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逼近 - 第18章

斯蒂芬·金

  尼克已經轉過了身,比利的話他大多沒有看到。

  他回到辦公室,拿起一本過期的《時代》雜誌看了起來。他把腳翹在桌子上思索着,決定在司法官回來時最好把麻煩都排除掉。

  到了8點鐘,他忐忑不安,極想知道,貝克司法官夜裡是否又舊病復發了。尼克迄今一直期待着他,準備等州巡警來時把監獄裡的那3個犯人轉送到州里。另外,尼克的肚子一直咕轆轆地不舒服。路邊車站上沒有一個人露面。他望着電話機,與其說懷有渴望之心,倒不如說抱有厭惡之情。他十分愛好科幻小說,經常到舊書庫積滿灰塵的過期刊物書架上用毛兒八分錢收集散開線的手裝本。他不止一次發現自己在想,如果有一天科幻小說中預示的那種電話顯示屏最終能變成實際使用的話,那麼對於世界上的聾啞人來說將是多麼的歡快。到了9點15分,他真的耐不住了。他走到各牢房的門前並往裡望了望。

  比利和邁克都站在各自牢房門邊上。他們倆一直在用鞋子使勁敲打欄杆。文斯·霍根還躺着。當尼克來到門前時,他只是回了一下頭,凝視着尼克。霍根的臉色蒼白,只有兩腮帶有潮紅,雙眼下面出現暗斑。他的前額不斷地冒出汗珠。尼克碰到了他這種冷漠的,仇恨的凝視並意識到這傢伙病了。他的不安也隨之加重了。

  「嘿,啞巴,給我們弄點早點怎麼樣?」邁克衝着他喊叫,「老東西文斯看來可能需要醫生了。告密者不同意,是吧,比利?」

  比利不想開玩笑。「對不起,先生,先前我喊過你。文斯他病了,就這些。他需要醫生。」

  尼克點點頭,他尋思着下一步應該怎麼辦。他俯在桌子上,在便箋紙上寫道:「貝克司法官或其他人:我去給犯人弄些早餐並且看一看是否能為文斯·霍根請來索姆斯醫生。文斯看來是真病了,不是在裝病。尼克·安德羅斯。」

  他從便箋上撕下這一張,把它放在桌子中間。然後,把便箋裝進他的口袋裡,向門外走去。

  第一件使他猛然感到的事情是白天的炎熱和青枝綠葉的氣味。到了下午,這些青枝綠葉全都打了蔫兒。碰到這種天,人們都喜歡早一點幹完雜活和跑腿的差事,這樣他們就能儘可能平靜地度過下午。但是對尼克來說,今天下午,碩尤的主要街道看起來有些怪,死氣沉沉,不像是平常工作日,倒像是星期天。

  商店前大部分斜線停車位都空空如也。街上只有很少幾輛小車和農用卡車跑來跑去。五金商店看來開門了,可是商業銀行的遮陽窗簾還沒有拉開,雖然現在都過了9點鐘了。

  尼克往右轉了個彎,向5條街區以外的停車站走去。走到第3個街區的拐角處時,他看見了索姆斯醫生的車子正緩慢地朝着他們所在的街道開來,車子從一邊到另一邊有點搖擺,好像沒油似的。尼克使勁兒地揮舞着手,他不敢肯定索姆斯是否會停車,不過索姆斯在道路邊上停靠下來,不在乎地占據了4個斜線停車位。他沒有下車而是坐在方向盤後面。這位先生的面容使尼克感到震驚。自從上次看見他同司法官無拘無束地鬥嘴取樂以來,索姆斯一下子老了有20歲。一部分是勞累所致,但勞累不能成全這種解釋,這一點連尼克都能看出來。好像是為了證實他的想法,醫生從上衣胸袋裡掏出皺皺巴巴的手絹,就像一位上了年紀的魔術師在玩弄老掉牙的把戲一樣,而這種把戲不再使他有絲毫的興趣了。他對着手帕連續打了幾個噴嚏。打完噴嚏後,他把頭往後靠在了車座上,嘴半張着,吸着氣。他的皮膚像死人一樣臘黃。

  接着,索姆斯睜開了眼睛說:「貝克司法官死了。他是今天凌晨2點多鐘死去的。現在珍妮也病了。」

  尼克兩眼睜得大大的。貝克司法官死了?可他妻子昨天晚上剛剛來過並且說他感覺好多了。另外,她……她一直很好嘛。不,這簡直不可能。

  「死了,真的。」索姆斯說,好像看懂了尼克的心思。「不只是他一個人。在過去的12小時內,我已經簽署了12份死亡證明書。我知道還有另外20個人午前將會死去,除非上帝表示出仁慈。但我不信這是上帝乾的。從良心上講,上帝不會置若罔聞的。」尼克從口袋裡抽出便箋紙寫道:「他們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索姆斯說着,慢慢地把紙揉成一團扔進路邊的雨水溝。「不過鎮上的每個人看來都要病倒,我一生中從未像現在這樣害怕過。我也病了,不過我現在主要是累,畢竟不年輕了。你知道,不付出代價我是不能堅持這麼長時間的。」他的聲音夾帶着一種疲倦和恐懼,幸好尼克聽不出來。「我感到傷心的是我沒有回天之力。」

