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積木 - 第8章
劉慈欣
「看來這一切都快結束了,桑比亞政府已接受了最後一個條件,他們將很快交出仍在桑比亞境內的物種共產主義組織的幾名主要領導人。」菲利克斯把電報遞給布萊爾。
布萊爾看都沒看就把電報扔到海圖桌上,「我說過這是一場乏味的戰爭。」
從兩位將軍所在的航母指揮塔上艦長室的寬大玻璃窗看到,一架陸戰隊的直升機從海岸方向飛來,降落到「林肯」號的甲板上,物種共產主義的那幾個領導人從直升機上走下來,並在周圍陸戰隊員的槍口下向指揮塔走來。奧拉走在最前面,特別引人注目,因為他穿着桑比亞的民族服裝,那實際上只是一塊裹在身上的大灰布,而他那已變得骨瘦如柴的身軀似乎連那塊布的重量都經不起,象一根老樹枝似地被壓彎了。
這了一會兒,這一行人走進指揮塔,進入艦長室,除了奧拉博士外,其他人都不由四下打量起來。如果只看四周,這裡仿佛就是一間豪華莊園的客廳,有着猩紅色的地毯,華麗的鑲木四壁上刻着浮雕,掛着反映艦長趣味的大幅現代派油畫。但抬頭一看,就會發現天花板是由錯綜複雜的管道組成的,這同周圍形成了奇特的對比。高大的落地窗外,艦載飛機在不間斷地呼嘯着起降。
奧拉博士沒有抬頭,向菲利克斯所在的方向微微彎了一下腰,「多日不見,將軍,您可還好?」菲利克斯點點頭,「你可以看到我很好,我終於又回到軍人該幹的事上來了。倒是你狀態有些不佳,分別不過半年,你好象老了20歲。」奧拉又微微彎了一下腰,「這半年事太多,將軍。」「是訓練魚人部隊嗎?」布萊爾艦長帶着譏諷的笑問。
奧拉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菲利克斯說:「博士,我問一個問題,純粹是出於好奇:記得16年前在波士頓那個靠海的別墅中,您向我做的關於美國的表白嗎?我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當然是真的。但當兩個基地的大屠殺發生後,我發現美國並不會認同我的最終理想。還有後來桑比亞的事,我不得不站到祖國一邊。我走到這一步,不過是按照百幕大協議精神,把''創世''工程的成果讓全世界共享,我們沒有罪。」「你們給桑比亞帶來了災難。」「不管這災難是誰帶來的,將軍,魯卡國王都殷切希望它快些結束。為表達這個和平的心愿,國王除了把我們這些人交給貴軍,還給將軍帶來了一件小小的禮物。」
奧拉說完,從後面的一個人手中拿過了一個鳥籠大小的木籠子,奧拉把籠子放到地毯上,輕輕打開籠門,一個雪白的小動物跑了出來,艦長室中的所有軍人發出了一陣驚嘆聲。那是一匹小馬!它只有小貓大小,但在地毯上奔跑起來驕健靈活,雪白的鬃毛在飄蕩,明亮有神的眼晴驚奇地看着這個世界,然後發出了一聲清脆悠揚的嘶鳴。更神奇的是,小馬居然長着一對雪白的翅膀!他們仿佛看到了從童話中跑出來的精靈!「啊,太美了!我想這是你的基因工程的傑作吧?」菲利克斯驚喜地問。
奧拉又微微躬了一下身回答:「這是馬和鴿子的基因組合體。」「是你們在桑比亞建造的那套''淘金者''系統的產物?」奧拉苦笑着搖搖頭,「當然不是,將軍,那套系統建到一半就被完全炸毀了,現在它們最大的碎片也不比這匹小馬的翅膀大。它是在實驗室中純粹用手工做出來的。」「它能飛嗎?」「不能,它的翅膀沒那麼大力量。」菲利克斯說:「我代表貝納感謝你,博士。哦,貝納是我的孫女,你見過她的,我想她為這禮物一定會高興得發狂的!」
「祝她幸福美麗,將軍,也請她知道,這美麗的小馬來自一個苦難深重的國度,這個國度的孩子也同她一樣有着美麗的夢,但他們現在正在被燒死和餓死。」奧拉說,他的聲調一直是緩慢和恭謙的……「對桑比亞目前面臨的一切我本人深表同情,但這些災難是你們自找的。」「但將軍,貴軍的戰略目標已經達到,桑比亞的軍事和工業體系統都已被完全摧毀,物種共產主義的基地也被消滅,我們這些你們眼中的基因恐怖分子也將去美國接受審判,我們保證積極配合。你們要求的一切都得到了,現在只請你們答應早已許下的諾言,停止轟炸吧。」菲利克斯冷冷地說:「轟炸會停止的,但不是現在。」奧拉渾身一震,但仍沒有抬起頭來。
