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 - 第22章

寂寞劍客



「都他娘的把槍給老子放下。」那什長兇狠地瞪了外圍士兵一眼,罵道,「不然老子宰了這狗日的。」

外圍的綠營兵面面相覷,何曾見過這等場面,不得已,只好將舉起的抬槍給放了下來。

什長帶着手下,押着那已然嚇傻了的哨長,大步走出了包圍圈。

「幹什麼?你們圍在這裡是想幹什麼?」一名披着馬褂的軍官突然從地下冒了上來,厲聲道,「你們這群不長眼的東西,常將軍再三嚴令,白天儘量不要顯身,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都給我滾回營地里去。」

被訓的士兵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將……將軍……我……」被刀架住的哨長臉都綠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咦?這幾個弟兄眼生得緊。」那軍官終於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尋常,目光一厲,落在了拿刀的什長臉上,厲聲道,「你們是哪個營的?」

那什長估摸着軍官的裝束,少說也是個哨官,當下也不敢過於放肆,收刀退後,朗聲應道:「回將軍的話,我們是第六營的,奉秦將軍之命前來偵察,路經此地與這幾位弟兄發生了一些誤會,還請將軍多多原諒。」

「誤會?這他娘的哪是誤會!」那哨長脫離了什長的劫持,頓時凶芒畢露,劈手從一名士兵手裡奪過了抬槍,瞄準了那什長的腦袋,厲聲道,「老子今天非要宰了你狗日的。」

「轟。」

火光一閃,一股硝煙味瀰漫空中,什長的額頭當即被轟開了一個血洞,腦漿和着血水溢了出來,什長當場身死。

「常標,你瘋了,怎可以殺綠營的弟兄?」哨官阻止不及,只得劈手甩了那哨長一個耳光。

第六營的幾名士兵一見什長身死,頓時眼紅如裂,其中一名士兵厲聲吼道:「弟兄們,這狗日的殺了我們什長,我們跟他拼了。」

「拼他娘的。」其餘士兵轟然附和,一伙人舞刀直撲常標。

常標閃身後退,麾下幾十名綠營兵頂了上來,架住那幾名士兵瘋狂的進攻。

「常標,你闖了大禍了。」那哨官輕嘆一聲,搖頭道,「此事要是讓塔督台知道了,只怕你哥也保不了你。」

常標眸子裡凶芒一閃,冷聲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將這幾個不長眼的東西都宰了,到時候死無對證,怕他個鳥。」

「我什麼也沒有看見。」哨官臉上掠過不忍之色,轉身離去。

常標臉上泛起猙獰的殺機,轉過臉來,厲聲道:「弟兄們,給老子加把勁,幹掉狗日的,一個活口也不留。」

第二十二章慘敗

「來了,將軍,大隊匪徒正從前面開來,行軍速度很快,大約還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可以到杜家屯了。」

偵察兵氣喘吁吁地跑進常貴的指揮所,常貴和麾下四位哨官正聚在一起商討戰術。

「來得好。」常貴瘦削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之色,猛地將茶杯擲於地上,冷聲道,「傳我命令,所有將士聽我號令,沒有我的命令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許私自行動。要等匪徒完全進了伏擊圈,再突然殺出,這一仗,本將非但要贏,還要贏得漂亮,哼哼。」

傳令兵迅速將常貴的命令傳達到了潛伏在杜家屯周圍的各部,大戰的緊張氣氛開始在屯兵營間瀰漫開來,新兵蛋子開始緊張地打點行裝,檢查身上的裝備,而一些久經戰陣的老兵則若無其事地坐在一角,悠閒地閉目養神,或者抽上一袋旱煙。

杜家屯的村中央有處制高點,從外表看起來就是一個小土包,可裡面已經讓綠營兵給挖空了,常貴將他的大本營設在這兒。他要在這裡,居高臨下指揮將士們全殲遠道而來的半邊銅錢會匪徒。

透過事先挖好的嘹望孔,常貴盯着前面開闊的官道,空氣里透着詭秘的寂靜,這是大戰將至前的氣氛,這樣的氣氛常貴並不陌生,去年在長沙城,他也曾和長毛浴血廝殺,東門一場惡戰,雙方傷亡慘重,長毛的西王蕭朝貴也在那一仗陣亡。那一戰,常貴也曾率部參加。

