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 - 第11章
寂寞劍客
「是嗎?那卑將真是失敬了。」秦漢瞥了一眼被兩名綠營兵緊緊摁住的碧兒,見碧兒美目里已經沁出淚來,只是急得連連搖頭,眸子裡那哀求的意味當真是我見猶憐。
「知道就好。」那把總冷哼一聲,「該幹嗎還幹嗎去,別擋老子的道。」
秦漢淡淡一笑,下一刻神色一變,突然冷不丁地喝道:「大膽胡有標,竟敢強搶民女,誣陷以奸細罪名,並且意圖聚眾輪姦意圖不軌,當真是狗膽包天,論罪當斬!」
這一聲斷喝說得鏗鏘有力,義正詞嚴,頓時驚得另外兩名綠營兵心膽俱裂,雙手不經意間一松,碧兒也趁機掙脫出手,受驚的小兔般逃到了秦漢的身後,幾乎是本能地,碧兒覺得秦漢一定會保護她。
那把總胡有標也是心下一驚,但總算當兵多年,早已經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兵油子了,馬上便鎮定自若地回擊道:「秦漢你休要血口噴人,竟無中生有誣陷老子,老子要你好看。」
第十一章立威
胡有標突然撥出腰刀,高高擎起,本意只是威嚇一下秦漢,讓他知難而退少管閒事,可惜他打錯了算盤,這次秦漢本就是有備而來。
秦漢後發制人,在胡有標將砍未砍之際,迅速撥刀搶先出招,狠狠一斬便撞飛了胡有標的腰刀,然後刀鋒順勢一拖,已經緊緊地抵在胡有標的脖子上。
直到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胡有標才突地一顫、臉色發白,發現死亡離他竟是如此之近!
「秦漢……你,你要幹什麼?軍中嚴禁持械私鬥,你敢是不想活了嗎?」
秦漢不理,狼一樣的眼神突然回顧胡有標左右的兩名士卒,臉上殺機大盛,厲聲道:「把胡有標給本將綁起來。」
那兩名綠營兵是典型的兵痞子,平時作威作福、氣焰囂張,可一旦遇上真正的殺身之禍,立時便矮了半截。秦漢臉上的殺機令兩人膽戰心驚,唯恐他凶念一閃將他們砍了,當下不折不扣地執行了秦漢的命令。
「把他押回大營,聽候塔督台發落。」秦漢悶哼一聲,指揮兩名士卒押起胡有標,這才轉身回顧碧兒,伸手扯去她嘴裡的布條,和聲道,「小姐,請你隨本將前往營中為證。」
碧兒粉臉上泛起焦慮之色,但還是點頭答應。
***城南大營,塔齊布帥帳。
塔齊布的親兵嚴陣以待,拒絕任何人出入,帥賬內,塔齊布和秦漢正在密謀。
「秦漢,現在正是大比武的非常時期,事關整頓綠營全局,胡有標一事是否就不要過於深究了,以免橫生枝節。」
「不然。」秦漢搖頭,說道,「大人想過沒有,這正是天賜良機,大人正好可以趁十二營營兵齊聚長沙之際,樹立您的絕對權威,同時還可以徹底扭轉鄉民們對我們綠營的看法,如此一舉兩得的好事,怎能錯過?」
塔齊布的眸子亮了起來,道:「說來聽聽。」
「大人你想,胡有標公然帶兵強搶民女,意圖聚眾輪姦,況且又是在大營之內擄人,還是大比武的非常時期,三罪並罰,他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這次只怕天皇老子也保不了他的命了。」
塔齊布輕輕點頭,臉上憂鬱之色甚濃:「話雖如此,但胡有標此人不可小看哪。」
秦漢森然說道:「胡有標雖然職位不高,卻是參軍二十多年的老兵,在鎮湘營內,連參將、游擊、都司們都得禮讓他三分,算得上是個人物!而這——恰恰就是大人要借他腦袋立威的原因。」
塔齊布道:「只怕不那麼容易,一旦官兵們鬧將起來,此事難以收場。」
「大人盡可放心,卑將已有計較。」
秦漢淡然說出一番話來,塔齊布默然,似是認可了他的想法。
