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村扎紙人 - 第2章
輕塵一笑
當聽到院子裡響起推門聲,二老欣喜的站起身,迎了出去。
「回來了呢!」
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兩個人都一起笑了。
「小凡,怎麼才回來,飯都涼了!」
孟母微笑着責怪孟凡,目光憐愛,一把搶過孟凡的行李,遞給孟父,就要端着飯菜去熱一熱。
「別忙活了,娘。」
孟凡強迫自己忘掉紅綠燈的事,擠出一個微笑,坐到了方桌旁,看着滿桌子菜,眼前一亮,佯裝心情不錯的吃了起來。
「小凡,咋回來這麼晚呢?」孟父將行李放好,坐到飯桌旁,倒了兩杯酒,目光很是關切。
「火車晚點了,山路又難走,耽擱了些功夫。」
孟凡含糊解釋了兩句,本想詢問一下張木匠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他怕自己這麼突兀的一問,爹娘會多想。
山村容易出現詭事,對於鬼神,山中父老多有信奉,這種事能不說就不說吧。
而且,他身為一個大學生,有些唯物主義,雖然目睹了路上詭異的一幕,但是打心底還是不太相信,不相信這事真能把一個大活人生生弄死。
在他看來,張木匠死去的事情應該是個巧合。
可是,為什麼會出現紅綠燈?
為什麼本來死去的張木匠怎麼又突然出現了?
他無法解釋。
思慮重重下,孟凡如坐針氈,可在父母的注視下,還是裝作一副開心的樣子,陪父親喝了二兩酒,便藉口太累了,匆匆應付了幾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太邪門了,太邪門了!」
躺在厚實的床鋪上,孟凡卻怎麼也睡不着了,心神籠罩着一種膽顫心驚的感覺,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消逝,讓他渾身無力,連睡覺的力氣都沒了。
「是死亡的感覺麼?」
孟凡喃喃自語着,恐懼從心頭升起,瀰漫在了屋中,陰冷。
一夜無眠。
次日,孟凡神情憔悴的去了柱子家,柱子遇到的是紅燈,如果詛咒應驗的話,應該明天就死了。孟凡覺得自己很有必要來看看柱子的情況。
「柱子,你在幹啥?」
一走到柱子家的院子裡,孟凡就看到駭人的一幕,柱子手裡正拿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刀身正滴滴答答往地上滴血。
「殺雞呢!」
柱子甩了甩刀上的血,臉色明顯有些暗淡。
「殺完了嗎?」
孟凡只看到了血,卻沒有看到雞的影子。
「沒。」
柱子抬了抬下巴,望向了一個方向。
「唔……」
孟凡目光一凝,赫然看到一隻沒有頭的母雞,無頭母雞正站在遠處踱步行走,斷裂的脖子處正汩汩向外冒着鮮血,鮮血灑了一地,觸目驚心!
而被砍掉的雞腦袋已經掉落在地上,正在一閉一合,驚悚的眨着眼睛!
眼前一幕異常詭奇,讓人心中不安起來。
「雞無頭能活,人無頭必死。」
都說雞被砍頭之後還能活一段時間,這次孟凡可真的見識到了。
「連雞都不想死,更何況是咱。」
柱子的語氣有些觸景生情,顯然紅綠燈的事帶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你殺雞做什麼?有啥講究麼?」
孟強揉了揉太陽穴,有些心驚肉跳,尋思着柱子殺雞有什麼緣由,難道想藉此躲過紅綠燈的詛咒?
「燉肉吃。」柱子衝着孟凡咧嘴一笑,「如果明天俺真死了,可不能做餓死鬼。」
孟凡點了點頭,略有理解,覺得臨死前吃點好吃的,不失為一件有意義的事。他挽起袖子,幫着柱子抓住了這隻無頭雞,到中午時分,兩個人便吃着雞肉,喝起酒來。
「柱子,咱倆應該沒啥事吧,上次張木匠死的事,說不定是別的原因。」孟凡端起一盅酒,心中滿是歉意,「真對不住了,讓你跟着一起擔驚受怕,我敬你!」
「說啥呢兄弟,俺開車還不是為了掙點錢,死了就死了,不關你的事。」柱子端酒一飲而盡,「死了正好,我正好到陰間去看看俺那早死的爹娘,自己一個人在世上怪沒勁的,連個媳婦也找不到。」
「真的有陰間嗎?」孟凡對這件事持有懷疑態度,總覺得陰間是人無中生有編造出來的。
「死了不就知道了,如果真有陰間,俺託夢告訴你。」柱子撕了一個雞腿遞給孟凡,突然神態嚴肅,「孟凡,如果俺真死了,你燒幾個好看的女紙人給俺,讓俺在下面爽爽,這是兄弟的遺言了。」
「嘿!」孟凡笑罵了一句,勸柱子不要胡思亂想,急忙轉移了話題。
一直喝到傍晚時分,孟凡才醉醺醺的站起身,打算回家睡一覺。
「孟凡兄弟,不是跟你開玩笑,俺已經感覺到了,可能撐不到明天了。」
柱子目光肅然的注視着孟凡的背影,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隨後腳步踉蹌的關了門,回到屋衝着父母的照片磕了幾個頭,便醉倒在了亂糟糟的床上,臉色白慘慘的。
而此時,若有人認真觀察,會發現一絲若有若無的黑雲,慢慢從空中落下,形成一道漩渦,旋轉漂浮在柱子家的屋頂之上,似乎正在汲取着什麼……
第二天,宿醉一夜的孟凡,被父親叫醒了。
「啥事啊,爹?」孟凡看着父親的表情,隱隱有些不安。
「柱子死了。」孟父說道。
「啥?!」
孟凡聞言騰一下跳了起來,心神震動,頭皮快要炸裂了!
