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之師 - 第5章
寂寞劍客
沒等那新兵撲到面前,孟虎暴喝一聲一腳飛踹而出,正中新兵胸口,只聽膨的一聲悶響,縱身前撲的新兵以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回,重重地摔跌在地,霎時摔了個七葷八素,好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孟虎這一腳雖然踹得很重,卻極有分寸。
閱兵台下霎時響起一片吸氣聲,所有的新兵蛋子都目露駭然之色,他們這才想起自己的長官可是在千軍萬馬中斬殺了赫赫有名的敵國大將司徒彪,這樣的猛將豈是他們這些小兵卒子所能匹敵?
孟虎悶哼了一聲,殺氣騰騰地掃視整個校場一圈,獰聲喝問道:「還有誰敢上來呀?」
閱兵台下鴉雀無聲,靜得落針可聞,孟虎一連問了三遍,再沒有人敢應聲,這才手指遠處一座山峰喝道:「很好,既然你們承認自己是綿羊,現在就照着我說的去做,看見那個山頭了嗎?全都有,跑步前進,不到山頭不准返回軍營!」
閱兵台下的新兵蛋子們發一聲喊,一窩蜂似地奔着那座山頭去了。
拍了拍屁股,孟虎正欲轉身離去,一回頭忽然瞥見兀自躺在校場上,摔得到現在都還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那名新兵蛋子,不由得從鼻孔里悶哼了一聲,向輪值的老兵喝道:「把這傢伙吊到旗杆上,餓他三天,竟敢挑戰本長官的權威,反了天了,哼!」
「是!」
輪值的兩名老兵霎時臉露獰笑,兩步搶上前來,把那倒霉蛋吊到了旗杆上,這兩名老兵的動作極為麻利,看得出來他們以前經常幹這種折磨人的事情,沒辦法,誰讓他們是從猛虎中隊出來的老兵呢。
……
快到晌午的時候,陸續有新兵蛋子回到了校場上,經過了幾十里的長途奔跑,這些新兵蛋子一個個早已經累得跟狗似的,一回到校場就往地上一躺,兩腳一伸,一副打死我也不再起來的無賴模樣,愛咋咋的吧。
看着校場上橫七豎八躺滿一地的新兵蛋子,孟虎嘴角再次浮起冷冷的譏笑,作為一名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他有的是辦法收拾這些新兵蛋子,當年他還是新兵的時候,不也是這樣被老兵收拾來着?
不過遺憾的是,孟虎再不回到原來的世界,再見不着那個曾經「折磨」過他的長官了。
孟虎一招手,輪值的老兵還有伙頭軍就已經抬着幾十口大桶還有數十隻大籮筐上了閱兵台,桶里裝的是稀飯,籮筐里裝的是玉米面饅頭,稀飯和饅頭的清香立刻吸引了新兵蛋子們的注意,剛剛還累得跟死狗似的新兵們,一個個全都翻身爬了起來,要不是孟虎杵在台上,他們早就一窩蜂似的衝上去哄搶了。
孟虎嘴角的譏笑更濃了,大聲喝問道:「餓嗎?」
「餓!」
「想吃嗎?」
「想!」
幾乎所有回到校場的新兵蛋子們轟然回應,一個個以熱切的眼神望着孟虎,恨不得他立刻下令開飯,說起來,這第四師團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他們進來也已經好幾天了,卻還沒吃過一頓飽飯,每人每餐就半碗稀飯,兩個饅頭,這哪夠呀?
