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野史之西門慶 - 第12章

寂寞劍客

  我連道不敢,激動地站起身來,一仰脖子飲盡了碗中烈酒。烈酒一入喉嚨,似有一股熱流在胸腔里翻騰滾沸,原本還算冷靜的頭腦立時滾熱起來,逐漸放浪形跡起來。挽着林沖肩膀道:「大師兄,實不相瞞,小弟對你敬仰已久,今日相見實在三生有幸。」

  林沖亦朗笑道:「小兄又何嘗不是呢?小師弟你雖尚年幼,但胸中所學已經包羅萬象,實在令師兄這一介武夫大是嘆服,待會散席,小師弟請到我房裡來一趟,小兄讓你看一樣東西,呵呵,包你喜歡。」

  我和林沖正說笑間,忽然一黑大漢提着酒壺掩至跟前,洪聲道:「今日觀看林教頭和李老莊主師徒過招,委實大開眼界,來,俺李逵敬你林教頭一杯。」

  我驟然倒吸一口冷氣,這廝不正是那晚所見之黑大漢?

  李逵!沒想到他竟然便是李逵!

  當真面黑如炭,眼如銅鈴,生來一副凶神惡煞般的模樣,好不駭人。

  尤其它背後那兩柄冷森森的精鋼板斧,竟散發出有如實質的殺意,時刻警告旁人,這廝是個難纏之徒,最好莫要招惹。

  林沖卻是不慌不忙地端着酒杯起身,微笑道:「承蒙這位兄台抬愛,還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黑大漢李逵不耐煩地一揮手道:「那哪麼多酸溜溜的廢話,俺李逵是也!干!」

  林沖微笑,也不在意,與李逵碰杯道:「李壯士干!」

  李逵一仰脖子喝乾了大海碗裡的烈酒,伸手以衣袖一抹嘴巴,嘿聲道:「今日得見林教頭和李老莊主過招,俺老黑也忍不住手痒痒,不若俺老黑和林教頭也耍耍,如何?」

  我搖了搖頭,看來水滸里對李逵的描寫是一些不差,這廝最喜爭強好勝,見不得別人風光!

  眼看林沖師兄正要答應他的挑戰,後邊的林惜柔早已經忍不住跳將出來,嬌聲道:「李大哥既想較技,怎能再勞動林師兄,不如就由小妹賠李大哥走上幾招如何?」

  我心頭一凝,這李惜柔真好膽色,敢和凶名熾盛的李逵較技?

  轉眼望去,只見李惜柔穿一襲淡綠勁裝,腰束大紅汗巾,腦後堆起如雲秀髻,兩縷雲鬢掩隱香腮,手裡不知何時已經提了一柄紋龍寶劍,冷氣閃爍,殺氣騰騰,真箇又美又嬌又冷又俏!惹得眾人齊聲喝彩。

  黑大漢李逵一見李惜柔,立時目光閃爍退開一步,支吾其辭道:「俺老黑不跟你打,不打!」

  我看得目瞪口呆,看這李逵神色似乎極畏懼李惜柔一般,難不成他竟然還不是李惜柔這娘們的對手?想到這種可能性,我不由得頭皮直發炸!我現在才開始擔心,惹下李惜柔這個對頭,是否值得?

  不過我現在好歹也是李綱的徒弟了,她再怎麼過分也不太可能要了我的小命罷?頂多就是吃些苦頭,這樣想着心裡也便好受一些。

  旁邊的那些草莽大漢已經跟着紛紛起鬨,尖酸刻薄的甚至開始無情地嘲笑李逵起來。

  李逵惱羞成怒,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揪住其中一個鬧得最凶的,倒提着拖到空地上,惡狠狠地喝道:「胡二賴,你再胡言亂語,俺老黑便切了你腦袋當夜壺使!」

  那胡二賴已經嚇得渾身如篩糠般抖個不停,只是嘴裡卻仍然硬撐道:「你在我面前耍什麼威風?有本事將惜柔小姐打敗了,那才是真正的威風。」

  李逵哼了一聲將胡二賴扔在地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懊惱道:「你當我不想啊?俺老黑做夢都想呢!」

