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之水晶棺 - 第10章

尾魚

  鐵衣笑道:「你也是一時情急,我怎麼會放在心上。」說着伸手握了握采玉肩膀,郭旭鬆口氣道:「二位既已講和,可不可以抽空為我上藥?」

  采玉這才反應過來,忙道:「我回房拿藥。」尚未邁步,就聽門外篤篤有聲,商六開門一看,門口卻是楊岳。

  楊岳一手握着程鐵衣的蟠龍棍,另一手卻拿着一個羊脂白玉瓶,臉上頗有不情願之色,道:「我家小姐謝過郭大少救命之恩,讓我給郭大少送些活血化瘀的藥來,還有這蟠龍棍……」話未說完,程鐵衣正眼也不瞧楊岳,上前劈手奪過蟠龍棍,采玉接過白玉瓶,啟開瓶口包布的軟木塞,低首聞了聞,但覺沁涼芬芳,知道是上好的傷藥,忙道:「謝過你們小姐了。」郭旭也起身道:「多謝你們小姐有心。」楊岳哼一聲,徑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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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得房來,那紫衣女子並另兩個黑甲衛已在屋內等候,楊岳上前道:「依着少主吩咐,已將傷藥送過去了。」

  紫衣女子微微闔首,向三人道:「方才那番打鬥,你們可覺得有什麼蹊蹺?」

  楊岳一愣,細細想來,似乎除了爭個你死我活,亦無其他異樣之處。那使青光軟劍,名喚齊泰的笑道:「起先還以為長風鏢局的好手功夫有多麼出神入化,現在看來,與我們兄弟也沒甚分別,馬嵩,你說是不是?」說着看向那使寬口環刀的漢子,馬嵩素來木訥少言,也不說什麼,只是點頭。

  紫衣女子道:「這便是蹊蹺之處了,昨夜至今,我已經見識了封平、程鐵衣和郭旭的武功,封平被我反擲的霹靂飛刀所傷,程鐵衣蟠龍棍脫手,郭旭雖說是為了救我,但以他的身法,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避不開那蟠龍棍。」

  齊泰心中不甚了了,但聽紫衣女子如此說,忙作出恍然之色道:「少主說的是,莫非這長風鏢局之人都在作戲與我們看?」

  楊岳聽他不懂裝懂,險些笑出聲來,紫衣女子也不點破,只是搖頭道:「我昨夜已起了疑心,封平的武功雖不如我,但也不至於避不開我的飛刀,所以方才程鐵衣與楊岳口角之時,我便囑楊岳試試他們的武功。果然封平又出刀,我仔細看時,他動作多有阻滯,飛鏢的勢頭大弱於前。程鐵衣的武功在楊岳之上,他的招式無懈可擊,蟠龍棍脫手是因為內力不繼;至於郭旭,他本可以更快一點,但是……」

  楊岳忽的想到什麼:「但是還是因為內力弱了些?」

  那女子點頭道:「正是。」

  楊岳恍然道:「三人的內力都不如之前,少主是否懷疑他們是被人落了毒?」

  紫衣女子笑道:「我的確有這樣的懷疑。現下看來,這毒藥的毒性並不剛猛,應該是慢性毒藥。能如這般使人慢慢失卻內力而當事人還懵然不覺的,首推唐門十香軟筋散,聽說這十香軟筋散會在體內潛伏几日,毒發的兩三日前開始失卻內力。」

  齊泰也反應過來,道:「聽聞段綾羅曾經盜取唐門的藥經,這唐門找上門來倒也不奇。怪就怪在我們一路探得的消息,唐門的好手是自蜀中直接前往皖南與郝成義匯合。而聽少主所言,長風鏢局中的是慢性毒藥,這樣推算起來,鏢局早在濟南府或者滄州時就已經中了毒,那麼這下毒的,就不應是唐門中人。」

  那女子粲然笑道:「昨日我與封平過招之時,已經發覺有人在暗中窺視。是否唐門中人,這一兩日就可見分曉了。」

  

  第21章

賊影又現

  

  晚膳時分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因着段綾羅和郭旭先後受傷,采玉怕客棧的飯菜做的太糙不夠滋補,吩咐小二準備了蔬菜肉食,親自下廚,連帶着鐵衣封平並六爺等一併飽了口福。

  晚膳過後,采玉回房照顧段綾羅,六爺因勸郭旭回房休息,郭旭笑道:「些許小傷,哪裡用得着。」六爺勸不過,也只得隨他去了。

  待到亥時初刻,封平和鐵衣先後回房,郭旭又待了片刻,吩咐了值夜的鏢師幾句,正待上樓,聽得足音輕響,抬頭看時,卻是那紫衣女子走下樓來,手中持了把油紙傘,似乎是要出門的模樣。

