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 - 第15章

寂寞劍客



「一個月,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回家自己訓練,什麼時候你能在三支香的時間裡跑出這樣的距離,我便答應留你在營里。」

「你們也一樣,回家自己訓練,一個月後再來找我。」秦漢將目光轉向其餘士兵,厲聲道,「以你們現在這樣的體質,上了戰場只能是白白送死,還會拖累你們的戰友,影響整支軍隊的生存,懂嗎?」

「知道了。」被淘汰的士兵有氣無力地回答,那年輕新兵卻是一臉堅毅,凝聲道,「秦將軍,俺狗娃一個月後一定還來找您投軍。」

秦漢難得地笑笑,柔聲道:「老子歡迎之極。」

送走了被淘汰的士兵,秦漢回過頭來,發現留下的士兵們正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一地,有幾個不像樣的還脫下了外褂在哪扇風納涼,一看就知道是些不自覺的刺兒頭。

「都給老子起來,別像娘們一樣躺在地上裝熊。」

士兵們嘩啦啦地起立,排成稀稀落落的隊形,秦漢心下還算滿意,臉上卻是不露聲色,厲聲道:「剛才脫了衣服的,都給老子滾出來。」

三名士兵應聲出列,臉上只是略有慌張之色。

「叫什麼名字?」秦漢面無表情地望着三人,語氣平靜。

三名士兵這才有些慌亂起來,不知道秦漢將要怎樣處置他們?以他剛才眼都不眨一下就淘汰了超過一半士兵的手腕來看,八成自己也要被趕出去了,當下哭喪着臉不敢說出自己姓名。

「是男人天塌下來都當被子蓋,老子讓你自報名號你們怕什麼?」

「鐵漢軍。」

「秦兵。」

「宋甲亮。」

三名士兵經秦漢一激,頓時一挺身軀朗聲應答。

「嗯,名字不錯。」秦漢微微點頭,平靜地說道,「穿好衣服,入列。」

三人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漢就這樣放過他們了?連一點點小的懲罰都沒有。猶疑間竟是僵在那裡不敢入列。

「怎麼,你們沒聽見老子號令嗎?可是想再跑一次三支香的長途?」

三人打了個激靈,趕緊入列。

秦漢悶哼一聲,又道:「手裡沒有兵器的,都給老子滾出來。」

有了前面三名士兵的榜樣,這次六名士兵很痛快地走了出來,神色鎮定地秦漢面前立定。

秦漢的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冷的厲色,厲聲道:「如果打仗的時候,敵人殺來了你們手裡卻沒有兵器,你們憑什麼和敵人廝殺?拳頭嗎?嘴巴嗎?」

一名士兵鎮定地應道:「將軍,這只是平時訓練,又沒有真打仗。」

「屁話!」秦漢厲聲道,「對於一名軍人來說,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在打仗,唯一的區別就是跟看得見的敵人打和看不見的敵人打!看得見的敵人是發逆、是捻軍,是串子會、半邊銅錢會,看不見的敵人是你們的惰性、僥倖心。身為一名士兵,給老子永遠記住,武器是不能離開雙手的,只有兩種情況下,武器才能離手。」

秦漢目光灼灼地從士兵們身上掠過,最後停落在那六名士兵臉上,厲聲道:「一是你們陣亡了,二是你們脫下了這身戰袍!既然你們沒陣亡,那就只能脫下戰袍了,馬上給老子滾,你們這樣的東西不配做一名士兵。」

「將軍,你不能這樣啊。」

那六名士兵真慌了,沒想到秦漢居然要淘汰他們。

「滾,馬上給老子滾。」秦漢的語氣卻顯得斬釘截鐵,臉上冰冷的表情讓其他士兵噤若寒蟬,秦漢一天之內三次裁汰兵員,讓他們領教了這位新任營官的厲害,此人一旦放出話來那是一定要算數的。

