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爾納科幻經典(全譯本)(套裝共11冊) - 第7章
儒勒·凡爾納
黃昏時分,火車開始通過位於坎德什和本德爾肯德之間的塞特普山脈,它一路穿行在群山狹長的夾道中。
第二天,10月22日,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詢問幾點了,萬事通看了看他的大表,然後回答說,凌晨三點鐘。可是事實上,他這塊寶貝大表仍然停留在格林威治時間,而格林威治大約位於西經77度,因此他的表實際上已經比當地時間慢了四個小時。
弗朗西斯先生指出萬事通告訴他的時間有錯誤,正向費克斯曾經提醒過萬事通的一樣。弗朗西斯向萬事通解釋說,每到一個地方,他應該按照當地子午線校正一下他的表,因為他既然一直向東迎着太陽走,那麼白天的時間會越來越短,而每跨過一度經線,他的表就會慢四分鐘。可惜,他的勸告無濟於事,不知這個固執的小伙子是不是明白了准將的話,但是他堅決不肯把自己表上的時間向前撥動一刻,而是讓它依然保持着倫敦時間。不過無論如何,他這種固執的性格,對任何人都是無害的。
早晨八點鐘,在距離羅塔爾還有15英里處,火車在一塊開闊的林中空地上停了下來。在空地四周,坐落着幾處帶迴廊的平房和工人們居住的小屋。這時,火車上的列車長沿着各個車廂一路叫着:
「請旅客們在這裡下車!」
福格先生看着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准將看來也不明白為什麼火車會停在這片雜木林中。
萬事通也感到驚奇,他跳下車廂,但是幾乎又立刻返回了車廂,大聲報告說:「先生,鐵軌到了盡頭。」
「什麼意思?」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問道。
「我的意思是火車不能再向前開了。」
准將立刻走下車去。菲利斯·福格也不慌不忙地跟他走下了火車。他們一起走向列車長。
「我們現在在哪兒?」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問道。
「在科爾比。」列車長回答。
「我們要停在這兒?」
「只能如此,因為鐵軌還沒有鋪好。」
「什麼!還沒有鋪好?」
「沒有。從這裡到阿拉哈巴德之間,大約有50英里的鐵軌還在鋪設,鋪好後才能接通另一段鐵路。」
「可是,報紙上報道這條鐵路已經全線貫通了。」
「我有什麼辦法,先生?報紙的報道有誤。」
「可是,你們賣的車票是從孟買到加爾各答的!」弗朗西斯先生說着,開始動怒。
「自然是這樣,」列車長解釋道,「可是旅客們都很清楚,從科爾比到阿拉哈巴德之間這段路,他們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這時,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變得怒氣沖沖,而萬事通簡直想把這個無能為力的列車長狠揍一頓。他簡直不忍心去看他的主人。
「弗朗西斯先生,」福格平靜地說,「如果你同意,讓我們一起來想辦法到達阿拉哈巴德吧。」
「福格先生,這次延誤對你的旅行計劃破壞太大了,是嗎?」
「不,弗朗西斯先生,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什麼?你知道鐵路不通……」
「我並不知道這一切。不過,我知道在我的旅途中,遲早會發生一些這樣或那樣的障礙。可事實上,不會有任何意外能破壞我的計劃。我已經有兩天節餘的時間來補償這次意外。25日中午,將有一班客輪從加爾各答開往香港。今天才22日,我們會及時抵達加爾各答的。」
對於如此充滿信心的回答,人們都感到無話可說。