  尼克沒有看出索姆斯正在為自己感到傷心,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充滿疑惑。

  索姆斯從車子裡出來,為了支撐自己,他握住尼克的胳膊呆了一會兒。他的握法是老人的那種,軟弱無力,卻抓的很死。「尼克,到那邊的長椅上去。你我好好地談談。我猜先前有人告訴過你了。」

  尼克向後指了指監獄。

  「他們哪兒也去不成,」索姆斯說,「如果他們染上這種病而倒下,我也只能把他們列在死亡名單里。」

  他們坐在長椅上,長椅刷着明亮的綠漆,靠背印着當地保險公司的廣告。索姆斯欣喜地把臉扭向溫暖的太陽。

  他說:「打冷戰和發高燒,自從昨天夜裡10點左右就開始了,稍後不久,就開始發冷。還好,感謝上帝,沒有腹瀉。」

  尼克寫道:「你應該回家臥床休息。」

  「我應該這樣,我會的。我剛好想先休息幾分鐘……」他慢慢地合上雙眼,尼克認為他已經睡着了。他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到車站去給比利和邁克弄些早餐。

  這時索姆斯醫生又開了口,但兩眼沒有睜開。尼克看着他的雙唇。「這些症狀都是很常見的,」他說着,開始用手指一一進行了列舉,直到所有10個手指在他胸前像扇子一樣展開為止。「發冷、發燒、頭痛、發軟和全身無力、食欲不振、小便作疼、扁桃腺從輕微到嚴重逐步腫大、腋窩和腹股溝腫脹、呼吸器官衰弱和衰竭。」

  他看着尼克。

  「這些都屬於一般性感冒、流行性感冒和肺炎的症狀。所有這些我們都能醫治,尼克。如果病人不是太小或太老,或者不是由於原先有病而造成身體虛弱的話,用抗菌素就能治癒。但這次不行。病人發病很快,或者很慢。好像沒什麼問題,但藥物治療無效。病症首先惡化,然後好轉,接着又惡化,衰弱,浮腫,最後死亡。」

  「有人犯下了錯誤。」

  「他們竭力想掩蓋這件事情。」

  尼克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從醫生的嘴唇上得到的話是否理解正確,他很想知道索姆斯會不會在講胡話。

  「聽起來是不是有點胡言亂語?」索姆斯問道,雙眼天真地看着尼克。「你知道嗎?過去我總是擔心年輕一代的妄想狂。總是害怕有人在偷聽他們的電話……跟蹤他們……操作計算機對他們進行檢查……現在我發現他們是對的,我是錯的。生命是一種美好的東西,尼克,但是我發現上了歲數的人將會對自己一味固執的偏見付出令人不快的高昂代價。」

  「你是什麼意思?」尼克寫道。

  索姆斯說:「碩尤沒有一部電話能打出去。」尼克不知道這是對他提問的答覆(索姆斯似乎對尼克最後一張便條只是匆匆地掃了一眼),還是醫生昏頭昏腦想到某個新的問題——他猜測發燒可能正在使索姆斯神志不清。

  醫生注意到尼克迷惑不解的神情,似乎認為這個聾啞人可能不相信他的話。「確實是真的,」他說,「如果你想要撥打這個鎮線路上沒有的任何電話號碼,你就會得到錄音回話。另外,收費公路進口和出口都用障礙隔擋住了,上面寫着『道路施工』。但是沒有施工,只有障礙。我去看了。我認為把障礙移到一旁是可以的,何況今天上午收費公路的車子不多。大部分障礙看來都是由軍隊的車輛組成的,有卡車和吉普車。」

  「其他道路怎麼樣?」尼克寫道。

  「鎮東頭63號公路被挖開了,是為了重修排水溝,」索姆斯說,「鎮的西頭似乎有一起相當嚴重的車禍。兩輛車橫在公路上,把路全都封死了。遍地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罈罈罐罐,不見州警察或救險車的蹤影。」

  他停頓下來,拿出他的手巾,擤了擤鼻子。

  「住在那帶的喬·拉克曼說,挖排水溝的那些人幹得非常慢。大約兩個鐘頭前,我到了拉克曼那裡,給他的小男孩看病,小孩確實病得不輕。喬說,他認為挖溝的那些人實際上是當兵的,雖然他們穿着養路班工人的外套和開着州的卡車。」