「博士,」菲利克斯說,「我和布萊爾艦長都不是政治家和外交家,我們只着眼於戰爭的目標,現在的桑比亞,仍然有值得攻擊的目標!」布萊爾艦長做了個手勢,讓奧拉跟他到窗前,他指着遠方依稀可見的海岸說:「博士,你看那片沿海的叢林,裡面能藏下幾萬軍隊。」奧拉突然失態地大喊起來:「你們不能轟炸那些叢林!現在是旱季,會引發叢林大火,那樣桑比亞已經奄奄一息的生態環境就全完了!你們也知道,那些叢林中根本沒有路,即使藏有少量軍隊,也不可能有任何重武器……」菲利克斯大笑起來:「博士,你認為你現還有資格命令我們該幹什麼和不該幹什麼?」「您違背諾言,將軍!」「我說過我們不是政治家和外交家,諾言讓他們去遵守吧。」
令菲利克斯驚奇的是,奧拉很快平靜下來,疲憊地說:「將軍,在這十多年的交往中,我第一次感到我們沒什麼可談的了。」
當奧拉隨他的同志們和押解的陸戰隊員走到艦長室門口時,他突然轉過身來,美國人發現他的腰並不駝,現在他站得挺直,他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眼睛,那雙眼睛眼窩很深,雙目完全隱沒於黑影中,自那仿佛深不見底的黑潭中,射出兩道冷光,令美國人打了個寒戰。
「離開桑比亞。」奧拉說。
「你說什麼,博士?」布萊爾艦長問。
奧拉沒有理會,轉身邁着大步走出去。
「他說什麼?」布萊爾又轉身問其他人。
「他讓我們離開桑比亞。」菲利克斯說,雙眼沉思地盯着奧拉離去的方向。
「他……哈……他真幽默!」布萊爾說。
奧拉博士一行走後,菲利克斯同他的一群參謀開始策劃「非洲驚雷」行動的最後階段:轟炸桑比亞的叢林地帶。
菲利克斯把厚厚的一打作戰方案扔到地圖桌上,對參謀們說:「你們在把事情複雜化,對叢林地帶實施精確打擊沒有意義,而進行常規的面積轟炸規模又太大,用燃燒彈是效率最高的方法……鮑曼中校,你去找什麼?」那位正要到電腦前的中校參謀轉過身來說:「將軍,我想查今天的氣象預報,主要是風向,這對燃燒彈轟炸是很重要的。」布萊爾艦長說:「這個地區的熱帶氣候,局部風向變幻不定。其實解決方法很簡單:在目標區域用燃燒彈投兩條對角線,成X形,這樣任何風向都無所謂了。這是二戰時美國空軍轟炸東京時創造的戰術,你們這些書呆子,不會有這種靈感了。」
然後,菲利克斯沒有太多的事可做了。將軍入神地欣賞着那匹小馬,它正站在寬大的海圖桌上,津津有味地吃着勤務兵剛送來捲心菜。將軍遺憾地想到奧拉博士,這絕美的活藝術品的創造者,說不定落到上世紀五十年代那兩個出賣核秘密的間諜的那樣的命運,坐上電椅了。
參謀們也鬆懈了下來,三三兩兩地閒聊着,這些年輕的校級軍官們都在為這場戰爭的索然無味而搖頭苦笑……夜深了,睡前,菲利克斯來到外面的艦橋上,一股非洲的熱風吹到臉上,風中夾着煙味。遠方的陸地籠罩在一片紅光之中,那是桑比亞的叢林在燃燒;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並在海水中反射,構成了一個虛假的黎明。
當菲利克斯鈴聲被叫醒時,天已破曉。
「請快過來,將軍,有些不對勁兒。」布萊爾在電話中說。
在作戰室中,布萊爾和參謀軍官們神情緊張:「將軍,您看!桑比亞殘餘的部隊已走出叢林,正在海岸附近快速集結。」
「有多大規模?」菲利克斯問,他不明白這個情況為什麼讓他們緊張。
「大約有2個陸軍師,3萬人左右。集結地在這個位置。」布萊爾艦長用光筆在全息作戰地圖上畫了幾個圈。
「這是桑比亞陸軍的殘餘,他們在起火的叢林中躲不下去了,這只是一堆沒有抵抗力的烏合之眾。」菲利克斯說,同一位海軍將領討論陸戰,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帶着一種輕蔑。
