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記 - 第2章
黃易
刻不容緩下,我依法娜顯教導的方法,使出我唯一曉得的防禦法寶——候鳥盾。
候鳥盾是我們候鳥族名震宇宙的超級防禦武器,候鳥唯一保命的招數,是宇宙曉得我們候鳥存在的種族公認沒有可能破毀的防禦系統。候鳥只會防禦,從不反擊,而我們的防禦是無隙可尋,沒有破綻的。當四十八頭候鳥心心相連相系之際,他們的能量神奇地結合起來,任何一頭候鳥受到攻擊,將全體助防,候鳥盾的強大,可想而知。據法娜顯說,在過去的數百個生氣周期里,再沒有人敢來惹我們了。
只恨此刻的事實擺在眼前,我們的候鳥盾已經第一次被攻破了。
即使宇宙間真有力能破掉候鳥盾的生物,可是他為了什麼,竟要來殺害如我們般與世無爭、和平仁愛的生物呢?
組成能量細胞的量子系統——原子,首先分解,每一個原子再釋放各類型不同負載、性質相異的量子,接着量子重新組合,變成有防禦力量的防衛原子,當原子再分裂,便變成比量子在質量上低一階次,能量卻高一階次的微子。這種性質的微子是我們候鳥的獨家防禦兵器,數以億計,在我的思感神經指揮下,可以形成千變萬化的候鳥盾,只要對方的能量在我能量總和的十倍之下,我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機會,可以弱勝強。不過這個計算只適用於敵我雙方用的是同階次的微子。
攻擊過法娜顯心核的敵箭,已在我十下心跳的距離內。
被命中的法娜顯肯定承受和消解了此箭的絕大部分能量,它該已屬強弩之末,不過若讓它射穿我的候鳥盾,我和失去防禦力的法娜顯勢必難逃一死。我是絕不容許這情況出現的。
我成功拋開對生死的本能恐懼,這是我從未辦到過的事。
防衛微子全聚攏到我的心核處,形成一個能量的圓體,分十二重包裹着我。
五下心跳。
出乎我意料之外,整個空間似塌縮下去,箭未至,已具毀天滅地的威勢,這支箭究竟是由什麼性質的量子構成,竟有如許威力?
我真的沒法掌握敵箭負載的能量,在知敵的戰略上處於絕對的下風,也令我產生不願硬拼的想法,那要冒太大的風險了。
一個心跳間,我擬定了防衛策略。
所有正在以極速運動着的防衛微子,在我候鳥獨有的心法手段下,從動態進入靜態,這是鳥盾三秘之一——以靜制動,其他是身外化身和鳥遁。
我以靜制動的功夫本來是不入流的,只能保持幾下心跳的時間,但值此生死懸於一發的時刻,該已足夠。預計的情況是敵人將驟然間失去攻擊的目標,再沒法將我鎖定。射出這支能量箭的敵人,肯定不在這個空域內,只能在另一個空間遙控此箭,憑的是能跨越遙遠空間的思感神經,在控制上當然沒法如身在此處般得心應手,所以我的策略是行得通的。
敵箭倏地消失。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視覺,這是不可能的。我的思感網完全掌握不到它的位置、去向和它的存在。
「轟——」
我已被擊中,以靜制動的策略一點兒不管用,更沒法避敵之強,攻敵之弱,隨機應變。
我感到能量被撕裂的痛苦,能量箭從星系的一方筆直破入我的護盾內,直至撕開了我十二重能量護罩的最外五重,撞擊力才受到遏止,化為漫空的血紅光點,每點都代表着一個單元的不知名毀滅性能量,正無隙不窺,像有生命的個體般,消融鑽蝕我的護盾,將我重重圍困,令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避無可避。
在我絕對不情願下,敵我正面交鋒,比的是能量的實力和運用。
我終於見識到比微子更高級的能量體,正因這種能量體超越了我的級數,它發動時,我根本沒法掌握或看見。難怪以法娜顯之能,也會着了道兒。
現在我只能以最原始的方法做垂死的掙扎,將千辛萬苦、經長時期儲存在能量核心支持生命的不到二球的能量,隨着「心跳」一波一波地送往最外重的護盾去做支持,希冀在能量耗盡前,化掉正攻擊我的能量。護盾的能量力圖朝外擴充,攻擊我的能量卻不住壓縮護盾,對方猛烈撞擊,產生連串的爆炸、射線和磁風,扭曲了時空,溫度瘋狂地攀升,令能量處於不正常的狀態,照亮了星系的外空,有如剛誕生的位於星系外另一個新太陽。
我的護盾一重又一重地被摧毀。
「轟隆——」
一下比接戰以來任何時候更驚天動地的劇烈爆炸,震撼了我的思感神經,下一刻我的思感神經完全癱瘓。
我進入了虛無和黑暗的天地,完全失去了意識。
第一卷
第三章
最後一頭候鳥
恢復意識時,我發現自己正在擁有九個月亮的星球高空處現出真身,展翼飛行,前面是往地平線降下去的太陽,下方是九月星上一個浩瀚遼闊的原野,尚未有生命跡象的大地寂寞荒涼。山丘和崗坡海浪般起伏,湧向視野的極限。思感神經萎縮進真身的腦殼內,我失去了同一時間欣賞星球整個地表的能力,被打回了原形。
還沒死嗎?法娜顯在哪裡?