  尼克寫道:「他怎麼知道的呢?」

  索姆斯站立起來說:「工人們很少彼此敬禮。」

  尼克也站起來了。

  「有輔路嗎?」他草草寫道。

  「有可能。」索姆斯點點頭,「但我是一個醫生,不是個英雄。喬說他看見在卡車駕駛室里有槍。軍隊配發的卡賓槍。如果有人企圖通過輔路離開碩尤並且被看見的話,誰知道會怎麼樣呢?人們在碩尤之外又可能發現什麼呢?我再說一遍:有人闖下了大禍。而現在他們在竭力進行掩蓋。瘋了,真是瘋了。當然,像這類情況會傳出去的,要不了很長時間。與此同時,有多少人會死呢?」

  尼克嚇傻了,只是眼睜睜地看看索姆斯醫生回到車旁並慢慢地爬進去。

  索姆斯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對他說:「你呢,尼克。你有什麼感覺?發冷?打噴嚏?咳嗽?」

  尼克對每一問題都搖了搖頭。

  「你打算離開鎮子嗎。我認為你可以,如果你穿越田地的話。」

  尼克搖了搖頭並寫道:「那些人還被關押着。我不能不管他們。文斯·霍根病了,不過其他那兩個看起來是好好的。我要給他們弄點早飯,然後去看看貝克太太。」

  索姆斯說,「你這孩子考慮問題真周到。真是難得。在這種墮落了的年代裡一個孩子具有責任感,那就更可貴了。尼克,我知道,她會感激你的。衛理公會教長布拉赫曼先生也說,他要順便去看望一下。我擔心今天結束前會有很多電話找他。你要小心你關押的那3個人,行嗎?」

  尼克認真地點點頭。

  「那好。今天下午我設法到你那兒去並給你查查。」他一臉疲憊,眼睛紅紅的,十分憔悴,他把車掛上了檔,開走了。

  尼克在他後面凝視着,臉上布滿了愁雲,接着他又開始朝停車站走去。

  餐館是開着的,可是裡面的兩位廚師有一位不在,早7點到下午3點這一班的4位服務員有3位還沒露面。尼克不得不花很長時間來等他訂的早餐。當他回到監獄時,比利和邁克倆人看起來都被嚇壞了。文斯·霍根神志昏迷說胡話。

第19章

  拉里來到時代廣場已經很長時間了,不知怎麼地,他覺得廣場看上去應該有所不同。在那裡,事物看上去比較渺小,但是會更好一些,他不會像小時候那樣被這個地方的雜草叢生,臭氣熏天,有時是危險的那種東西嚇着。那時候,他經常一個人或和巴迪·馬克一起急匆匆跑到這裡來,花99分錢看雙場電影,或者到商店,拱頂走廊和聯營大廳看放在櫥窗里閃閃發亮的擺設。

  但是,廣場整個看起來還是老樣子,它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因為有些事物已經發生了真正的變化。當你從地鐵往上走時,原先擺在出口拐角處的報攤沒有了。走出半個街區,那裡曾有一家廉價的拱頂走廊商店,掛滿了閃閃發光的彩燈和鈴鐺,那些看起來很危險的年輕人嘴角上叼着煙晃來晃去,與此同時,他們播放着《戈特里布荒島》或《宇宙大賽》,還是在原來這個地方,現在有一家朱利葉斯桔子店,店前站了一群年輕的黑人,他們的腳輕輕地舞動着,好像某個地方不斷地播放出爵士樂,一種只有黑人耳朵才能夠聽見的爵士樂。還出現了更多的通信營業室和X級電影。

  然而,相像的地方太多了,這使得他感到悲哀。唯獨在方式上的真正差別使得事物似乎更加糟糕:他現在在這裡覺得像遊客。不過,就連地地道道的紐約人在廣場上也可能會感到像遊客一樣,變得短小,總想抬頭看看那些豎在廣場四周上面的電子新聞摘要。他講不出來,在他記憶中的這個廣場作為紐約的一部分到底像個什麼樣子。他沒有什麼特別強烈的欲望要重新想起它。

  他的母親那天上午沒有去上班。前兩天,她一直患感冒,今天早晨由於發燒她起得很早。他聽見她從床上起來,在廚房裡準備早餐,動靜很大。她接二連三地打着噴嚏,一邊還輕聲地說着「討厭。」電視打開了,是「今日」節目的新聞:印度發生未遂政變、在威奧寧有一個發電站被炸、最高法院即將宣判與同性戀有關的歷史性決定。

  這時,拉里從屋裡出來,一邊繫着襯衣扣子,一邊進了廚房,新聞播放完了,吉恩·沙里特正在採訪一個光頭男人。這個光頭男人展示着許多人工吹制的小動物。他說,吹玻璃是他40年的業餘愛好,他寫的書將由蘭登出版社出版。然後,他打了個噴嚏。

