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野史之西門慶 - 第4章
寂寞劍客
「奶奶的。」應伯爵翻了翻白眼,「你又不是娘們,碰一下不得?」
「就是不得。」謝希大抬着衝着應伯爵,揚起了他鐵缽似的拳頭。
眼看着兩人又要再起爭執,我搖了搖頭,奪路而逃,擠過人群的時候,不小心一頭撞倒了迎面向我擠過來的某人。
那人發一聲慘叫,被我撞得倒在了地下,我卻沒事人似的。
「是哪個王八蛋,走路不長眼?居然敢撞你家爺爺!?」
極不客氣的罵聲從地下傳來,被我撞倒的傢伙翻身從地下爬了起來,卻是一面黃肌瘦、滿臉病容的瘦漢,估計全身瘦得沒幾兩肉了,一身綾羅綢緞穿在身上就像是一副巨大的空殼,看起來怪讓人難受的。
瘦子翻身爬起,正欲接着破口大罵,甚至還想捲起衣袖動粗,但突然間他的動作僵在了那裡,便是吐到一半的罵人的話亦像被人拿刀硬生生砍斷般嘎然而止——
「這——這不是西門二哥麼?原來是你啊,咳咳,我不知道是你——咳咳——」
出乎我的預料,不想這瘦子居然還認識我。
我有些鬧不清這瘦子的虛實,倒也不好過於唐突,只好謙讓道:「實在是不好意思,都怪我走路太急,沒看見兄台過來,所以——」
「哎呀,別別別——」瘦子一連別了三個別字,連搖着雙手道,「二官人這就太見外了,咱們是鄰居,再說平日裡二官人你待我花子虛那真是沒得說,剛才罵你是我的不是,你若是再向我賠不是,那真是折煞我了。」
花子虛!?
我聽得眼前一亮,心頭一動,似有裊裊婷婷的倩影在我面前冉冉升起,花了虛,西門慶的鄰居,他可不就是李瓶兒的丈夫麼?
在古典情色小說《金瓶梅》里,西門慶可是經常在妓院灌醉了花子虛,然後趁機潛回花府和李瓶兒幽會,並且最終氣死了花子虛娶了李瓶兒還有花家的萬貫家財,不知我這個西門慶,最終卻會如何?
我的到來已經改變了北宋的歷史,自然也肯定改變了金瓶梅故里描述的情節!
那麼,我最終仍會和李瓶兒甚至潘金蓮發生香艷的故事嗎?
諸般念頭在我腦海里一閃即逝,我在臉上堆起笑意,向花子虛道:「也是,我和子虛兄如此熟絡,也就不客氣了!不過撞了子虛兄卻是小弟不該,理當向兄長賠罪,不如這樣,咱們兄弟兩人找個地方喝酒,權當小弟向你賠不是了。」
我注意到,花子虛渾濁的雙眼在聽到酒字的時候忽然間亮了一下,懶洋洋的身軀也忽然間有了精神,連聲道:「那敢情好,走,去喝酒。」
應伯爵和謝希大從後面追了上來,聞聽有酒喝連聲嚷道:「喝酒,豈能少了我們,大夥一塊去。」
隨着花子虛三人,我們一塊來到了醉花樓,在小二的前呼後擁下昂然進了酒樓最豪華的包廂,三五名俏麗的小婢早已經恭恭敬敬地將乾淨的濕毛巾遞到了我們每人的手裡,我隨便接過毛巾擦了擦手,順便捏了捏俏麗小婢的臉,小婢白嫩的臉立時便紅了,又羞又喜的模樣勾人心痒痒。
我似乎很自然地便融入了宋朝的生活,亦很好地融入了我這全新的身份,仿佛我根本就是生活在宋朝似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明明是從二十一切紀來的,但事實就是這樣,我對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感到如此熟悉而又自然,仿佛我的生來就是為了有一天回到北宋來似的。
酒過三巡,大家便漸漸有些放浪形骸起來,應伯爵一面將負責服侍他的小婢抱到自己的膝蓋之上,在小婢的嬌軀上下其手,一面滋溜一聲吸乾了小婢送到嘴邊的半杯殘酒,紅光滿面地提議道:「今天有花有酒,大家高興,不如行酒令?輸了的便罰酒三杯,如何?」
花子虛鼓掌而笑,連聲附和。
我雖然念書未過高中,但挾二千年的詩詞而來,豈會懼了他們?自然也滿口應允,獨有謝希大面有難色!他本就是一介武大,舞刀弄棒在行,讓他吟詩作賦就有些勉為其難了。