但看到作戰圖上的態勢後,他也迷茫起來,「這是幹什麼?他們為什麼不躲到叢林那邊的內陸山區去?在距海岸這麼近的平原地域以這麼密集的方式集結,不算空中打擊,他們也在艦炮的射程內,這不是自殺嗎?」當菲利克斯看過敵情通報後,又發現了更不可思議的事:「他們靠什麼集結?!他們所有的機動車輛都被摧毀了,桑比亞沒有一條公路和鐵路可以通行,沒有車輛的步兵是不可能以如此速度集結的!」
菲利克斯盯着艦長看了幾秒鐘,起身抓起一個望遠鏡,走到海岸方向的窗前,向岸上望去。桑比亞的叢林遠在內陸,望遠鏡中出現的是從海岸伸延出去的廣闊的平原。燃燒的叢林升起的煙霧如同平原後面一張巨大的黑灰色幕布。將軍看到平原的地平線上有幾個黑點,這些黑點漸漸變成了一條條黑線,很快,這些黑線連接起來,給地平線鑲上了一道黑邊,桑比亞的軍隊出現了。菲利克斯久經戰陣的眼睛立刻看出了這絕不是從叢林大火中倉惶逃出的散兵。他們隊形整齊地推進着,很快,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到桑比亞軍隊象黑色的地毯一樣漸漸覆蓋了平原。菲利克斯再次舉起望遠鏡,他看到陣線在加快速度,很快整個方陣都飛奔起來,士兵們高舉着衝鋒鎗怒吼着,象潮水一樣撲向大海,更讓菲利克斯吃驚的是,那些士兵們似乎有許多不是黑人……
「桑比亞人要投海自殺?!」艦隊所有目睹這一壯觀景象的人都迷惑不解。在「林肯」號上,菲利克斯首先發現了什麼,臉一下變得煞白,他扔下望遠鏡,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
「艦炮射擊!所有攻擊機起飛!快!!」
戰鬥警報尖利地響起,但一切已經晚了。已到海邊的步兵陣線中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白色的東西,那無數的白色急劇抖動着,激起了高高的塵埃,艦隊的人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桑比亞士兵都長着一對白色的翅膀,這是幾萬名會飛的人!
在一片塵埃之上,飛人群升到空中,飛行的陣線黑壓壓一片,遮住了初升的太陽,這空中軍隊越海向艦隊撲來。
這時,艦隊的「宙斯盾」作戰系統已對來襲的飛人群做出了反應,首批艦對空導彈從「林肯」號周圍的巡洋艦射向飛人,約五十條白色的煙跡扎入了飛人群。這首批導彈都擊中了目標,清脆的爆炸聲從空中傳來,飛人群中在一陣閃光後出現了一團團黑煙,被擊中的飛人血肉橫飛,翅膀的白色羽毛如一片片碩大的雪花從天空飄落。航母上觀戰的人們發出一陣歡呼聲,但憑理智仔細觀察攻擊效果的菲利克斯將軍和布萊爾艦長心涼了半戴。一道簡單但嚴酷的算術題擺在他們面前。
從現在的情況看,每枚艦空導彈在擊中目標時,彈頭爆炸的殺傷力可擊落周圍3到4個飛人。艦隊的艦空導彈多為「海標槍」、「海麻雀」和「標準」型,這些導彈的彈頭是為擊毀空中戰機這樣的目標而設計的,爆炸時只產生很少的高速彈片,因而面積殺傷力不大,而飛人群受到導彈攻擊後正以很快的速度散開,所以,一枚艦空導彈很快只能擊落一個飛人了。具有較強面積殺傷能力的艦對艦導彈和「戰斧」巡航導彈對這樣方向和距離的目標毫無用處。整個艦隊攜帶的艦對空導彈約為2500枚,這比正常情況已超載一倍了。這樣數量的導彈在「宙斯盾」系統的引導下足以對付一個大國的全部空軍力量對艦隊發動的攻擊,這種攻擊敵機可能有2千架左右。而現在,艦隊面對着3萬個飛人,每個飛人對艦隻的攻擊能力當然無法同戰機相比,但要擊落它,也要耗費一枚導彈。用航母上的戰鬥機對付飛人,道理也一樣,況且戰鬥機可能來不及起飛。於是,兩位將軍,他們統率着這個星球上威力最大的艦隊,現在不得不承認一個美國軍人最不願承認的現實。
對於飛人,高技術武器不再具有優勢,質量代替不了數量。
「林肯」號的周圍,艦空導彈一批接着一批地發射,導彈的尾跡在空中組成一團巨大的亂麻。艦隊沒有人歡呼了,現在即使普通士兵也解開了那道算術題,以往他們最引以為自豪的東西現在靠不上了。
當所有的艦空導彈全部用光後,只擊落了不到三千個飛人,而現在從海岸方向向艦隊衝來的有2萬多個飛人,前排的飛人掠過了巡洋艦和驅逐艦,直向「林肯」號航母撲來,現在,桑比亞人的目標已很明顯,是的,對飛人來說,沒有比航空母艦更有吸引力的目標了。
