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頻帶阻塞干擾(中國版) - 第4章
劉慈欣
十號聽到莊宇說:「你們現在只關注於一些純軟件的高層次的東西,比如C3I了,病毒攻擊了,數字戰場了等等,可你想到沒有,你們可能握着一把木頭做的劍。」,看着林雲驚奇的目光,莊宇繼續說:「你想過這些東西的基礎嗎,也就是位於網絡七層協議最下面的物理層?對於民用網絡,可以使用象光纖和定向激光這樣一些東西做為通訊媒介;但對於用於戰場的C3I系統,它的各個終端是快速移動和位置不定的,所以只能主要依賴電磁波來進行信息聯結,而電磁波這東西,你知道,在干擾下象薄冰一樣脆弱……」
十號真的吃驚不小,他從未與兒子交流過這些,莊宇更不可能偷看他的機密文件,但他卻把自己在電子戰上多年來形成的思想簡明準確地表達出來!莊宇的這番話對林雲的影響更大,居然使她偏離了自己的研究方向,研製出了一種代號「洪水」的電磁干擾裝置。「洪水」的大小可以裝入一輛裝甲車,它能同時發出3KHZ到30GHZ的強烈的電磁干擾波,覆蓋了除毫米波之外的所有電磁通訊波段。這種武器在西北某基地進行的第一次試驗就為軍隊惹來了一屁股官司:「洪水」使附近那座西北大兒子愛上了一個軍中的姑娘,十號深感意外,他的結論是莊宇對林雲的感情同她的職業無關。後城市的電磁波通訊全部中斷,手機不通了,傳呼機不響了,電視機和收音機都收不到信號,對銀行和股市的影響更是災難性的,地方上把造成的損失說成了天文數字。「洪水」的靈感來自於一種電磁炸彈,這種武器是通過高爆炸藥在一次性線圈中產生強烈的電磁脈衝。所以「洪水」工作起來如同火箭發動機一樣,產生的音響震破了附近的窗玻璃,這就決定了它只能遙控操作,而距它二三千米處的操作人員還得穿上防微波輻射的防護服。「洪水」在總裝備部和總參的電子戰指揮機構引起了很大的爭論,很多人認為它沒什麼實戰價值,在有限戰場上使用它,就如同在巷戰中使用核武器,對敵我的殺傷力都一樣大。但在十號的堅持下,「洪水」還是批量生產的二百多台。現在,在統帥部新的電子戰戰略中,它將擔當主要角色。來莊宇帶林雲到家裡來過幾次,第一次林雲穿着一件亮麗的連衣裙,走時十號聽到莊宇對林雲說:「下次穿軍裝來。」這事使十號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結論,他現在知道,莊宇愛上林雲,與她是一名少校軍官並非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又感到了演習第一天上午的那種感受,林雲肩上的那顆校星他現在也覺得無比美麗了。
第六章
京津戰區
1月6日,京津戰區
強烈的電磁波在戰區上空很快聚集,最後形成了巨大的電磁颱風。戰後人們回憶,當時在遠離前線的山村里,人們也看到動物和鳥兒騷動不安;在燈火管制的城市中,人們能看到電視天線上感應出的微小火花……從北線調住南線的A集團軍的一個裝甲團正在急速行軍,團長站在停在路邊的吉普車邊,滿意地看着漫天雪塵中急速行進的部隊。敵人的空襲遠沒有預料的強度,所以部隊可以在白天趕路了。這時,三枚戰斧導彈低低地從他們頭頂掠過,衝壓發動機低沉的嗡嗡聲清晰可聞。不一會兒,遠處響起了三聲爆炸。團長身邊的通訊員拿着只沙沙聲的耳機無事可做,轉頭看看爆炸的方向,然後驚叫起來,讓他看,他讓通訊員不要大驚小怪,但旁邊的一位少校營長也讓他看,他就看了,然後困惑地搖了搖頭。戰斧不是每枚都能命中目標,但象這樣三枚各自相距上千米落到空無一物的田野上,真是少見。