一團光暈在前方凝聚,由淡轉濃,光度超越正落下的夕陽,非常奪目。我生出感應,曉得是法娜顯現出真身。自懂事以來,我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
任何生物,不論在進化的階梯攀上什麼位置,總保留着原始形象不能磨滅的烙印,縱然變成可自由縱橫星河間的純能量體,烙印仍密藏於核心神秘的空間內。這個空間被稱為心核,其大小主宰着能量的容納,內藏的真身烙印,決定了生命體的性格和精神境界。我之所以為我,正源於這個真身的烙印。
當真身離開心核,會由純能量體轉化為物質,具有原始形象的特性和血肉,由心核內的能量支持,功能上沒有分別,如被毀掉,等於心核被破,必形神俱滅。
光暈里逐漸現出的法娜顯影像,如我般有頭、身、四肢和比軀體長上三倍的一雙翅膀,整個要比我大上一倍,卻沒有絲毫笨重的感覺,因為他似比空氣還輕,全身晶瑩通透,帶着玉白的清光,閃爍不定,令我看不真切,有種似有若無的詭異。與我最大的分別,是他頭上長滿長而濃密透明的柔軟青絲,水瀑般隨着飛行的動作飄揚起伏。
一時間我看得呆了,法娜顯雙翼的拍動充滿節奏的感覺,自然閒逸,美至不可方物。
太陽沒入地平線之下,一輪明月接力似的從它落下處升起來,燃着了天邊的浮雲,照耀着蒼茫的地表。
我們追逐着經過一座死火山,它曾是九月星上最威猛的火山,眼前雖處於截頂錐狀的靜止形態,可是五千個宇宙年前,我親眼目睹它噴發的雄姿,現在附近冷凝了的層狀火山熔岩所形成的千奇百怪的地貌,猶勾起深刻的回憶。當時大地顫抖,激響震天,濃煙翻滾,烈焰四濺。
因太陽的退出,另兩個原被它光芒掩蓋的月亮,在中天和後方處顯露仙蹤,一明一暗,與月暈外綴滿的星辰,在深黑的夜空爭妍鬥豔。
九月星夜空的美景,是無與倫比的。九月星更是我出生以來,第一個創造的新世界,它的一沙一石,均種下了我最深刻的感情。
法娜顯放慢了飛行的速度,讓我趕上他。在星球的表面,速度是有一定的限制,受制於星球力場的大小、空氣的阻力,基本上是不能超越「逃逸速度」的兩倍,那是指脫離行星力場所需達到的最低速度,否則將是能量爆炸的厄運。
法娜顯在調校心跳的速率、能量的躍動,逐漸與我同步。當我飛到他羽翼之下,我們的能量接軌,精神渾融,我再次不覺孤單,心中充溢着沒有止境的孺慕和敬愛之情,像久別家園的兒子回歸母親的懷抱。
他面容的輪廓線條優美,仿似融入了星球的空氣中,若現若隱,清光籠罩,如在暗夜裡燃起的另一輪明月,與我飛越無盡的夜空。
「孩子!讓我看看在你的眼裡,我是怎樣的模樣?」
我開放萎縮了的思感神經,心中填滿異樣的感覺,心忖難道現在眼中所見的,仍非他的真身,只是一種視覺的翻譯?