現在,艦隊只能依靠艦炮火力了,幾乎所有的艦炮開始射擊。事實證明,這最傳統的武器對付飛人遠比導彈強。打擊飛人最為有效的武器是密集陣火炮系統,它原是用於擊落1500米範圍內突破艦隊防空系統的漏網反艦導彈的,它由6管馬克15型20毫米火炮組成,具有每分鐘3000發的高射速。密集陣火炮的每一次掃射,都在空中劃出一條死亡的曲線,都有一排飛人被它那密集的彈流擊落。但密集陣火炮無法長時間連續射擊,它的高射速和快初速使炮管很快老化,必須頻繁地更換,加上數量有限,它們最終也無法對來襲的大批飛人形成有力的阻擊。其它的大口徑艦炮射速太慢,最要命的是,飛人的飛行軌跡是一條不斷波動的正弦線,用艦炮對它們射擊就象用步槍打蝴蝶一樣,命中率很低。
現在,飛人開始對「林肯」號衝擊了,飛人從各個高度接近航母,最高的飛人飛到上千米,最低的緊貼海面掠過,2萬多個飛人使「林肯」號龐罩在一團死亡的陰雲中,航母上的人聽到從各個方向上傳來的飛人的呼喊聲,這些聲音使他們的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抬頭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遮住陽光的飛人群在頭頂盤旋,他們覺得身處惡夢之中。艦長室里,菲利克斯首先意識到了一個嚴酷的現實。
在高技術的夢幻中沉浸了幾十年後,美國軍人終於要同敵人面對面肉搏了。
意識到這點,菲利克斯反而冷靜了許多,他拿起擴音器,沉着地發出命令:「立刻向艦上人員分發所有輕武器,所有人在其崗位所在位置各自為戰,重點防守塔島、升降機口、彈藥庫、航空油庫和核反應堆。這是艦長在說話,全艦人員,準備接敵近戰!」
布萊爾艦長茫然地看着菲利克斯將軍,好半天才理解了他話的含義。他默默地走到海圖桌前,從一個抽屜里拿出的自已的手槍,他看着槍,無言地沉思着。突然,他聽到了一聲悠揚的嘶鳴聲,那是小飛馬發出的。艦長抬槍對着小馬射出三發子彈,那個美麗的小精靈倒在血泊中。
第一個飛人在「林肯」號的飛行甲板上着陸了,他那雪白的雙翅輕盈地抖動,雙腳接觸甲板時沒發出一點聲音。這是希臘神話中才有的人物,這是神的化身,它來自遠古的夢幻,如同一個美麗的幻影降落到人類這粗陋的鋼鐵世界中。航母上的水兵被他那驚人的美震攝了,很多人呆呆地看着,忘了開槍。但這個飛人戰士還是很快被來自各個方向的彈雨擊倒了,飛人倒在甲板上,雙翅上雪白的羽毛被它自己的鮮血染紅了。緊接着又有三個飛人着艦,其中一名倖存下來,躲到到飛行甲板左舷的一個光學着艦引導裝置後面同水兵對射起來。
又有幾個飛人降落後,飛人戰士們意識到這時着艦代價太大,就開始從空中向航母投擲手榴彈。美國人也嘗到了被轟炸的滋味,當一大群飛人呼嘯着從飛行甲板上空掠過後,手榴彈如冰雹般劈哩啪拉地落下,然後在一片爆炸聲中,那些仍停在甲板上的昂貴的F14「雄貓」和F18「大黃蜂」戰機一架架被炸成碎片。
來自空中的手榴彈成功地遏制了航母上的輕武器火力,飛人的第二次強行降落取得了成功,很快有上百名飛人戰士登上了「林肯」號,他們依託着左右舷的下陷結構和甲板上飛機的殘骸同艦上水兵槍戰,掩護更多的飛人着艦。
現在,令美國軍人最尷尬的局面出現了:首先,他們在人員素質上處於劣勢。經過基因優化,又在非洲叢林中成長的飛人是天生的戰士,在這傳統的近戰中,他們饒勇熟練,所向無敵。而「林肯」號航母上的人員,除了為數不多的海軍陸戰隊員外,其他人與其說是軍人還不如說是工程師和技師,受過的陸戰訓練不多,在這殘酷的近戰中不是飛人戰士的對手。最可憐的要數那些飛行員了,這些曾令對手聞風喪膽的空中殺手,美國軍隊的驕子,現在什麼都不是了。布萊爾艦長從艦長室的窗中看到一名中校飛行員,縮在F14的座艙中,伸出手槍亂射一氣,彈夾打光了還在不停扣板機,直到一名臉上塗着紅黑相間條紋的飛人爬上飛機,用一把非洲獵刀砍下他的腦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