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天改明 - 第11章
叫天
另外,蒙古的朋友們,能給我們大金面子,不但借道給我們,還一起過來發財,我皇太極也不會虧待大家,這兩個地方,就歸你們發財好了。
大金的其他貝勒想不通了,紛紛趕到皇太極的大帳里,質問為什麼停止攻擊,難道是事到臨頭就怕了,不敢往裡面打了?
皇太極表示山人自有妙計,各位少安毋躁。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回頭要行動了再通知大家,絕不耽擱大家發財。然後就把他們都轟走了。
等這些人一走,皇太極馬上回到營帳里,譴退閒雜人等,只留下范文程,問道:「范永斗所派傳旨信使可有出發?」
其實皇太極是事先知道整個計劃的,也知道這個時候,范永斗那邊應該已經行動了。只是事關重大,情不自禁的又確認一次。
范文程躬身回道:「主子,范永斗昨日已派人告知奴才,他那邊已安排那個太監出發,預計十月二十九日到達山海關外隱藏,等到十月三十日,偽裝成從明國京師八百里加急傳旨給袁崇煥。」
皇太極聽了,就靜了心,不再問,看看地圖,然後對范文程說:「好,按照預定計劃,這幾日都進行休整,但需廣派巴牙喇前往周邊地帶探視敵情,地形,待收到確切消息後前往預定地點設伏。」
范文程忽然跪了下來,對着皇太極說道:「奴才恭喜主子,袁崇煥日夜兼程趕來救援,其主力必然疲憊不堪,以我大金天兵殲滅之,絲毫不費力。待其關寧主力一滅,山海關就屬於主子的了,以後海闊天高,任由主子遨遊。奴才為主子欣喜。」
皇太極哈哈大笑,笑完了親自扶着范文程起來:「此事,憲斗出力甚多,朕不會忘記的,等朕正式稱帝,必授你為大學士,幫朕處理政務。」
范文程聽了大喜,趕緊再次磕頭致謝。
第19章
中計
薊鎮總兵府原本就設在三屯營,薊鎮總兵為趙率教,但此時已掛平遼將軍印,移鎮山海關。三屯營主事的是新任總兵朱國彥。
已日上三更,朱國彥仍醉酒未起。當韃子入侵的警訊傳到時候,才被親信家丁叫醒。
朱國彥一聽之下,一陣冷汗,酒醒了,也不瞌睡了,趕緊到大堂問傳訊兵丁詳情:「可見烽火訊號為何等級?」
「烽火剛升即滅,未及確認等級。」
難道是韃子大舉入犯?可關口的蒙古朵顏部也只是平時嘴巴說說,諒沒有膽量敢集結所有部族犯境吧?難道是不小心走水了,這可不是兒戲。
朱國彥想來想去,想不清楚,正要命令再探。只聽門外一陣喧鬧,然後很快,有人闖了進來。
沒等朱國彥看清,就聽見來人驚慌的說了:「建虜,建虜韃子,大舉入侵了。」
朱國彥定睛一看,原來是龍井關游擊王純臣,只着單薄衣裳,腦袋上卻歪戴着一頂明盔,一臉的汗水。
「什麼,建虜韃子?看清了?」朱國彥也不管王純臣在這大冬天到底是冷還是熱了,問道。
「是,是,建虜韃子,好多,好多,趁凌晨偷襲。」
「到底多少?」
其實王純臣壓根就沒來及看清有多少韃子,反正龍井關是丟了,就多報點好了。於是說:「大概,大概有四、五千左右。」
朱國彥看看王純臣這外形,心裡想着,這傢伙怕是在睡夢中跑出來的吧,外圍烽火台一個未燃,人數不少,建虜韃子遠道來攻,怕是不止四、五千之數。
想到這裡,連忙傳令向後方報警,按上萬韃子的數目進行烽火傳訊。
就在這時,府外的喧譁聲音越來越響,被朱國彥給聽見了。讓士兵出去察看。
不一會,士兵回報說城內百姓聽說建虜攻過來了,在收拾家當出城向後方逃難。
這還了得,朱國彥也不再理王純臣了,只是臨走前惡狠狠的對他說:「你幹的好事!」,然後下令關閉城門,營中兵丁到閱武場集合,準備上城戒備。自己也趕緊去披掛了。
沒想,到了閱武場才發現只有四分之二強的兵丁集合了,自己不是只吃了四分之一的空餉麼,怎麼還少那麼多?這時屬下來報說未到的兵丁,聽說建虜攻來,就混在百姓中溜了。
朱國彥很無奈,帶隊趕往城牆。發現拖兒帶女的百姓把臨近城門的街道都堵了。用鞭子開路才登上了城牆,發現有一部分見機快的百姓已經逃出城去了。朱國彥只能行注目禮歡送。
朱國彥給城牆上的兵丁鼓了一下勁,正準備回去召集手底下的軍官開會,忽然發現,遠去的那些百姓又往回奔了,難道是良心發現,要和本將共渡危難?
