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野史之西門慶 - 第26章
寂寞劍客
「李老將軍!」陸謙打馬上前,神色恭敬地馬上行禮。李綱畢竟是大宋朝有名的大將,陸謙自是不敢怠慢,第一時間上前見禮。
李綱凝重地點了點頭,舉止間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沉聲道:「老夫聽聞都指揮使高大人率兵前來征剿青峰山賊,是以率領一些家將特來聽調,不想竟在這裡遇見虞候,敢問虞候,大清早率軍而出,可是發現了什麼賊寇?」
「這個——」陸謙聞言一怔,想了想才答道,「末將奉高大人之命,連夜捉拿賊寇探子,已然將之在此截住,正欲擒拿,老將軍請看正是此二人!」
我心裡冷冷一笑,暗忖何不據實回答,是我西門慶殺了高衙內,是以高求那廝命人截殺我。
李綱順着陸謙所指向我望來,臉上神情明顯一呆,訝然道:「慶兒,怎會是你?」
「怎麼?」陸謙臉色明顯一變,拍馬退開一步凝神戒備,沉聲道,「李老將軍莫非認得此人?」
李綱想也不想回頭道:「虞候,此人乃是老夫幼徒,如何竟成了賊寇探子?此間必有誤會吧?」
「這——」陸謙眸子一陣亂轉,嘆道,「末將也是奉命行事,還請老將軍恕罪。」
「陸謙!你不率兵疾速捉拿賊寇,何故在此逗留不前!?」
一聲尖銳的喝叱聲忽然從陸謙所領官軍的陣後傳來,官軍立時向兩邊散開,又一隊全副武裝的官軍耀武揚威地沖了上來,直迫到陸謙面前收住馬步,與李綱打了個照面。領先之人身穿紫色蟒袍,頭戴一字烏紗,顯然官居高位,除了高求再無別人。
高求冰冷地掠了李綱一眼,陰聲道:「本官還以為是怎麼回事,原來竟是李老將軍在此!李老將軍久違了,京城一別身體可曾安好?」
李綱也於馬上回禮,洪聲道:「蒙高大人掛念,老夫身體一向安康,聽聞高大人前來清河剿寇特來聽調。」
「如此甚好!」高求斷喝一聲,游目一瞥正好看見我和金蓮站在路邊,立時向我投來充滿殺機的一瞥,厲聲道,「李老將軍與我將此賊擒下,不得違令!」
高求身後的官軍暴喏一聲,紛紛張弓搭箭,霎時間無數寒光閃閃的利箭瞄準了我和金蓮,聲勢駭人!我退下一步將金蓮緊緊地護在身後,心下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
「且慢!」李綱斷喝一聲,勢如裂帛,阻住官軍行動,沉聲道,「此子乃是老夫弟子一向奉公守法,他究竟犯了何等過錯?高大人捉拿與他?」
高求嘿嘿一笑,衝着李綱厲聲道:「此二人夥同另一同夥,設計連夜混入官軍大營,刺探軍情,後又斬殺營中官軍數人,趁夜逃脫!這定是青峰山派來的探子,莫非李老將軍竟要阻止本官格殺賊寇不成?哦,此人竟是李老將軍門下弟子,莫非——」
高求的眼中掠過一絲異樣的殺機,令李綱也是倒吸一口冷氣。竄通山賊這一頂大帽子扣上來,便是李綱也承受不起。
最後一絲希望也終於滅絕!李綱縱然有心救我,但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高求貴為都指揮使,李綱唯有奉命聽調,如何與之抗爭?
「閉嘴!」我挺身而起,斷喝一聲道,「暗殺衙內者是我,與李老莊主有何相干?高求,有本事就來取我性命,莫要冤枉好人!」
我是存心點醒李綱,說出我與高求的過節,讓他不要介入其中。
「什麼?」李綱聞言果然大驚失色,「慶兒你殺了高衙內?」
「陸謙!」高求臉色一變再變,再難壓抑心中怒火,惡狠狠回頭瞪着陸謙,厲聲道,「還愣着做什麼,立即與我拿下!」
陸謙應諾一聲,「鏘啷」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寒芒閃閃的利劍來,又翻身棄了戰馬,仗劍遙遙與我相對,凌厲的殺氣已經如大江大河般向我湧來,竟是盪得我臉肌隱隱生疼!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調平激盪的氣息,緩緩地將鋼刀收於側後,雙目死死地盯着陸謙,戰意開始急促攀升——
武道者,首重氣勢!
武松的話炸雷一般在我耳際響起,勢如不如人,未戰便已先輸三分!