應伯爵便鴨子一樣尖笑起來,譏諷道:「怎麼?希大可是怕了?怕了的話先喝三杯罰酒,一邊呆着去。」
謝希大的脖子梗得通紅,粗聲粗氣地頂道:「誰說我怕了!咱爹說要文武雙修,正想和你討教討教文采呢,來就來,誰怕誰是孫子。」
「好!」應伯爵興奮地一擊掌,重重地在懷裡俏婢的隆臀上拍了一巴掌,朗聲道,「今天你我兄弟相聚,坐擁佳人,享用佳釀,實乃生平美事,就以花酒二字為令,每人即興賦詩詞一首,照吟古人詩詞也可以,但需應景應情!既然是我提議,理應由我先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應伯爵裝模作樣地閉目沉思片刻,驀然睜開眼將鼻子湊到懷中俏婢的酥胸上一陣亂嗅,然後張口吟頌起來,「好酒應伴兄弟飲,一人喝酒太冷清。」
我差點沒將嘴裡的酒一口噴到花子虛的臉上,應伯爵這也叫詩詞?虧他還自詡文士,我看也是草包一個,除了前面兩名是照抄古人文章,後面純粹就是狗屁。
第二個輪到的是花子虛,花子虛將應伯爵的詩默念了一遍,點點頭道:「伯爵兄所賦新詩倒也應景應情,其中也有花酒二字,不錯!那現在輪到在下獻醜了。葡萄美酒佳人陪,嬌喘聲聲懷裡催。醉臥花叢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聽到這裡我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張嘴將滿口酒水噴了花子虛一頭一臉。
這個花子虛,娶了一房美嬌妻,想必旦旦而伐現在落得是面黃肌瘦,看來離「醉臥花叢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境界亦不遠了。
應伯爵亦在一邊大笑不止,跟着起鬨道:「子虛兄這詩就不太應景了,如要應景怕是還少些東西罷?」
花子虛不悅地瞪了應伯爵一眼,回應道:「伯爵兄如何便說在下新詩不太應景?以在下看來,委實應情應景。」
應伯爵哈哈一笑,指着花子虛懷裡的俏婢道:「子虛兄詩里有征戰二字,可子虛兄與她明明衣衫整齊,何來征戰之說?罰酒三杯,哈哈——」
「且慢!」花子虛伸手阻制應伯爵道,「伯爵兄如何便知在下沒有在征戰?你可問問我懷中佳人!」
花子虛說完便重重地挺了挺身軀,跨坐在他腿上的俏婢便嬌媚地呻吟一聲,扭動了一下嬌軀,臉紅耳赤地向着應伯爵點了點頭。
應伯爵看得雙目發直,幾乎就想鑽到桌子底下看個究竟。看他眼裡儘是將信將疑之色,似乎在問:這樣也行?
但花子虛的酒令總算是撇了過去。
現在輪到我了,看到應伯爵奚落的眼神我在心裡淡然一笑,憑這就想難倒我,那也真是太小瞧我們華夏民族二千年文化的積累了!
「今宵酒醒何處,醉歸樓眠花宿柳。」
我此詩一出口,應伯爵和花子虛便有些發呆,尤其是應伯爵,望着我的眼神里便很有些異樣,甚至讓我周身直起雞皮疙瘩!唯有謝希大,焦急地坐在我下首抓耳撓腮,急得不可開交,渾沒心思品我的詩詞,不過話說回來,以他大字不識一筐的底子,便是品亦品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謝希大,現在輪到你了。」應伯爵終於回過神來,轉頭望着急得不行的謝希大。
謝希大啊了一聲,驚得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一張黑臉已經憋得通紅。
~第七章縱馬南山~
這謝希大被應伯爵一聲喊驚得站起身來,急得像猴子一樣愣是放不出半個屁來!這也是難為他了,打小就不喜念書識字的他如何吟詩賦詞?
「快念啊!」應伯爵自然不會放過每一個令謝希大出醜的機會,這廝我雖是接觸不久,但他的習性似乎最喜別人出醜露短,逮住機會那還不窮追猛打?
「酒——這酒——」謝希大急得幾乎將自己的耳朵扯下來,忽然間雙眼一亮道,「這酒真他奶奶的好喝!」
我們盡皆愕然,這樣也行!?