兩架殲10孤獨地飛行在戰區5000米上空。他們本來屬於一支殲10中隊,但這個中隊剛剛在海上同一支北約的F22中隊發生了一場遭遇戰,在空中混戰中,他們和中隊失散了。在以前,重新會合是輕而易舉的事,但現在,無線電聯絡不通了,原來對於高速殲擊機很狹小的空域現在在感覺上變得如宇宙一樣廣闊,要想會合如同大海撈針。這對長僚機只能緊貼着飛行,距離之近象在飛特技,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聽到對方的無線電呼叫。
「左上方發現可疑目標,方位220,仰角30!」僚機報告,長機飛行員沿那個方位看去,冬日雪後的晴空一碧如洗,能見度極好,兩架飛機向斜上方靠近目標觀察。那個目標與他們同一方向飛行,但速度慢了許多,所他們很快追上了它。
當他們看清目標的形狀後,真覺得白天見了鬼。那是一架北約的E-4A預警飛機,這是殲擊機最不可能遇到的敵方飛機,就象一個人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後腦勺一樣。E-4A預警飛機上的雷達監視面積可達100萬平方公里,環視一圈只需5秒鐘,它能發現遠離防區2000公里處的目標,可以提供40分鐘以上的預警時間。能發現1000-2000公里範圍里的800-1000個電磁信號,它的每次掃描可詢問和識別2000個海陸空各類目標。預警機從不需護航,它強有力的千里眼可使自己遠遠地避開殲擊機的威脅。所以長機飛行員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可能是一個圈套。他和僚機向四周的空域仔細搜索了一遍,明淨寒冷的空中看不到任何東西,長機決定冒一次險。
「雷球雷球,我將發起攻擊,你向317方位警戒,但注意不要超出目視距離!」
看着僚機向着他認為最可能有埋伏的方位飛去後,他打開加力,猛拉操縱杆,殲10拖着加速的黑煙,如一條仰起的眼鏡蛇向斜上方的預警機撲去。這時E-4A也發現了向它逼近的威脅,它急忙向東南方向做逃脫的機動飛行,干擾熱尋的導彈的鎂熱彈不斷地從機尾蹦出,那一串小小的光球仿佛是它那被嚇出殼的靈魂。一架預警飛機在殲擊機面前就如同一輛自行車在摩托車面前一樣,是無法逃脫的。這時長機飛行員才感到他剛才給僚機的命令是多麼自私。他在E-4A的後上方遠遠跟着它,欣賞着到手的獵物。E-4A背上藍白相間的雷達天線罩線條優美,象一件可人的聖誕玩具;它那粗大的白色機身,如同擺在盤子裡的一支肥美的燉鴨,令他垂涎欲滴,又不忍下刀叉。但直覺使他不敢拖延,他首先用20毫米機炮做了一個點射,擊碎了雷達天線罩,他看到,西屋公司製造的AN/PY-3型雷達的天線的碎片飛散在空中,如聖誕節銀色的紙花;他接着用機炮切斷了E-4A的一個機翼,最後,射速達每分鐘6000發的雙管機炮射出的死亡之鞭,從已經翻滾下墜的E-4A攔腰切過,把它擊成兩截。殲10沿着一條下降的盤旋線跟着兩塊墜落的機體,飛行員看到,人員和設備不停地從機艙中掉出來,就象從盒中掉出的糖果一樣,有幾朵傘花在空中綻開。他想起了在剛過去的空戰中,一個戰友被擊落時的情景:一架F22三次從戰友的降落傘上方掠過,把傘沖翻了,他看着戰友象一塊石頭一樣漸漸消失在大地的白色背景中。他克制了這樣做的衝動,同僚機會合後,雙機編隊以最快的速度脫離這個空域。
他們仍覺得這可能是個圈套。