我不能輸,絕對不能!
霎時間,我的戰意已經洶湧而起,巨大的自信充盈着我的胸膛,這一刻,便是與全天下作對,我亦無畏無懼!我的心神開始進入一種全新的境界,我的意念仿佛融入了周圍的天宇,官軍的呼吸還有那些草莽大漢的屏息靜氣,都被我清楚地「看」見,我甚至還能「看」到小師姐李惜柔向我投來異樣的一瞥,眸子裡的意味竟是如此耐人尋味。
但我的意念更多的還是凝注在陸謙的身上。
陸謙的身形被無限地放大,既便是他臉孔上最細微的一絲表情波動,亦難以逃脫我的眼神,便是在他透出冷森厲芒的眸子裡,我亦讀出了一絲猶豫和驚駭!陸謙,他膽怯了!他在氣勢上居然輸了給我,未戰便已膽怯,未戰便已經先輸三分。
我完全了解陸謙為何猶豫!贏了我他未見得光彩,可一旦輸了,他將顏面掃地,而且更重要的是一旦在高求面前落敗,他的領兵大將美夢將永遠成為空想!
我仰天長嘯一聲,胸腔里湧起一股吞天吐地的豪情,鋼刀緩緩揚起,遙遙鎖定陸謙。
~第二十五章命懸一線~
陸謙終於再沉不住氣,虎吼一聲揮劍搶攻。
我夷然一笑,心下瞭然,如果陸謙任由我的氣勢繼續增長,他將更無勝機!但既便他搶在我氣勢達到最盛之前搶攻,我亦勝算在握!
我以足挫地,踢起一團灰塵直撲陸謙面門。
趁着陸謙氣勢一窒之機,我揮刀躍起,祭出最得意的刀招「斬碎天宇」,鋼刀毫無花巧地猛劈陸謙頂門!帶着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我將刀勢演至極致,以決然無回的架勢斬擊而去——
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里,我的鋼刀狠狠地斬上了陸謙的利劍。
巨大的反震之力從鋼刀上驚濤駭浪般傳回來,我陡然感到手中一輕,定睛一看不由有着剎那的發愣,我手裡的鋼刀居然只留了一把刀柄,沉重的刀刃已經齊腰而斷——
就這頃刻的發愣,幾乎令我命喪黃泉!
陸謙微閉的厲目突然間啟了開來,兩道銳利的眼神如閃電般將我牢牢鎖定,萎縮的氣勢也頓時暴漲,我目瞪口呆,暗嘆一聲死也!竟然中了陸謙這廝扮豬吃虎的詭計,果然是陰險小人,連上陣交鋒都不忘耍陰謀詭計!
呼吸之間,陸謙的長劍已經如毒蛇般向我的胸口要害刺來,相距如此之近再要躲避已然不及!眨眼之間,鋒利的劍尖已經直抵我的肌膚,刻骨的冷意將我籠罩。
面臨如此絕境,我心底的凶性亦被徹底激發。
在間不容髮之際,我微微側身,「哧」的一聲,陸謙鋒利的長劍已經深深地刺入我的左肋,刻骨的冰寒令我渾身一冷,右手裡的斷刀卻絕不停息,直插陸謙頸項要害!以命博命的凶念既起,拼着被陸謙一劍橫絞截成兩斷的厄運,我亦定要令他身首異處!
托天之幸!我的兇悍終於保了自己一條小命!
陸謙雖然狡計得逞,給了我重創,但他並不想與我同歸於盡!一擊得手的陸謙迅速拖劍後退,順勢在我左肋拉出一道長長的血口,鮮血霎時激濺而起!
我退開一步,驚魂未定。
陸謙亦退開三步,鋒利的長劍遙指我咽喉要害,不讓我有任何異動,更不讓我有時間包紮左肋的傷口!這個陰險卑鄙的小人,竟欲令我活活失血而死!當真歹毒之極。
我明知陸謙之險惡用心,卻苦於不敢稍有異動,只能任由左肋鮮血激濺而起,呼息之間,我便感到微微有些暈眩,如此下去,不消片刻功夫,我便會徹底失去抵抗能力。
「二郎!奴家先走一步了。」身後傳來金蓮一聲悽怨的呼喚,顯然她已自知今日再無幸理,嬌音里竟有訣別之意!我心宛如刀割!可恨我空負堂堂男兒美稱,到頭來卻竟不能保全自己的女人,人生一世之恨之憾,莫過於是!
