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村扎紙人 - 第4章
輕塵一笑
孟凡驚出了一頭冷汗,糯米的顏色變化,正好印證了張婆子的說法,斬天煞赤紅,穿心煞碧綠,失聲問道:「怎麼會這樣?」
「糯米天生有吸收邪氣的功效,剛老身已經看過,你身上赤碧兩色邪氣交織,的確是見過雙煞勾魂燈,而不是你說的狗屁紅綠燈,不僅是我,連院中的阿福都能看出。」張婆子語氣冷厲。
孟凡正色說道:「我和柱子在回村的路上的的確確是看到了紅綠燈,現在按你所說,應該就是雙色勾魂燈了,要是早一點來找婆婆就好了。」
「早點也找不到我,我今天才回的村。」張婆子面無表情。
「張婆婆,有破解之法嗎?」孟凡嘆了一口氣。
「煞氣破解方法有三,一是消除法,二是衝剋法,三是化解法。」張婆子詭異一笑,臉色溫和了下來,語氣卻依舊不近人情,「但是這勾魂燈乃雙煞所化,煞氣之重,乃老身平生僅見,只能說試試。」
「試試也好。」孟凡長出了一口氣,心中略微輕鬆,這張婆子行為舉止很是玄乎,說不定真能幫他躲過此劫,總好過他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於是說道,「那就有勞婆婆了。」
「哼,即便是試,老身付出的代價也極大!」
張婆子瞪了一眼孟凡,露出很勉強的神色,拿起剛才沒紮好的紙人,心無旁騖的紮起了紙人。
「只要能救命,我願意用餘生償還婆婆,也想每年給柱子上上墳,燒燒紙,他如果不接我回家,也不會遇上這種事,若不是有父母,真想陪柱子一塊走了……」
孟凡說着,臉色就悲戚了起來,本想說燒女紙人的事情,可看到張婆子這裡的女紙人都不太好看,便忍着沒說,因為柱子特意交代了,要燒好看的女紙人。
「不要聒噪!」
張婆子呵斥了一句,隨即,她乾枯的手指仿若突然間充滿了靈性似的,上下翻飛,速度令人咋舌。
約莫過了一刻鐘,她已給紙人糊好了身形,又弄好衣帽,隨後拿起墨筆在紙人臉上一畫,便出現了五官,細看之下,紙人的長相和孟凡有幾分相似,只是也沒有畫上眼球。
弄好這一切,張婆子瞅了一眼表情奇怪的孟凡,冷聲說道:「你的生辰八字。」
孟凡急忙將自己的出生年月說出,張婆子便將他的生辰八字寫到了一張黃紙上,塞進了一個紅色紙包里,繼而又放進了紙人的身體裡。
「還需你的眉心血一滴。」張婆子翻了翻白眼。
「嗯。」
這關乎生死,一滴眉心血是小事,孟凡趕緊俯身將腦袋探到了張婆子身前。
張婆子取出一枚銀針,在孟凡的眉心處一紮,用力擠出一滴血,血色如墨,奇黑無比。
「煞氣已經融入血脈,多虧你來得及時,否則恐怕挨不過今晚。」
張婆子用手指蘸了血,含糊吟誦着孟凡聽不懂的話語,在紙人的眉心一按,赫然按出一個圓圓的血點。
說來也怪,這血點在紙人眉心一出現,孟凡就感覺自己和這紙人冥冥中似乎有了聯繫,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感覺如果有人打紙人兩下,他也會感覺到疼痛的。
「謝謝婆婆了。」
孟凡對着張婆子已經有了感激之情,就算是不能成功,就沖這紙人,孟凡也得表達謝意,在他看來,這紙人造型精美,堪稱藝術品,甚至都可以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了。
「拿來。」張婆子對孟凡的謝意無動於衷,卻伸出了乾枯的手。
「還需要什麼呢?」孟凡有些發懵,「婆婆儘管說。」
「兩百塊錢。」張婆子神色冷淡,「紙人的骨架乃是深山向陽竹編制,所用的蠟紙也是上等貨,收你兩百不貴了。」
「嗯嗯……救命的東西,不能用價錢衡量。」
孟凡赧然笑了笑,隨後掏了掏口袋,臉一下子紅了:「能不能便宜點,只有五十了,其餘的錢可不可以先欠着,以後一定還上。」
回村的時候,錢已經所剩無幾了,這次來找張婆子,臨行匆忙,也沒來得及拿。
「拿來吧。」
