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野史之西門慶 - 第11章
寂寞劍客
出門的時候,正好碰上大哥西門青從外面回來。
「二弟,你這是做什麼去?」
「大哥,小弟閒來沒事,想上南山找李莊主習些兵法武藝。」
西門青的臉上流露出欣慰的神色,點了點頭道:「恩,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建功立業為重,如此甚好!只是注意路上安全,去吧。哦對了,將伯爵也叫上吧,多個人也多個照應。」
我胡亂應了一聲,顧自離了家門,縱馬直趨城外。
左右無事,縱馬南山順便習武倒也是美事一樁。
快經過縣衙的時候,前面忽然傳來哭聲震天,我不由得慢下馬步,避走街邊,雖然平素里以前那西門慶定是驕縱慣了,但撞上這齣喪的總是晦氣,還是避開些的好。
淒淒哀哀苦的哭聲自前面傳來。
「夫君啊,你死得好慘哪,你一走了之扔下我孤伶伶一個弱女子,可讓我怎麼活呀?」
我心裡一動,這聲音怎麼聽着如此熟悉,定睛一看不由張大了嘴巴,那可不是李瓶兒嗎?他這戴着一身重孝?莫非!莫非?
狂喜從我心頭掠過,凝神一看,果然看見李瓶兒後面的棺木上寫着「亡夫花子虛」字樣。
這真可謂是飛來橫喜,這花子虛想來定是身體積習已久,受不了這獄中苦楚,終於卒於獄中!幕然間,我心裡念頭一閃而過,全盤明了啦大哥西門青的算計,這可真是一招妙棋啊,真可謂是殺人不落痕跡,縱然將來上面追查起來花太監之死並非花子虛所為,可花子虛之死也是因為案情不明,受不了牢獄之苦而致。
忽然間,我心裡感到莫名的冷意。
還真沒看出來,西門青和宋江如此斯文之人,心思居然如此縝密惡毒!揮手之間便奪走了花子虛的性命,簡直跟割到一枚草莖無疑。若是有一天,西門青知曉我已經不是他親弟弟——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敢再往下想。
我從寒冷中回神,正好看到李瓶兒也向我望來。
這騷貨,雖然剛死了丈夫,哭得也是有聲有色,但我一看便知她是虛張聲勢,你看她,一邊哭得如此傷心欲絕,一邊居然還有心思向我暗拋媚眼,眉目傳情。我笑着搖搖頭,看來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得越牆一次,會會這小娘子了。
你看她那水汪汪的眸子,幽怨的神色真是讓人見了心生憐惜。
喪隊終於走過。
「駕!」我心裡暢快,雙腿用力一夾馬腹,胯下的良駒便甩開四蹄,如風捲殘雲般衝出了清河縣城,廣闊的原野再次在我面前展顯開來,心情大好之下,我忍不住仰天長嘯一聲,使勁策馬狂奔,一頭衝進了上南山的官道。
我正策馬狂奔之間,迎面忽然馳來一快騎,看那服飾分明是飛馬山莊的莊丁。
那莊丁眼尖,老遠便看見了我,大聲招呼道:「二少爺,你來的正好,老爺讓小的務必請上南山。老爺早年收下的大弟子,如今已經做了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的林沖正好返回山莊探望老爺,所以才命小的前來相請二少爺,前往相會。」
「你說什麼?林沖!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
我渾身汗毛根根豎起,心情激動莫名!我雖然從小讀書不多,大字不識一萬,但這水滸一百單八好漢裡面,卻也實實在在記得不少!尤其這林沖,更是我頭一號佩服的猛將!在我看來,若純論武藝,在水滸里,怕是沒有任何武將能與他匹敵!