  「對不起,」吉恩·沙里特說着並偷偷地樂了。

  「你想要吃煎蛋還是炒蛋?」艾麗斯·安德伍德問。艾麗斯認為,沒有雞蛋不叫早餐。

  他坐下來,看着她打雞蛋,倒進一隻黑色長柄平底煎鍋里,用打蛋器攪動,早在他在第162小學上一年級時她就用這把打蛋器攪雞蛋了。

  她從穿着的浴衣兜里掏出手巾,捂着嘴咳嗽,打噴嚏,然後在把手巾放回去之前她吐字不清地嘮叨着「討厭!」

  「你請假了嗎,媽媽?」

  「我害上病了。這種感冒想要我的命。我最討厭星期五得病,有這麼多事情要做,可我不得不歇歇腳。我正在發燒,扁桃腺也腫了。」

  「你叫醫生了嗎?」

  她說:「我是漂亮姑娘時,醫生們都上門巡診。現在如果病了,得去醫院急診室。我要呆在家裡,吃點阿斯匹林,到明天這個時候,我就會退燒了。」

  他呆了一個上午,試圖幫把手。他把電視抱進來,放到她的床邊,給她端上果汁並拿來用於祛暑的一瓶奈奎爾,又跑到市場上給她買了幾本簡裝書。

  在這之後,除了彼此心神不安外,他們再沒有更多的事情好做了。她對臥室里電視接收情況這麼差勁感到驚奇,而他不得不對這種結果甩出一句尖刻的話,接收效果差總比收不到強多了。最後他說他可以出動了,到城裡的一些地方溜一溜。

  「這個主意不錯,」她明顯寬慰地說道,「我要睡一小會兒。你是一個好孩子,拉里。」

  這樣,他從窄窄的樓梯(電梯仍然壞着)下來到了街上,感到一種內疚的解脫。這一天都屬於他了,而且他的口袋裡仍然有一些現金。

  可是現在,處在時代廣場中,他沒有歡快的感覺。他沿路徘徊着,他的皮夾子自從放到前兜里以來,一直是鼓鼓的。他在一家打折音像商店門前停了下來,被傾斜懸掛音箱裡傳來的他自己的聲音給定住了。那是橋的詩句。

  「我不是來求你徹夜逗留,

  更不想知道你是否已見到光明。

  我不是來惹事生非,尋釁鬥毆,

  我只是要你告訴我是否你認為能夠,

  寶貝,你滿意你的男人嗎?

  他是一個正直的人

  寶貝,你滿意你的男人嗎?」

  那就是我,他想,一邊心不在焉地看着裡面的唱片。不過今天這種聲音使他很沮喪,甚至生起一股鄉愁。灰濛濛的洗衣盆般的天空下,他不想呆在這裡。他一邊聞着紐約的廢氣,一邊用一隻手不斷地插在兜里摸着錢夾子,以肯定它還在那裡。紐約,你的名字就是妄想狂。

  他走到換幣間,換了10美元的25美分輔幣,穿過大街,在牛肉店和飲料店旁邊有一個公用電話亭,他根據記憶直接撥打了簡氏撲克店的電話,韋恩·斯圖基有時到那裡去閒溜。

  拉里把2角5分輔幣塞入電話槽,一直塞到手疼為止。電話開始在3000英里外響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說話:「這是簡氏撲克店,我們已經開始營業。」

  「你們什麼都經營嗎?」他問道,聲音很低並帶有挑逗性。

  「聽着,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這不是……嘿,你是拉里吧?」

  「是的,是我。你好,阿倫。」

  「你在哪兒呀?誰都見不着你,拉里。」

  「嗯,我在東海岸呢,」他很謹慎地說,「有人告訴我,螞蛾爬到我身上了,我應該從水塘里出來,把它們都揪掉。」

  「是那次大聚會嗎?」

  「是的。」

  她說:「我聽說過這件事,花費很大。」

  「韋恩在嗎?阿倫。」

  「你是說韋恩·斯圖基嗎?」

  「當然不是約翰·韋恩,他早死了。」

  「這麼說,你還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我在另一岸。嘿,他現在很好,是吧?」

  「他現在染上了那種流感病菌在醫院裡呢。這兒管這種病叫「特里普斯船長」。我並不是說這是開玩笑的事情。他們說,已經很多人死於此病。人們都談虎色變,呆在家裡不出來。我們已有6張桌子空着,你知道簡氏撲克店從來沒有空過桌子。」

  「他怎麼樣了?」

  「誰知道呢?各個病房都住滿了人,可沒有一個人得到探視。真是不可思議,拉里。另外周圍有許多的軍人。」

  「是休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