「那你們還等什麼?」
新兵蛋子們眼巴巴地望着孟虎時,孟虎忽然出人意料地大喝道,「等後面那群綿羊回來跟你們搶啊?你們這群蠢羊!」
「呃……」
新兵蛋子們先是愕然,愣了大約有那麼片刻功夫後終於回過神來,然後震天價地歡呼一聲,一窩蜂似地擁上了閱兵台,爭先恐後地奔着稀飯饅頭去了,有幾個倒霉蛋上樓梯太急,不小心踩空摔倒在地,頓時被人踩在了腳下,疼得嗷嗷直叫,卻根本沒人理他。
大約又過了小半個鐘頭,剩下的新兵蛋子也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可這時候別說玉米面饅頭了,就是稀飯湯都不剩一滴了,先回的那千來號新兵蛋子倒是吃飽喝足了,一個個躺在校場上曬起了太陽。
可剩下的三千多號人卻慘了,他們從上午到現在粒米未進,早就餓得兩眼冒綠光了,這些倒霉蛋可憐兮兮地望着閱兵台上的孟虎,指望着長官能賞口飯吃,可是他們很快就失望了,因為孟虎臉上的表情,除了冷酷還是冷酷。
「你們覺得不公平,對不對?」
孟虎說此一頓,手指校場上那些吃飽喝足了,正躺在地上曬太陽的新兵蛋子,接着說道,「一樣是剛入伍的新兵,一樣跑到了那座山頭,憑什麼他們能夠吃飽喝足,而你們就得喝西北風?」
許多回來晚了或者沒有搶到伙食的新兵蛋子連連點頭。
孟虎接着又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們應該等你們跑回來,然後再一起開飯,讓伙頭軍給你們每人分一小碗稀飯,兩個饅頭?因為別的部隊都是這麼做的,所以我們也應該是這樣,這才叫公平?對不對?」
沒吃上飯的新兵們小雞啄米似地點頭,覺得長官說的真是太在理了。
孟虎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起來,突然間厲聲大喝問道:「那你們倒是說說,公平這兩個字怎麼寫!?」
新兵蛋子們面面相覷,不敢做聲。
「讓本長官來告訴你們吧。」孟虎獰聲喝道,「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有些人可以錦衣玉食,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有些人卻連肚子都填不飽,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有些人家裡嬌妻美妾成群,一晚上換一個一年都輪不過來,有些人卻連媳婦都娶不上,白天沒鳥事,晚上鳥沒事,這公平嗎?狗屁!」
新兵們想笑,卻發現自己實在笑不出來,那感覺就像心裡堵了塊石頭,憋得慌。
「在軍隊裡,伙頭軍可以給你們分伙食,可以做到公平,可是到了戰場上,伙頭軍可以給你們分命嗎?他能決定你們誰生誰去死嗎?如果伙頭軍讓你去死,別人去活,你會覺得公平嗎?」
「你肯定會覺得不公平,因為在戰場上,你的生死只能由你自己來決定,只能由你自己去爭,因為誰的命都是命,誰的命都不比別人的命更金貴,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決定別人的生死!」
「同樣的道理,在軍隊裡,你們的伙食只能由你們自己去爭,去搶,誰的肚子都不比別人的肚子更金貴,要想填飽肚子,只能靠你們自己!我雖然是你們的長官,可我同樣不能決定讓誰吃飽讓誰餓肚子。」
「從今天開始,本長官就給你們訂訂規矩,在我猛虎聯隊,沒本事的人就得餓肚子,要想填飽肚子,可以,甩開膀子去爭,去搶!搶不到?那是你沒本事,你活該挨餓!我可以可憐你們給你們飯吃,可到了戰場上,你們的敵人會可憐你們嗎?他們會為了可憐你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送給你嗎?」
「你們這群蠢羊是不是腦子鏽壞了?現在你們是兵,是軍人,不是農夫!!!」
孟虎所說的話冷酷而又殘忍,裡面甚至透着赤裸裸的血腥味。
許多新兵在聽了孟虎的訓話後,眼神開始不對了,眸子裡開始透出猙獰的意味。
然而戰爭不就是這樣的嗎?戰爭從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骯髒、最醜陋的遊戲,軍人從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冷血、最殘忍的職業,身為軍人,打仗和殺人就是他們的使命,身為一名長官,孟虎就得想盡一切辦法把士兵訓練成冷血的殺人機器。
如何才能讓這群剛剛放下農具的農夫變成冷血的殺人機器?
