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大明 - 第7章
寂寞劍客
其實王朴並不知道,滿清的八旗兵是不准駐紮在盛京城內的,只有直屬於皇太極的兩千正黃旗親兵才可以駐紮在大清門前的軍營里。這次皇太極親自率領大軍出征,兩千正黃旗親兵自然也要隨駕出征,護衛盛京城的重任就落到了正黃、鑲黃兩旗的少年子弟身上。
這群少年子弟雖然只是半大孩子,可王朴內心並沒有絲毫輕視,他寧可把這兩千多建奴孩子當成最危險的敵人來對付,現在是孤軍深入,周圍只有敵人而沒有友軍,王朴和手下千餘家丁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他們自己。
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就要謹慎謹慎再謹慎,絕不可麻痹大意。
車隊行進到皇宮的側門就不走了,再往前就是大內宮闕了,沒有淨身的漢人阿哈當然不能隨便進去,甄有才雖然入了旗籍也同樣不能進去,很快就有太監出來接過了車駕,王朴他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就是出城找個地方落腳,然後等明天再進城套回空車。
甄有才把王朴一行引到僻靜的角落,低聲說道:「將軍,小人認識一位旗人,他家就在南城內,有兩進院子,又比較僻靜,不會有人去打擾,我們在那裡藏身比較安全。」
王朴道:「走。」
第十一章
皇太極回京
松山,清軍大營。
皇太極正在大帳里召集群臣議事,除了睿親王多爾袞、肅親王豪格、豫親王多鐸、武英郡王阿濟格、饒余貝勒阿巴泰等宗室親王以外,還有達海、剛林、希福、索尼等滿清大臣以及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李永芳、佟養性、張存仁等降臣。
皇太極的臉氣看上去不太好。
清軍雖然大獲全勝,可松山城內的洪承疇和錦州城內的祖大壽仍在負隅頑抗,松山城和錦州城一天沒有打下來,這場曠日持久的大決戰就一天不能結束,每天消耗的糧草就數以十萬計,這對本來就在鬧糧荒的滿清來說是個沉重的負擔。
皇太極問大學士剛林道:「朕親筆手書的敕諭射進松山城了嗎?」
剛林出班應道:「昨天就已經射進去了。」
皇太極問道:「洪承疇有回應嗎?」
剛林道:「有是有,不過……」
皇太極不耐煩地打斷剛林道:「書信在哪裡?」
剛林無奈,只得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雙手高舉過頂奏道:「書信在此。」
皇太極沉道:「念。」
剛林為難道:「這個……」
皇太極再道:「念!」
剛林咬了咬牙,展開書信念道:「大明上國薊遼督師、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洪承疇致書建奴下酋:你們建奴的祖先不過是我大明邊疆一群茹毛飲血的野人生番,是我大明上國教化了他們,讓他們懂得了禮儀,懂得了廉恥,懂得了五穀耕種和漁獵之道,可你們這群野人生番不但不思報恩,卻反而興兵犯我大明,奪我城池、殺我百姓……」
「豈有此理!」多爾袞出班打斷剛林道,「洪承疇這傢伙出言不遜,敢如此侮辱我們女真人的先祖,簡直就是死有餘辜!等到攻破松山拿住此賊,臣弟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唉……」皇太極臉上卻是沒有一絲怒氣,幽幽長嘆一聲不無感慨地說道,「明國已經腐朽不堪,洪承疇卻仍然願意為它赴死,這洪承疇是忠臣哪!傳朕旨意,破城之後定要生擒洪承疇,將其拿住後即押送朕的大帳,朕要親自發落。」