走散的飛機並不止那兩架。在廊房戰線的上空,一架隸屬於美國陸軍騎一師的「科曼奇」在漫無目標地飛着,駕駛員沃克中尉卻倍感興奮。他剛從「阿帕奇」轉飛「科曼奇」不久,對這種上世紀未才大量裝陸軍的武裝攻擊直升機不太適應,他不適應「科曼奇」的沒有腳踏的操縱系統,並覺得它的雙目頭盔瞄準鏡還不如「阿帕奇」的單目鏡讓人感到舒服,但他最不適應的還是坐在前面的攻擊指揮員哈尼上尉。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哈尼說:「中尉,你要清楚自己的位置,我是這架直升機的大腦,你只是它電子和機械部件的一部分,你要盡一個部件的責任!」而沃克最討厭做為一個部件而存在。記得一位年近百歲的參加過二戰的前海軍飛行員參觀他們的基地,他看了看「科曼奇」的座艙,搖搖頭,「唉,孩子們,我當年那架野馬式,座艙里的儀表還不如現在的微波爐上多,我最好的儀表是它!」他拍了拍沃克的屁股,「我們兩代飛行員的區別,就是空中騎士和電腦操作員的區別。」沃克想當空中騎士,現在機會來了。在中國人那近乎變態的瘋狂干擾下,這架直升機上的什麼「作戰任務設備一體化」系統、什麼「目標探測系統」、什麼「輔助目標探查分類系統」、什麼「真實視覺場面發生器」、還有「資料突發系統」等等,全他媽媽的休克了!只剩下那兩台1200馬力的T800型引擎還在忠實地轉動着。哈尼平時就是全憑那些電子玩藝兒活着的,現在他那張喋喋不休的臭嘴也隨着這些東西沉默下來。這時,他聽到了內部送話系統傳來的哈尼的話音:「注意,發現目標,好象在左前方,好象在那個小山包旁邊,有一支裝甲部隊,好象是敵人的,你……看着辦吧。」
沃克差點笑出聲來,哈,這小子,聽他以前是怎麼指揮的:「發現目標,方位133,90式坦克17輛,89式運兵車21輛,向391方位以平均速度43。5公里運動,平均間間隔31。4米,按AJ041號優化攻擊方案,從179方位以37度傾角進入……」現在呢:「好象」有有裝甲部隊,「好象」在「山包那邊」,這他媽用你說?我早看見了!還讓我看着辦。你是廢物了哈尼,現在是我的天下,我要用屁股當儀表做一個騎士了!這架「科曼奇」在我的手中將不辜負它那英勇的印第安部落的名字。
「科曼奇」向着那顯而易見的目標衝去,把機上的62枚27。5英寸的蜂巢火箭全部發射出去,沃克陶醉地看着他那群拖着着火尾小蜜蜂歡快地向目標飛去,把敵人的車隊淹沒於一片火海之中。但當他迂迴飛行觀察戰果時卻發現事情不對,地面上敵人的士兵沒有隱蔽,而是全都站在雪地上沖他指點着,象是在破口大罵;沃克飛近一些,清楚地看到了一輛被擊毀的裝甲車上的那個標誌,那是個三環同心圓,中間是藍色,然後是一個白圈兒和一個紅圈兒。沃克眼前一黑,感到世界變成了地獄,他也破口大罵起來:「你個狗娘養的白痴,你瞎眼了?!」
但他還是聰明地遠遠飛開,以防那些暴怒的法國佬還擊。「你個狗娘養的,你現在大概在想到軍事法庭上怎樣把責任推給我,你推不掉的,你是負責目標甄別的,你要明白這一點!」
「也許……我們還有機會補救,」哈尼怯生生地說,「我又發現了一支部隊,就在對面……」
「去你媽的吧!」沃克沒好氣地說。
「這次沒錯,他們正在同法國人交火!」
這下沃克又來了精神,他駕機向新目標衝去,看到對方主要是步兵,裝甲力量不多,這倒證實了合尼的判斷。沃克把僅剩的四枚「地獄火」導彈發射出去,然後把加特林雙管機槍的射速調到每分鐘1500並開始射擊,他舒服地感覺到機槍通過機體傳來的微微振動,看到地面敵人的散兵線被撒上了一層白色的「胡椒麵」。但一名老練的武裝直升機駕駛員的直覺告訴他有危險,他扭頭一看,只見一枚肩射導彈剛剛從左下方一名站在吉普車上的士兵肩上發射出來。沃克手忙腳亂地發射了誘鉺鎂熱彈,又向後方做擺脫飛行,但晚了些,那枚導彈拖着蛛絲般的白煙擊中了「科曼奇」的機頭下方。沃克從爆炸帶來的短暫的昏眩中醒來時,發現直升機已墜落到雪地上。沃克拚命爬出全是白煙的機艙,在雪地上抱住一棵剛被螺旋槳齊腰砍斷的樹,回頭看見前艙中被炸成肉漿的哈尼上尉。他又看到前方一群端着衝鋒鎗的士兵正在向他跑來,他們東方人的面孔清晰可見。沃克顫抖着掏出手槍放到面前的雪地上,然後掏出會話本讀了起來:「吾已方下無起,吾是戰扶,日內瓦……」