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最重要的莫過於喚醒他們心底的狼性!孟虎之所以要在他的聯隊訂下「爭食」的規矩,就是為了喚醒這些農夫心底最原始的獸性!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從來就是這個世界鐵的法則,一支軍隊要想強大,當然也得遵循這個法則。
……
第七章
東征
一個多月後。
光輝帝國西部行省首府西陵城,總督府。
趙岳派人把心腹幕僚鄭科召到了自己府上,問道:「雷鳴和那頭猛虎走馬上任也已經一個多月了吧,第四師團第五聯隊那邊的情形現在怎麼樣了?」
鄭科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古怪,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趙岳的眉頭霎時蹙緊了,低聲問道:「怎麼,出什麼問題了嗎?」
「問題倒是沒有。」鄭科苦笑搖頭道,「不過關於第五聯隊的一些情況,卑職實在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趙岳道:「那就從頭說起。」
「那好吧,卑職就從頭說起。」鄭科點了點頭,苦笑道,「這個孟虎,練兵還真有是有些歪招,第五聯隊的新兵剛到軍營沒三天,他就給訂了個規矩,一日三餐得靠自己去搶,有能力可以吃飽喝足,沒能力就得忍飢挨餓。」
「什麼?」趙岳的眉頭越發皺緊了,「這是什麼狗屁規矩?軍團里的伙食標準原本就不高,那點口糧只夠將士們勉強填飽肚子,孟虎這麼個搞法,有人是吃飽了,可有人就只能餓肚子了,一頓兩頓的沒啥,時間長了豈不是要出人命,這不瞎胡鬧嗎?」
「出人命倒是不至於。」鄭科神情古怪地說道,「孟虎這傢伙還有歪招,營中將士要實在搶不到飯吃,可以去伙房幫工,或者去牧場放牧,勉強還能混口飯吃,不過那標準就低得離譜了,基本跟豬食差不多了。」
「什麼什麼?養豬場?餵豬?」趙岳聽了個滿頭霧水,惑然道,「這都哪跟哪?」
鄭科苦笑道:「這又是那孟虎搞的花樣,他在第四師團駐地弄了個牧場,養了不少牛羊牲畜,哦對了,這傢伙還搞了個什麼運輸隊,附近百姓有什麼大物件需要搬運的,都可以去找軍隊幫忙,不過得付酬金。」
「胡鬧!」趙岳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語氣不善地問道,「這麼說這一個多月來,第五聯隊就沒怎么正經訓練過?」
「那倒沒有。」鄭科搖頭道,「去牧場放牧,去運輸隊當搬運工的畢竟只是少數人,大部份士兵還是能夠搶到飯吃的,所以第五聯隊的訓練倒是從未間斷,而且練得比別的聯隊還要艱苦,就是沒怎麼進行隊列訓練。」
聽到第五聯隊的訓練並未間斷,趙岳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又問:「不練隊列?那他們在練些什麼?」
鄭科道:「練長跑。」
「長跑?」趙岳愕然道,「每天就練這個?」
「就練這個。」鄭科道,「不過最近這幾天有所變化,原本是整天練長跑,現在是上午長跑,下午上山圍獵。」
「圍獵?」凝思半晌後,趙岳搖了搖頭,沉聲道,「先不管這些了,我讓你查他的底細,查得怎麼樣了?」
鄭科的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低聲應道:「卑職已經查了,不過收穫有限,只知道他是去年冬天為雷鳴所救,然後就留在了雷鳴聯隊,先從一名普通小兵干起,一年內升遷到了中隊長,這些雷鳴其實早就跟我說過了,別的就什麼都查不出來了。」
趙岳皺眉道:「這樣啊……」
鄭科低聲道:「也許真如履歷表上所寫的,他是附近山中的獵戶子弟……」
「幼稚。」趙岳冷然道,「你覺得山中獵戶能教出這樣的子弟嗎?」
「是。」鄭科汗顏道,「卑職愚鈍。」
「算了。」趙岳忽然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你還是先放一放吧,當務之急是對付葉家,剛剛帝都又傳來了消息,皇帝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可是出不得半點差錯啊。」
