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之師 - 第11章

寂寞劍客

  明月右營,血腥的殺戮正在上演。

  孟虎的兩千輕兵就像虎入羊群,殺進了明月營中,原本沉寂的明月右營霎時開始騷亂起來,火光沖天而起,慘叫聲,吶喊聲,兵器交擊聲響成一片,許多明月士兵還在睡夢中就已經成了刀下之鬼。

  一名老兵把一枝松脂火把扔到一頂帳蓬上,另外兩名老兵便熟練地往帳蓬口一站,兩柄寒晃晃的戰刀已經高高揚起,帳蓬沾火即燃,裡面很快就響起了明月士兵的咳嗽聲,旋即有明月士兵掀起帳簾,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

  寒光一閃,守在帳蓬口的兩名老兵同時劈下了戰刀。

  血光崩濺,剛剛衝出帳蓬的明月士兵還沒弄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就已經屍首分離,一顆頭顱滴溜溜地滾出老遠,兀自圓睜雙目,滿臉的難以置信,失去頭顱的屍身搖了兩搖始才頹然倒地。

  又有明月士兵被濃煙熏醒,相繼鑽帳而出,守在帳外的老兵手起刀落,猶如砍瓜切菜,不到片刻功夫便已斬殺了十幾名明月士兵。

  不遠處,孟虎一刀劈翻一名明月帝國軍的小隊長,回頭喝道:「狼崽子們,差不多就行了,快跟我衝出去!」

  雖然自己的兩千輕兵在局部戰場占盡了優勢,明月帝國軍的右營完全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死傷慘重,可孟虎絕不會被暫時的勝利沖昏頭腦,如果不能及時脫離戰場,一旦等明月帝國軍反應過來,這兩千人隨時可能陷入重圍,被對方輕鬆吃掉。

  ……

  明月大營,中軍帳前。

  拓跋燾的近衛隊長去而復返,身後還跟着神色倉惶的幕僚長。

  見了拓跋燾,幕僚長急聲說道:「將軍,剛剛右營來報,有光輝帝國軍趁夜偷襲!」

  拓跋燾臉色微變,低聲喝問道:「光輝帝國的援軍這麼快就到了?」

  「不是援軍。」幕僚長搖頭道,「這支軍隊是從河西要塞里殺出來的。」

  「你說什麼!?」拓跋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厲聲喝問道,「這支軍隊是從河西要塞里殺出來的?這怎麼可能!?河西要塞里總共才多少人?用來固守尚且不足,他們還敢主動出擊!?」

  幕僚長低聲道:「將軍,此事千真萬確!」

  「對方有多少人?」

  「差不多兩千人。」

  「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拓跋燾獰笑道,「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殲滅這兩千敵軍,絕不能讓他們活着返回河西要塞!到了明天,我軍就能不費吹之力攻下要塞了,嘿嘿,嘿嘿嘿……」

  幕僚長臉色古怪地應道:「將軍,敵人已經突圍出去了。」

  「你說什麼!?」拓跋燾怒吼道,「竟然讓對方突出去了?蕭天是幹什麼吃的?一個聯隊還擋不住對方兩千人!啊?」

  幕僚長低聲應道:「這伙敵軍的突入點選擇得非常刁鑽,正好處在中軍大營和右營之間的結合部,第四聯隊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虧,蕭天好不容易才穩住局面,正準備發起反擊的時候,敵人卻先一步突圍了,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真是讓人沒話可說啊。」

  拓跋燾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頃刻間臉色大變,急問道:「蕭天有沒有說突圍出去的敵軍主將是誰?是不是孟虎?」

  此次出征之前,青州總督司徒睿曾有嚴令,限拔跋燾五日內攻下河西要塞,十日之後司徒睿要親臨河西要塞,拿孟虎的人頭祭奠司徒彪的在天之靈!

  拓跋燾在司徒睿手下幹了十幾年,豈能不知這位頂頭上司的心思?

  能不能攻下河西要塞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孟虎的項上人頭!

  出征前,拓跋燾可是向司徒睿派來的傳令官夸下了海口的,假如不能生擒或者斬殺孟虎,回頭該如何向司徒睿交待?