好一會兒後,法娜顯陷進沉思,再沒有「說話」。
越過海岸,飛臨大海。
如在平時,我會非常享受在星球上任意翱翔的逍遙樂趣,此刻卻被焦慮和疑惑鉗制了,因為曉得真實的情況,肯定非眼前般和平安逸。幸好法娜顯安然無恙,強大如往昔,令我的心踏實了點兒。
遠方海平線處,煙雲瀰漫中隱見一座島嶼,其中聳立的山峰,被冰雪覆蓋。五十多下心跳後,我們來到小海島的上空,法娜顯領我在空中盤飛三匝,然後降落島嶼中心最高的雪峰上,腳爪探出來,破開雪層,抓石傲立,雙翼收回來包裹全身,晶石般的眸神深情地鳥瞰四周波濤洶湧、白浪滔天,正刮着狂風的茫茫汪洋,頭絲隨風拂舞。
我落在他的身旁,學他般站立。懂事後,我一直在模仿他。
法娜顯輕柔地道:「孩子!告訴我,在你昏迷前,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了想,重組當時發生過的事,答道:「當時形勢非常危急,我已沒有反擊的能力,忽然失去知覺,醒來時卻正在星球的力場內飛行。」
法娜顯目光投往大海盡處,微笑道:「你該是第一頭想到反擊敵人的候鳥。當時的確是生死懸於一線的緊張時刻,就在你和敵人交鋒的空間,發生了超微子級的強烈爆炸,震盪整個星系內外的空間。星系最外圍三個星球上的火山,受不住衝擊,泄出地火。待一切平靜下來,敵人的能量箭不余半點殘屑,只有你獨自漂浮在星系力場的外緣處。我以磁能把你從外空吸攝回來,發動你的飛行神經,再以地氣和星球兩極的磁能,治療你奇怪的昏迷。你醒來時,已繞着九月星飛了萬多圈。」
我聽得發呆,完全不明白。法娜顯恐怕也弄不清楚確切的情況。耗盡能量,後果該是形神俱滅,還憑什麼支持我的真身,更不可能殲滅敵人可怕的魔箭。力量從哪兒來呢?肯定不是在心核內,因為沒法瞞過我,遑論避過法娜顯的思感神經。唯一的解釋,力量是外來的。
法娜顯似拋開了諸多百思不得其解、令我們困擾的問題,從容自若地道:「孩子!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以後對你都非常重要。你必須成長起來,學會獨立、冷靜和忍耐,學會如何在逆境中堅強地活下去。你不但要掌握成為候鳥的訣竅,還要超越候鳥。在我族內,或許只有你辦得到。」
我惶恐地道:「可敬的法娜顯,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法娜顯仰望夜空的明月,像說着與自己沒有半點兒關係的事般,平靜地徐徐道:「襲擊我們的是極度可怕和超卓的生物,神通廣大,且謀定後動,計劃精密周詳,又準備充足。他挑選的目標是法連山,族內僅年長你七十個生氣周期的年輕候鳥,心核只得四節半的容量,思感網籠罩的範圍不到半個候鳥年,也是族內經驗最淺、能力最低的候鳥。」
我渾身似失去力氣,有不想聽下去的抗拒情緒,因為猜到法娜顯即將說出來的,將是我最難接受和面對的現實,且是不能改變的。
法娜顯續道:「敵人避過法連山的思感網,趁他專注於創造新世界的當兒,驟然出現,全力施擊,更要命的是,敵人以我們不明白的能量,同時切斷法連山和我們的連心術,令我們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然無法協防,鳥盾沒有用武之地。就在法連山抵禦不住,形神俱滅的剎那,敵人撤去禁制我們連心網的能量,趁我們不知就裡,重新和法連山聯結的一刻,循心網的位置指示,發射四十七支扭曲了正常時空的能量箭,同時命中每一頭候鳥的心。除我們之外,沒有別的候鳥來得及防禦,全體立即死亡,形神消散,再不存在於宇宙內。」