  那女子亦看到郭旭,微微一笑,目光旋即落於郭旭的右臂,道:「郭大少好些了麼?」

  郭旭笑道:「些許小傷,已無大礙,多謝姑娘贈藥。」

  那女子歉然道:「日間是我的護衛太過失禮,冒犯之處,還請郭大少不要介懷。」

  郭旭未料到那女子竟會致歉,心中倒有幾分錯愕,面上卻不露出來,笑道:「姑娘太客氣了,在下的朋友亦有不是之處。」

  那女子嫣然一笑,又向門口過去,郭旭忍不住道:「姑娘是要獨自出門嗎?」

  那女子停下步子,已猜到郭旭所想,笑道:「要去探訪幾個朋友……我這些朋友性子古怪,不喜見外人,所以也就不帶楊岳他們隨行了。」

  郭旭見她如此回答,倒也不好再勸什麼,當下點頭道:「那姑娘路上小心。」

  那女子笑笑,自撐傘去了。

  待得那女子走遠,郭旭方才想起未曾問及那女子名姓,又想到這長樂鎮如此荒僻,這女子竟有朋友居於此地,倒也蔚為怪哉,忍不住出門,想看那女子往哪個方向去,但見夜幕深深雨幕重重,哪裡還有那女子的影蹤?不由暗笑自己多事,轉身正欲進門,忽覺門楣兩旁有熒光爍動,抬頭看時,不禁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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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平退後幾步,也顧不得淋在雨中,凝神看悅來客棧門楣兩旁的對聯。

  帳下玉人影,清風解羅裳。

  橫批:布菜已畢。

  十四個字俱是磷粉寫就,閃爍着詭異的綠色幽光。

  「你是何時發現這對聯?」

  「就是剛才。」

  「沒有告訴鐵衣?」

  「還沒有,我怕他怒火中燒,又不知生出什麼事來。」

  「沒有跟采玉講?」

  「這對聯寫的如此不堪,采玉終是女兒家。」

  封平雙臂抱於胸前,又思忖了一回,看郭旭道:「跟我們在滄州遇到的應該是同一人,都喜歡玩這等書書寫寫的把戲。如鐵衣所說,此人未免太托大了些,當我們這些人都是死的麼?」

  郭旭不語,良久才道:「封平,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封平微露訝異之色:「此話怎講?」

  「距在滄州至今,已過去近十日,對方一直暗中尾隨我們,恐怕已將我們摸的清清楚楚,我們卻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對方部署了這麼久,屆時只怕不是武功高下相較就能解決的。」

  「你覺得不止是採花賊這麼簡單?」

  「如此大張旗鼓大費周章,我不相信只是普通的採花賊,採花只是幌子,背後一定另有目的。」

  兩人對視一眼,忽的異口同聲:「段綾羅!」

  對方既已現出端倪,自然不能不加強戒備,郭旭便去尋六爺,加派了值夜的人手,又同鐵衣說了此事,程鐵衣倒未大動肝火,只是冷冷一笑,將鑌鐵蟠龍棍橫於桌上,道:「蟠龍棍也該嘗嘗葷腥了,布菜已畢,好大的口氣,他當采玉是什麼?」

  郭旭也不多說,略略勸了鐵衣幾句,出來時已近子時,正待回房,看到樓下大堂門首處又堆起方桌條凳,想起那紫衣女子尚未歸返,若是中途遇上採花賊豈不是大大不妙?抬頭看三層時,那幾個黑甲衛的房間俱已熄燈,想來都睡下了,郭旭看了看高處的壁窗,猶豫了一下,縱身自壁窗處躍了出去。

  郭旭在客棧附近的巷道尋了一回,並未見到那女子影蹤,忽的想到:已經這麼晚了,那女子的朋友必會讓她留宿,不致有什麼危險。這樣想來,心下略寬,便順着主街回返,待到客棧門口時,忽見有人撐傘立於近前,卻不是那女子是誰?

  郭旭放下心來,快步過去,那女子正凝神看門楣處的對聯,聽得身後有人,轉身看過來,識得是郭旭,微笑道:「郭大少還未休息麼?」

  郭旭笑道:「一時睡不着,出來走走。」

  那女子點點頭,指着門楣對聯道:「這橫批有些古怪。」

  郭旭「咦」了一聲道:「此話怎樣?」

  那女子道:「且不說這對聯有何寓意是否對仗,用字倒還雅致。但這橫批表面看起來直白流俗,內中似乎別有深意。」

  郭旭和封平看時,都覺得這橫批口氣太過狂傲,似乎直指段程二女是桌上美食,直等他大快朵頤便是,倒未細想此中還有深意,聽這女子說時,才想到可能意有別指,忙道:「姑娘看出了什麼嗎?」