近了才發現哪些老百姓都是哭爹喊娘的跑回來的,後面還有一大群建虜韃子騎馬追着,不過根本就不像在敵我戰場,反而像是在放牧,對,就是把這些老百姓當她們的牛羊,進行放牧。
體力弱的,跑的慢了些就一刀下去,看到幾個聰明的,想跑離大隊的,就一箭射過去,驅趕着他們的「牛羊」向城門方向移動。
等到離城牆一箭射程左右的時候,建虜韃子一下散開,把那些老百姓都圍了起來,看着圍在裡面驚恐不安的老百姓哈哈大笑。
其中一個類似頭目的騎兵轉身往城牆方向走了幾步,然後嘰里呱啦的說了一些話,反正沒人聽得懂。
然後那個人回頭下了個命令,剩下的那些建虜韃子就散成了一個大圈,開始往裡面的人群射箭,像是在家和好友一邊聊天,一邊射靶較量箭法,那些老百姓,不管老弱婦孺,全都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雖哭喊求饒也無濟於事,該射的照射,慢慢的就沒有人站着了。
然而那群建虜韃子還不罷休,開始騎馬加速,踐踏已倒地上的老百姓。他們肆無忌憚的玩着,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城裡的明軍。
城牆上鴉雀無聲,箭炮都沒有人放,就那麼看着城外的人間悲劇,或是緊張,或是嚇呆了吧。
最後,那群建虜韃子下馬搜屍體,並把還能用的箭支拔回去,偶爾能看到有一、兩個韃子一聲歡呼,像是搜到了好東西。
末了,建虜韃子才不慌不忙的遠去。甚至有幾個還在臨走之前使勁丟了幾個人頭到城牆方向來。
朱國彥被這群建虜韃子嚇壞了,以前只是聽聞建虜韃子的兇殘,好戰,現在真見到了如此彪悍的韃子,在敵人城牆下肆無忌憚,令人髮指的殘暴,側面顯示出了其戰場心理素質,這些都只有經常殺人的老兵才有,而且是經常打勝仗的老兵。自己的手下根本沒有能與之放對的能力,哪怕最精銳的家丁也不行。
朱國彥望望建虜遠去的方向,趕緊下令用石頭堵門,固守待援。
而後兩天,建虜韃子經常一群一群的過來表演,馬上雜耍,射箭等等的,展現他們的能力,然後又呼嘯而去。
最後,朱國彥下令徹底堵死城門,戰事不停,就不用想着能開門了。
十月三十日,平遼將軍趙率教,字希龍,號明善,收到烽火傳訊後,正在袁崇煥府邸請示。因為他屬於袁節制。
袁崇煥聽到報告時,認為不大可能,蒙古韃子什麼時候有膽子敢糾結上萬人來叩關了。要說有這能力的也只有建虜,可據報建虜目前在錦州一線出現,所以不可能啊。
趙率教說了:「督師,之前有聽聞聖上曾令巡撫順天右僉都御史王元雅加強防備,以防建虜從他防線破關而入,如若建虜當真從他那破關而入,聖上將令王元雅堅守遵化,並招全國軍隊勤王,與建虜在遵化一線決戰,同時派我等直掏瀋陽。您說,會不會建虜真的繞道侵襲呢?」
袁崇煥沉思了下,道:「先前也聽聞了此等傳言。然建虜卻攻擊錦州;現今又出沒於錦州城外,建虜繞道攻擊的可能性是有,但不大啊,我再思之。」
「那會不會建虜也聽聞了聖上的計策,覺得可以繞道,反而給建虜提了醒?」
「不會,我駐守寧錦一線,消息短時斷難傳到建虜處。」袁崇煥斬釘截鐵的說道。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剛好有關內的漢奸把消息傳了過去,而且,還在聯合算計着他。
就在這時,門口親衛來報京師聖旨到。
袁崇煥和趙率教一對視,難道真的是建虜?