肅親王豪格不解道:「皇阿瑪,洪承疇出言不遜侮及我女真先祖,為什麼不殺了他?」
「你不懂。」皇太極搖了搖頭,有些失望地望着豪格,說道,「這就是治國之道啊。」
豪格無言以對。
豪格的確不懂皇太極的良苦用心,他哪裡知道皇太極是要通過招降洪承疇來給中原的所有大明官員樹立一個榜樣,標榜滿清禮賢下士、求賢若渴的好名聲。
「皇上!」鑲黃旗猛將鰲拜忽然闖帳而入,單膝跪地奏道,「盛京急報。」
「盛京?」皇太極心頭一驚,猛地站起身來,厲聲喝道,「快講。」
鰲拜神情凝重地奏道:「信使說宸妃病危,讓皇上速回盛京。」
「什麼?宸妃……」
皇太極本來就身體不好,這次出征前還一直在流鼻血,現在驟然間聽說最寵愛的宸妃病危,急火攻心之下居然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幸好旁邊的多爾袞和豪格眼疾手快,雙雙搶上前來將皇太極扶住,一邊又趕緊傳喚太醫。
太醫趕到,又是進藥又是舒胸順氣,皇太極總算幽幽醒轉。
皇太極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快,快給朕擺駕,朕要馬上趕回盛京。」
多爾袞有些擔心地說道:「皇上,你都病成這樣了,還怎麼趕路啊?」
「朕顧不了這麼多了。」皇太極說着忽然流下淚來,「如果不是宸妃的病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皇后是不會以六百里加急向朕報信的,朕無論如何都要趕回盛京去見宸妃最後一面,十四弟,松山的戰事朕就交給你了,朕會讓兩千鐵騎留下來協助作戰。」
多爾袞急道:「這怎麼行,這兩千鐵騎可是皇上的親兵。」
「這兩千鐵騎留在朕的身邊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可要是留在松山就能派上大用場了,攻城掠地沒有這支精銳鐵騎可不行啊。」皇太極說罷又向鰲拜道,「鰲拜,快去召集侍衛,回京。」
「喳。」
鰲拜答應一聲疾步而去。
……
盛京。
王朴帶着五十家丁隱藏在一棟民宅內已經整整一個下午了,為了不走漏消息,王朴下令將這家建奴老小誅殺殆盡,情勢所迫實在怪不得王朴心黑手辣。
時間在難熬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過去,天終於黑了。
隨着城門關閉,街上的行人漸漸變少,原本熱鬧繁華的盛京城逐漸顯得冷清起來,老天還算幫忙,薄薄的雲層遮住了天上的星月,大街上伸手不見五指,又是一個月黑風高殺人夜!半夜時分,整個盛京城已經完全進入夢鄉,王朴率領五十名家丁悄悄地摸出了民宅,在甄有才的引領下向南門撲了過來。
南門內靜悄悄的,只有蟲子發出唧唧唧的鳴叫聲,吵得人心煩。
兩枝火把斜插在城樓上,昏暗的火光下,兩名建奴百無聊籟地站在城門內,由於天氣炎熱,兩人都把身上的衣袍脫了,只披了件短褂,城樓上有一隊建奴剛剛走過,舉着火把走向遠處,靠着城門內側的門房燈還亮着,看來守門的把總並沒有睡懶覺。
刀疤臉把身體整個縮在街邊的牆跟,像蛇一樣往前緩慢地蠕動,隨着距離的拉近,建奴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其中一名建奴無意中一回頭似乎發現了什麼,正要張嘴喊叫時,一枝飛鏢已經貫穿了他的咽喉,建奴嘶嘶地吸着氣,卻永遠發不出聲音了。
寒光一閃,又一枝飛鏢從刀疤臉手中飛出,射穿了另外一名建奴的咽喉。
兩名建奴頹然倒地,重物墜地的聲音驚動了門房內的建奴把總,出來想察看究竟時,一道矯健的黑影已經從門房後面狸貓般閃了出來,寒光一閃,建奴把總的咽喉已經被整個切開,滾燙的熱血就像噴泉一般激濺而出,標出足有三丈多遠。