平坦的官道上突然騰起一團黃雲,似有滾滾黃沙從遠處席捲而來。

常貴吸一口氣,掌心已經沁出一層細細的冷汗,舉起的右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一名什長以及麾下十名士兵正緊張地凝視着常貴,只要常貴右手揮落,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點燃大炮的引信。只要這號炮一響,就意味着戰鬥的開始……

匪徒大隊人馬開到離杜家屯一里之遙時,卻突然停了下來。

常貴緊張得眼珠都快要凸出來了,匪徒只要再前進兩里地,大隊人馬便完全進入了他預先布置好的陷阱,到時候只要號炮一響,火箭齊發,引燃事先埋在官道下的硫磺火藥,頃刻間就會把平坦的官道變成修羅地獄……

「將軍,情況有些不對。」一名哨官緊張地靠了上來,「匪徒似乎要向兩翼運動避開我們事先布置好的陷阱。」

「不要緊張。」常貴深吸一口氣,凝聲道,「沒有我的號令,誰也不許發起攻擊。」

常貴話音方落,杜家屯一里外的匪徒果然一分為二,向兩側展開,行軍的速度也明顯加快。

「將軍不好,看匪徒行軍路線,似乎直衝我們的屯兵坑而去,一旦被匪徒堵住各處屯兵坑出口,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不要緊張。」常貴竭力鎮定,沉聲道,「匪徒不可能知道我軍的行動計劃,你們要沉住氣,向兩側迂迴的只是小股匪徒,他們的大隊人馬仍在一里外觀望。我估計這只是匪徒的慣用伎倆,不要大驚小怪。既便那兩股匪徒真想堵屯兵坑出口,也只是自尋死路罷了,幾百人怎可能跟兩千人相鬥?」

「可是將軍,卑將總覺得心驚肉跳。」那哨官堅持道,「向兩側迂迴的雖然只是小股匪徒,可將軍請看,每個匪徒的背上都背着一大筐,裡面不知道裝着啥玩意兒,萬一要是硫磺火藥等易燃之物,到時候往屯兵坑入口一扔,弟兄們只怕便要被活活嗆死在坑道里呀。」

常貴也聽得心驚肉跳,只是片刻猶豫,匪徒的小股迂迴部隊又向前急進了半里地,自己預先挖好的屯兵坑出口已經完成暴露在他們的控制範圍之內了。如果情形真像哨官說的那樣,局勢已經變得糟糕之極。

「不可能吧?」常貴的信心已經開始動搖起來,但仍沒有下決心發起進攻。道理很簡單,一旦現在發起進攻,布置在官道上的陷阱就將完全失去作用,他的第四營將不得不和匪徒進行一場硬碰硬的廝殺,而這恰恰是常貴極力想避免的。

「將軍,快下令吧,再晚就來不及了。」那哨官雙眼圓睜,已經急得差點跪下來。

「轟。」

不等常貴下令,一聲巨響陡然從前面傳來,常貴等人急忙透過嘹望孔觀看,發現匪徒的一發土炮彈直接命中在平坦的官道上,頓時就引燃了埋設在地下的硫磺火藥,以及許多易燃之物,熊熊的大火頓時沖天而起,將官道燒成了一片火海。

冷汗終於從常貴的額頭滲落,他幾乎已經驚得呆了。看這陣勢,匪徒明先是知道了他的安排,可會是誰走露的消息呢?布置在野人山的內線不可能知道他的行軍計劃,更不可能知道他會在杜家屯設伏。

「將軍,你快看!」

哨官急扯常貴的袍袖,常貴順着哨官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如遭雷噬,臉色頃刻間便變得煞白,再無一絲血色……

只見那兩股小股匪徒,果然蜂擁而上,分別堵住了十處屯兵坑的入口,將背上的大筐解下紛紛扔進入口,又投入點燃的火把,大火和烈焰頃刻便將屯兵坑的入口給封鎖,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又有更多的匪徒背着大筐從兩側迂迴過去。

有士兵冒着熊熊大火衝出屯兵坑入口,但很快就被入口外嚴陣以待的匪徒亂箭射成刺蝟。

「快,下令進攻。」

常貴的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起來,右手無力地揮落,早就等得不耐煩的什長點燃了號炮的引信。瞬息之後,轟然一聲炮響,驚動了常貴的大本營,震聾了守衛親兵的耳膜,可並沒有士兵從屯兵坑裡衝出來……

「完了,全完了。」一名哨官哀嚎起來。

「將軍,我們快撤吧,不然就來不及了,匪徒已經從兩翼包抄上來了。」一名哨官卻提醒常貴現在不是傷心後悔的時候,還是逃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