我整個變得虛虛蕩蕩的,仿佛由這一刻開始,我已變得一無所有,再也不屬於自己,只是行屍走肉。強烈的悲痛扭曲了我的心,這並不是候鳥應有的情緒,而是屬於另一個生命,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法娜顯朝我看來,晶眸充滿愛憐的神色,柔聲道:「孩子!你的感覺是不是很古怪呢?第一眼看到晶胎內的你,我已感到你既是候鳥,也不是候鳥。」
我茫然搖頭,卻不知想表達什麼。因為我現在心裡的感受,是沒有語言能傳達的。
法娜顯振翼起飛,帶起一大蓬雪粉,在狂風吹拂下漫空飄揚,道:「孩子!隨我來!」
追在他身後,在星夜和大海間拍翼飛行。星球仍是那麼美麗,但我的心情與以往任何一次在星球上的飛翔,有着天淵之別。
法娜顯動聽溫柔的聲音,風般從前方送入我的耳中:「看!這個世界是多麼美麗,三千個宇宙年之後,生氣之風將抵達星系,撒下生命的種子,環繞星系太陽的十三個星球,只有我們的九月星能孕育出珍貴的生命,這才是候鳥最關注和渴望的事,其他一切均無關痛癢。」
我沒法如往常般聽進他的話,心想的是找到那令我有切齒之恨的兇手,決一死戰。
法娜顯沉默下去,保持優雅飄逸的飛行姿態。他對我心中的想法,該是瞭然於心。倏忽間,太陽從前方海平線躍將出來,光耀天海,星月迴避,法娜顯在日光下消失了似的,只剩光影和線條。
失魂落魄里,我們竟趕上了落下去的太陽。
法娜顯道:「你是與眾不同的候鳥,擁有候鳥的特質,但分異處更多。」
想起自己的不濟事,心情更直掉谷底。縱能找到兇手,除了去送死外,又奈對方如何?
法娜顯讓我趕到他右邊,並肩而飛,道:「千萬勿沮喪,這不屬候鳥的素質。正如我說過的,我即將說出來的話,對你和候鳥族都非常重要,因為候鳥族的未來,已落在你的肩上,你就是我們的未來。」
我心中掠過極度不祥的感覺,心顫神搖地道:「可敬的法娜顯,不是還有你嗎?」
法娜顯沒有直接回答我,徑自說道:「宇宙自有其萬變不離其宗的法則,比如生氣和死氣相因相峙、星球上日夜季候的循環往復、生命水火的陰陽交感。你是候鳥,但與我們所有候鳥在屬性來說有一些根本上的差異,這方面我一直隱瞞着,怕影響你的成長,現在到了不得不說出來的時候,或許你已從翻譯出來的形象,看出我和你屬性上的差異。」
我感到自己的心快承擔不了,慘然道:「我和可敬的法娜顯有什麼分別呢?」
法娜顯道:「我之前曾說過,第一眼看到你,便知你不是尋常候鳥,因為你的晶胎內鑄刻着與生俱來、不能改變的雄性生命烙印,而我們其他候鳥均屬雌性的烙印,你是我們族內第一頭雄性候鳥。」
我搖頭道:「我不明白。」
法娜顯仔細地打量我,輕鬆地道:「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說的話。其次,你的真身是物質的形態,不像我們般的微子化。我們候鳥甫出生便是微子化的生物,不具物質的形態。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已感事不尋常。」
前方出現陸岸,不知不覺間我們飛渡了波瀾壯闊的大海。突兀的山嶺在下方高低起伏,風化了的岩石隨處可見,背陽的山坡和窪地里,殘留着冬天的遺雪。就在這岩層裸露、滿地碎石的星球一角,一個四面堆滿白雪的谷地里,靜靜躺着個美麗的小湖。
法娜顯朝小湖飛去,落在湖邊一塊尖利猶如鋒刃的怪石上。我落在法娜顯旁的另一石處,心中滿是疑問。
法娜顯仍是那麼高雅沉靜,愛憐地看着我道:「我們並沒有因你的異常捨棄你,你更不應自暴自棄。一個死寂的星球,由沒有生命到生機勃發,正基於生命永不言棄的精神。你要留心聆聽我即將說出來的事,冷靜地對待,千萬不可被心中的情緒左右。孩子!準備好了嗎?」
我收攝心神,壓下令我不安的諸般情緒,點點頭。
真古怪,為何醒來後,我總愛以搖頭和點頭來表示否與是的心意?
