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天改明 - 第16章
叫天
女真族的人都很鄙視這些蒙古土包子,你們是沒見過袁崇煥那個烏龜,殼硬着呢,交戰過好多次,都沒能啃的下來。
三貝勒莽古爾泰看這群蒙古猴子在大帳裡面上竄下跳的表演着,「呸」的一聲,吐了口吐沫,站起來喝道:「都給我閉嘴,這裡有你們先說話的份麼,別不識抬舉!」
大帳立馬就安靜下來了,沒人敢頂牛。
等安靜了後,莽古爾泰對着皇太極道:「大汗,剛才探馬報說薊州城的火炮極多,又是袁崇煥那屬烏龜的指揮,怕是徒然損失兒郎。」
皇太極微笑着點了點頭。莽古爾泰一見,呵,你也持相同意見啊,這下好辦了:「那咱們就回去吧,這次夠我們過冬的了。」
皇太極還是微笑不語,顯得高深莫測的樣子。
莽古爾泰看皇太極不說話,討了個沒趣,就坐了下來。
見到莽古爾泰坐下來了,皇太極問其他人的意見。莽古爾泰在底下使勁給代善和阿敏打眼色。代善被打的不耐煩了,再打下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有姦情呢,也站起來附和莽古爾泰的建議。
皇太極看向阿敏,問他的意見。
阿敏一看皇太極的架勢,心理咯噔一下,一種直覺,感覺皇太極又在挖坑。這人太陰險了,經常先是示之以弱,誤導他人,等別人上當後,就拿出殺手鐧。每次都用這招,偏還老有人上當。
阿敏暗地裡看了看代善和莽古爾泰,然後跟皇太極說,大汗,你是我們領導,我沒啥意見,都聽你的。
這隻狐狸真是狡猾,幾次都沒有上當,下次一定得整你才行。皇太極想完後,就暫時甩開這個念頭,說道:「各位,我這裡有個想法,可以兩全其美,既可以不損失兒郎,又可以繼續發財的。」
第27章
薊州
皇太極說完取出一份地圖(漢奸范永斗提供的)說:「朕這裡有一份薊州的詳細地圖,薊州城東離燕山有五里左右的距離,平時河水較大,不好通過,可現在乃是冬日枯水之際,明天午前趕到薊州城前觀陣,如若城中防禦強度沒有錦州,關寧高,則能攻下就攻下。如若損失較多的話可以走燕山腳下過,朕諒袁崇煥不敢出城堵截。諸位以為如何?」
「大汗英明!」蒙古人率先喊起來了。
「如若關寧軍斷我退路怎麼辦?」多爾袞有點疑問。
皇太極點了點頭,解釋道:「大軍如若最後還是走此路返回,也可繞道而回,明軍要敢出城的,野戰我所願也!」
再說當袁崇煥接到夜不收的報告,並看到兩個擒獲的蒙古韃子後,暗嘆一聲倒霉,傳令全城動員,準備禦敵。
夜不收們匯報完了後,安頓下兩個受傷的兄弟,前去軍需官那領賞。臨走之時,兩個受傷的兄弟都拜託胡浩代領。
可誰知領到手裡的卻只有一兩銀子,胡浩當場就發飆了,袁督師說了是三十兩的,你敢剋扣不成?
這種場景,軍需官見的多了,根本就不鳥胡浩,丟了句:這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也只是奉了上頭的命令行事而已。
三十兩,只給了一兩,差距這麼大,一句話就能打發的。胡浩肯定不乾的,帶着手底下的兄弟跟軍需官吵了起來。
有熱鬧不圍觀就不是天朝人了,很快就圍上了一堆人。
幫胡浩的有,幫軍需官的也有。
剛好副將何可綱巡視到了這裡,看到像個菜市場一樣,這那是大敵來臨之前的樣子。手下的親衛用鞭子開路,走了過去。
圍觀的人見到高級軍官過來了,忙散到了遠處,伸着脖子看着這邊。
圍觀的人一散,就只有軍需官和胡浩他們像鬥雞一樣對持着了。
何可綱一米八幾的身高,全身披掛,在親衛的陪同下,鏗鏘有力的走過去,給兩邊的人以無形的壓力,雙方只好先過來拜見何可綱。
「何事喧鬧,不知大敵當前麼?可知軍法為何物?」
胡浩先開口告狀:「將軍,小人為探查到建虜主力蹤跡,擒獲兩韃子的夜不收小旗胡浩,特來此處領取賞銀,督師之前給的賞銀是三十兩一人;可這廝敢剋扣賞銀,只給我們每人一兩銀子。小人實在氣憤不過,我們還有兩個兄弟受傷着呢。」
不等何可綱說話,軍需官也叫起苦來了:「將軍,非是我敢剋扣,我也是奉了上面的命令行事的啊。」
何可綱一怔:「誰給你的命令?」
軍需官看看四周,見邊上的人都在看着他。就對着何可綱說道:「將軍,請借前一步說話。」
何可綱眉毛一豎,喝道:「有何不能對人言,直接說!」
軍需官一幅為難的樣子:「這,這……」
「這什麼這,說。」
軍需官看看胡浩他們都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看向他。索性不管了,直接說道:「祖大帥吩咐的!」