送走垂頭喪氣的六名倒霉蛋,秦漢開始晨練的最後科目。

「現在回營,距離早餐時間還有一刻鐘,大營規定,用餐時間不得超過一刻鐘,也就是說如果你們不能在二刻鐘之內返回大營,那麼整整一個上午,你們就只能空着肚皮訓練了,出發。」

秦漢話音方落,早已經餓得肚背相貼的士兵如箭一般竄了出去,亂鬨鬨地從山上搶路下山,唯恐落在人後,待回到大營時過了用餐時間,餓着肚子訓練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秦漢搖了搖頭,這幫傢伙,簡直沒有任何紀律性可言,根本就不能稱之為軍隊。但他並不着急,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他教會他們遵守紀律,現在的任務就是調動這幫士兵的血性,替新編六營找到軍魂。

士兵都是粗人,你不能跟他們講道理,只能用一些直接的方式和他們溝通,讓他們知道哪些可以隨便,哪些卻絕不能隨便。比如兵器不能離手,如果你跟他們講軍規軍律,便是說上一百遍只怕也難以記住,但只要藉故趕走幾個倒霉蛋,他們便會記得比什麼都牢。

而身為一名主官,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和麾下的士兵建立起一種獨特的聯繫,以本身的思想和人格魅力,鑄成這支軍隊的「軍魂」。

這樣訓練出來的軍隊,只要主官幾句話一扇,打仗時就會嗷嗷叫,像一群下山的猛虎。

第十五章衝突

秦漢率隊剛返回大營,尚未來得及處置滯留營中不曾出操的那一千多士兵,塔齊布便急匆匆地前來找他,急聲道:「秦漢,你來得正好,馬上點齊人馬跟我進城,快。」

秦漢不敢怠慢,一聲令下,剛剛長途返回的士兵雖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不敢違抗秦漢的號令,強打精神勉力集結在一起。

塔齊布一看這群疲憊之兵,忍不住皺緊了濃眉,說道:「算了,還是你我兩人快馬進城吧。」

直到縱馬疾馳在進城的官道上,秦漢才抽空問道:「大人,發生了什麼急事?莫非有不開眼的盜匪進攻省城?」

「哪有什麼盜匪,都是鮑超那個混蛋,這次本督一定不會輕饒了他。」塔齊布悶哼道,「本督再三嚴令,不得私自帶兵進入省坦,這廝非但不聽,居然還帶兵直闖城門,若不是巡撫衙門的師爺差人快馬來報,本督還蒙在鼓裡呢,哼。」

「什麼?鮑超帶人直闖城門?」秦漢聞言一驚,道,「壞了,鮑超和黃冕之子黃冠華本就有些過節,這次莫不是衝着黃府去的?」

「黃府?什麼過節?」塔齊布嚇了一跳,滿臉疑惑地問道,「鮑超一介粗人,怎會和黃公子扯上關係?」

秦漢低嘿了一聲,將那天貢院街上發生的一幕說了一遍,塔齊布聽得臉色大變,急道,「壞了,鮑超定是以為黃公子騙走了他的婆娘,所以興兵索要去了,快,我們得加快,一定要趕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之前阻止這混蛋,否則他便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一路上,塔齊布又將鮑超昨夜跟他說的話講述了一遍。

兩人快馬加鞭趕到湘江畔,還沒過浮橋便看見一大群士兵已經將桔子洲的黃府圍得水泄不通,鮑超宏亮的嗓門遠近可聞。

「黃冠華,你這個沒種的兔崽子,再不給老子滾出來,老子可真要帶人殺進去了。」

黃府內寂然無聲,只有一些手持兵器的家丁武師戰戰兢兢地站在圍牆上,望着府他水泄不通的綠營士兵,神色如土,受驚不小。

「他媽的,給老子轟門。」久候沒有回覆,鮑超漸漸不耐,厲聲道,「牆上的人聽着,誰要敢阻攔,老子就砍了誰。」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