「是。」鄭科低聲道,「卑職這就想辦法與第三師團的那幾位見上一面。」
「嗯,這事得儘快,絕不能讓第三師團真的落到葉家手裡。」趙岳說此一頓,忽又問道,「對了,青菡呢?」
鄭科愕然道:「小姐外出打獵去了,怎麼大人您不知道?」
「外出打獵?」趙岳的眉頭再次擰成了川字,苦笑道,「這丫頭,可真不讓人省心呀。」
鄭科寬慰道:「大人不必擔心,小姐武藝高強,而且有青衣衛隨行保護,不會出事的。」
……
明月帝國青州首府,濟寧,總督府。
青州軍團幕僚長杜預神色凝重地進了司徒睿的書房,正在閉目養神的司徒睿只聽腳步聲便知道是誰來了,閉着眼睛問道:「事情查清楚了嗎?」
杜預面露羞愧之色,低聲說道:「實在慚愧,卑職並沒有查清楚全部底細,只知道此人姓孟名虎,綽號『猛虎』,原是光輝帝國西部軍團第三師團的一名輕步兵中隊長,現在已經升任第四師團的輕步兵聯隊長,別的就不清楚了。」
「第四師團!?」
司徒睿霍然睜開雙眸,旋即釋然道,「也是啊,趙岳贏了天狼之戰,葉浩天也該有所表示才是,卻不知道第四師團的駐地在哪裡?」
「第四師團的駐地就在河西要塞,不過說來奇怪,駐紮在河西要塞的好像就只有一個輕步兵聯隊,而且絕大部份都是新兵,其餘的四個聯隊卻是蹤影全無。」
杜預說此一頓,又道:「按趙岳一貫的作風,第四師團既然已經重建,他就一定會從其他三個師團抽調大量老兵充當第四師團的骨幹力量,然後再輔以適量新兵,只有這樣,第四師團才能快速形成戰鬥力,其他三個師團也不會受到太大影響,可現在趙岳的做法卻完全不是這樣,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
「趙岳搞什麼名堂?」司徒睿冷森森地說道,「這不是明擺着的嗎,第四師團的那個師團長不是趙岳的人,他不放心把軍隊交給他!」
杜預喟然說道:「光輝帝國自老皇帝病重以來,政局就持續動盪,看來朝堂上的政爭已經波及到西部行省了,種種跡象表明,數月之內彼國必有重大變故,眼下可正是千載難逢的出兵良機呀。」
「嗯。」司徒睿沉聲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并州、應州各兩個師團,近衛軍、雲州各三個師團,總共十個師團的大軍已經全部到達指定的集結地點,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是時候東征了!」
早在年初,司徒睿就預見到光輝帝國的政局必然會出現動盪,並建議明月帝國皇帝暗中調集軍隊準備東征,明月帝國皇帝批准了司徒睿的建議,打算調集大約三個軍團的兵力入侵光輝帝國,司徒睿則被任命為東征軍的指揮官。
為了轉移光輝帝國的視線,司徒睿讓司徒彪率第一師團不斷向天狼要塞發起騷擾性的進攻,以掩護并州、應州、雲州、近衛等軍團往青州方向的集結,結果卻讓司徒彪送掉了性命,第一師團也跡盡全軍覆滅!
司徒彪的陣亡和第一師團的覆滅讓司徒睿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此刻聽說斬殺司徒彪的元兇就在河西要塞,國讎家恨頓時湧上心頭,司徒睿緩緩站起身來,一字一句地對杜預說道:「立即譴快馬前往河原,令拓跋燾五天之內攻占河西要塞,十天後,本督要在河西峽谷拿孟虎的人頭給二弟祭靈!!!」
……
河西要塞,第四師團駐地。
上午練完了體能,第五聯隊的新兵蛋子們又被孟虎打發到附近的青雲山上打獵去了,打獵可是個技術活,尤其是群體圍獵,非常講究團隊配合意識,如果互相之間缺乏配合,就很難獵取到大型獵物。
孟虎練的就是團隊配合意識。
軍隊是什麼?軍隊是個集體,是無數普通士兵組成的一個龐大集體,一支軍隊要強大,你就得把這個集體中的每個士兵捏合在一起,只有把他們捏合成為一個整體了,才會形成合力,才會變得無堅不摧。
中土世界的軍隊同樣也在練團隊配合意識,不過他們更多的是通過隊列訓練來完成,而不是像孟虎這樣,通過圍獵來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