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野史之西門慶 - 第15章

寂寞劍客

  我心裡道一聲對極,嘴上卻是無論如何不肯說將出來,委婉地辯解道:「大哥,非是小弟不願學,實是師傅最近忙抽不出閒暇來教授罷了,大哥儘管放心,小弟定然會用心學習,絕不致大哥失望便是。」

  西門青淡淡一笑,神色間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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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青峰山賊~

 

  我在睡夢中被一陣巨大的喧鬧聲驚醒,睡眼朦朧間只覺窗外紅光沖天而起,耳朵里聽到的居然是連成一片的喊殺聲和慘叫聲!我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這裡可是清河縣城的西門家,怎麼可能有喊殺聲和慘叫聲?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打劫西門家不成?

  我猛地推開臥室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沖天而起的火光,大火已經燃紅了半邊天,前院的所有房舍已經被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通紅的火光照耀下,無數身穿黑衣手執明晃晃鋼刀的蒙面人四處出沒,一個接着一個家丁慘叫着倒在這些黑衣蒙面人的刀下——

  我吃驚地瞪大了雙目,親眼看着一名黑衣人一刀劈開了一名家丁的腦袋,再一腳將失去生命的屍體踢進了荷花池裡,然後又叫囂着殺向別處!那冷森森的利刃在火光下閃爍着沁人的寒芒,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敵強我弱,保命為第一要務。

  以最快的速度趴伏在地上,我小心地蠕動着身軀,緊貼地面縮進了床低下,大氣也不敢再喘一下。

  很快,雜亂的腳步聲便從房外沖了進來,我聽到了巨大的翻箱倒櫃的聲音。家具和裝飾品的碎片不斷地從床沿濺了進來,崩現在我眼前,我努力屏住吸呼,不敢稍有異動。

  「嗨,這床底下別躲着個娘們,小何你倒是趴下看看。」

  我霎時如墜冰窟,魂膽俱喪!這床下一無阻礙,若有人趴下細察那還不是一目了然?呼息間,一蒙面凶人已經從床沿伏了下來,探頭朝里望來。

  我萬念俱灰,暗忖此番定無幸理。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那凶人只是胡亂地朝里望了一眼,便爬了起來,洪聲道:「頭領,床下什麼也沒有,咱們還是快走吧,別讓別人搶光了東西,咱們落個空手而歸。」

  「走!」一聲響亮的聲音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是離開了我的臥房。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頓時軟癱在地板上,濕漉漉的感覺從後背傳來,我這才驚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給濕透了!想起剛才的驚險之處,我仍然心有餘悸。

  但我絕不相信,那蒙面凶人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我敢打賭他一定發現了我,只是他為什麼沒有將我揪出來?他為什麼要放過我?這真是讓我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困惑之事。難道那凶人跟西門家有交情?所以想保全西門家唯一的命脈?

  我困惑地搖搖頭,目前好像也只能這樣解釋了。

  外面的燒殺劫掠仍在繼續,只是喊殺聲漸漸地弱了下去,只有闢辟叭叭的大火燒燃聲越來越響,還有樓宇轟然倒塌的巨響,好幾回我甚至被巨大的震動從地上彈了起來,又重重地摔回地上。

  不知熬了多久,就像度過一個世紀般漫長,我才敢從床底下爬出來。

  臥室里狼籍一片,所有的家具都已經被砸得粉碎,稍稍值錢的古物裝飾也被洗劫一空,精緻堅硬的檀木大椅上也留着清晰的刀劍砍過的痕跡。

  我推開窗戶,只是一眼,便不禁為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所深深震懾住。

  面目全非,整個西門家園已經面目全非!再找不到半點之前的模樣。

  連綿的亭台樓閣已經化為一片廢墟,無數焦黑的木炭在原址上冒着裊裊的青煙,空氣里瀰漫着燒焦和烤糊的味道,嗆人之極!天空里到處飄蕩着黑色的浮塵,仿佛整個世界都是這般染穢不堪,原本清澈的池塘里,載沉載浮着三五具屍體,暗紅的血水浸泡着屍體,其中一具屍體的臉已經開始發脹,仍未合擾的眼睛裡透出陰森森的目光,似乎正在冷冷地打量着我這唯一的倖存者!