刀疤臉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當值的建奴把總和兩名士兵,五十名家丁一擁而上,把門房內睡熟的另外十幾名建奴斬殺殆盡,城門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落入了明軍手裡,王朴令兩名家丁換上建奴的號衣依舊守在原處,二十名家丁躲在門房內以防不則,其餘二十幾名家丁則穿過瓮城來開城門。
城外。
早在半個時辰之前,大鬍子就已經率領千餘家丁悄悄摸到城門外了,正等得上火時,前面黑洞洞的城門縫裡忽然透出了一絲火光,旋即有一道身影從門縫裡探出半個身子,捏着嗓子學了兩聲夜鷹叫,大鬍子趕緊也回應了兩聲夜鷹叫。
只開一條縫的城門突然間完全打開。
大鬍子舉起馬刀往前一引,千餘騎家丁就像是一群來自地獄的恐怖騎士,悄無聲息地殺進了盛京城內。因為戰馬的馬蹄都裹上了棉布,馬嘴也已經上套,已經巡邏到遠處的建奴巡邏隊並沒有發現這邊的異樣,而此時的盛京城則仍舊沉浸在睡夢中,渾然不知災難已經降臨。
盛京城經過皇太極擴建之後呈正方形,周長約八里,規模不是很大,城內的格局呈標準的「井」字形,縱橫各兩條大街把城區劃分為九個方塊,北邊中間的方塊就是皇宮,皇宮左右兩個方塊是滿清親王貝勒們的府邸,其餘六個方塊則是普通滿清貴族的居住區。
王朴的目標首先是解決兩座軍營內駐紮的建奴,然後才是皇宮,最後才是整座城池。
千餘家丁從左南門進城後兵分兩路,大鬍子和刀疤臉各率四百家丁順着南北縱向的兩條大街向城區正北的皇宮衝殺過來,從進城到大清門不過五、六百米的距離,催馬疾行不到片刻功夫就到了,守在軍營外的兩名建奴崗哨剛剛發現異常,黑壓壓的騎兵就已經殺到了眼前。
……
第十二章
攻陷盛京
「殺!」
刀疤臉一聲輕喝,兩點寒星從他手心飛出,那兩名建奴崗哨還沒來得及發出一絲聲音就直挺挺地倒了下來,又是奪命飛鏢,這還是刀疤臉在西北當土匪時練就的絕技。尾隨刀疤臉身後的四百家丁洶湧而入,紛紛以火摺子點燃了火把,在軍營里到處放起火來。
當時的盛京城不管是皇宮還是民房或者軍營,大多是木頭結構,再加上北方氣候本來就很乾燥,火星一點就着了,等到熟睡的建奴從夢中驚醒,整座軍營已經成了一片火海,絕大多數建奴還沒來得及衝出營房就被大火所吞噬,少數衝出營房的建奴也被蜂擁而入的家丁亂刀砍死。
可憐正黃、鑲黃兩旗八百多子弟【都是十五歲以下的半大孩子】,包括皇太極的第六個兒子高塞,第七個兒子常舒在內,全部死於亂軍之中。刀疤臉見建奴軍營已經完全陷入火海,便兵分兩路,讓一名小頭目帶着兩百家丁去封堵皇宮的西側門,自己則帶着剩下的家丁直奔大清門而來。
幾乎是同時,大鬍子也踹破了大清門右側的建奴軍營,按照王朴事先的吩咐同樣兵分兩路,一路封堵皇宮的東側門,一路直奔大清門而來,刀疤臉和大鬍子合兵一處,不費吹灰之力就攻破了大清門,然後順着文德坊、武功坊、鳳翔樓、崇政殿一路燒殺而進。
王朴很清醒,這次奇襲盛京並不是攻城掠地來的,他是來燒殺劫掠的,他要從根本上摧毀盛京這座城市!這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建奴曾經強加給大明百姓的痛苦和災難如數奉還給這個殺戮成性的野蠻民族。
當然,這不是王朴來盛京的主要原因。
王朴不惜孤軍深入、死中求生來偷襲盛京,其實只是為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被北元皇帝攜去大漠,又被多爾袞搶回遼東的傳國玉璽!王朴認為,只有搶回傳國玉璽,並把它獻給崇禎皇帝,崇禎皇帝在高興之餘才可能免除他松山之敗的死罪。