魚智深固然勇猛,但他仍差林沖一大截。
單從魯智深打不過陸謙,而林沖雖身受重傷卻仍能輕鬆搞定陸謙便高低立判。
楊志雖然出身將門世家,也曾與林沖打得難捨難分,但當時林沖受王倫排擠心裡十分不痛快,估計還餓着肚皮,十分武藝使不出八分來,自然不能算數。
不過,林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坎坷的命運。
縱觀梁山一百零八條好漢,再沒有誰的命運能比林沖更悽慘,下場更讓人抑鬱得想發瘋。
宋江在聚義廳接受朝遷招安,與朝廷水火不容的林沖便被活活氣死,可憐燦爛將星竟然驟爾凋零,實在可悲可嘆。
這些想法如電光石火般在我腦海里閃過,心裡已經如濁浪蹈天,想見識見識這一生都與悲慘結緣,從不曾真正發揮他燦爛光輝的林沖的念頭,如巨雷般響徹了我的腦際。
「二少爺?」家丁詫異地向我望為,「你——認識林大爺?」
「啊!?」我愣了一下,緩緩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朗聲道,「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的威名,試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少爺我只是沒想到,他居然也是恩師的弟子,竟然還是少爺的大師兄,哈哈,真是痛快,痛快呀。」
莊丁嘿嘿一笑,也是臉有喜色,欣然道:「那麼,二少爺,我們這便返回吧。」
~第二十三章將魂林沖~
淡淡的烏雲遮住了耀眼的烈日,幽幽的清風盪起絲絲涼意,蕭瑟的氣息充塞天宇。
一條雄壯的大漢跨騎雄駿的黑馬之上,雖然只是普通的青色勁壯,但配以大漢宛如小山般強壯的雄軀,立時顯得不同凡響起來,山風吹盪之下,獵獵作響,微微鼓起的衣衫里似隱藏着驚心動魄的強悍力量。
大漢徐徐舉起粗壯的鐵槍,槍尖直指演武場另一側的李綱,排山倒海般的氣勢便隨着大漢的鐵槍,狂猛地湧向李綱,將李綱花白的長須吹得如鋼針般向兩側刺起,形神猙獰厲然。
我不由得收縮心神,目光再難從大漢的身上移開。
如此雄壯、如此氣勢,真堪稱將魂也。
如此英雄人物,除了林沖又還有誰來?
「恩師小心。」林沖冷冷地瞅李綱一眼,手裡的鐵槍微微下傾,便是我這一諳武技之人亦清晰地感受到,林沖大鐵槍這看似隨意的一收,實則卻是蘊含着無窮無盡的殺機,隨着鐵槍的斜下,林沖整個人都已經進入了一種神異的狀態,便是他的呼吸亦仿佛融入了演武場上呼嘯的空氣,變得不可捉摸起來——
「好!」李綱的臉上流露出興奮的神色來,老臉越發紅潤,望着林沖的眼神卻如烈火般燃燒起來,灼灼的熱意霎時衝散了演武場上淡淡的涼意,「林沖,你的武藝又長進了,放馬過來吧!」
我從兩人強悍的氣機對撞里霍然驚醒,掉頭他顧。
幾乎每一名圍觀的人都如痴如醉地望着兩人遙遙相對,渾然物外!無論是飛馬山莊初識武藝的莊丁,還是別院凶神惡煞般的那些草莽英豪,還是那艷若桃李冷若冰霜的李惜柔,都無一例外地被演武場上兩人空前絕後的對峙所深深吸引,再不記得今夕何夕?
「叮!」
一聲輕脆的聲音輕越地響起,卻清晰地傳遍了演武場的每一個角落,既便是遠在山莊大門處的我,亦清晰地聽到了這聲來自林沖大鐵槍上發出的聲音。
仿佛通了靈般的黑馬長嘯一聲,奮蹄前沖,呼息之間,速度已經攀升到了極致!
林沖手裡的大鐵槍便如一團烏黑的毒蛇,幻化為一道炫目的光影,直直地刺向李綱!這一槍仿佛刺裂了空氣般,帶起嗚嗚的銳嘯,極速將戰馬的馬鬃如利箭般揚起,仿佛來自天宇的天馬,踏着虛空瞬息疾馳而至——
李綱一動不動,宛如一尊石化了的雕像般一動不動!
燃燒着灼灼火焰的雙眸卻牢牢地盯着林沖大鐵槍的槍尖,仿佛要用雙眸的熱力去熔化林沖的鐵槍般,李綱竟視林沖呼嘯而至的鐵槍如無物!