兩人剛商議罷,帳外響起親兵的聲音:「大人,張巡撫有急事來訪。」
塔齊布一咬牙,向秦漢道:「好,那就照你說的辦,明天辦得利索線,既然要做就索性做得漂亮些。」
說罷,塔齊布大步出營而去,望着塔齊布的背影,秦漢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詐的笑意。
***「哎呀,巡撫大人連夜前來,卑職有失遠迎,多請恕罪。」
塔齊布臉上帶笑,人未進聲先入。剛進門,湖南巡撫張亮基已經一臉急色地迎了上來,劈頭便問:「塔大人,營中巡查兵卒可曾見過小女蹤跡?」
「令媛?」塔齊布被問得滿頭霧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張亮基嘿了一聲,臉上焦慮之色愈濃,連聲道:「塔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和婢女碧兒瞞着本官,今早前來大營觀看比武,至今未歸,下人們幾乎已經找遍了該找的地方,都未曾發現小女的蹤影,萬不得已,只能打擾大人了。」
塔齊布正色道:「巡撫大人說那裡話來,此事卑職理應效勞,來人,把今日輪值的守備給本督找來。」
片刻功夫,負責巡查的守備來到,還帶來了十名把總。
張亮基將張雨涵的模樣大致說了一番,可那十名把總只是搖頭,今天前來觀看比武的人雖然多如牛毛,卻也絕沒有巡撫大人所說年輕又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是些粗魯不堪的鄉民漢子以及市井百姓罷了。
「撫台大人,卑職馬上派出一百隊十人小隊,將長沙城方圓十里之內搜索個遍。」
「不必了。」張亮基的神色逐漸冷靜下來,婉拒道,「小女若是走丟早晚自會返家,若是真落入了歹人手裡,想必也是衝着本官而來。」
塔市布心下一沉,知道張亮基不要綠營兵幫助是假,害怕綠營兵趁機搶劫擾民是真。
「老爺。」一把清脆的聲音忽然傳入張亮基的耳際,張亮基輕輕一顫,轉頭看着門外,卻是碧兒淚眼汪汪地站在那兒,輕輕抽泣道,「奴婢該死,小姐丟了。」
「碧兒!?」張亮基望着碧兒,鎮定地說道,「你慢慢說,小姐是如何走丟的?」
「今天上午,奴婢只顧着看比武,一回頭不見了小姐身影,起初也不以為意,以為小姐一個人買什么小玩意去了,可到了傍晚天色將近黑了,比武也早已經散場了,奴婢還是沒找着小姐,奴婢……嗚嗚……」
「你……你怎麼不把此事早些告訴我?」張亮基氣得捶胸頓足,若是碧兒能早些將情況告訴他,那時歹人想必未能走遠,或者還能截回雨兒亦未可知,而眼下已經將近深夜,那歹人劫了雨兒早不知潛往何處了?
碧兒只是抽泣道:「奴婢當時也是慌了手腳,一時想不起那許多了。」
「罷了。」張亮基長嘆一聲,向塔齊布道,「本官告辭了,方才多有打攪。」
塔齊布起身送客,真誠地道:「撫如大人,如果有什麼差譴,請儘管吩咐,若是卑職能力範圍之內,一定全力以赴。」
「多謝提督大人好意,本官先替小女謝過。」張亮基客氣一番,向碧兒道,「我們走,回府再說。」
塔齊布一直將張亮基送出大營轅門之外,才命親兵寄來快馬,連夜前往水陸洲湘勇大營拜見曾國藩。
***次日,三通炮響,比武重新開始。照例又是塔齊布的訓話。
塔齊布臉青着臉走上一號擂台,厲聲道:「昨夜,竟有營中士兵強搶民女意圖聚眾輪姦!」
此話一出,圍觀鄉民們盡皆譁然,便是列成十二個方陣的綠營將士們也開始小聲地竊竊私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