他後腦挨了一槍托,肚子上又挨了一腳,當他翻倒在雪地上時卻大笑起來,他可能被揍個半死,但不會全死,他看到了那些東方士兵衣領上日本自衛隊的標誌。
第七章
「小鷹號」航母
1月7日,渤海灣,「小鷹」號航母戰鬥群,北約遠征軍作戰指揮中心「把那個該死的軍醫叫來!」托尼.帕克上將煩燥地喊到,當那名細長的上校軍醫跑到他面前時,他惱怒地說:「怎麼搞的?你折騰了兩次,我的假牙還在嗡嗡響!」
「將軍,這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事,也許是您的神經系統有問題,要不我給您打一針局部麻醉?」
這時,一位少校參謀走過來說:「將軍,請把假牙給我,我有辦法的。」帕克於是取下假牙,放到了少校遞過來的紙巾上。
關於將軍掉的兩顆門牙,媒體的普遍說法是在波斯灣戰爭中他所在的坦克被擊中時造成的,只有將軍自己知道這不是真的。那次是斷了下鄂,牙則是更早些時候掉的。那是在克拉克空軍基地,當時的世界好象除了火山灰外什麼都沒有:天是灰的地是灰的空氣也是灰的,就連他和基地最後一批人員將要登上的那架「大力神」,機頂上也落了厚厚白白的一層。火山岩槳的暗紅色火光在這灰色的深處時隱時現。那個菲律賓女職員還是找來了,說基地沒了,她失業了,房子也壓在火山灰下,讓她和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活?她拉着他求他一定帶她到美國去,他告訴她這不可能,於是她脫下高跟鞋朝他臉上打,打掉了他的兩顆門牙。看着灰色的海水,帕克默念:我的孩子,現在你在那兒?你是和母親在馬尼拉的貧民窯中度日嗎?你的父親又回到東方來了,他現在在某種程度上是這你而戰,戰後,蘇比克和克拉克將重新成為美國在太平洋上的海空軍基地,那裡將比上個世紀更繁榮,你會在那兒找到工作的!如果你是個女孩,說不定象你媽媽(她叫什麼來着,哦,阿蓮娜)一樣能認識個美國軍官……最重要的是,這場戰爭還將帶給你的國家一個美妙的禮物,那是你們早就想要的東西:南中國海上那些美麗的島嶼。我曾從空中看到過她們,雪白的珊瑚圍着棕色的沙地,象是藍色大海上一雙雙眼睛,孩子,那是爸爸的眼睛……那位修牙的少校回來了,打斷了將軍的胡思亂想,將軍拿過了那個紙巾上的假牙,裝上感覺了幾秒後驚奇地看着少校:「嗯?你是怎麼做到的?」
「將軍,您的假牙響是因為它對電磁波產生了共振。」
將軍盯着少校,分明不相信他的話。
「將軍,真是這樣!也許您以前也曾暴露在強烈的電磁波下,比如在雷達的照射範圍里,但那些電磁波的頻率同您的假牙的固有頻率不吻合。而現在,空中所有頻帶的電磁波都很強烈,於是產生了這種情況。我把假牙進行了一些加工,使它的共振頻率提高了許多,它現在仍然共振,但您感覺不到了。」
少校離開後,帕克將軍的目光落到了電子作戰圖旁的一個座鐘上,鐘座是騎着大象的漢尼拔塑像,上面刻着戰必勝三個字,原來它擺放在白宮的藍廳,當時總統發現他的目光總落在那玩藝上,就親自拿起了那個在那兒放了一百多年的鐘贈給了他。
「上帝保佑美國,將軍,現在您就是上帝!」
帕克沉思了很久,緩緩地說:「命令全線停止進攻,用全部空中力量搜尋並摧毀中國人的干擾源。」
