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那麼摳門 - 第3章
張大姑娘
周邦國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出入都是有司機的,車子也是最好的,他爸爸昨天早上走的時候還說要他畢業了馬上去公司,他當時還翻着白眼說不去。
手都是抖的,使勁閉了閉眼,周邦媛就死死的看着那張臉,捂着嘴一點聲音都沒有,跟個布娃娃一樣。
看着就有點不正常,應該有聲音的,周邦國能感覺她身上一直在抖。
周邦媛很害怕,那不是她父親的臉,可是看着又很像,只是怎麼上面那麼多傷口,這得多疼啊,她想碰碰她爸的臉,可是不知道放在哪裡,哪裡都是傷口。
「邦媛」
她聽見周邦國喊她,一下子緊緊抱住周邦國的脖子,腦袋放在他的頸窩上,「哥,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說的那麼認真,一邊說一邊哽咽着,那麼好看的大眼睛裡全是淚,看的人心裡一緊。
劉亞男帶着兒媳婦來的時候,聽見裡面周邦媛在哭,一下子就跟老了十幾歲一樣。
張美卿覺得不對勁,一早上就不對勁,心裡預感很不好,「媽,邦媛怎麼在醫院,哭什麼啊?」
「進去吧!」劉亞男不想說話,以後就是兒媳婦一個人了,她已經知道結果了。
張美卿慢慢的推開門,她不大敢,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麼,害怕。
周邦國看着母親,還那麼年輕,父母一直很恩愛,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母親張美卿一直是名媛。
「媽,爸爸沒了!」
看着懷裡的妹妹,再看看撲在病床上什麼風度儀態都沒有的母親,周邦國突然覺得很殘忍,這個世界總是那麼多突如其來的不幸福。
他畢竟是個男人,即使一事無成,什麼也不懂,但是也知道天變了,以後日子不好過了。
「你現在去公司,什麼話也不要說,坐在你爸爸的位置上。」劉亞男至今沒有進去看一眼,她就一直站在走廊里。
「奶奶,我不行,我什麼也不會,我也不喜歡這些。」周邦國也恨自己,為什人去學畫畫,他現在才知道是廢物一個。
「不會也要去,你難道看着這一群女人全去死。」劉亞男看着孫子很失望,唯一的孫子,不成器,她噁心了半輩子圖的什麼啊。
她嫁給丈夫半個世紀多,活到這個年紀了,就是看誰身體好,她要好好熬着等丈夫去死,他丈夫也在等她死,誰活的長誰就贏了。
周邦國去了,換衣服的時候捂着臉哭,水龍頭嘩嘩沖完,直起腰來就去公司了。
劉亞男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如果大家知道消息了,第二天股票就會跌停。
「你害死了我兒子,我對你不薄,至於那個女人你心裡清楚,把嘴巴閉好了。」
她看着還活着的劉西南,這是最厲害的助理,兒子身邊的大紅人,結果出事了就他活着。
開車的人,出事了第一個反映當然是保護自己,有一線生機的話也是讓自己避開衝擊,其餘的人根本管不了。
所以周繼業死了,劉西南只是情傷,他覺得很抱歉,以後也沒有什麼前途了。「大太,很抱歉,很抱歉。」
「說這些沒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現在去公司,看好小周先生,以後沒有周先生了,你懂嗎?」
劉亞男嗓子有點沙啞,一隻手還拄着拐杖,她很冷靜,兒子死了比當初丈夫娶二房的時候還要冷靜,沒有淌一滴淚。
劉西南沒有想到還會讓他回去,仔細打量着劉亞男,他腦子沒有壞,這個時候扶着小周先生上去是最好的,對他也是最好的,現在除了張美卿跟周邦媛母女,沒有人顧及到周繼業。
「大太,您放心,我馬上過去。」他渾身上下都是疼的可是連包紮都不敢,這個時候永遠不要給人留下任何弱點,他最起碼要穩住,要精明強勢。
周邦國什麼也不會,他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想過要做這個家裡一直有分歧,他不喜歡也不懂沒這個天賦。