王朴所做的一切其實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腦袋。
而要想保住自己的腦袋,就只有搶到玉璽,並把它獻給崇禎皇帝,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
永福宮。
莊妃布木布泰被激烈的廝殺聲所驚醒,還只有四歲的福臨【就是後來的順治皇帝】也被驚醒,嚇得哇哇大哭,布木布泰抱着福臨正着急呢,兩名宮女已經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惶然道:「主子不好了,明軍,明軍殺進皇宮了!」
「胡說。」布木布泰鎮定自若地喝斥道,「明軍怎麼可能到盛京來?」
「是真的。」宮女惶然道,「明軍已經殺進崇政殿,很快就到永福宮了。」
正說間,宮外的廝殺聲果然變得更加激烈了,激烈的兵器撞擊聲中還夾雜着女人的慘叫聲和男人的喝斥聲,布木布泰粉臉色變,沉聲道:「走,去清寧宮。」
布木布泰抱着福臨來到清寧宮時,麟趾宮貴妃娜木鐘、衍慶宮淑妃巴特瑪還有其它十幾位妃子也已經聚在那裡了,皇后哲哲已經完全亂了方寸,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見布木布泰到來,眾人如同見了救星一般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莊妃,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哪?」
布木布泰道:「皇后,明軍是從大清門殺進來的,現在大內侍衛正在前面拼死抵擋,我們就從側門逃出去,只要到了城外就安全了。」
「好好好。」哲哲連聲道,「那我們就從側門走。」
「主子,主子不好了。」哲哲話音方落,有太監匆匆跑了過來,慘然道,「西側門,西側門外有明軍殺進來了。」
這邊太監剛說完,那邊也有太監過來喊道:「主子,東側門外也有明軍殺進來了。」
「啊?」哲哲慘然道,「正門和側門都有明軍,這可怎麼辦?」
還是莊妃臨危不亂,冷靜地說道:「既然正門和側門都有明軍,那就只能翻牆了,你們幾個,快去找梯子來。」
很快就有太監扛來了梯子,清寧宮後面不遠就是宮牆,一群女人抱着幾個孩子在太監宮女的簇擁下直奔宮牆而來,到了宮牆下太監把梯子架好,先把哲哲扶上了梯子,好在哲哲是蒙古女人,沒有裹小腳,翻牆爬梯也不費什麼事。
可爬到一半,哲哲卻不爬了,回頭向布木布泰道:「玉兒,我把傳國玉璽忘寢宮裡了。」
「皇后別急,奴婢這就去拿。」
布木布泰把四歲的福臨交給宮女,自己又折回清寧宮,從哲哲的寢宮裡找到了傳國玉璽,可遺憾的是她才剛出大門,明軍就已經從三個方向殺到了,把她堵了個正着。
……
再說哲哲她們剛剛翻過宮牆,迎面就遇上了鄭親王濟爾哈朗和他的數十騎鑲藍旗親兵,換了平常的時候,濟爾哈朗留在王府里的鑲藍旗親兵少說也有四、五百騎,可松山之戰滿清傾巢出動,濟爾哈朗的鑲藍旗親兵也被徵調一空,只剩下五十騎親兵在身邊。
濟爾哈朗一見哲哲慌忙翻身下馬,跪地打千道:「奴才救駕來遲,請皇后娘娘恕罪。」
哲哲忙道:「鄭親王快免禮。」
濟爾哈朗起身問道:「皇后,宮裡情形怎麼樣了?」
哲哲應道:「莊妃和傳國玉璽還在裡面,王爺快去接應。」
濟爾哈朗臉色一變,向身後的數十騎鑲藍旗親兵喝道:「你、你還有你們幾個,護着皇后娘娘和幾位貴妃出城,要是出了半點紕漏,你們就提頭來見。」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