果然,崇禎皇帝聖旨中說遵化,三屯營一線受建虜主力攻擊,危在旦夕,要求袁崇煥即刻率關寧主力前往救援,不得延誤。
接完聖旨,袁崇煥壓根就沒有懷疑傳旨宦官的真假,因為傳旨宦官的言行舉止,身份令牌一切都沒有異常,包括聖旨也是正常,只是有點疑問的是為什麼崇禎皇帝那麼快知道是建虜主力。(一般也不會有人會估算到熟悉宮事的宦官會幫建虜假傳聖旨。)
傳旨宦官幫崇禎皇帝解釋了下,據說是有關外蒙古友人路遇建虜主力奔喜峰口而去。故提前得知。而遵化,三屯營的明軍冬季作戰能力又弱,顯然不是建虜主力的對手,故要督師前往救援,確保京畿安全。
送走傳旨宦官,袁崇煥心裡衡量上了,聖上此次的聖旨和之前傳聞的有所不同。關鍵在於遵化能否守住。看來現在是擔心遵化守不住了,所以改變了方略,要求自己前往救援了。
如果遵化失守,京畿之地就在建虜馬蹄之下了,錦州一線還有建虜,就算想直搗瀋陽也得掂量下打不打的過建虜,萬一遵化一線為虛,錦州一線為實,那自己如果想直搗瀋陽,就等於把肉送到建虜嘴裡去了。不行,還是救遵化比較好,也不用擔心被言官的口水淹死。
於是,袁崇煥做出決定,對趙率教說:「明善,本督師命你親率本部騎兵四千人星夜馳援遵化、三屯營一線。能進城防守最好,堅持到本督師趕到,內外夾擊建虜。」
趙率教得令,正要離去,又被袁崇煥叫住,袁崇煥有點擔心的問趙率教道:「明善,星夜奔馳,身體可否吃得消?」
趙率教一聽,不高興了:「督師,休要小瞧於我,雖我年過六十,然騎馬披甲不在話下,大丈夫行世,當以馬革裹屍為榮。」
於是,趙率教告辭而去。
要是能殲滅建虜叩關的一萬主力,那是前所未有之大勝。但建虜韃子極為厲害,要吃掉一萬建虜,非得主力盡出才行。袁崇煥想到這裡開始計算手頭的兵力,寧錦一線也還要守,不過城裡只要儲備足夠糧草,只要步兵就能守住。而關內的建虜,四處逃竄的話也是麻煩,非得用騎兵對騎兵不可。為今之計只有集結全部關寧鐵騎了。趙率教領四千騎兵支援而去,應該還有足夠的時間來集結。
想到這裡,袁崇煥開始傳令運送糧草給關寧,錦州,並集結騎兵。要求越快越好。
再說那傳旨宦官一離開之後,在無人之地馬上改頭換面,前往范永斗在山海關的秘密駐地,稟報袁崇煥已接旨的事情。
因為此事極為重要,秘密駐地主事之人為范永斗本人,安排這個宦官離開之後,范永斗還不放心,派人前去探聽消息,看是否有軍隊調動跡象。
在得到確實消息後,范永斗大喜過望,馬上派人快馬加鞭,送消息給皇太極。
趙率教不是說走就能走的,需要集合部隊,安排糧草等等,自然就比不上范永斗派人送信的速度。他這一去,果然應了「馬革裹屍」的心愿。
第20章
趙率教
崇禎二年十月三十一日,傳聞有韃子叩關而入,一些敏感的百姓,開始拖兒帶女的進京師來避難。
明末官員遇事的第一反應不是確認處理,而是隱瞞,如果沒法隱瞞才向上報,所以遵化離京師不算很遠,但朝廷並沒有提前知道消息,直到三十一日這天,消息才傳到朝廷上。
時任內閣首輔韓爌,字象雲,蒲州人,感到事態嚴重,不敢耽擱,馬上覲見崇禎皇帝。
崇禎皇帝一聽之下,大吃一驚,第一反應是鍾進衛所說之言:建虜繞道侵襲。於是就跟韓爌說了自己的想法。
但內閣首輔韓爌卻有不同意見:「陛下,建虜遠在遼東,有薊遼督師袁崇煥御之,豈能遠離其巢穴?」
「那依你之間呢?」