  「這個不清楚。」幕僚長試探着問道,「要不,馬上派出大軍追殺?」

  「追,馬上派兵去追!」

  拓跋燾抬頭看看暗沉沉的天色,獰聲道,「既然這支敵軍是從第四聯隊的營盤裡突圍出去的,這個任務就交給第四聯隊來執行,告訴蕭天,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突圍出去的敵軍給逮回來,絕不能放走任何一個敵人!」

  「是!」幕僚長恭聲應道,「卑職這就去。」

  「回來。」

  幕僚長才剛走兩步,就又被拓跋燾叫了回來。

  幕僚長惑然問道:「將軍還有什麼吩咐?」

  拓跋燾沉聲道:「還是我親自帶兵去追,你留守大營!」

  幕僚長恭聲道:「是!」

  ……

  孟虎手執那杆烏黑的大槍,肅立簡易柵欄架起的「橋」邊。

  士兵們潮水般從孟虎身邊涌過,隱入了前方漆黑的夜色里,孟虎身後,通紅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火光中,影影幢幢的明月帝國兵正向着這邊追殺過來。

  「唆唆唆……」

  一波箭雨陡然間毫無徵兆地從空中攢落,孟虎聽風辯位,本能地舉起戰刀往前一撩,只聽當的一聲,一枝狼牙箭已經被他手中的戰刀格飛!兩聲慘叫從孟虎耳畔響起,兩名士兵已經被流矢射中,一頭栽進了壕溝里,霎時就被尖銳的鹿角刺穿了身體。

  孟虎霍然回頭,惡狠狠地盯住左前方。

  借着火光,孟虎分明看到,那裡有一小隊弓箭手已經挽滿了弓弦,冷森森的箭簇已經瞄準虛空,箭頭所指的方向赫然正是第五聯隊突圍的方位,還有更多的弓箭手正從營盤裡洶湧而出,匆匆集結……

  「該死的!」

  孟虎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他真想帶人衝上去幹掉這群該死的弓箭手。

  對於缺乏重型鎧甲保護的輕步兵來說,這些弓箭手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他們的一輪齊射就能讓輕步兵們死傷慘重,如果能幹掉這群該死的弓箭手,河西要塞所面臨的防守壓力無疑會大大減輕,孟虎的兩千輕兵也可以更加從容地與明月大軍周旋。

  遺憾的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明月帝國軍的輕兵已經追上來了,中軍大營的重裝步兵也已經出動,孟虎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成千上萬名重裝步兵跑步前進時發出的那種地動山搖的聲勢,重裝步兵雖然笨拙遲緩,可他們強大的攻擊力卻絕非輕步兵所能抵擋的!

  最後一名士兵終於也從明月營中沖了出來,疾步奔向營外幽暗的夜空。

  孟虎這才低嘿一聲,大槍奮力一挑,把架在壕溝上的簡易柵欄挑起空中,然後轟然一聲砸落在地,最先追上來的十幾名明月輕兵不及躲閃霎時被砸倒在地。

  「走!」

  孟虎大喝一聲,加快腳步追上前方的軍隊,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第十五章

殺個回馬槍

  

  河西峽谷,曠野。

  突破明月大營之後,孟虎即帶着兩千輕兵向前一路狂奔。

  沒有月色,沒有星光,四野一片漆黑,可第五聯隊的輕兵們還是奔行如飛,這裡的地形他們實在是太熟悉了,整整一個多月,他們一直就在這片曠野上來回奔跑,對這裡的一草一木,一溝一壑,他們都了如指掌。

  夜空下一片死寂,只有無數雙腳掌踩在地面上發出的沙沙聲清晰可聞。

  「長官快看!」墩子的聲音忽然從黑暗中響起,「敵兵!敵兵追上來了!」

  「嗯!?」

  黑暗中,孟虎霍然回頭。

  數千枝熊熊燃燒的火把已經把明月大營外的曠野照得亮如白晝,火光下,黑壓壓的明月士兵正從轅門裡洶湧而出,就像一股滾滾鐵流,向着第五聯隊轉進的方向疾追而來,明月軍中有輕步兵,有弓箭手,居然還有不少重裝步兵!