鐵路目前正在修建中,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報紙上的新聞就像那些總是走得很快的鐘表一樣,竟然提前宣布鐵路已經全線貫通。大部分旅客都知道這一段鐵路還沒有竣工,因此當他們一走下火車,便爭先恐後地開始搶先將小鎮上的各種交通工具雇用一空,比如四輪馬車、駝峰牛拉的牛車、如同活動寺廟一般的旅行車、滑竿或者小馬等等。福格先生和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走遍了全鎮,竟然沒有僱到任何東西,最後只好空手而回。
「我要步行到阿拉哈巴德。」菲利斯·福格先生宣布。
這時,萬事通走到他的主人面前,看了看自己那雙華而不實的拖鞋,意味深長地做了一個鬼臉。幸運的是,他環顧四周,有了一個意外的新發現,不過他還是有些猶疑地對主人說:「先生,我想我已經找到了一種交通工具。」
「什麼工具?」
「一頭大象!離這兒一百步開外有一個印度人,他有一頭大象。」
「讓我們去看看大象。」福格先生說道。
五分鐘後,菲利斯·福格、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和萬事通來到一座小屋前。小屋旁邊,有一個用高高的柵欄圍起的圈。小屋裡住着一個印度人,而柵欄中關着一頭大象。在客人的要求下,印度人把福格先生和他的兩位同伴帶進了柵欄。
他們在柵欄里看到一頭已經被馴服了大半的動物,它的主人看來並不打算把它訓練成一頭普通的牲畜,而是要用它來戰鬥。為此,他首先開始訓練大象改變溫和的天性,使它逐漸變得異常兇猛,成為一頭被印度人稱為「瑪赤」的猛獸,因而他已經用糖和黃油飼養了它三個月。這種辦法看來絲毫沒有達到預期效果,但是不少大象的主人用這種方法獲得了成功。對於福格先生來說,這簡直是太幸運了,因為這頭大象剛剛開始用上述方法馴養,還沒來得及變成一頭兇猛的「瑪赤」。
這頭大象名叫肯烏尼,像其他大象一樣擅於長途跋涉,而且跑起來很快。既然找不到其他可以乘坐的工具,菲利斯·福格決定雇用這頭大象。
可是,大象在印度算是珍奇動物,它們已經變得越來越稀有,尤其適用於進行馬戲表演等的公象更是不易覓得。這種動物一旦被馴化後,繁殖功能就開始退化,只有靠打獵來補充供給,於是它們便成為主人精心養護的珍寶,因此當福格詢問印度人是否肯把大象出租給他時,印度人立刻拒絕了。
福格決心雇用這頭大象,所以提出每小時10英鎊的高價,但是主人一口回絕了。20英鎊呢?再次被拒絕了。40英鎊呢?還是不行。福格先生每次加價,都使萬事通大吃一驚,但是那個印度人卻絲毫不肯讓步。
顯然,40英鎊是一個極高的價格,如果這頭猛獸能夠十五個小時到達阿拉哈巴德,它可以為主人賺600英鎊。
菲利斯·福格先生不急不躁,他開始向印度人提議買下他的大象,而且一開口就出了1000英鎊。
印度人不肯賣掉他的大象!或許這個狡猾的傢伙看出這是一樁可以大賺一筆的好機會。
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把福格先生拉到一旁,提醒他應該認真考慮一下再加價。菲利斯·福格告訴他的旅伴,他從來沒有做事不加考慮的習慣,況且這關係到20000英鎊的賭注,因此他必須得到這頭大象,即使不得不付出比正常價格高二十倍的代價,他也要買下這頭猛獸。
福格先生再次來到印度人面前,看到這個人的一對小眼睛閃爍着貪婪的目光,立刻明白其中的關鍵只是價格問題。福格先生開始一連加價,從1200英鎊,提高到1500英鎊,然後是1800英鎊,最後竟然出到2000英鎊。萬事通由於極度氣憤,一向紅潤的臉變得如同一張白紙。
面對2000英鎊的高價,這個印度人終於妥協了。
「我的天啊,都是我這雙拖鞋惹出的麻煩!」萬事通大聲說道,「這頭大象的肉價錢太高了!」
談好價格,現在面臨的問題只是找一個嚮導了。這個問題比較容易解決,一個看起來很機靈的帕爾西小伙子願意為他們帶路。福格先生同意雇用他,為了讓這個帕爾西人加倍勤懇地工作,他許諾給他很高的酬金。