周圍的人一聽,都愣了。何可綱也沒想到是自己的上級吩咐的,但現在大敵當前,軍心士卒一定得安撫。
於是說道:「你肯定是誤會了,按照督師的吩咐,三十兩一個發了。大帥那邊我去溝通,肯定不是你這個意思的。」
軍需官還想說,何可綱一見,把眼一瞪,一股逼人的氣勢把軍需官嚇到了。知道要不按照何可綱說的去做的話,現在這關就過不去了,只好三十兩一個的發了。
胡浩一行見到這個結果,趕緊拜謝何可綱。
何可綱笑呵呵的扶起了他們,說道:「多虧你們探明了建虜主力的動向,而且督師事先已說過賞銀之事,所以這些賞銀原本就是該你們的,不必謝本將。」
說得胡浩他們心裡暖洋洋的,領了賞銀拜謝而去。
處理完此間事宜,何可綱就去找祖大壽,心裡隱約覺得這是真的,但大敵當前,想過去勸誡下大帥。
不料一提起這個事情,本來笑呵呵接待何可綱的祖大壽立馬把臉沉了下來:「你當本帥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三十兩一個,十五個人就是四百五十兩了。這次你給了,下次其他人你給不給,你能給幾次?」
何可綱剛要說話,又被祖大壽給噴斷了:「下次不要自作主張,再有此事發生,就從你餉銀扣了。」
「大敵當前,督師當全軍之面給下了賞格,大帥如此做,不怕損了督師之信譽麼?」何可綱終於可以說話了,直接開始質問祖大壽。
「本帥說了你別管就別管,再要敢私自擾亂軍需物資分配的,別怪我不客氣。」祖大壽的臉已凍的像冰塊一樣了。
「督師乃本將恩主,非督師就沒有末將的今日。大帥損督師之信譽,末將看不過。我去稟報督師。」
「站住,你真要去稟報督師?」
何可綱挺着腰杆,站着不動,無聲的堅持着。
祖大壽看出這個倔強的手下估計還是會去稟告督師,就輕輕的說了句:「本帥也是受了督師之命而已。」
何可綱愣住了,慢慢的轉過身,凝視着祖大壽:「為什麼?!」
「哼,督師說說而已,你也真和那群丘八一樣,還真信了。」說完,懶得理何可綱,自己出去了,把何可綱丟在帳內。
祖大壽是去見袁崇煥的,見到之後,把這事說了下。袁崇煥對着祖大壽笑笑說道:「你也別和他一般見識,他就是一個直性子,不會繞彎彎。走,陪我去巡視下城防,皇太極這次來勢兇猛,可不得馬虎。」
巡視城防過程中,袁崇煥對新增加的炮倒是比較滿意的,但對民壯扮的兵很不滿意,一點兵的氣勢都沒有,而且也穿的歪瓜劣棗的。叫祖大壽派人,讓他們整改。才回去休息。
很快,城外的夜不收陸陸續續的逃回城裡來了,不大功夫,建虜的探馬開始出現在城外,不過並沒有靠近,只是把夜不收趕回城裡而已。
崇禎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建虜主力出現在薊州城北面,浩浩蕩蕩,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尾,只有一個念頭:全是人。
皇太極率諸貝勒並蒙古首領到離薊州炮程距離之外觀察,絲毫不擔心明軍會出城攻擊。
皇太極看了一會,哈哈大笑起來,其餘人等不明白為何好笑,紛紛問之。
皇太極笑着用馬鞭指給他們看,明軍城牆上不少兵丁都畏畏嗦嗦,不是新兵就是一直沒有上過戰場的軍戶而已。如此對手,有何懼之?
其他人也看得明白了,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可薊州城的火炮確實極多,如若攻打的話,怕是損傷極多。
於是,皇太極下令,全軍走燕山腳下繞道而過。
薊州城樓上的袁崇煥一看建虜架勢,就知道不會攻城了,不由的舒了口氣,不是說擔心建虜能攻下薊州,而是怕建虜強攻薊州的話,自己帶來的關寧主力會損失太大。騎兵不是那麼容易補充的。
一邊的何可綱看到建虜動向,也興奮異常,向袁崇煥建議道:「督師果然高明,這些木製的大炮嚇的建虜不敢攻城了,眼下看建虜架勢,怕是要繞燕山山腳而過,末將以為,待建虜走到一半,首尾不能兼顧之時,集所有關寧鐵騎,擇其薄弱而攻之,而後驅趕敗兵向兩邊卷,擊潰建虜的良機就在眼前了,督師。」
「幼稚!」沒等袁崇煥表態,一旁的祖大壽先發聲了。
「何以幼稚?」何可綱不服氣。
「如若建虜不管被攻擊之部分,壯士斷腕,遣其主力攻城,如何處理?」
「不是還有保定總兵曹鳴雷所部麼?」
「就那熊樣,哼!」
站在另外一角的曹鳴雷假裝沒有聽到,上下左右都是關寧軍的,自己勢單力薄,好漢不吃口頭虧。
其實按照何可綱說的未嘗沒有機會,薊州城那是那麼容易攻下來的,只是祖大壽心疼手中的王牌部隊,怕損失過重,不願意冒險。
何可綱不再跟祖大壽爭辯,直接喊:督師?