  那女子沉吟道:「郭大少,若你外出赴宴,菜已布齊酒已滿杯,你下一步做什麼?」

  郭旭莫名道:「那當然是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了。」

  那女子笑道:「正是,拿起筷子開始吃飯,持箸初食,初食,初十,今天是初八,不,子時已過,今天是初九,還有一天便是初十了。」說着意味深長地看向郭旭。

  郭旭低頭不語,那女子笑笑,便往門內走去,郭旭沉聲道:「姑娘留步。」

  那女子身形一滯,轉頭笑道:「郭大少還有事嗎?」

  「姑娘是什麼人?」

  「生意人。」

  「生意人?」

  那女子笑意大盛:「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這麼說有錯麼?」

  郭旭不動聲色:「姑娘對長風鏢局是否有所圖謀?」

  「說圖謀太難聽了,只是想從郭大少身上,做成兩筆生意。」

  「郭某愚鈍,請姑娘明言。」

  那女子笑笑:「明言倒也不妨。我此生無它好,只偏愛金白之物和武學秘籍。」

  郭旭日間見這女子未曾避開封平的霹靂飛刀,還以為她不會武功,現下聽來,這女子應是習武之人。當下淡淡道:「長風鏢局的薄產,姑娘自然是看不上眼的,莫非是為了鏢局所保的各大門派武功秘籍而來?」

  那女子搖頭笑道:「這些個門派秘籍,我倒不放在心上,我所求的兩樣武功,一是驚風密雨斷腸劍,二是翡翠娃娃身上的秘籍。」

  那女子點破之前,郭旭心中轉過無數念頭,恁是哪一個,都與這女子的回答毫無干係,但覺匪夷所思,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那女子也不說話,只是含笑看着郭旭,郭旭搖頭道:「若是我不願意呢?」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郭大少,我是個生意人,我一定能出個讓你滿意的價錢。」

  郭旭沉吟良久,忽的問道:「你當真只為了劍法和翡翠娃娃的秘籍而來?」

  「我為何而來跟郭大少無關,郭大少只需要知道,我在長風鏢局身上想得到的,只有這兩樣東西而已。」

  「那麼郭某是否可以理解為,姑娘是友非敵?」

  那女子斂去臉上笑意,良久才道:「郭旭,我無意與你相交,我們一定是非友,至於是否非敵,現下我找不到與你為敵的理由,以後就很難說了。」

  

  第22章

共同進退

  

  早膳時未見鐵衣、封平二人,郭旭問六爺時,六爺道:「鐵衣一早就去找封爺商量事情,不知道為何這麼久了還未下來。」郭旭有些奇怪,索性先不用膳,道:「我上去看看。」

  到得封平門口,郭旭先叩門,卻無人來應,郭旭思忖了一回,揚聲道:「封平,我進來了。」說着推門進去,廳中並無人在,看向內室時,不由一愣。

  但見封平和鐵衣二人,盤膝相對坐於床榻之上,兩掌相抵,臉膛隱隱有紅紫之色,顯是在運功練氣,郭旭心中暗叫慚愧,險些便擾了他們練功。

  正待轉身離開,忽聽得兩人低斥一聲,各自向兩旁跌去,封平以手撫胸,竟有氣血不暢之色,鐵衣卻愕然看向雙掌,迭聲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郭旭已知不妥,忙上前兩步,道:「怎麼了?」

  鐵衣不答,封平眉頭深鎖,道:「早上鐵衣兄來找我,說是昨夜運氣,總覺氣血翻滾難以抑制,我便運功幫他導引,誰知……」

  鐵衣抬頭道:「誰知封平也是同樣,我們體內的內力,竟不聽使喚了。郭旭,你怎麼樣?」

  聽得鐵衣問起,封平亦抬頭看郭旭道:「郭旭,你試一試,若你也是同樣的症狀,此中只怕大有問題。」

  郭旭見封程二人臉色凝重,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當下點點頭,雙目微闔,慢慢將周身真氣蘊積于丹田之處,先時還好,正要提氣之間,忽覺胸腹如遭重擊,緊接着真氣潰散四下游撞,郭旭倒退兩步,扶住身旁木椅,搖頭道:「怎麼回事?我也不行。」

  電光火石間,封平驀地想到什麼,失聲道:「郭旭,莫非我們都中毒了?」

  鐵衣愕然道:「中毒?怎麼會中毒?」

  郭旭定了定神,沉聲道:「封平說得沒錯,我們三人的內力都無法運用自如,聽來很像是化功散之類的毒藥。」

  「可是,我們是什麼時候中的毒?為什麼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鐵衣不解。

  「現在想來,其實是有徵兆的,只是,我們當時都沒有留意而已。」郭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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