  眾草莽大漢便哄然大笑,紛紛以曖昧的眼神望着李惜柔和李逵。

  李惜柔嬌顏大怒,提着紋龍寶劍追殺李逵,李逵一陣風似地鑽進人群,嘴裡討饒道:「不是俺講的,不關俺事呀——」

  林沖亦呵呵一笑,向我解釋道:「早些年,小師妹剛剛成年的時候曾經立過誓,若想做她夫君,必得在武藝上壓過她,還得在文采上令她心服口服,只是小師妹武藝已得恩師真傳,加之幼受名師教授,文採風流,要尋這般匹配男兒還真非易事?」

  我聽得暗暗搖頭,小聲嘀咕道:「這等河東吼獅,不娶也罷。」

  林沖卻忽然微笑着望着我道:「不過以小兄看來,小師弟無論是人品才學,皆堪稱一流,若是能在武學超詣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哈哈,和小師妹倒真是壁人一雙呢。」

  正說間,一把冷冰冰的嬌音自旁邊傳來:「憑他也配!?哼!」

  我幕然轉過頭來,正好看到李惜柔殺氣騰騰地持劍而立,看她那架勢,似乎我一言不合她心便會立即揮劍刺來,趕緊嚇得解釋道:「不配不配,以小弟不入流的人品才學,怎配師姐金枝玉葉?」

  李惜柔冷哼一聲,臉色冰冷依舊,冷然道:「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第二十五章書房夜話~

 

  「這是何物?」

  看到林沖鄭重其事地從行囊里取出長近兩米的黃綾布包,我不由得睜大了雙目,看林沖此時的神情,此物顯然非同小可。

  輕輕地解開黃綾布,裡面卻是兩截黑乎乎的玩意。

  林沖雙手各持一截,猛地互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然後嗡嗡的餘音繞樑不竭。

  我這才看清其中一截倒也罷了,另一截卻分明是一柄短柄的大鐵槍,自鋒利的槍尖而下,兩側各有一道銳溝,隱隱顯出幾分猙獰,長度足足接近一半的槍尖整體泛起玄黑色,透着濃濃的質感,凝重莫名。

  林沖拉開架式隨意演了數式槍法,房間裡頓時湧起一股風雷之聲,似有千軍萬馬捨命廝殺,金戈殺伐之意充盈屋宇。

  舞弄一會,林沖旋即又將兩槍相疊,頓時變為長度超過四米的長鐵槍,舞弄起來其勢如大江大河般滔滔不絕,連綿無盡,肅殺之氣竟是拂面生寒,我不由得暗暗心驚,看來林沖的槍法確實已經到了超凡入聖的境界了!不過最最令我吃驚的卻是這組合起來的黑鐵長槍,分明與「烈火槍法」書頁上浮現人影所使之長槍一般無二!唯一的區別或許就是此鐵槍上並無騰起的熊熊烈焰——

  「這是家傳烈火神槍,可拆卸成雙槍適宜步戰,亦可組合成長槍適用馬戰。」林沖鄭重地將長槍拆卸下收起,遞到我面前,凝聲道,「今日小兄轉贈小師弟,希望師弟你能夠專心習武,早日槍法大成。」

  我受寵若驚,推辭道:「大師兄,如此貴重物品,小弟委實不敢生受!還請大師弟收回。」

  林沖微微一笑道:「烈火神槍雖然珍貴,但若藏在匣中仍是廢鐵一堆!以小兄看來,師弟你來日必非池中之物,這烈火神槍追隨着你,正好大展所長,亦不枉它稀世神兵之稱。」

  我不由收縮心神,心忖林沖如此抬愛必然事出有因,難道他真的對我如此有信心?

  可我明明胸無大志,只想泡美過平安日子罷了,又何曾想過習武爭功名?