袁崇煥看看遠處的建虜,然後對着何可綱說道:「復宇說的有理。」
何可綱心急了,道:「督師,如若建虜主力安然過了薊州,何以向朝廷交代,向聖上交代?何況薊州之後城市鄉村密集,恐百姓多遭建虜毒手了。」
袁崇煥的臉一下沉了下來:「本督師自有考慮,不必多言。」廢話,真要衝出去,把手裡的兵力消耗掉了,那才難以交代,也難以自保呢。
「督師,建虜全軍過薊州侵犯京師,所過之處必定生靈塗炭,遼東禍事必定會重演,督師,請出兵吧?」何可綱有點不甘心。
袁崇煥很不高興,沒理他,轉身走了,祖大壽,曹鳴雷都跟了下去,就留下了一個呆呆站着的何可綱。
建虜前鋒很快就越過了薊州城,來到薊州南面五里處紮下大營,並派其精銳監視薊州城,掩護後續部隊繞道過來。
當夜傍晚,建虜全軍越過薊州城,建虜和明軍相安無事。不過,大金貝勒和蒙古首領的心情就不是城裡的明軍可以比了,就如同色鬼看見衣裳半解的美嬌娘,好吃之人看到了一桌山珍海味,好財之人看到滿屋金銀珠寶一樣,準備大幹一場了。
第28章
浩劫
盤山山脈南向的山腳下,不遠處一條州河蜿蜒而過,在這中間有一個村莊,依山伴水。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個村子兩樣兼顧,所以雖然天災不斷,但日子總還是能過的。
時近午時,住在靠山村尾的一戶人家,院子裡坐着婆媳兩個,媳婦二十五六的樣子,雖說不上漂亮,可透着一股樸實能幹的氣息,嘴上和坐那曬太陽的婆婆說話,手裡針線不停,縫補着家裡小調皮鬼的衣服。一個估摸五、六歲的小孩正坐在院子裡玩泥巴,也不怕天冷,玩的很忘我。
婆婆在冬日曬着暖洋洋的太陽,感到很舒服,稍微挪了下身子,然後對着媳婦說:「我老了,身子又有病,像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能過多久。」
媳婦一邊飛快的動着手一邊安慰:「婆婆,瞧您說的,孩子他爹,上山打獵,下水摸魚,種田樣樣拿手,閒着還能去三河城裡打打短工,咱家不愁吃喝。」
說到這裡,用牙齒咬斷了線,然後扯了扯縫針的一溜,看着針腳密集,挺滿意的,就放到了一邊,又拿起另外一件待補的衣服,然後看看在院子角落邊的房子,說道:「再說小叔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前途無量着呢,比孩子他爹有能耐多了,以後這個家說不定還得靠小叔。」
婆婆沒有馬上接話,傾着腦袋仔細的聽了聽,像是想聽聽小兒子的讀書聲。距離遠了點,沒有聽見,不過也不在意,露出滿意的笑容說;「可不能當面誇他,夸多了容易驕躁,影響他的前途。」
「這不就是在您老面前夸個兩句麼。說真的,前日那些朝廷官兵路過,簡直跟了土匪一樣,要不是小叔是個秀才,恐怕就不是少幾隻雞那麼簡單了。」
婆婆聽到這裡,也不由得嘆了口氣:「我也正是因為這,才擔心這個日子怕是要不容易過了啊。你記得再前些天的時候,路過的那些朝廷官兵那個不是鬧得村子裡雞飛狗跳,撈夠了好處才走的。」
「婆婆,您就安心好了,等小叔考中狀元,看哪個剛在家門口橫!」說到這裡,看看天色,又道:「這也快到響午吃飯的時辰了,孩子他爹怎麼還沒回來?狗娃子,去門口看看你爹回來沒有。」
坐地上的狗娃子正玩的起勁,沒理睬他媽的話。
媳婦沖婆婆笑了笑,正準備站起來教訓下兒子,忽然,門被「彭」的一聲踢開了。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彪形大漢闖了進來。
院子裡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一看是孩子他爹,這門踢壞了還不得修,正準備埋怨兩句,彪形大漢直接朝剛才嘴裡說的小叔的那屋衝過去,一邊說:「快走,韃子來了。」
衝到那個房間門口,也是一腳踹過去,門「哐當」一下開了,把裡面的小叔也嚇了一跳:「二弟,快走,韃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