敵人狠,對自己人狠,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律法,軍紀。那個秦風在敢死營中一呆就是六年,您想想,能鎮住這樣一幫惡徒的人,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傢伙?他才不會管對面的人是誰。」郭松齡急道:「殿下,楊致畢竟是楊相的公子,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不好交待啊!要是真讓楊致死在了敢死營,那,那對二王子就太不利了。」

  閔若兮端起侍女剛剛重泡的熱茶,尾指輕挑,將浮沫挑飛在空中,輕輕地抿了一口,「郭老,安心啦,你能想到的事情,左帥就想不到?他會安排的,不會有什麼大事情的。那個秦風的確有些意思,楊致縱然功夫練得不到家,但也不是泛泛之輩可以對付的,此人居然能空手拿住楊致的飛劍,倒真是出人意料之外,郭老注意到沒有,那短劍被秦風拿住之後,瞬間就失去了與楊致的呼應,也就是說在那一瞬間,秦風已經切斷了劍與人之間的一切聯繫,而且還是在不動聲色之間,這個秦風練的內功,頗有些古怪呢!」

  郭九齡此時卻已經安下心來,自己這是關心則亂,正如公主殿下所說,自己能想到的,左立行這樣的仔細之人怎麼會想不到?楊致也頂頭吃一番苦頭罷了,不會有性命之憂。聽了閔若兮的話,他點頭道:「殿下,軍中歷來是藏龍臥虎之地,那秦風能在敢死營這種地方一呆就是六年,自有過人之處。雖然瞧不出他練的內功是什麼,但能如此霸道的切斷人與劍聯繫的功夫,必然走得是剛猛這一路,這個秦風年紀不大,卻已經將剛猛的內功路子練到開始內斂,極是難得。假以時日,說不定我大楚又會多出一個猛將。」

  閔若兮聽到郭九齡如是一說,倒是勾起了心中的興趣,「郭老,要不咱們也去瞧瞧熱鬧吧?看看他們這一戰究竟如何?能看着那隻孔雀被人痛打一頓,也是不亦快哉?在京中,可沒有人敢這樣對待楊大公子的?」她一邊說着,一邊咯咯的笑了起來。

  「殿下!」郭九齡又好氣又好笑,「秦風將來有可能成為我們大楚的猛將,而楊致,如果不出意外,將來也會在大楚之中占據一個重要的位置,這種事情,我們不去看,將來還有轉寰的餘地,如果我們出現在了現場,親眼目睹了這一切,那於他們而言,可就成了大仇了,一件私下的尋仇成了公開的較量,誰都輸不起的,特別是像楊致這種人,更是輸不起。所以,還是不看為妙。」

  閔若兮遺憾地嘆了一口氣,「郭老說得是,為長遠計,也只能裝聾作啞了。」

  當左立行聽到楊致要去找秦風再切磋切磋的請求之時,當下就為了難。楊致在左立行面前,可沒有在昭華公主閔若兮面前那樣畢恭畢敬了,而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而且是不容置疑的,在他看來,在自己動手之前,前來知會一聲左立行,那已經是相當的尊重左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