1月8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
「敵人停止進攻了,你好象並不感到高興。」十號對剛從前線歸來的A集團軍軍長說。
「是高興不起來,北約的全部空中力量已集中打擊我們的干擾部隊,這種打擊確實是很奏效的。」
「這在我們的預料之中。」十號平靜地說,「我們的戰略好象在一個武林高手面前無套路地亂打一通,這開始會使他手足無措,但他總會想出對付的辦法的。用於阻塞式干擾的干擾機,由於其強烈的全頻道發射,很容易被探測和摧毀。好在我們已爭取了相當的時間,現在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西北集群的快速集結上了。」
「情況可能比預想的嚴峻」A集團軍軍長說,「在我們失去電子戰優勢之前,可能沒有給西北集群進入出擊位置留下足夠的時間。」
A集團軍軍長走後,十號看着電子沙盤上的前線地形,想起了正處於敵人密集火力下的林雲,由此又想起了莊宇。那天,莊宇回到家裡,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這之前他已聽到傳言,說他兒子是那所名牌大學中唯一的一名反戰分子,結果被學生們打了。
「我只是說不要輕言戰爭。」莊宇對父親解釋說。
十號用他從未有過的嚴厲對兒子說:「你知道自己的位置,你可以不說話,但以後絕不許出現類似的言行。」
莊宇點點頭。
晚上一進家門,十號就告訴莊宇:「俄羅斯杜波列夫極右政府上台了。」
莊宇看了父親一眼,淡淡地說:「吃飯吧。」
幾天後,十號在晚飯前又說:「俄羅斯加入北約了。」兒子又用那種平靜的目光看了父親一眼,然後兩人默默地吃飯。
再往後,朝鮮半島戰爭爆發,南中國海和中印邊境衝突,十號都不需要告訴莊宇了,父子倆每天晚上都象往常一樣默默地吃飯,直到有一天,莊宇接航天基地的通知,打起行裝走了。兩天後,他乘航天飛機登上了在近地軌道運行的「萬年炎帝」號。
又過了一周,戰爭全面爆發了,這是一場由空前強大的敵人從預料不到的方向發起的,旨在徹底毀滅共和國的全面戰爭。
1月9日,近日軌道,「萬年炎帝」號掠過水星
由於「萬年炎帝」號的速度很快,它不可能成為水星的衛星,只能從這顆行星面對太陽的那一面高速掠過。這是人類第一次用肉眼直接對水星表面進行近距離觀察。莊宇看到,水星表面高達兩公里的峭壁,彎延數百公里,穿過布滿巨大坑穴的平原。他還看到了被行星地質學家們稱做「不可思議的地形」的名叫「卡托里薩」的盆地,它的直徑有1300公里。它的不可思議之處在於,在水星的另一面,有一個面積相仿的盆地正對着它,人們猜測,這是一顆巨大的慧星撞擊了水星,強烈的震波穿過了整個星體,在兩個半球同時形成了極其相似的兩個盆地。莊宇還發現了許多新的令人激動的東西,他發現水星表面有許多明亮的光斑,當他在屏幕上把那些光斑放大後,激動得屏住了呼吸。
那是水星上的水銀湖泊,它們的每個的面積平均達上千平方公里。
莊宇想象,在水星那漫長的白天,在那1800℃的酷熱下,站在水銀湖岸邊的情形。即使在狂風中,水銀湖也會很平靜,而水星沒有大氣,沒有風,湖的表面如廣闊的鏡子平原,太陽和銀河毫不失真地投射在上面。
「萬年炎帝」號掠過水星後,將繼續靠近太陽,一直航行到它那由核聚變製冷裝置支持的絕熱層所能忍受的極限距離。太陽的高溫將是它最好的掩護,北約的任何太空航行器都不可能飛進這個酷熱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