大象被牽出柵欄,立刻準備整裝出發。這個帕爾西人對駕馭大象和充當嚮導十分內行,他在大象脊背上鋪了一種鞍墊,然後又在大象身體兩側掛上兩個坐上去並不舒服的馱鞍。
菲利斯·福格先生從他的寶貝旅行袋裡取出錢來,如數付給了那個印度人。這些錢簡直像是從萬事通的五臟六腑中掏出來一樣,讓他心痛不止。福格先生提出將弗朗西斯先生一同帶到阿拉哈巴德車站。准將接受了他的邀請。對於這頭龐然大物來說,增加一個人並不會給它添加任何負擔。
他們在科爾比小鎮買了一些食物。然後,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坐在大象一側的馱鞍上,福格先生坐在另一側。萬事通坐在鞍墊上,位於主人和准將之間。那個帕爾西人則騎在大象的脖子上。九點鐘的時候,這頭動物開始動身,他們離開小鎮,從一條最近的小路鑽入了茂密的叢林。
第十二章 菲利斯·福格和同伴冒險穿越印度叢林
為了縮短行程,嚮導偏離了右側那條正在修建中的鐵路。這條鐵路為了避開縱橫交錯的溫迪亞山脈,因此不能像菲利斯·福格先生希望的那樣直達目的地。帕爾西人對這裡的大小道路都非常熟悉,他建議直接穿越叢林,這樣可以減少20多英里的路程,因此大家都贊同他的意見。
菲利斯·福格先生和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坐在兩旁的馱鞍里,只有頭部露在外面。嚮導駕馭着大象,飛快地向前奔走着,把馱鞍里的人顛得搖擺不止。但是,那兩位先生以英國人固有的沉穩忍耐着顛簸之苦,只是偶爾交談幾句,卻很少彼此對視。
萬事通小心翼翼地騎在大象脊背上,他承受的顛簸更甚於坐在馱鞍里的人。他牢記主人的告誡,儘量不讓舌頭位於上下牙齒之間,否則一不留神就會把舌頭咬斷。這個可愛的小伙子忽而被顛到象脖子上,忽而又被顛到象屁股上,仿佛馬戲班的小丑在表演跳跳板。但是,在這種如同皮球在空中跳來跳去的間隙,他還是不停地大笑着,並不時從口袋裡掏出糖果來逗引肯烏尼。聰明的肯烏尼一邊用鼻尖接過糖果,一邊片刻不停地向前走着。
在行進了兩個小時之後,嚮導讓大象停下來休息一個小時。這頭大象在附近的水塘喝足了水,然後又嚼了一些嫩樹葉和小樹枝。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並不反對休息片刻,因為此刻他已經快要被顛散了。福格先生看上去卻顯得精力充沛,仿佛剛剛從床上爬起來。
「他真是一個鐵人。」准將驚奇地看着福格先生,感嘆道。
「他是個鋼人!」萬事通說道。此刻,他正在忙於準備一頓簡便的午餐。
中午時分,嚮導示意他們應該動身了。不久,沿途的景物變得越來越荒蠻,在經過一片茂密的叢林之後,相繼而來的就是一片片羅望子樹林和棕樹林,然後便是一望無際的貧瘠的平原。這裡的平原生滿荊棘和雜樹,一堆堆的花崗石隨處可見。整個上本德爾肯德地區,從前一直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如今卻居住着一些狂熱的宗教信徒,他們在這裡保留着印度教那些最可怕的教規。在這片印度酋長控制的大面積土地上,英國政府的權力鞭長莫及,因此更無法統治溫迪亞群山中那些人煙稀少的邊遠地區。
一路上,他們幾次險遇一群群兇悍的印度人,那些人看着這頭奔馳的大象,揮舞着拳頭,怒不可遏地吼叫着。無論如何,帕爾西人總是將這些印度人視為災星,儘量避開他們。在這一天的行程中,他們很少看到野獸出沒,只是偶爾見到幾隻猴子一邊跑過,一邊對他們做着各種鬼臉,使萬事通感到異常開心。
有一件事使這個可愛的小伙子感到憂心忡忡!他們到達阿拉哈巴德之後,福格先生該如何處置這頭大象呢?帶它一起走嗎?這是不可能的!它的運費連同買下它的錢加在一起,簡直可以令人傾家蕩產!那麼把它賣掉,或是把它放回叢林?這頭非凡的猛獸又確實讓人感到戀戀不捨。如果出乎意料,福格先生把大象作為禮物送給他萬事通,那豈不是把他置於為難的境地嗎?