謝希大卻是心下一松,越說越發來勁,接着搖頭晃腦地吟道:「這花,這花真他爺爺的香。」
謝希大說完,還不忘探出狗鼻在懷裡女人身上一通亂嗅。
應伯爵和花子虛兩人已經笑得眼淚都幾乎掉下來,便是他們懷裡的女人亦是笑得花枝亂顫,卻是使勁地捂着自己的小嘴不敢笑出聲來。應伯爵更是誇張地向謝希大連連作揖道:「希大,好詩!好詩啊,真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千古絕唱也。」
謝希大全然不知應伯爵在損他,兀自志得意滿地假意謙虛道:「哪裡,不過偶然得之,獻醜。」
年輕人大抵都是這樣,喝了點酒便會渾身發輕,去做些一些平日裡不敢做或者不願做的事情來,也就是俗謂的酒能壯膽。
這應伯爵看看窗外天色尚早,便起身提議道:「各位,今天你我兄弟相聚,委實快活,不過就這樣枯坐陋室喝這花酒太也無趣,以區區之見不如外出尋找樂子,如何?」
謝希大最喜歡湊熱鬧,聞言附和道:「好啊,不知伯爵兄想出什麼樂子沒有?若是尋花問柳,去勾欄妓家,那就免了,這裡也是一樣,我還懶得走那閒步。」
應伯爵切聲道:「你一個粗人懂什麼?大丈夫存世,當提三尺劍立蓋世功!流戀勾欄妓塞豈是我熱血男兒所當為!?今天,我提議大家縱馬南山、傲嘯雲煙,騎射縱樂、豈不快哉?」
花子虛興奮得黃臉發光,撫掌笑道:「好好好,伯爵兄此言正合吾意,在下贊成。」
「我也沒意見。」謝希大也點了點頭,然後三人一起轉頭望着我。
我心裡懊悔地嘆息一聲,我有興趣接觸花子虛,可沒興趣去做什麼縱馬南山!家裡的俏丫頭春梅還等着我再溫春夢呢,被這小妮子勾起的渾身慾火還沒有消停,又哪裡有什麼心思陪這幾個傢伙去瘋?
但看他們殷切的眼神,我知道這是怎麼也無法拒絕的。
除非我不打算再和他們做朋友,謝希大和應伯爵也還罷了,這花子虛我可無論如何也要刻意結交的,就為了李瓶兒那美嬌娘!
「也罷,就讓我們縱馬南山,一嘗馳騁沙場之暢快。」
應伯爵和花子虛喜形於色,謝希大聽了我的話卻忽然有些發呆,愣愣地重複着我的話:「馳騁沙場?馳騁沙場!」
這武夫的眸子便逐漸地亮了起來,望着我的眼神里多了絲灼烈的味道,仿佛發現了世界上最令他期待最令他熱血沸騰的物事,猛地向我跨近了一步,低聲道:「太好了!原來是馳騁沙場,原來就是馳騁沙場!大哥說出了小弟二十餘年心中的夢想啊,哈哈,我現在終於知道自己心中的夢想是什麼了,哈哈——真他媽太好了!」
我們皆驚異地望着謝希大,不知道這廝忽然間是哪根筋搭錯了,發的哪門子神經?
這廝卻是虎吼一聲:「走!」
然後當先跨出門去,我有着剎那的發愣,這廝的氣勢似是在忽然之間有了長足的進展,只是片刻功夫便有些虎步龍行的意味了!這難道僅僅是因為我的那句「馳騁沙場」嗎?還真他媽的奇怪。
乘着酒意,我們在清河縣的大街上放馬狂奔,觀看熱鬧的人群早已經散去,傍晚的大街上雖然行人如織,但再不似白日天那人山人海、擁擠不堪。老遠聽見我們的蹄聲,行人們早早地便避了開去,只是避在遠處衝着我們指指點點,從他們望向我們四人的眼神里,我清晰地看到了畏懼還有憤怒。
這大略便紈絝子弟吧?
