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 - 第10章
寂寞劍客
塔齊布待歡呼聲稍竭,才接着宣布比武規矩。
比武採用擂台制,同時設十處擂台,連續比武三天,最後勝出的十名擂主將被直接任命為新編十營精銳綠營的營官!其餘表現出色的,將視表現優劣分別授予哨官、哨長、什長等職,原有參將、游擊、都司、守備、千總、把總等軍官以及普通士兵皆可參加比武。
塔齊布此話一出,圍觀百姓和普通士兵都是歡呼雀躍,而一些能力平平靠着關係爬上高位的軍官則顯得心憤憤不平。大比武之後,一些原本只是自己下屬的傢伙很可能就要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是當上自己上司了,這讓他們如何甘願?
其實塔齊布還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沒有宣布,他沒有說明新編十營綠營從何而來?是重新徵集十營新兵?還是將原有十二營綠營拆散了重新整編?徵集新兵,朝廷可能不會允准,重新整編,被剝奪軍權的軍官們也不會善罷干休……
第十章鮑超
「塔大人,方才所說當真算數?」
塔齊布話音方落,人群里陡然響起驚雷似的一聲巨響,直震得就近的人們耳鼓發痛,退避不迭,塔齊布和一群官員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發現一條鐵塔似的大漢,大漢身高臂長、滿臉虬須且相貌惡劣,站在那裡十分醒目。
塔齊布神色凝重,霍地拔出腰刀,再撩起衣袍,只聽嘶地一聲便割下了一截,沉聲道:「本督若是言而無信,當如同此袍!」
「那好。」大漢頓時仰天嚎叫一聲,撩起衣袖厲聲道,「我鮑超第一個報名參加。」
鮑超大喝一聲,竟直接從看台上縱了下來,幾個兔起狐落便已經到了比武台下,再一個旱地撥蔥縱身上台,環眼四顧,凶相畢露,厲聲道:「誰敢和我鮑超一決高下?」
「我來會你。」
綠營方陣里,一名守備惱羞成怒,翻身上了擂台,也不招呼,直接一拳砸向鮑超的太陽穴。鮑超嘿嘿一笑,健臂輕輕一擋便格住了守備的鐵拳,兩人便在比武台上你來我往地開始廝殺起來,一時間卻也是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
這時候,其餘的擂台上也開始了比武,受到鮑超的鼓舞,一些自負勇悍的鄉民踴躍上台,打得不亦熱乎,反倒是十二營綠營將士,還算冷靜,除了被鮑超所激的那名守備,竟無一人上台比試。
龐清看那守備和鮑超勢均力敵,便低聲向秦漢道:「只怕不到百招開外難以分出勝負。」
秦漢冷靜地搖搖頭,說道:「未必,那鮑超看似粗獷,實則粗中有細,如果我沒有看走眼,不出十招王守備必然落敗。」
龐清不信地問道:「何以見得?」
秦漢答道:「王守備的武藝屬於勇烈路數,每招每式必然拼盡全力,由於體質原因必然難以持久,十招已經是他的極限。而那鮑超卻體壯如牛,後勁綿長,十招後此消彼長,勝負自然不消多說。」
眨眼間,數招又過。一號擂台上的王守備,招式明顯地生硬起來,一張白淨的臉龐上已經沁出了細細的汗珠。王守備心中暗暗叫苦,由於這幾年養尊處優,體力已經大不如前,今天只怕是難得討好了。
鮑超瞅準時機,大喝一聲,一記重拳毫無花巧地直取王守備胸口。
王守備閃避不及,只能伸手硬格,卻是沒能擋住,這勢大力沉的一拳頓時便狠狠地砸在他胸口上。慘哼一聲,王守備再立身不住,蹭蹭蹭連退十步,從擂台上摔了下來,半天爬不起來,一張臉也已經漲成了紫紅色。
看台上的鄉民們暴出震天般的歡呼聲,替鮑超吶喊助威。
人群里,碧兒也興奮得拍着小手歡叫起來,一回頭卻發現身邊已經空空如也,剛剛還站在旁邊的小姐已經不知去向。碧兒也不甚着急,以為是小姐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玩意獨自去尋去了,過不多久想必便會返回,便也自顧着看打擂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攻擂開始熱烈起來。
除了鮑超死守着一號擂台之外,其餘的九個擂台都是走馬燈似地換人,從沒有人能夠在上面守擂三輪以上。慢慢地,挑戰者再也不敢選擇一號擂台了,鮑超反而空閒了下來,竟然站在台上無聊地觀看起附近擂台的比武來。