這件事可真是讓萬事通感到心煩意亂。
晚上八點鐘,他們已經越過了溫迪亞群山的主峰。他們在北面山坡下發現一間簡陋的小屋,於是停下來休息。
這一天,他們大約向前行進了25英里。此刻,他們距離阿拉哈巴德車站還有同樣長的路程。
山中的夜晚非常寒冷。嚮導找來一些干樹枝,在小屋裡點起火,大家愉快地圍在溫暖的篝火旁。至於晚餐,就是他們在科爾比小鎮買的那些食物。一天奔波,大家都感到疲憊不堪,他們只是簡單地吃了一些東西。開始,他們還能斷斷續續地交談幾句,不久便都鼾聲大作。嚮導一直守在肯烏尼旁邊,而這頭大象也靠在一棵大樹上,站着睡着了。
夜裡,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偶爾,傳來幾聲野豹的長嘯打破夜晚的沉寂,其中也夾雜着猴子尖厲的吼叫。不過,這些兇猛的野獸只是習慣鳴叫而已,對安睡在小屋中的旅客並不會造成任何威脅。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一直酣睡不醒,正像一位異常疲憊的老兵一樣。萬事通睡得很不安穩,他一直夢見自己在大象的脊背上翻着筋斗。至於福格先生,他睡得異常踏實,就像睡在薩維爾街自己的家中一樣。
早上六點鐘,他們再次啟程了。嚮導希望當天晚上能夠趕到阿拉哈巴德車站,如果真能如此,福格先生自倫敦出發以來節省下的四十八個小時,只是損失了一部分而已。
他們走下溫迪亞群山最後幾段斜坡,肯烏尼又開始快速奔跑起來。臨近中午的時候,嚮導駕馭着大象繞過位於恆河支流卡尼河畔的卡林吉爾小鎮。他一直竭力避開人類居住的地方,因為他們已經進入恆河盆地的窪地,他感到在無人的荒野行進會更加安全。
從這裡向東北方向,不足12英里就是阿拉哈巴德。他們在一片香蕉樹下休息了片刻。這些香蕉如同麵包一樣能夠解除人的飢餓,他們稱它「如同奶酪一般可口」,並為此深得這些旅客的讚賞。
下午兩點鐘,嚮導又駕着大象鑽入了茂密的熱帶叢林,而穿越這片叢林要行進幾英里的路程。這位嚮導很願意在密林的遮掩下一路向前,無論如何,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遇到任何麻煩,而且照此看來,他們將會順利地結束這次旅行。
突然,大象煩躁不安地停下腳步,再也不肯前進。
這時,正是下午四點鐘。
「出了什麼事?」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從馱鞍里探出頭來問道。
「我也不清楚,先生。」帕爾西人一邊回答,一邊側耳傾聽着從密林深處隱隱傳來的嘈雜聲。
過了片刻,這些嘈雜聲變得越來越清晰了。那裡似乎在舉辦一場音樂會,儘管相距很遠,但是仍可以分辨出人群的喊聲以及擊打銅樂器的聲音。
萬事通睜大眼睛,竭力傾聽着。福格先生則耐心地等待着,一言不發。
帕爾西人跳下大象,把它拴到一棵大樹上,然後鑽入了茂密的灌木叢。幾分鐘後,他跑了回來,報告說:「那是婆羅門教的信徒在遊行,他們正向我們這裡走過來。我們得趕快躲起來,儘量別讓他們看見。」
嚮導解下大象,把它牽到密林深處,並叮囑旅客們千萬不要下地。他自己則做好準備,必要時隨時可以跳上大象逃走。不過,他認為這群人很快就會走過去,不會發現他們,因為樹林濃密的枝葉已經把他們完全遮住了。