但我心裡卻是沒有丁點謙疚之念,狠狠一夾馬腹再次加速,風一樣卷過了清河縣的大街,衝出了城門,眼前豁然開朗,一望無垠的平原在我面前展露開來,遠處群山綿綿,碧綠如茵的田間,炊煙裊裊,風景如畫。
「大哥,小弟來也!」身後傳來謝希大一聲虎吼,他胯下的烏椎馬忽然間加速越過了我,如一朵烏雲頃刻間卷向前去,騰起的煙塵向我劈頭蓋臉地罩來,瀰漫的煙塵里,謝希大的身影顯得越發雄壯如山,隱隱竟有豪俠之氣,讓我看得一陣發愣。
但很快,一股爭強好勝的念頭便從我心底升起,從小我便是這樣的性子,但凡自己做事無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都極不願意輸與他人!而從小到大,我也每每能夠心想事成,做什麼都能做得最好,從來就沒有例外。
從胸腔里騰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我重重一夾馬腹,胯下的白馬如箭一般射了出去,我仰天長嘯,高亢的嘯聲在寬廣的平原上瑩繞不散、綿綿不絕——
順着官道,我和謝希大瘋狂地比拼着馬術,風馳電掣般向南山衝去,官道兩邊的樹木以極速向後挪移,速度越來越快,便是兩邊的景象也逐漸朦朧起來。
平坦的官道終於跑到盡頭,道路開始斜斜朝上,我和謝希大並未稍竭,有如兩捲風刮上了南山,霎時消失在茫茫的山樑之間,唯有隱隱的蹄聲仍然綿綿不絕地瑩繞——
不知過了多久,更不知策馬狂奔了有多遠,我和謝希大倏然收住馬韁,在一處高崖上打住。
謝希大舉起手裡的馬鞭一指山崖下如棋盤般綿綿無盡的大地,浩然嘆息道:「大哥你看這大河江山,何等雄壯?腳下巍巍南山,何等雄偉!?丈夫處世,若不能建一番功業,而致光陰虛度、老死家中,豈不枉來世上一遭!」
我亦被謝希大的一番話激起了胸中豪情,亦仰天長嘆道:「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百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旁邊的謝希大忽然死一般寂靜下來,便是連呼吸聲也是再聽不到一絲!我驚疑地轉過頭來,只見這廝正屏住呼吸以異樣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我霎時便明白了他眼神里的含義,這樣的眼神我絕不陌生!當我在舞台上盡情地舞蹈時,那些剛剛進入舞男行業的年輕小破孩,便經常以這樣的眼神看我!這眼神就是崇拜!謝希大這廝居然因為我隨口吟了一首岳武穆的滿江紅,便開始崇拜我?
絕對出乎我的預料,謝希大這廝忽然流起淚來,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從他的眼角滑落。
但他的精神無疑是亢奮的,亢奮到甚至連他臉上的毫毛也根根豎了起來。
「我明白了!」謝希大策馬回頭,深深地凝視了我一眼,矮胖的身軀仿佛突然間賦予了魔力般顯得高大雄壯起來。
下一刻,謝希大猛地策馬而去,山路上傳來他暢快的歡聲:「大哥小弟我去了,相們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哈哈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空悲切——」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謝希大又哭又笑地離去,反應過來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人孤伶伶地扔在了南山上,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被拋在後面的應伯爵和花子虛早不知追到哪裡去了,我嘆口氣,策馬順着來路迤邐返回——
~第八章飛馬山莊~
策馬下山的時候,我才發現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我迷路了!
這裡的官道就像蜘蛛網一樣密集而又四通八達,我只是轉了幾圈便再不知東南西北,眼看着天色漸黑,就越發地難以分辯下山道路了。
謝希大那神經病早已經跑得不知去向,應伯爵和花子虛這兩個混蛋只怕根本沒到南山就折馬返回清河縣城了,就扔下我孤伶伶的一個迷路在這深山叢林之中。雖不害怕,心裡的懊悔自然是免不了啦。
就在我走投無路之際,忽然發現前面有一燈如豆,時隱時顯。
我頓時有如見了救命稻草般,策馬靠近前去,燈光逐漸明朗,卻是一所不小的莊院,大門上高高地打着四隻燈籠,便是這燈籠的燈光將我吸引了過來。我游目看了看,四隻燈籠上面寫着四個字「莊山馬飛」。
不知所云片刻之後,我才忽然想起這是在宋朝,需要倒過來念,原來竟是「飛馬山莊」。
想是蹄聲驚動了山莊的家丁,原本緊閉的大門吱啞一聲啟了開來,一名老蒼頭探出半顆腦袋,枯樹皮般的老臉上儘是蒼桑,整個就像縱橫交錯的黃土高坡,令人猝然心酸不已。
「老人家。」
我趕緊下馬,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在下偶游南山,不幸天色已晚迷了歸途,可否借宿一晚?」
老蒼頭仔細地看了看我,點了點頭道:「公子稍等片刻,待老朽稟報老爺。」
大門隨着老蒼頭的縮回再次緊閉起來,我無趣地攤了攤手,打量起這飛馬山莊的正門來,這山莊雖然建得極其粗糙,連普通大戶人家常有的雕樑畫棟亦是沒有半根,但整體上看起來卻是顯得氣勢雄渾,頗有豪邁之氣。
給人的感覺就像一位衣着粗陋的大俠,雖然沒有綾羅綢緞,但顧盼間自有一股大俠風範。
我看得暗暗心折,心裡暗忖此莊的主人必是一位心胸寬廣、胸懷大志之人!極可能是某位朝廷的大臣隱居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