我五內如焚,極想返身阻止金蓮自尋短見,可恨自己已經被陸謙牢牢控制,稍有異動便會招致最慘厲的刺殺!潮水般的憤怒如大江大河般在我體內翻騰,終於洪然一聲再度在我腦海里炸裂,灼熱的熱流如電流般從腦際傳遍我的四肢百脈,那神異的感覺再次將我籠罩——
上天終究沒有棄我而去,在我最艱險的時候拉了我一把。
我霍然轉身,以最快的速度將金蓮手裡的鋼刀搶在手裡,然後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竟是不閃不避,向着陸謙對刺而去!縱然陸謙將我一劍刺成對穿,我亦要一刀將之刺成兩截!以命博命的戰法終於再助我逃過一劫,趁機偷襲的陸謙又在我的背上拉開另一道血口,但我終是成功地將他逼退。
陸謙冷冷一笑,仍然隔着數米將我遙遙鎖定,陰森可怖的臉上儘是冷酷的笑意:「我看你能撐到幾時!?」
我夷然一笑,心中無所畏懼!無論我能撐到什麼時候,但教我有一口氣在,定不讓我的女人受到任何傷害!
「陸謙!你在磨蹭什麼?限你在一柱香的時間裡拿下他!」
一邊觀戰的高求卻是已經不耐,給陸謙下了死命令。
陸謙神色一冷,渾身的氣勢亦為之一變,如果剛才是一條陰險的毒蛇的話,那麼此時的陸謙便是一頭擇人而噬的惡狼,隨時準備發動攻擊。我吸一口冷氣,心裡對陸謙已經有了全新的認識,決定殊死一搏。
「都與我助手!」一把威嚴而又冰冷的聲音突然冷不丁地從邊上響起,硬生生地將我和陸謙一觸即發的決鬥打得煙消雲散,氣勢一竭的陸謙趁機跳出了圈外,長長地吸了口氣!這廝終究也非鐵人,這長時間的對峙亦已經令他疲累不堪。
我轉頭順着來聲的方向看去,入目之下卻是不禁一呆!
居然是宋提刑,還有伯爵!這廝卻不知是怎麼從劉唐嘍羅手下逃得性命?又怎麼落入了宋江手裡被捆綁了起來?還有宋江身邊那個錦衣老太監是怎麼回事?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際,李綱和高求見了宋江身邊的老太監之後,神色皆是一怔,高求更是在馬上行了一禮,細聲道:「原來竟是常公公!」
場裡氣氛隨之一緩,我趁機撕下衣襟將左肋還有後背的傷口包紮停當,金蓮亦靠緊一步緊緊地畏入我的懷裡,大有縱然一起赴死亦再不離開我懷抱之勢。
宋江待老太監與高求寒喧過後,才伸手一指我,不容置疑地沉聲道:「高大人,令公子被刺殺的案子,下官已經調查得一清二楚,西門慶原是兇犯,殺人理應償命,但此案照例應交由山東提刑司來審理!」
話音方落,不待高求答話,宋江再度伸手一指我懷裡的金蓮,厲聲道:「這淫婦潘金蓮,因與西門慶勾搭成奸,謀殺親夫武大,致使二叔武松含冤受屈,具細情節,本官已經查得水落石出,一一具備在案,是以這淫婦也須交由本司審理,高大人可有異議?」
高求臉色一冷,沉聲道:「如若本官不允呢?」
宋江臉色霎時一沉,冷然道:「本官依據大宋律例辦案,膽敢阻礙者視同挑戰大宋律例!定斬不饒!」
高求一窒,頓時啞口無言。
老太監眼前情勢有些僵,急忙打圓場道:「高大人,宋大人奉聖上旨意提點山東刑獄,為官剛正不阿不畏強權,可謂聲名在外!且令公子案發在清河境內,隸屬山東路管轄,宋大人確有權過問此案,咱家知道高大人心痛愛子被害,原也是人之常情,但國法如山,不容小覷啊。」
高求三角眼一陣滴溜溜亂轉,想來終是不敢得罪那老太監,只得冷聲道:「宋江,那此案就交由你審理,但若兇犯有任何閃失,本官定要在聖上面前參你一本,教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們走!」
高求一聲令下,隨同他前來的官軍頓時蜂擁而去,一陣煙消失在官道遠處。
我暗自鬆了口氣,無論如何,由宋江來處理我的案子,總比高求要好上萬倍!