可是家裡沒有別的人了,二叔根本指望不上,現在都不結婚,他就是唯一是繼承人,這個都是默認的。
不會就慢慢學,大學去學自己喜歡的東西,沒有人去阻止,但是畢業了長大了就要承擔責任。
看着桌子上的報表,這個是馬上開會要處理的,他連是什麼都不知道,待會開會怎麼說。
如果不開口,別人都會從你身上撕下肉來,要是開口了,能說什麼才會讓人不笑話。
心裡苦死了,硬着頭皮看下去,不知道哪個人可以信得過,今天之後,他可能就是上流社會,人盡皆知的草包了。
劉西南來了,「有任何需要可以問我」。
「問你這個殺人犯嗎?」周邦國心裡一股子邪氣,平時就不是脾氣特別好的人,現在壓力這麼大,有點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可以幫你,即使我有錯,但是我還有能力。」劉西南站在那裡,看着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生活就是這麼噁心,你會突然發現,有一天,你不得不接受你曾經討厭的一切,並且還要為之努力。
更關鍵的是,你如何努力,也不能達到目標,跟個垃圾一樣,滿滿的失敗感。
會前五分鐘,周邦國走了,他不行,根本就不能接受這個會議,太重要了這個會議,是旗下所有產業的整合審議,過了今天,以後就是大集團,里程碑一樣的會議。
第5章
艱辛
劉西南要瘋了,給劉亞男打電話:「人都找不到了,現在怎麼辦?」
一會議室的人在等着,這是告訴所有人周先生沒了,大家等着分肉吃嗎?
劉亞男氣的恨不得拍死周邦國,你個什麼東西啊,臨陣脫逃,她要強一輩子,怎麼會有這樣的孫子。
真的很失望,不指望你有多能幹,但是裝一下可以吧,維持原樣可以吧。
「廢物,推遲會議,我半小時到。」劉亞男身體很不舒服了,她年紀很大了,很久沒有去過公司了,因為有周繼業。
生意她也做過但是沒太插手,一下子過去的話也是什麼都不會,但最起碼能分析利弊。
可是能撐多久,主持一天,那就算是可以了。她靠着椅背,瞞不住了,會議之後股票一定開始崩,拉都拉不住。
劉西南覺得內臟都是疼的,可是還是保持着微笑,站在劉亞男身後,口袋裡裝着藥,給劉亞男準備好的。
不知道多艱難,劉亞男坐在前面,看着下面的人,她現在還能笑出來。
「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
「周先生怎麼沒來,周先生需要出席會議的。」有人找茬,並不是很好對付。
「周先生來不來都是一樣的,他今天身體不舒服,之前方案都已經敲定好了,大家按照步驟走就可以了,你有其他疑問我可以幫你轉達。」
劉亞男來了什麼都不用說,她就是主持會議的,這個之前就商量好了,等着最後拍板就可以了,有些細節需要再整理。
至於會議內容,差不多就可以了,細節上她不會去管,也沒有那個能力和精力。
「沒有其他的事情,最近保持好心態,還是要靠大家一起努力,有事情儘可能自己解決,周先生需要休養一段時間,小周先生暫代。」
劉亞男頭快要炸了,頭疼的不行,這麼多年一直這樣,身體很不好,其實去看醫生人家說是心理疾病,看開點多放鬆就可以了。
「召集所有的財務人員,一個小時以後開會。」
「馬上安排人去借調操盤手。」
……
她坐在那裡,一條一條的指令下去,一把一把的吃藥,家裡面那邊她根本沒時間去看,連兒子的身後事都沒有時間處理。
事情這麼大,家裡面老宅肯定知道了,周安泰四個兒子,周繼業是他最大的兒子,看名字就知道很重視了,長子啊,可是現在沒了。
「節哀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公司那邊,不能沒人主持不是?」二太臉上沒有表情,勉強抑制住自己上翹的嘴角,真的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周安泰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躺在床上,家裡面一直有醫生,她看着醫生在那裡忙着,馬上趁機打電話。
她兩個兒子,周成仁現在已經接手一部分生意了,小兒子跟小女兒還小,她一直覺得就是時間沒有弄好,周成仁跟周繼業差的有點大,不然大頭不一定是周繼業的。