  「大師兄說笑了,小弟素來胸無大志,更別提建功立業之說,小弟素喜不外乎老婆孩子熱坑頭,如果能多一些美人相陪便已經足夠了。」

  林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說道:「是否池中物?將來自知,只是這烈火神槍,小兄既已相贈斷無收回之禮!師弟若不收下,便是不認我這師兄。」

  話至此再無轉換餘地,我只能厚顏收下。

  林沖贈我雙槍後卻是嘆息道:「相傳祖上曾有先人能夠使此烈火神槍至出神入化之境,通體騰起烈焰如燃,當者無不披靡!只是小兄魯鈍,數十年來並未悟出其中訣竅,希望小師弟他日能夠悟出其中要訣,真正發揮烈火神槍的威力。」

  「什麼?通體騰起烈焰如燃?」我聞言幾乎大吃一驚。

  林沖凝重地點了點頭道:「不錯,家傳便是如此,只是小兄從未親眼所見,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震顫欲死,如果林沖所說是真,那麼他所遺憾的要訣豈非便深藏在李綱給我的那本「烈火槍法」里?槍法頁面上跳躍的人影所使長槍不正是林沖祖傳之烈火神槍?而且那人影使來,槍上果然有烈焰如燃燒,氣勢駭人。

  「大師兄!」我胸中一熱,忽然從懷裡掏出了李綱所贈的烈火槍法,凝聲道,「我——」

  林沖卻是微笑着制止我道:「小師弟,師兄我槍法縱然厲害,多半皆是恩師教授,有恩師親自教你,勝過小兄良多,只要你勤加練習,將來必成大器。好了,師兄我還有事和恩師商量,然後便要起程返回東京了,離別匆匆,除了相贈家傳烈火神槍,再奉送小師弟一句話。」

  「大師兄請講。」不想林沖竟然誤會我的意思,只能泄氣地收回了自己的話,再說我也並無十分把握,書頁里的人影便是林沖的祖先。

  「男兒處世,切莫貪戀兒女私情!須存萬里志、孕沖霄氣。」

  我不由熱血沸騰,望着林沖肅然道:「多謝大師兄教誨,小弟記下了。」

  林沖點點頭,又拍了拍我肩膀,才出門而去,留下失魂落魄的我傻傻地呆在房裡,一時間胸中如波濤洶湧,腦海如九州泛濫——

  在我思緒如飛的時候,李綱密室。

  林沖正和李綱相對靜坐。

  「最近朝中有何動靜?」

  「沒什麼大的動靜,蔡京與童貫一夥依舊把持朝政,對北方遼人低聲下氣、割地賠款,在聖上面前卻每每粉飭太平,弄出一派歌舞昇平的模樣,委實可恨!」

  李綱點了點頭,淡淡應道:「這些人,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有此作為也不足為奇!但司馬丞相竟也對他們所作所為不聞不問?」

  林沖嘆息一聲道:「司馬丞相年事已高,經常臥病在床,對蔡京一夥雖耿於懷,卻也是力不從心、欲振乏力呀。」

  李綱遂長嘆一聲道:「如此內憂外患,大宋王朝已經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岌岌可危呀!」

  林沖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李綱奇道:「沖兒你可是有何話說?」

  林沖點點頭道:「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向恩師講?」

  「說來聽聽,可是有關北方遼人?」

  「也是也不是。」林沖點頭又搖頭,解釋道,「我大宋北軍與遼人交戰,素來負少勝多,情勢一日惡似一日,只是最近卻情勢巨變,遼軍紛紛北撤不再與我北軍交戰,後經多方探聽,方知是北方女真人崛起,殃及遼人中京,遼人不得已始才回兵自救。」

  「女真人?」李綱長身而起,眸子裡掠過一絲精芒,頗為攝人。

  「正是!」林沖凝重地點頭道,「這女真人發跡於遼東白山黑山之間,傳聞作戰驍勇無匹,其首領完顏阿骨打以三千鐵甲,橫掃遼東,大破遼軍於關外,大有代遼而起之勢!」

  李綱的壽眉緊緊蹙起,思慮良久才長長嘆息道:「這可真是豺狼剛走,惡虎又來呀!這女真人如此厲害,連遼兵都抵擋不住,那不堪一擊的北軍又如何抵擋得住?唉,大宋朝已經危在旦夕了呀——可恨吶!」

  林沖見恩師憂急,忍不住寬慰道:「好在女真人才剛剛興起,勢力還不十分強大,我大宋仍有喘息之機,只要聖上能痛下決心,以王丞相之新法凝聚民心增強國力,我朝仍有機會蕩平北蠻、橫掃六合。」