  霎時間,我的胃裡一陣急劇的翻江倒海,趴在地上乾嘔起來。

  天哪!

  西門家竟然被洗劫了!真的被洗劫了!

  所有的人,都被殺光,所有的東西都被搶光,所有的房屋也都被燒光了!除了我,偌大的廢墟里,似乎再沒有活着生物!

  恍恍惚惚間,我突然感到一隻有力的大手壓在了我的肩上,我驟然吃了一驚亡魂皆冒,狂嚎一聲一個前撲,想要掙脫大手的控制,可那大手委實有力,我竟然動彈不得,只得乖乖地轉過頭來,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悲戚的臉容。

  武松!

  是武松,臉帶悲戚地凝望着我,強健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按着我的肩膀,他溫和的目光終於讓我心神稍定。

  「你真幸運!」武松的臉上浮起一絲凝重的笑容,「這裡附近十三家富戶,都遭受洗劫,你是唯一的倖存者!」

  「什麼?」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還沒有聽懂武松的話意。

  武松嘆息了一聲,悲憤地說道:「昨晚,青峰山賊大舉來犯,趁夜洗劫了清河縣城西的富戶聚居帶,包括西門家在內的十三戶富戶,都慘遭洗劫,一應人畜可謂雞犬不留,唯有你是例外!你真應該慶幸,不是嗎?」

  我木然地望着武松,腦子仍然有些轉不過彎來。

  一直以來,青峰山賊早有耳聞,不過那都是十分遙遠的傳說一般,不曾想一夜之間,這遙遠的青峰山賊居然便洗劫了清河縣城,弄得我無家可歸、一無所有!

  「對不起。」武松輕輕地拉起我,重重地捏了捏我的肩膀,「賊勢過於浩大,我們實在無能為力!不過,官軍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我的目光凝落在武松的胳膊上,那裡綁着一束白綾,仍有殷紅的血絲從旁溢出,武松的髮髻也稍顯凌亂,臉上亦沾着少許的煙塵,眉宇間不可遏制地流露出濃重的睏倦之色來,顯然,武松昨夜也是一夜未睡,與山賊整整廝殺了一晚上,只是勢單力孤,未能阻止山賊的洗劫——

  我勉強在臉上堆起笑容,但我想那笑容一定比哭還要難看百倍!因為我看到武松的臉色越發地凝重起來。

  「都頭。」一名捕快匆匆而來,身上的皂服已經破爛不堪,胸口上也有醒目的一大攤血跡,神情雖然疲憊卻激昂之極,「已經清點出來了,總共有十七名弟兄遇難,不過兄弟們夠本了,統共有二十七名山賊被我們擊殺!」

  一抹痛色自武松的眉宇間掠過,武松嘆息一聲道:「都怪武松無能,竟然讓兄弟們有如此重大的傷亡!」

  那捕快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激昂之色,揚聲道:「都頭何須自責!?相比較以前的忍辱吞聲,兄弟們現在大可以揚眉吐氣了!我們雖然傷亡慘重,但山賊傷亡更重!從今天起,兄弟大可以挺直了腰杆從心裡喊一聲,我們再不懼怕青峰山賊寇了!」

  言語間,捕快流露出與青峰山賊誓不兩立之慨!

  我有些驚異地望着那捕快,從他的眸子裡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對武松的崇敬!顯然,武松的形象在他心裡已經上升到了相當的高度,我不由得回頭望着武松,他究竟有何魅力?能夠讓這些捕快誓死跟隨着他,與山賊殊死拼殺至陣亡而不後悔?

  但武松卻微微喟嘆了一聲,低聲道:「但我們終究沒能保住十三戶人家的生命財產,這是我們捕快最嚴重的失責,簡直就是無可饒恕的奇恥大辱!」

  捕快低下頭來默然不語,顯然武松的話擊中了他的要害我很想說些話安慰安慰武松他們,但奈何眼下我自己也是一團亂麻。雖然我並非真正的西門慶,但這些時日的相處,多少也產生了一些感情,驟然間失去了這些「親人」,不免也有些心有戚戚。

~第二章世態炎涼~

 