「李綱何在?」但我還沒來得及竭口氣,宋江已經冷喝一聲道,「還不與我將這對重犯拿下!」
李綱略一猶豫,宋江便翻手舉起一面玄黑色的鐵牌,厲聲道:「提刑令牌在此,山東一應人員俱須無條件聽從調譴,但有不遵從者便視同謀反!李綱,你可是欲謀反不成?」
「草民不敢!」李綱嘆息一聲,勒馬轉身,手裡的長槍已經緩緩揚起——
我倒吸一口冷氣,一顆心霎時沉至谷底。
~第二十六章烈火槍法~
「爹!」李惜柔嬌靨色變,搶在李綱面前,竟似試圖阻止李綱對我動武。
李綱嘆息一聲,輕輕地與李惜柔說了幾句,卻不知說了什麼話,李惜柔神色一變再變,終於打馬退了開去,然後轉身神色複雜地望着我!尤其是當她望着我懷裡的金蓮時,美目里竟然露出令我吃驚的神色。
我想我一定是眼花看錯了,她的眼神居然是在妒忌金蓮!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
搖了搖頭,我將注意力從李惜柔身上移開,因為李綱已經翻身下馬,手裡沉重的鑌鐵長槍已經緩緩舉起,帶着慘厲殺氣的槍尖已經直直地將我鎖定!肅殺的氣息如蛛絲般將我困縛,令我難以呼吸,四肢發僵。
這時候,我才能夠親身體會,那天山莊演武,林沖面對李綱時,他所承受的壓力是何等之大!李綱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令你從心底泛起難以抗拒之感!
「西門慶,我要出招了!」李綱一槍在手,渾身氣勢為之一變,眸子裡流露出搏殺沙場的慘烈之色,頷下長須亦無風自動,我的心卻是開始一點點地往下沉!
輕輕地將金蓮護在身後,我緊了緊手裡的鋼刀。
終於要親手領教烈火槍法的威力了嗎?我的目光深深地刺進李綱的眸子裡,極力地尋找着他心靈上的任何一絲破綻,但令我失望的是,李綱宛如一尊沒有任何感情的金甲戰神,他的眸子裡除了殺機還是殺機!
我長出一口氣,緩緩地將鋼刀舉起,擺出烈殺刀法的起手式。
無論如何,為了金蓮我都不會束手待斃!縱然對陣的是李綱,大宋朝曾經的第一名將,我亦無所畏懼!自信重新開始回到我的身體,我幕然跨前一步,渾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已經抽緊,鋼刀也已經被我拖在最容易斬擊的方位,靜待李綱的攻擊……
李綱終於動了。
眼前一亂,李綱的身形已經凌空躍起,如一隻蒼勁的大雕張開了強健的鐵翅凌空翱翔而起,同一時間李綱手裡的鑌鐵長槍詭異地在空中劃出一道清晰的軌跡,帶着雷霆萬鈞之勢重重地向我砸落下來,勢如驚雷!
我不禁有些出神地望着李綱瀟灑之極的身姿,不知何年何月,我才會擁有李綱這般令人高山仰止的武藝?
鑌鐵長槍帶着山崩海嘯的威猛氣勢朝我當頭砸落,在間不容髮之際,我側移了一步,呼嘯的長槍幾乎是擦着我的肩胛狠狠地砸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沉重的鐵槍竟是生生切入了地面足有數尺之深。
我冷然一笑,正欲借李綱長槍陷入石地之際揮刀突進……
李綱早已經順勢往前一送,手裡的長槍已經詭異地彎曲起來,仿佛一張彎滿了的大弓,蓄滿了無盡的力量……
我魂飛魄散,狂嚎一聲一個側撲,身軀已經狼狽之極地滾倒在地。
雖然我反應足夠敏捷,但仍然沒有逃過李綱這蓄意的一擊,突然彈起的槍尖帶着銳嘯從我的右肋擦過,我感到整個右半邊身軀驟然一麻,右手再也握不緊鋼刀,噹啷一聲,我手裡的鋼刀已經掉落石地。
有那麼一秒鐘,我懷疑自己的整個右半邊身軀已經被李綱生生挑碎!
但我仍是一骨碌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
「二郎!」金蓮悲呼一聲,不顧一切想搶上來擋住李綱跟進的槍勢,被李綱濃眉一蹙一槍柄砸在她的背上,金蓮頓時慘哼一聲口鼻溢血翻身跌出老遠,撲地摔在宋江的馬前!宋江一揮手,早有兩名捕快上前將金蓮捆綁起來。
「金蓮!」我悲呼一聲,心愛的女人終於落入別人掌握,心裡的失落和憤懣委實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我不顧一切地向金蓮撲去,再不理會身後的李綱,任由背後空門大開,罷了,要殺便殺罷,現在我只想救回我的女人。
「找死!」身後傳來李綱一聲冷喝,然後我感到一陣強烈的殺意身着我的後背毒蛇般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