「哎!」
孟父看着孟凡,不明其中的緣由,嘆了一口氣,慈愛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難以遮掩的失望。
孟父是村醫,醫術一般,醫德卻極好,他經常翻山越嶺給人看病,風雨無阻,雖病患不少,但收費微薄,家中依然清寒。
眼見着孟凡上完大學,本以為會有個體面的工作,光耀門楣,想不到他最終還是背着行李回到村里——這已然說明了一切,估計孟凡這輩子都沒啥出息了。
「柱子身子骨壯得跟頭牛似的,說死就死了,村長說死得有點蹊蹺,讓我去驗屍,你也一塊去吧,順便給我打打下手,等我老了干不動了,你就子承父業吧。」
孟父說完,步履蹣跚的向屋外走去,一心為兒鋪陳後路。
「柱子……我對不住你!」
「你等着我,咱們一起走黃泉路!」
孟凡心神恍惚,喃喃自語,死亡像一塊堅硬的石頭,壓在軟軟的心頭上,魂不附體的跟着父親向柱子家走去……
第3章
驗屍
孟凡失魂落魄的跟着父親,臉上的神情可憐巴巴的,一直走到了柱子家的院子裡。
此時,院子裡已經擠滿了村民,嗡嗡的議論紛紛,看到孟父過來,便安靜了下來,自動讓出一條路,臉上的神情顯得很是不安。
畢竟前兩天剛死過人,鬧得人心惶惶的,現在又有人死了,還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不安也是正常的。
孟凡環顧了一下圍觀的村民,雖然上學後回家次數漸少,可那些面孔,他大多都熟悉。其中也有不少人給孟凡打着招呼,邀他去家中坐坐,這讓孟凡冰涼的心中升騰起一絲暖意。
此時,一個老者走上前來,塞到孟父手裡二十塊錢,語氣很是悲傷:「孟老弟,老規矩,你給驗驗屍吧。」
「孫村長,這次就不收費了,村子裡也不寬裕。」孟父將錢賽回老者手裡,拍了一拍,帶着孟凡走進了柱子破舊的老屋內。
「那就有勞了!」孫村長收好錢,搖頭長嘆,「哎,你說那張木匠剛走,想不到柱子又走了,這真是死人怕孤獨,臨走也不安生,得叫個作伴的一起走啊!」
言罷,舉步走到屋中,將房門緊掩,將關切此事的村民阻隔在外。
柱子的屍體平躺在炕上,蓋着一條破被褥,空氣中彌散着一股腥臭味道。
孟父臉色肅然,走向近前,掀起了那條破被褥,露出了柱子的真容,猛地一愣,神色變了變,少頃才恢復正常,一聲不吭的檢查起來,心裡浮出一句話,這柱子死得竟比張木匠還慘吶。
「柱子!!」
孟凡只看了一眼,卻如五雷轟頂一般,立即變得面無血色,全身發抖,而後,兩行熱淚就流了下來,想要撲到床前給柱子再說上兩句話,卻被孫村長拽住了,只好怔怔的在一旁看着。
昨天還活生生和他喝酒的柱子,一夜過後,竟然變成了死人!
死相如此恐怖、悽慘的死人!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心驚膽顫中,孟凡死死盯着柱子的臉,柱子的膚色本就黝黑,此刻卻慘白無比,沒有一絲血色,好像擦了粉底的女人;
尤其是一雙眼睛,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變成了深紅色,成為了驚悚無比的血瞳!
這雙血瞳圓圓睜開,猶如兩個血洞,滲出黏黏臭臭的黑血,觸目驚心,似是正在凝視着孟凡,讓人心底升起陣陣陰寒之意;
而且,這一雙血瞳仿佛充滿了攝魂之力,只消得看一眼,就有種丟了魂的感覺。
凝視之下,孟凡突然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小凡,你還是別看了,去外面呆着吧。」
老村長及時扶住了孟凡,目光中充滿了憐愛,他是看着孟凡長大的,經常拿孟凡當榜樣,教訓村子裡不學無術的年輕人,並不因為孟凡畢業回村,而有所輕看。
「孫伯伯,我沒事的。」
孟凡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去看柱子的眼睛,略緩之後,頭腦才有所清醒。但剛剛觸目驚心的一幕,讓他聯想到自己明天也可能會這樣死去,心中變得戰慄,自己死無所謂,可是父母……他們怎麼辦?
「死了兩個人了,死相都很慘,真的是巧合嗎?」
「我該怎麼辦?賭一把?」
「賭這就是一場巧合,賭柱子和張木匠的死只不過是意外死亡?賭我不會死?賭我能安心度過今晚?」
孟凡心裡亂糟糟的,心情變得煩躁起來。
「不行!我得去找出真相,給你柱子一個交代!更不能讓我爹親手給我驗屍啊!」
孟凡從屋內走出,快步向家中走去,陽光被樹葉分割得零零碎碎的,弄得腳步的影子都凌亂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