「臣及內閣同僚皆以為蒙古部族叩關冬掠,效仿嘉靖二十九年俺答汗侵犯京畿,必有其所圖。」
崇禎皇帝不說話了,鍾進衛所言畢竟是一家之言,而俺答汗之事卻是明廷之痛,是「土木堡之變」後的第二次京師遭襲。如若此次蒙古部族是效仿俺答汗之舉,那必會進犯京師。可如若是建虜主力繞道的話,就有關寧鐵騎直搗瀋陽之良機了。以此換彼,怕是建虜輸不起。
韓爌見崇禎皇帝不說話,只好催了:「陛下,臣以為當傳旨薊遼督師袁崇煥進關攔截蒙古韃子,以防重現當年之事。」
崇禎皇帝委實難以取捨,想問下鍾進衛,但鍾進衛又一直昏迷不醒,都幾個月了,不知道啥時候能醒來,真是愁人。
韓爌又開始在崇禎皇帝耳邊唧唧歪歪起來。
崇禎皇帝最後煩了,問道:「卿可有十分把握來犯之敵乃是蒙古韃子?」
這要打包票,韓爌就猶豫了,萬一要不是呢,御前說錯話,可能到時候所有的黑鍋都要自己背的。
最後只好責令兵部尚書王洽儘速查實實況。
十一月一日,逃難難民的湧入,讓京師也開始騷動起來,為防意外,京師開始戒嚴。
下午時分,終得知是建虜並蒙古部落入侵,但人數仍不得知,說一萬,兩萬的有,說十萬,二十萬的也不少。
崇禎皇帝很生氣,這是搞什麼嘛,入寇數目相差這麼多,要採取的應對措施完全不一樣。
兵部,內閣擬出的條陳是調薊遼督師袁崇煥入關退敵,因為入侵賊寇裡面戰力最強的是建虜。袁崇煥熟悉遼事,長久跟建虜打交道,比較熟悉情況。
不過也有別的聲音,說原遼東經略孫承宗也熟悉建虜,資格比袁崇煥更老。內閣首輔韓爌反駁說孫承宗已在家養老多時,眼前之際合適總領京畿防務的當屬現任薊遼督師袁崇煥無疑。韓爌之所以如此推舉袁崇煥,是有私心的,因為他是袁崇煥的「座師」,來犯韃子裡面有袁崇煥負責的建虜,如果袁崇煥自己把來犯之敵擊退或者殲滅,則不但可能不會問罪,還有機會得到朝廷封賞。
崇禎皇帝覺得如果派袁崇煥直搗瀋陽,萬一來犯韃子乃是建虜偏師及蒙古韃子,而建虜主力在瀋陽坐等關寧軍,怕關寧軍就有去無回了。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嘆氣,之前的想法,想想是個妙計,真要實行起來,卻有諸多限制,轉眼成為了空談。
崇禎皇帝放棄了以前的想法,根據現在諸位臣工的意見,最後拍板袁崇煥總領京畿防務,同時詔孫承宗入朝。
十一月二日晨,趙率教率領四千關寧鐵騎,經過三日夜,急行三百四十里路,趕到距離三屯營十里處,未見建虜探馬,下令稍事休息,派出夜不收前探敵情。
眾兵丁趁此機會紛紛下馬休息,吃乾糧,餵馬食。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眾兵丁的精神基本都緩和過來了。在隊伍東北角的一處兵丁中,有一名伍長,姓朱,名元中,在其鄉彪勇好鬥,因打抱不平失手致一惡霸重傷,而惡霸勢力龐大,朱元中雖有理仍被判充軍遼東軍戶,後積功升為伍長。
此時的朱元中,跟其彪勇個性一點關係都沒有,滿臉的汗。
實在忍不住了,走到把總面前說明原因,原來是拉肚子,要去方便下。這個,是人都有三急,也沒辦法,把總讓他快去快回。
就在隱沒邊上丘陵去方便的時候,有探馬回報趙率教說,至三屯營一線未發現韃子,三屯營中仍為明軍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