這會兒,綠營的將士也開始按捺不住,陸續加入了攻擂的行列。
龐清和秦漢沒有行動,綠營的大部分軍官們也沒有動靜。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擂台賽舉行整整三天,除非你自信能夠像鮑超一樣震懾住所有的挑戰者,讓別人知難而退,否則你不可能撐住整整三天而不給累死。
比武第一天,除了鮑超讓人眼前一亮之外,其餘的卻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在擂台上走馬燈地變換,塔齊布也不氣餒,這才是剛開始,各路好手都還沒有上台呢。
***當塔齊布憧憬着要趁這次大比武機會完成對綠營的整頓,同時發掘幾員虎將的時候,有人卻已經在思考着要挖他的牆角了。
水陸洲,湘勇大營。
曾國藩從城南大營觀摩完比武回來之後便顯得悶悶不樂,心事重重,不時在籤押房內長吁短嘆。
羅澤南的一雙小眼隨着曾國藩的身影轉來轉去,識趣地沒有說話擾亂曾國藩的思緒。此人是曾麾下頭號骨幹,曾國藩的湘勇便是以他的三營湘鄉團練為骨幹編練的,而且他的弟子王鑫、李續賓、李續宜等人也已經成長為曾國藩麾下的得力虎將。
「澤南,那個鮑超是員難得的虎將,這樣的人才絕不能任他埋沒在綠營那幫廢物之中,一定要想辦法將他招進湘勇才是。」曾國藩突然頓住腳步,回頭凝視着羅澤南,說道,「塔齊布雖然有心整頓綠營,卻未必能夠成功。」
「大人,不如卑將這就趁夜前往拜訪鮑超?」羅澤南試探性地問曾國藩。
「不妥。」曾國藩搖了搖頭,「此事若是傳進了塔齊布耳里,難免傷了兩家和氣,此事還需巧妙安排,你過來。」
羅澤南會意,附耳到曾國藩身邊,曾國藩貼着他的耳朵如此這般說了一番話,羅澤南聽得連連點頭。
***直到人群都已經走光了,整個看台上都差不多空了,碧兒都沒有發現小姐的影子,這才慌了手腳,她知道小姐是不可能扔下她獨自回府的,既便要獨自回府也定會跟她說一聲的。但正是因為如此,碧兒才越發害怕,害怕小姐會出事。
「小姐,你在哪兒呀?你不要嚇碧兒了,小姐……」
碧兒一面焦急地呼喚着,一面像無頭蒼蠅似地在軍營里亂竄。
「什麼人?站住!」三名勾肩搭背的綠營兵正好經過,領頭的把總立時喝住女扮男妝的碧兒,「大膽刁民,竟敢私入軍營,定是發逆的奸細,兄弟們,給我抓起來。」
碧兒一介弱質女流如何逃得脫?頓時被一夥如狼似皮的綠營兵給抓了起來,一名士兵眼尖,瞧見碧兒細皮嫩肉的很是可疑,再看脖子上居然光潔滑溜,忍不住順手一摸她的胸脯,頓時惹來碧兒一聲高分貝的尖叫。
那綠營兵卻是得意地大笑起來,向把總獻功道:「大人,那個雌兒,嘿嘿。」
「是嗎?」把總的雙眼霎時亮了起來,直直地瞪着碧兒。直看得碧兒毛骨悚然,厲聲道,「你想幹什麼?放開我。」
「不想幹什麼,嘿嘿,就想干你。」把總淫笑着捏了一把碧兒粉嫩的下巴,「兄弟們,把她帶營外野地里去,別人問起就說是抓到了奸細,要送往巡撫衙門問罪,都給我放機靈點,誰要是走漏了風聲老子割了誰的屌。」
見一夥凶神惡煞的兵痞將自己往野地里拉,碧兒終於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了!可她現在已經再不能呼救了,一名士兵早已經用一團布塞住了她的嘴巴,任憑她如何使勁掙扎,又如何是三名漢子的對手?
一伙人心急難奈地將碧兒押到了大營外的野地里,這裡的茅草叢足有一人多高,只要往裡面一鑽,在裡面便是鬧翻了天也不會有人發現。想到美處,那把總不由回頭看着淚眼汪汪的碧兒嘿嘿淫笑起來。
「你們想幹什麼?」
就在他們貓腰鑽進茅草叢之前,一道人影突然毫無徵兆地從暗處閃了出來,幽靈一樣擋在那伙綠營兵跟前。
那伙綠營兵驟然吃了一驚,但看清來人之後馬上便鎮定下來,顯得不屑一顧,那把總也冷哼道:「老子抓到一名奸細,正準備押去審訊。」
來人悶哼道:「刑訊室在大營之內,為何反將奸細押往營外野地?」
把總語塞,旋即惱羞成怒,厲聲道:「秦漢,你也只是個小小的把總,憑什麼管老子的事?別以為提督大人賞識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你還穿開襠褲的時候,老子便已經提着砍刀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