當!
清越的金鐵交鳴之聲伴隨着激昂的馬嘶聲響徹雲霄。
李綱的鐵槍在刻不容緩之際橫亘胸前,竟以圓滑的槍柄硬生生架住林沖疾刺而至的大鐵槍!竟然如此膽色!
強大的衝擊力令林沖胯下的黑馬和李綱胯下的戰馬同時人立而起,再落地時兩人已經錯身而過。
山崩海嘯般的喝彩聲在演武場的四周響起,這驚天動地的一擊博得了幾乎所有人的喝彩。
我亦心胸激盪,似有一股從未有過的滋味在迴蕩!
這就是傳說中的古代武將的單挑嗎?
忽然間,我在腦海里幻想自己身穿鐵鎧、頭戴鋼盔,躍馬疆場的雄姿!迷亂間,排山倒海般的吶喊呼嘯聲在我身潮水般湧來,我幕然回頭,萬千上萬的士兵呼嘯着追隨我身後,在廣闊的原野上無盡衝鋒——
又是一陣聲如裂帛的喝彩聲將我自幻覺中驚醒,驚抬頭,場中兩人廝殺正激。
李綱已經舍了戰馬,騰身空中,大喝一聲揮手間鑌鐵長槍如長虹貫日帶着一抹銀虹疾刺戰馬上如淵立庭峙的林沖,李綱的那聲大喝仿佛要震碎了所有人的耳膜,震碎了寂靜的虛空,在演武場上空久久迴蕩。
塵埃落定,演武場上兩人的激鬥卻已經告一段落。
「痛快!痛快哉!」
李綱隨手扔棄鑌鐵長槍,撫髯長笑聲如洪鐘。
「恩師這招踏碎虛空已然練成,真是可喜可賀!」林沖翻身落馬,神色恭敬地拜倒塵埃。
李綱上前撫起林沖,朗聲長笑道:「沖兒的這招壯懷激烈已有十二分火候,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呀,哈哈。」
林沖趕緊謙讓道:「那是恩師讓着弟子。」
李綱哈哈一笑,抱拳向周圍圍觀的人眾道:「各位,今日老夫與弟子較技,多年手癢一旦解除,心裡委實歡喜,不如晏開流水,大家痛飲一番如何?」
那些粗莽的江湖好漢哪有不滿口應承的道理。
我這才有機會上前叩見李綱,也學林沖的樣子,頭一回恭恭敬敬地跪在李綱跟前叩了三個響頭,嘴裡高呼:「弟子西門慶,叩見恩師。」
「哈哈哈,起來。」李綱滿心歡喜扶我起來,將我介紹給旁邊的林沖道,「沖兒,這是為師剛收的關門弟子,複姓西門單名一個慶字,你們師兄弟好好親熱親熱。」
我終於有機會近距離細細打量起林沖,心裡不由激動莫名,奮然道:「小弟西門慶,拜見大師兄!」
說着我便欲拜落下去,早被林沖伸手輕輕扶住,我用力一掙,竟如磐石般紋絲不動。
我驚詫地抬起頭來,林沖正灼灼地上下打量着我,忽然間目露激賞之色,讚嘆道:「小師弟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
我聽了心下得意莫名,偏有不識趣的人插進來搗亂。
一把冷淡的嬌音不適時機地在我們身邊響起:「不過是一紈絝子弟,又何足為奇!?」
我心頭暗怒,回過頭來果然是那李惜柔,暗忖我從未曾得罪於她,卻不知為何屢次三番與我過不去?只是表面上卻是神色不變,淡然自笑道:「師姐所言極是,小弟生性頑劣不習上進,實在當得這紈絝子弟四個字。」
林沖爽朗一笑,把住我手臂笑道:「小師弟快人快語,真乃性情中人,師兄與你真可謂一見如故,來,我們且去喝酒。」
我大喜過望,臨去仍不忘向李惜柔擠擠眼,這冷妞屢次搗亂,不想最後都反倒幫了我的忙,心裡定然已經氣極了,果然,李惜柔悶哼了一聲,一方嬌靨已經氣得鐵青,我卻是心越發暢快,亦不避形跡地把着林沖的臂膀,海闊天空侃起大山來。
「大師兄,你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所教習士卒數量當真有八十萬之巨?」
我想起的頭一個問題便是禁軍的數量,以前每次看到大宋王朝兵敗求和,心裡便會抑鬱莫名,試想當時大宋朝地廣人稠,要招募兵刀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如果當時當真有八十萬訓練有素的禁軍,又何至於敗於區區遼國之手?