張婆子伸手拿過錢,竟然還衝着窗戶照了照,見不是假錢才收了起來。
繼而又做了一件讓孟凡瞠目結舌的事,她竟然伸手把紙人的衣服給扒掉了:「五十塊錢就不贈衣服了,成本都不夠,你給他穿你自己的衣服就行了。」
「婆婆……」孟凡不好意思的問道,「這還能行嗎?」
「孟家的後生,這你就不懂了吧,穿你自己的衣服效果更好,我是看你是自己人才給你打折的,換作別人,一分錢都不少。」
張婆子再次詭異一笑,「來來,我教你紙人的用法,你回家之後,天色降黑之時,將紙人放置床上,用童子之尿蘸了墨,點上眼珠,便大功告成,然後,你只需躲藏在床底,安心睡到天明即可。五十塊買一條命,你說值不值?」
「嗯嗯。」孟凡點了點頭,隨即羞怯的看了一眼張婆子,「童子尿用水代替行嗎?」
「當然不行!」張婆子略有鄙夷的看了孟凡一眼,「難道說你已經不是童子之身了?現在的年輕人啊,太不潔身自好了,要不你買我們家小溪的?女童子尿也是可以的……」
第6章
鬼推門
「我是,我是!」
孟凡一臉尷尬,急忙點了點頭,見沒什麼事了,便給張婆子道了別:「婆婆我先回家了,法事的事情,您別忘了。」
「走吧。」張婆子擺了擺手,再次盤膝坐到地上,拿起竹條,紮起紙人來,「下次多帶些錢來。」
孟凡苦笑一下,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抱起買來的紙人,推開門便走。
門開時,一縷陽光照在了地上的糯米之上,光彩流離,突然「嘶嘶」之聲響起,那些變了色的糯米居然兀自燃燒起來,瞬間燒成了飛灰,化作點點塵埃,飄浮在光線里。
「好神奇……」
目睹這一幕,孟凡暗嘆驚奇之餘,對張婆子佩服更甚了,真是高人吶。
孟凡離去後,張婆子的臉色凝重起來,輕撫着手中的紙人,自言自語起來:「今日看到這小子身上的穢氣,孟家莊的劫難差不多要來了。」
又扎了一會兒,張婆子目光閃動,臉色隱隱有些古怪:「這叫孟凡的孩子倒是有些靈性,只是不知道符不符合仙師的要求……再看看吧,這幾天別死就成。」
這時候,孟凡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懷中抱着大大的紙人,行為略顯誇張,離開張婆子家之後,一路躲躲藏藏,生怕被人看到。
到家之後,孟凡將紙人藏在了自己房中,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和父母吃晚晚飯後,佯裝學習,抓起一本醫書,匆匆忙忙回到屋內,反鎖了門插,扯出那個紙人,給其穿戴好自己的衣服,放置在了床上。
一個活人。
一個紙人。
相顧無言。
一時間氣氛有些怪怪的。
「天已經黑了……怕是麻煩要來了……」
孟凡盯着紙人的臉看了片刻,無奈的笑了笑,拿出事先備好的夜壺,按照張婆子的說法,排了些尿液,小心翼翼的蘸了墨,用毛筆給紙人畫上了眼球。
心中卻弄不明白,這裡面有什麼厲害之處。
難不成童子的有了神力的加持嗎?
「我的尿肯定還是童子尿,平時都極少用手自己弄的,呃……用手弄過的話,不會影響效果吧。」
「總而言之,一定要管用啊,那個……小溪還是童子之身……也在情理之中。」
孟凡心裡嘀咕着,精心準備完畢,再看有了眼睛的紙人的臉時,他突然有些心神恍惚,覺得紙人也在瞪着眼睛瞅着他,有了靈性似的。
這給了孟凡一種感覺,竟然覺得此刻躺在床上的不是紙人,而是他自己,好似是一縷魂魄被分隔了出去,附在了紙人的身上,說不出的玄妙。
「畫得還是不好看,眼圈畫得有些大了,有點像艾薇兒的煙熏妝了。」
做好這一切,透過窗看了一下天色,瞥見一輪上弦月,清冷如玉的月光灑到了窗欞上。
見時間差不多了,孟凡在床底下鋪了一塊蓆子,小心翼翼的躺了上去。
若是能活到天亮,那證明事情就成了,若是活不到……他連遺書也都寫好,給爹娘寫好了前因後果,以及抒發了一下無法給二老送終的愧疚之感。
更是特別交代:如果發現他死了,那就一定一定要馬上搬離孟家莊,不要再回來!