  李綱搖搖頭道:「談何容易!那王安石年少氣盛,連司馬丞相都不放在眼裡,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在少數,不出意外其新法必然中途夭折!大宋王朝,已然積重難返哪——」

  林沖濃眉一聳,似欲反駁恩師之言。

  李綱卻是淡淡一笑道:「我知你與王安石私交甚好,其實為師又何嘗不希望他的新法能夠成功?只是世道險惡,人心不古,過一陣子你就會知道為師所言非虛了。」

  林沖不欲和李綱爭辯,遂叉開話題道:「恩師,我看小師弟雖然身帶紈絝氣息,只是舉手投足之間帶有恢宏浩然之氣,言語談吐之際障顯非同凡響之音,不出數載必成國之大器呀。」

  李綱雙目一亮,鼓掌笑道:「沖兒你非但藝業大有長進,這觀人之術也是大有進步呀!」

  但旋即嘆息一聲道:「你小師弟雖生就非凡之相,舉止間令人如沐春風,接觸間令人油然嘆服,只便一樣令為師耿耿於懷。」

  林沖霍然變色道:「哪樣?」

  「你小師弟固然才華出眾、但生來不拘俗禮,行事荒誕不禁,若是做個尋常富家子弟倒還罷了,一旦令他掌握非凡的力量,為師怕他——」

~第二十六章烈陽果~

 

  林沖的兩條濃眉蹙緊,緊緊地盯着李綱道:「小師弟怎樣?」

  李綱的神色冷了下來,凝重地望着林沖,一字一句地說道:「為師擔心,他將會成為大宋朝的禍根!」

  林沖霍然變色道:「恩師此話怎講?」

  李綱神色緩和,嘆息一聲道:「不過此話言之尚早,為師亦只是猜想而已,或者事情也不至於如此糟糕!沖兒,我知你與慶兒一見投緣,希望他早成大器,但所謂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以現在看來,慶兒的志趣顯然不在習武爭取功名,而在尋花問柳獵艷娶美呢。」

  林沖的兩道濃眉深深蹙緊,沉聲道:「這個,弟子已經提醒過小師弟了,相信小師弟必能幡然悔悟,痛下決心的。」

  李綱微笑搖頭道:「難!」

  說罷不待林沖回話,李綱已經接着說道:「不過為師既已收了慶兒為關門弟子,自然會對他的成長負責,我不日即將南行,意在嶺南蠻夷之地獲取烈陽神果,替你小師弟伐毛洗髓,彌補他先天之不足。」

  林沖聞言欣然道:「有恩師栽培,小師弟將來必能大放異彩,終成我大宋王朝一代名將!」

  李綱撫髯微笑道:「但願如此,也不枉了為師一番苦心。」

  是夜,我仍在失魂落魄地觀摩林沖贈我的烈火神槍,李綱命人將我喚至他的書房。

  這還是我頭一回進入李綱的書房。

  這老傢伙的書房布置得倒也雅致,像個做過大官的人應有的布置,雖不見奢華,古典樸素里透着高雅寧致,別有一番韻味。

  李綱待我從來都很客氣,熱情地向我招手道:「慶兒,來,過來坐,為師有話與你說。」

  我受寵若驚,與李綱隔幾坐定,望着老頭滿臉的笑意,一時間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莫非又要讓我大哥給山莊上繳兩千兩銀子?

  李綱望了我一會,忽然輕嘆一聲道:「慶兒,你可知道為何你入門這許多天,為師都不曾教過你一招半式的武藝,只是將一本烈火槍法與你研習麼?」

  我心裡暗忖,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表面上卻只能做出恭敬的樣子,應道:「弟子實不知。」

  李綱點點頭,再度嘆息道:「那是因為你的體質!欲習烈火槍法,必習烈陽神功,而練烈陽神功,則又須童男子身方可!而慶兒你童身早破,習之已然晚矣。」

  「這樣啊?」我不以為意地淡然應了一聲。

  原來如此!?卻正中我下懷,我才不要練那勞什子烈火槍法跟烈陽神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