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 - 第14章
寂寞劍客
「好,一言為定。」德福隆拍案大聲道,「咱就不信,你一個娃娃兵指揮得了上千人的隊伍,這帶兵可不是耍耍嘴皮子和或者動刀子就能勝任的,是要靠真本事的。」
「德將軍。」一直不曾說話的常貴忽然陰聲道,「你太天真了,若是這個預備營官無限期當下去,等時日長了,便是傻瓜也懂得培養出自己的親信來。」
「對呀。」德福隆一拍額頭,厲聲道,「咱怎麼沒想到這一條?」
「常將軍多慮了。」秦漢目光一轉,向常貴道,「這個預備營官,卑將自請以三月為限,若是三月之內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成績,則視同失敗。」
樂驍勇霍然一震,目露不信之意。他也是帶兵的,自然知道帶兵的難處,要想帶好一支上千人的軍隊,絕非易事!而且只有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對於秦漢這樣生平只帶過十名士卒的低級軍官來說,根本就是難以完成的任務。
塔齊布看看時機差不多,適時說道:「龐清等六人暫授預備營官,待三月後視帶兵成效再決定是否留任,各位還有什麼意見?」
樂驍勇凝聲道:「卑將無話可說。」
德福隆一撇鬍子,大聲道:「咱也沒什麼可說的。」
塔齊布將目光投向周公望,四人里以他的職位最高,資歷最深,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是最有分量的。
周公望一語驚人:「大家各練新兵,三月後會武,十戰六勝,勝者留任敗者貶回原職。」
鮑超不服,嗡聲道:「若是周將軍敗了呢?」
周公望瞪着鮑超道:「若是本將敗了,就調入衛戍一營仍舊做我的副將,新編二營由你指揮。」
看看眾人已經議得差不多,塔齊布遂大聲道:「好,就此一言為定。十位將軍各訓練一營將士,以三月為期進行會武,為公平起見,會武項目臨場再定,每名營官都可以選擇一項會武項目。」
任命既下,十名營官便開始履行職權,考核任命哨官、哨長等各級軍官,挑選新兵等工作便開始有條不紊地開始進行起來,當然,鮑超和陳通這兩個新丁卻是滿頭霧水,一時間根本不知道從何做起。
塔齊布正準備派兩名略通軍務的湘勇協助兩人,鮑超卻自己找到塔齊布的帥營,劈頭就問道:「提督大人,咱的婆娘現在可以歸還俺了吧?」
塔齊布臉色一沉,不悅道:「鮑超,你胡說什麼呢?什麼婆娘,你的婆娘關本督什麼事?」
鮑超愕然,大聲道:「昨日,不是大人派了兩士兵,上德興街四海客棧接走了咱婆娘的嗎?」
「胡說!」塔齊布拉沉聲道,「本督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何曾派人去過德興街?」
「壞了,那一定是有人假冒官軍劫走了咱婆娘!」鮑超一拍雙手,陡然大叫起來,「是哪個狗娘的狗膽包天,竟敢劫咱婆娘?想是活不耐煩了。」
「你說什麼?」塔齊布瞪着鮑超道,「你婆娘被劫?」
「大人,咱可不可以帶幾個兄弟前去城裡?」鮑超霍然作色道,「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將咱婆娘給找回來。」
塔齊布臉色一沉,作色道:「鮑超你可不要胡來!沒有軍令,綠營兵不得私自進入省坦,否則殺無赦。至於你婆娘的事,本督會關照巡撫衙門,請他們出面仔細查辦。」
***「大人,來了。」
左宗棠拿着一支箭,急匆匆走進了湖南巡撫張亮基的籤押房,那箭上赫然穿着一封文書。
張亮基聞言輕輕一震,從文件堆里抬起頭來,目光突然縮緊,直直地盯着左宗棠手裡的箭和文書,心中是既期待又恐懼。期待知道女兒的下落安危,又恐怖得來的是個噩耗。
左宗棠神色凝重地將文書取下,在方案上輕輕攤開,一行工整的隸書清晰地映入兩人眼帘。
「令嬡暫居敝處,一切安好,勿念。可譴婢女一人攜白銀一萬兩,於明日午時至城外三河口等候,到時自會有人前來迎接,切記休要派人跟蹤,更不要派官軍追剿,否則令嬡小命不保。」