落款寫的是:不孝兒孟凡,跪呈。
弄得傷感兮兮的。
凌晨時分,本來月光皎潔,昆蟲飛舞,卻突然不知從哪來了一片黑雲,一路漂浮,同時帶起了濃郁的霧氣,在月光里穿行,像妖魔出洞似的,掀起呼呼陰風,溫度也降了下來,葉子在枝杈上瑟瑟發抖,給人一種深秋的感覺,有些陰冷。
這片黑雲就這麼漂移着,徑直向着孟凡家去了,目標明確的樣子。
一隻趁着夜色出來覓食的野兔,抬頭看了看夜空,目露驚恐之色,瞬間逃竄的無影無蹤。
村子裡的狗本來彼此吠叫着,卻突然息了聲,趴在狗窩中,瑟瑟發抖,變得無比安靜。
整個村莊變得一片死寂,籠罩在一種說不清的氛圍里,樹木的枝杈兀自搖動,交錯之下,如鬼爪森森,又如鬼影幢幢,片片樹葉墜落,一片驚悚的景色。
孟凡躺在床底,亦是瑟瑟發抖,只感覺陣陣陰風從周圍襲來,將他包裹住,憑空生出一種躺在雪地中的感覺,鼻孔直鑽涼氣,忍不住想要從床底下爬出來,鑽到被窩裡暖上一暖。
而那片黑雲很快到來,緩緩落到了門口,收縮之下,凝聚成了一道六尺多高的鬼影,四肢俱全,眸子裡散發着一片紅芒,伸出黑氣纏繞的鬼手,推向了柴門……
「吱呀!」
「噠噠!」
孟凡躲在床底,突然聽到院門被推開的聲音,又隱隱聽到有人走路的聲音,起初聽不真切,隨之卻漸漸清晰,就仿佛真的有人推開了院門,走進了院子裡,正在尋找什麼。
空氣中更是瀰漫着一種陰冷、腐朽的味道,詭異至極!
「這是進了鬼……還是進了賊?」
孟凡汗毛倒豎,嘴唇翕動,牙齒無法自已的上下撞擊着,發出咯咯的聲音,拳頭攥得死死的,幾欲從床底跳起,操起傢伙,去會會外面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用手狠狠掐了一下腿,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再冷靜,撐過去今晚就天下太平了。
「來喲,來喲……」
一道聲音虛無縹緲的響起,詭異的是聽不出男女,帶着無盡的陰森之意,穿透了窗欞,充滿了屋,鑽進了孟凡的耳朵里,使得孟凡打了一個激靈,好似在熟睡中差點從床上掉下去的那種樣子。
「來你麻辣隔壁!有本事你進來,看老子不咬死你!」
孟凡咬着牙,默默咒罵着,心裡卻盼着這鬼東西千萬別發現自己,最好紙人也派不上用場,自行離去是最好的了。
「吱呀!」
但是,怕什麼來什麼!
正在孟凡咬牙咒罵的時候,那鬼影竟然拉開了窗戶,窗戶上的鎖扣形同虛設,沒起到絲毫作用。
「它開了窗,要進來了?」
孟凡大驚失色,斜眼瞧了一下床外,地面上竟然結了一層白霜,月光穿過朦朧,透過窗子照了進來,在布滿白霜的地面上倒映出一道鬼影。
鬼影站立着,做出招手的動作,陰森可怖的聲音再次響起:「魂來喲,魂來喲……」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叫魂了吧?」
孟凡的額頭滲出白毛汗,竟慢慢也結成了薄薄白霜,在那道聲音的召喚下,他的眼神慢慢變得迷茫起來,身體竟然不由自主向外爬,意識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瞬間崩塌。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