  肥胖如豬的唐知縣也趕了過來,但一聽武松說我全家死難唯我倖存,對我的態度立刻來了一百八十度急轉彎,從鼻孔里哼了一聲說道:「你也不要太過悲傷了,本縣已經將昨夜的洗劫備案送呈府台,相信不久便會有官軍前來圍剿了。」

  我心裡嘆息一聲,看來世態炎涼,古來如此啊!所謂人走茶涼,我西門家才剛遭劫難,這唐知縣便忙着撇清自己了。

  這一場大火,讓我失去了全部。

  我一下子就回到了一無所有的境地,就像我剛剛來到大宋時候一般無二。

  家丁和丫環的屍體在院子裡堆成了一座小山,唯一讓我好受點的就是,其中並沒發現大哥大嫂還有春梅的屍體,至於那些燒焦的難以辨認的屍體裡是否有他們存在,我也就不知道了。

  隔壁的李瓶兒連同她的萬貫家財也一起消失無影。

  我抬頭望天,心裡忽然泛起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就像是一場夢,一場春夢,夢醒了無痕跡,不是麼?

  武松再次拍拍我的肩膀,勸慰我道:「西門!節哀!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人總應該向前看,對吧?這裡的善後事宜還需要你來處理呢。」

  我長嘆一聲,心裡暗忖:是啊,人死不能復生,活着的卻得繼續下去!總不能讓這些屍首就這樣堆在廢墟上吧,得讓他們入土為安呀!

  思來想去,只有飛馬山莊,還算跟我有些關係,看來現在唯一能夠求助的也只有飛馬山莊了。

  出了清河縣城,一路步行上南山。

  平時騎馬不知路途遙遠,今番用腳步行方知清河縣城到南山,距離委實不短,我足足走了一上午,才趕到山莊。

  在山莊的門口,正好遇上李惜柔一行。

  估計她又是率人趁夜上山狩獵才歸罷,她身後那伙人都顯得殺氣騰騰。

  李惜柔全副武裝跨騎棗紅大馬之上,顯得英姿颯爽,尤其是英姿勃發間流露出的那股女兒媚態,禁不住令我心裡一動,有些發起呆來。

  李惜柔頓時冷哼一聲,神色陡然間陰沉下來。

  我從迷醉里驚醒,驟然驚覺李惜柔目露殺機,冷森森地盯着我,她身後那伙人更是神色不善,大有李惜柔一聲令下便蜂擁而上將我亂刀砍死之勢!

  我頭皮如炸!

  眼下李綱不在,山莊自然是由李惜柔做主,但我與她關係如此之僵,又如何開口借錢?

  「這賊小子,家裡剛剛遭了大難,居然還色心不死!瞧他那對賊眼盯着小姐滴溜溜轉,真該挖了下來。」

  人群里,不知是誰冷冷地崩出一句。

  我心中怒極,難道看一眼也不行?有心掉頭便走,但廢墟里的數十具屍首,尚等着我拿銀子回去下葬呢,只得忍住氣,在臉上堆起笑來道:「師姐——」

  「閉嘴!」李惜柔冷冷地喝了一句,就差用馬鞭來抽我了,「誰是你師姐!?」

  我驟覺一股熱血上涌,立時便要破口大罵,但一轉念又強自忍耐下來,仍然堆笑道:「那麼李小姐,在下由於家中剛剛遭受劫難,有些無以為繼,山莊可否暫時挪借一些銀兩?在下等着急用。」

  李惜柔冷冷地盯着我,眸子裡的冷色忽然化為不屑,有那麼一會,我覺得她定會出言譏笑於我,不過李惜柔最終仍是沒有嘲弄於我,只是命人入莊內取了二十兩銀子,交到我手裡,然後率人頭也不回地進了莊裡,望着轟然關上的莊門,以及前後判若兩人的守門莊丁,我不禁在心裡泛起一絲苦笑。看來,不論是在哪朝哪代,權勢永遠都是第一位的,如果你沒權沒勢,那你便如一條狗,誰也不會尊重你。

  我還真沒想到,我西門十二居然有一天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哦不,現在我是西門慶了,西門慶又怎會如此落魄?我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難道還不如十二世紀的這些古人麼?

  我長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懷裡的二十兩銀子,心裡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西門慶還會再次崛起!我絕不會就此沉淪下去!