  孟虎粗略地估計了一下,追出來的軍隊少說也有一個半聯隊的兵力!

  對面的明月主將還真是看得起第五聯隊啊,就為了追殺這兩千輕兵,居然動用了整整一個聯隊的輕兵,外加至少兩個大隊的重裝步兵和至少一個中隊的弓箭手!這他娘的是什麼陣容?真要被追上了,就憑孟虎手下這兩千號輕兵,只怕會被打得渣都不剩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明月追兵能追得上那才叫有鬼了,第五聯隊這一個多月的百里長跑可不是白練的,孟虎別的不敢誇海口,但要說比體能,放眼整個中土世界,只怕還沒有什麼軍隊能夠強過第五聯隊去!

  但是,真的有必要跑路嗎?

  不知不覺間,孟虎就從一路疾跑變成了小跑,最後索性停了下來。

  望着遠處仍未平息的明月軍營,孟虎的兩眼再次微眯起來,倏忽之間,一個念頭閃電般掠過了他的腦海!

  回馬槍!

  對,殺他個回馬槍!

  明月帝國軍出動了將近一半的兵力大舉追擊,留守大營的兵力變的相對空虛,這就給第五聯隊的再次突襲創造了條件!

  更重要的是,就在不到半個小時前,第五聯隊才剛剛從明月大營里突圍出來,對方主將再有智慧也未必能想到,第五聯隊能這麼快擺脫追兵,而且敢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發動第二次突襲!

  什麼是出其不意?

  這就是出其不意!

  什麼是攻其不備?

  這就是攻其不備!

  倏忽之間,孟虎嘴角已經綻起一絲猙獰的笑意,霍然高舉右臂,厲聲喝道:「停止前進!」

  孟虎的軍令很快就傳遍全軍,剛剛還在向前疾速行進的軍隊很快就停了下來,看到隊伍不走了,新兵蛋子墩子忍不住湊到孟虎跟前,不解地問道:「長官,眼瞅着敵人就要追上來了,為什麼不跑了?」

  「跑?」孟虎冷冷一笑,獰聲說道,「嘿嘿,為什麼要跑?」

  說罷,孟虎回頭喝道:「碾子!」

  碾子急挺身上前,應道:「在!」

  孟虎道:「你帶一個中隊的人繼續往前走,把明月追兵引到青雲山里去!記住,別讓明月追兵靠得太近,也不要把人家拉得太遠,時不時的還要弄出一些響動,搞得像上千人在行軍的聲勢,明白嗎?」

  碾子轟然應道:「明白!」

  孟虎揮手道:「去吧。」

  「是!」碾子答應一聲,回頭向身後的幾名小隊長吼道,「帶上你們的人,跟我走!」

  孟虎又向墩子下令道:「馬上傳令全軍,以小隊為單位散開,等追兵追遠了再回到這裡集結,告訴大家,散開的時候嚴禁大聲喧譁,最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更不准與追兵有任何接觸,但有違抗者,斬立決!」

  「是!」

  墩子答應一聲,匆匆傳令去了。

  孟虎這才回頭望着趙青菡,語氣冷漠地說道:「你們跟着我,記住別出聲!」

  說罷不等趙青菡有所表示,孟虎轉身就走。

  趙青菡臉上不由浮起一絲氣苦,心忖你對吳君怡有氣也不用撒到我身上來呀?當下回頭向身後的青衣衛招了招手,低聲叮囑道:「大家手牽手跟緊了,不要掉隊,不要大聲喧譁,最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

  孟虎的兩千人散開不久,明月追兵就趕到了。

  拓跋燾正着急呢,忽然發現前面的軍隊停了下來,立刻打馬上前喝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停下來?」

  滿頭大汗的斥候隊長匆匆迎上前來,低聲道:「將軍,追到這裡敵軍就不見蹤影了。」

  「你說什麼!?」拓跋燾聞言目露凶光,厲聲道,「敵軍不見了?」

  斥候軍官不敢正視拓跋燾吃人的眼神,低聲解釋道:「敵軍根本就沒打火把,而是摸黑行軍,原本還能依靠敵軍行軍發出的腳步聲判斷他們的行軍方向,可到了這裡後,敵軍的腳步聲忽然就憑空消失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