便是靠人海戰術壓也壓死那些遼人了。
林沖搖了搖頭道:「所謂八十萬禁軍,並非真正有八十萬之數。此乃是因為這禁軍來自全國八十州,每州號稱一萬,故而有八十萬之說。實際上,有些窮小州府,所譴壯丁不足千人,累加起來,禁軍實足數量僅有二十餘萬而已。」
我失望地嘆息一聲,看林沖臉上亦有落寞之色,急忙隨口轉移話題道:「不過雖只二十餘萬,大師兄能夠指揮他們東征西討、馳騁沙場,卻也不枉一身武藝了。」
不想我話才出口,林沖的臉色立時便冷落了下來,虎目里流露出了濃濃的惆悵之色來,竟然長吁短嘆起來。我愕然之餘不由懊悔欲死,這林沖只是禁軍教頭,又不是統帥,自然不可能率領他們征戰的權力了。
~第二十四章惺惺相惜~
但惆悵之色自林沖眸子裡一閃即逝,轉顏笑道:「小師弟真會開玩笑,小兄只是禁軍教頭哪來如此大權力,但若要調動這數十萬禁軍,卻非得京畿都指揮使才行。」
我心中一嘆,林沖如此將才大宋朝卻竟然不予重用,委實可惜!
轉念間,忍不住安慰林沖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大師兄,小弟相信你總有一天能夠統百萬兵,鏖戰三萬里!」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林沖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再望着我的眼神里已經多了些異樣的色彩,「這豈是紈絝子弟所能說出的縝言?」
林沖說罷斜了一眼一邊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我倆看的李惜柔一眼,嘆息道:「小師妹一向慧眼識珠,只是對小師弟你的看法怕是大有偏頗呀,哈哈,也不知是何原因?」
李惜柔顯然意識到了我和林沖正在談論她,倏然間向我投來冷森森的一瞥,頓時令我頭皮發麻,這等母老虎一樣的女人還是不要招惹的好!便轉移話題道:「大師兄,東京繁華勝地,好玩物事必定良多,幾時能夠一游東京,倒也是美事一樁呀。」
林沖呵呵一笑道:「這還不簡單,小師弟要游東京,小兄甘當嚮導,只是須得恩師准許方可。眼下你才剛剛入門,基礎欠缺,最要緊的還是練好紮實的基本功。」
我聳了聳肩,生平最怕就是練功,尤其是一聽這基本功三字更是頭大!因為那往往意味着最最艱苦的鍛煉!我非不欲凌雲技,我實畏懼苦中苦也!
林沖似是窺破了我心思,微笑道:「小師弟莫是怕練功艱苦?堂堂男子漢怎可怕了區區艱苦?忍一忍也就熬過去了!你看師兄我,剛入門時怕是比你還要不濟,眼下不也練得好好的?大丈夫須練得千般本事,方能立足於天地之間。」
我連連點頭道:「小弟知道,所謂吃得苦中苦,主為人上人!還有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對不對?道理我都懂,都懂!」
林沖的眸子裡再次掠過驚異的神色。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小師弟的話真是句句發人深省!還有這句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真可謂一語道明禁軍訓練的必要性呀!小師弟,你這些至理哲言都是從哪裡獲得?想必能說出這等富含哲理話語之人,必是前輩賢人無疑!」
我頓時語塞,哪裡還記得這些話的出處?更不可能清楚出自何人之口!只得支支吾吾地掩飾過去。
「來,小師弟,且滿上此杯!」林沖親自替我滿上一杯酒,望着我熱烈地說道,「今天與小師弟一番言語,小兄大有茅舍頓開之感,來!師兄敬你一杯!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