  在縣城的護城河邊,我遇到了痛哭流涕的應伯爵,這傢伙正軟綿綿地依在城牆邊,在他面前打翻了一隻破爛的瓷碗,碗裡的麵湯撒了一地,他身上那襲燒得又髒又破的錦衫也弄濕了一大塊,形象好不狼狽。

  我心裡嘆息一聲,看來應伯爵也和我一樣,昨晚遭了災難,不由得在心裡泛起一股同病相憐之感,真不愧是好兄弟啊,連磨難都要一起承受。

  正欲上前安慰安慰應伯爵,我忽然發覺情況似乎有些非同尋常。

  圍在應伯爵左近的那數名青年明顯不懷好意,其中的一人更是一腳將應伯爵面前的瓷碗踢飛,瓷碗裡僅剩的麵湯頓時濺了應伯爵一頭一臉,應伯爵痛呼一聲欲伸手去抓那飛開去的瓷碗,不想腳下一絆,頓時一頭栽在地下,摔了個狗吃屎。

  那數名青年便哄然發出響亮之極的嘲笑聲,那一腳踢飛了瓷碗的青年更是刻薄地笑道:「應少爺,餓嗎?想吃嗎?想的話就學三聲狗叫,我馬上便讓人再給你盛一碗麵來,怎樣?叫不叫?」

  「叫啊,快叫啊!」其餘的青年紛紛跟着起鬨。

  應伯爵艱難地爬起身來,目光有些呆滯地望着這些人,嘴唇囁嚅了一下。

  周圍圍觀的人群里便響起了一陣嘆息聲,有些老人更是不忍卒睹應伯爵學狗叫的悽慘模樣,黯然掉頭而去。

  但我豈能任由我的好兄弟這般任人捉弄!?

  「住手!」我大喝一聲,排開人群,大步向前閃身擋在了應伯爵與那領頭青年跟前。

  近到眼前,我才發現那領頭青年形貌慘厲,尤其是那一頭紅髮狀如厲鬼,十分陰森可怖!我細看之下,不禁心裡微微打鼓,這兇惡之人若是拳腳相向,只怕我立時便要當場出醜。

  「吖!這不是西門二少爺麼?」紅髮青年冷冷地斜了我一眼,不屑地向他的兄弟們道,「兄弟們,大名鼎鼎的西門二少爺來了,你們還不快上前來見禮?若是惹惱了西門二爺,小心你們的狗頭不保!」

  我便是傻瓜也聽得出紅髮青年話里的譏諷之意,只得硬着頭皮悶哼道:「在我沒有發怒前,你們立刻給我滾!」

  紅髮青年臉上浮起莫名的笑意,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話般,笑對他的兄弟道:「兄弟們,聽見沒有?西門二少爺讓你們滾呢,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滾哪!」

  但下一刻,那紅髮青年突然回過身來,我還沒有清楚發生了什麼面門上已經重重地挨了一腳,只覺腦中嗡的一聲然後便感到自己的身軀已經輕飄飄地飛了起來,再然後感到自己的身形猛地一頓,再難以呼吸,憋得難受至極——

  待我清醒過來,我才發現自己已經緊貼着城牆坐在地下,嘴角傳來鹹鹹的酸澀感,想來是流血了!應伯爵正壓在我身上,死死地將我護在身下,以他那略顯肥胖的身軀抵擋着那些潑皮的拳打腳踢。

  這一刻,伯爵的哀求聲近在耳側!

  「劉大爺,劉祖宗!劉老爺,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放過我們吧——」

  我心下一慘,真可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呀!西門家才剛倒呢,這些潑皮無賴便已經欺侮到頭上來了。

  嘆息一聲索性閉上眼裝死,也算是眼不見心不煩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拳腳聲終於竭了下來,睜眼看看,那些潑皮已經跑沒影了。

  「伯爵。」我輕輕地推了推身上死豬般的應伯爵,忽然間笑出聲來,「別裝死了,那些潑皮已經走了。」

  肥胖的身軀略略動了動,應伯爵這才哼哼着翻身坐倒在我身邊,痛哼道:「虧你還笑得出來,我都快給那些混蛋給打死了,唉呀,我的臀部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