法娜顯目光落往澄碧的湖水,有條不紊地道:「在抵達你的出生地,迎接你的誕生前,我的思感網曾多次捕捉到一個模糊的感覺,那是被另一生物追蹤的感覺,卻沒法掌握對方的速度和位置,可知追蹤者絕非尋常之輩,且是超越了微子級的高手。」
我開始有點兒明白,難怪法娜顯強調「她」現在說的每句話,我都不可以掉以輕心。因為她所說的,是有關我這異種的秘密,藏在她心裡達半個生氣周期,超過五千萬個宇宙年之久。
法娜顯續道:「當時的跟蹤者,大有可能是這次攻擊我們的敵人。當我抵達你的出生地,正是跟蹤者最接近我的時刻,離我只有三個普通光年,且是全速趕來,毫無忌憚,故而避不過我的思感神經。我直覺對方是衝着你而來的,於是把你的晶胎微子化,儲存在心核里,然後進入季候飛行,帶你遠離險境。」
我再次被不安的情緒征服,這回是不能遏制的歉疚,唉!是我為她們惹來殺身大禍。我明白她們,賦予生命一個機會是候鳥族崇高的使命。
法娜顯微笑道:「真的不用感到難過,從那一刻開始,你成為了我族的一分子,我們從沒視你為異類。」
我頹然道:「我……唉!我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是族內唯一會長嗟短嘆的候鳥。
法娜顯的目光回到我身上,平和地道:「在培育你成形前的數百個宇宙年裡,我們一起思索這個問題,結論是你的本原,是自外而來不可思議的離奇精氣,級數遠高於微子,被某股不知其名而又擁有超卓能力的異力,打進尚未形成生命烙印的晶胎內去,也只有這樣,你才可以既有候鳥的特質,又有與我們有別的生命烙印。」
我聽得發呆,道:「那我原本究竟是什麼生命體?」
法娜顯欣然道:「應該就是你現在眼中的我和自己那種形態的生物,雖不同亦差不了多少。你具有我們欠缺的無比神奇的翻譯功能,可知你的生命烙印內,藏有龐大的數據分析庫,令你可與宇宙內不同種類的生物溝通,特別是對像我們般純能量的生命體,你的感官翻譯功能,更是妙用無邊。例如我們並沒有眼睛,你竟可看出眼睛來,只有這樣你才可以直截了當,以你最能明白和熟悉的方式,捕捉我們的心。可惜我們對候鳥世界外的事物大多無知無覺,否則我大概可以告訴你,你該屬於哪個族類。」
我痛苦地道:「我糊塗了!」
法娜顯雙目閃爍着智慧的異芒,柔聲道:「你本原的來龍去脈,是無從考究,不過從已發生的事推斷,在投進晶胎前的你,肯定大有來頭,故引起宇內罕有超微子級的生物,踏遍宇宙地搜尋你,更為了你不惜一切。只有他曉得你的失蹤,與我們有關係。當時他仍未有破我們鳥盾的把握,竟能鍥而不捨,按兵不動達半個生氣周期,到有十足把握,出其不意地攻我們的不備,一舉毀掉我們,完全漠視對宇宙各種族具有相當震懾力的樹王預言。」
我一頭霧水地問道:「預言?」
法娜顯答道:「預言來自被稱為樹王的生物,從任何角度去看,樹王都是獨一無二的奇怪生命體,真身是獨霸整個星球的一棵超級巨樹,也是罕有不經生氣之風洗禮,獨立茁長壯大的生命,擁有預知未來的超凡能力,做出的預言都是有關宇宙的未來。不多,卻總能一一應驗,所以沒有知道他存在的生物,敢忽視他的預言。在一個生氣周期之前,他向宇宙有能力感知他的生物傳送最後一個預言,說候鳥終會被滅族,但最後一頭候鳥將存活下來,全力反擊,宇宙由此陷入史無前例的大亂劇變。這個預言之後,樹王像在宇宙蒸發了,從此沒有生物感覺到他,見過他。」
一直以來,我心中只有候鳥的世界,從沒想過有如樹王般能知過去未來的奇異生命,令我大感難以置信。最震撼的是事實擺在眼前,我正是樹王預言裡那最後一頭候鳥,更會對敵人做出反擊。正如法娜顯先前說過,我是族內唯一能興起反擊念頭的候鳥,現實和預言吻合得令我感到動魄驚心。
問題在我怎麼可能有大鬧宇宙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