在文書的最後,以殷紅的藥水畫着半枚銅錢。
「半邊銅錢會。」張亮基和左宗棠對視一眼,失聲驚呼起來。
第十四章練兵
「老子我叫秦漢,從今天始就是你們的營官。」秦漢鐵塔一樣屹立在新編六營的方陣隊列前,厲聲道,「軍人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老子的命令你們必須無條件服從,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只有幾個剛招募的新兵稀稀落落地回答,還有幾個新兵嘻嘻偷笑。
秦漢臉色一沉,狼一般的眼神從士兵們臉上掠過,厲聲道,「聽本將號令,一支香的時間之內跑步到前方山頭集合,逾時不到者都給老子滾蛋。」
話落,秦漢轉身點燃一支香,然後跑步,揚長而去。
一些新招的新兵趕緊跑步跟上,然後是一些綠營老兵,但更多的綠營老兵卻在各級軍官的唆使下根本不聽命令,仍然懶懶散散地站在原地不動。
秦漢冰冷地站在距離大營五公里遠的小山包上,手裡的信香已經燃盡,可準時抵達的士兵還不及半數,站在他面前顯得稀稀落落。一清點,居然只有九百零六人,還編不齊兩伍,剛任命的哨官更是只來了一個,那還是在比武中比較出色的一個鄉民。
隨手將信香扔掉,秦漢厲聲道:「時辰已過,逾時未達者已經再不是新編六營的人了!我們繼續訓練,看見前面的山頭了嗎?」
士兵們順着秦漢手指的方向望去,薄薄的晨霧裡有一個山頭隱隱閃顯,估計距離相當之遠。
「這次我給你們三支香的時間,從這裡跑到那山頭,不能按時抵達的笨蛋將被淘汰,都給老子滾回家種田抱娘們去。」
新兵們便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不知不覺間,這些來自鄉間的純樸漢子便被秦漢獨特的粗獷氣質所吸引,便是那些跟上來的綠營老兵,也覺着這新任的營官和以前的那些守備、參將大不一樣,對普通士兵似乎要親近許多。
秦漢率先動身,健步如飛開始跑步前進,經過嚴格軍事訓練的他,這種程度的越野跑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有幾名自負腳力的新兵不甘落後,居然和秦漢賽起腳力來,緊跑幾步,從秦漢的身邊越過,搶先領跑,頓時惹來後面跟上的新兵們的大呼小叫。
秦漢對士兵們的情緒非但不加制止,反而心中暗喜。
尤其是是那名剛被提拔上來的哨官,來自湘潭的鄉民劉昆,更是一馬當先,跑得飛快,身影很快便在薄薄的晨霧裡顯得迷離起來。這廝身高腿長,渾身肌肉虬結,似有使不遠的勁,是個當兵的好料。
秦漢仍舊不急不徐地跑着,他非常清楚,劉昆那樣的速度是絕對無法持久的,在超過十公里的遠距離越野中,是不可能長久保持這種近乎短跑的速率的。果然,在接近一半路程的時候,劉昆被秦漢超越。劉昆眼巴巴地看着秦漢絕塵而去,想追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經過又一次的遠距離跑步,又有十多名新兵未能準時到達。
秦漢叉開雙腿,像門神一樣站在山包唯一的山道上,冷冷地看着十餘名遲到者。他們明顯已經累壞了,氣喘如牛,有幾個更是不濟地歪倒在地上,再沒力氣動彈一下。
「你們回家吧。」秦漢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柔和,「以你們現在的體質不適合當兵,等你們練就了強悍的體質再來投軍吧。」
「可是俺想當兵,俺家的田都抵了租了,留在鄉下沒活路了。」一名年輕的新兵幾乎哭出來,「俺爹俺娘還等着俺捎錢回家糊口呢。」
秦漢心中一陣不忍,但說出來的話絕不能食言!否則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以後在士兵面前還有什麼威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