嘈雜的人聲和樂器聲交織在一起,越來越近。在喧鬧的鑼鼓聲中,夾雜着單調的歌聲。不久,走在遊行隊伍前面的人開始出現在樹林中,他們距福格先生以及他的同伴的藏身之地僅有五十步左右。透過樹枝的縫隙,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參加宗教儀式的稀奇古怪的人群。
走在遊行隊伍前面的,是一些頭戴高帽、身穿花袈裟的僧侶,他們四周簇擁着很多男女和小孩子。這些人大聲唱着輓歌,歌聲和鑼鼓聲互相交替,此起彼伏。在人群後面,跟着一輛大軲轆車,車身和車輪上都雕刻着纏繞在一起的毒蛇。車上有一尊面目猙獰的神像,由四匹披着華麗掛毯的牛拉着。這尊神像生有四條胳臂,全身呈暗紅色,披頭散髮,眼露凶光,吐着長舌,兩片嘴唇塗成醬紅色,脖子上戴了一個骷髏頭項圈,腰上繫着由斷手連接成的腰帶。它赫然矗立在一個趴伏的無頭怪獸身上。
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認出了這尊神像。
正在遊行的印度教徒
「卡麗女神!」他喃喃地說,「愛情和死亡之神!」
「死亡之神,我同意,可是稱她為愛情之神,我才不同意!」萬事通說,「這簡直是個醜陋的女妖!」
帕爾西人示意他不要出聲。
在這尊神像四周,圍着一群瘋狂扭擺着身體的老苦行僧,他們身穿畫着赭黃色條紋的斑馬服,身上劃出一道道可怕的刀口,鮮血直流。這都是一些走火入魔的瘋狂僧人,每逢印度舉行盛大的宗教儀式,他們甚至情願趴到「毗濕奴神」(1)的戰車下送死。
在苦行僧身後,有幾位婆羅門教僧侶身着華麗的東方式僧袍,拉着一個腳步踉蹌的女人向前走着。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皮膚如同歐洲人一樣白皙,她的頭上、脖子上、肩膀上、耳朵上、胳膊上、手指和腳趾上都戴滿了項鍊、手鐲、耳環和戒指之類的首飾。她身穿繡金的緊身胸衣,外面罩着一件透明的紗麗,身材窈窕,體態優美。
在這個年輕女子身後,極不協調地跟着一隊全副武裝的衛兵。他們腰掛出鞘的軍刀,身挎鑲金的長柄手槍,抬着一頂轎子,轎子上放着一個人的屍體。
這是一個老年人的屍首,屍首如同生前一樣穿戴着酋長的華麗服飾,頭纏綴滿珍珠的頭巾,身穿繡金的絲綢長袍,腰系鑲滿寶石的羊毛腰帶,而且佩戴着象徵着印度酋長身份的精美武器。
隨後,便是樂隊和一支由狂熱信徒組成的遊行隊伍。他們狂熱的喊聲,不時蓋過那些震耳欲聾的樂器聲。
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看着這一列長長的遊行隊伍,表情沉重而憂鬱,他轉身對嚮導說:「這是妻子殉夫?」
帕爾西人肯定地點點頭,同時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聲。長長的遊行隊伍在叢林中緩緩向前移動着,不久便隱入了密林深處。
歌聲漸漸消失了。密林深處,在幾聲吼叫過後,終於陷入了一片死寂。
菲利斯·福格先生剛才聽到了弗朗西斯·科洛馬蒂先生的問話。當遊行隊伍走過之後,他問道:「什麼叫做妻子殉夫?」
「妻子殉夫,福格先生,」准將回答道,「就是用活人作為祭品。不過,這種活人祭是殉祭的人心甘情願的。你剛才看到的那個女人,明天一早就會被活活燒死。」
「哦,這些混蛋!」萬事通感到怒不可遏,不禁大罵起來。
「那個死人是誰?」福格先生問道。
「他是一個酋長,就是那個女人的丈夫,」嚮導回答道,「他是本德爾肯德地區一個獨立的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