「你現在不要去公司,那個女人現在在那邊,你去找小芙蓉,周繼業在外面養着的那個,讓她把事情搞大了,看看那女人還有什麼能耐,壓了我們母子一輩子,到頭來人算不如天算。」
掛了電話,去照顧周安泰,一句話口風都不露,悲悲切切的,她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這麼暢快過。
周安泰對大太沒有什麼感情了,這麼多年,無怨不成夫妻,不過就是都死撐着不離婚而已。
「大姐還在公司呢,一個人很辛苦,以後也不知道誰能幫一幫,你說邦國雖然是長孫,可是從小就不喜歡這個。一直跟他爸爸僵着,現在也不知道想清楚了沒有。」
二太不輕不淡的說着,看着周安泰閉着眼睛休息,顯然是不覺得有什麼希望,她也覺得周邦國就是個草包,她要是有這樣的孫子也被氣死了。
周邦國現在哪裡都不能去,在醫院門口,不知道怎麼面對母親跟妹妹,他也覺得難堪,覺得很失敗,可是沒有辦法。
他其實很任性,小的時候不喜歡,沒有人能逼着。從小就很有藝術天賦,幾歲時候的塗鴉大家都覺得很有水平,年紀輕輕已經辦過畫展了,雖然家裡面支持不少。
周邦媛等在外面,裡面是整容醫生,車子是被一輛大卡車砸下來了,後半截就是壓扁的,人根本沒法看的。
坐在走廊里覺得很冷,很壓抑。站在落地窗前,正好看到周邦國在花園排椅上坐着,她覺得瘋了嗎,不是去公司了,現在在這裡幹什麼?
一個勁的往下跑,氣喘吁吁的跑到周邦國面前,「哥,你怎麼在這裡,不是去公司了,出什麼事情了?」
看着周邦媛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周邦國拉着她的手,「對不起,我不會,也做不到,臨陣脫逃了。」
周邦媛咬着唇,她覺得周邦國很可憐,也覺得奶奶很可憐,掙扎了一輩子,兩代人爭奪了半個世紀,這是要拱手讓人。
「沒事,沒事的,一切都能學習的,你不要灰心啊。」周邦媛想安慰一下,她手指頭因為用力都有些發白了。
學習什麼啊,周邦國覺得沒救了,等你學好了,沒有個三五年,誰會等着你長大呢。
站起來,覺得太陽已經升高了不少,手搭在周邦媛肩膀上,「別擔心,有我呢,最壞就是我以後畫畫養家,你不是想去巴黎,我們在街角畫畫。」
心知肚明,撐不了多久的。大家都知道,但是都說不出口,因為誰也不怪,誰也沒有錯,但是誰也對不起。
周邦國一直堅持畫畫,是張美卿一直支持的,她是個真正的名媛,對孩子的要求不過是做自己想做的,享受自己的人生。
陸松松睡起一覺來已經九點了,他覺得腸胃不舒服,馬上打電話給董小帥。
董小帥早就習慣了,二十四小時候命,陸松松有事情直接安排,看着醫生做檢查,結果什麼毛病也沒有,無非就是注意一下飲食。
他靠在牆上,覺得要笑死了,沒見過人這麼珍惜自己的,一有點不舒服就馬上去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非得調養一下就舒服了。
陸松松覺得自己很值錢,他那麼多錢不好好留着命花,難道捐出去,開什麼玩笑。
他還是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醫生也很無語,這個人最起碼一個月來一次,「真的沒什麼問題的,陸先生,你很健康,真的很健康。」
陸松松點點頭,跟董小帥說話:「你先去公司,我要住院觀察一下。」
牆都不服就服你,醫生說了不算,你說住院觀察就住院觀察,反正有錢不是。
等着人走了,陸松松在病房裡,他很悠閒啊,住院跟度假一樣,房間也是最好的,大大的落地窗。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看着外面,像是在等什麼人一樣,看到周邦媛跟周繼邦國一起,慢慢走過來,他才站起來。
樓層很高了,他能看到下面,但是下面看不到他,看着人快走過去了,看了看手裡的蘋果,正好吃了一口。
他一下子就扔下去了,正好砸在周邦國攬着周邦媛的左胳膊上,很疼了那麼高下來,一下子就把手放下來了。
陸松松看了一眼,慢慢的拉上窗簾,誰知道是哪個缺德鬼乾的呢,慢悠悠的踩着鞋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