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的笨笨仙妃/小笨仙卯上大魔頭:轉世成魔 - 第5章

穆丹楓

  在這圖型上面,有一張鐵製方桌,那方桌有普通方桌的十倍大小,上面有十多個大洞,在每個大洞的下面,居然都鉗制着一個人!每個人的頭頂都露在了大洞之上,頭髮被剃了個精光,天靈蓋被撬開,裡面的腦髓已經被吸乾,只有暗紅的鮮血猶在桌面上流淌。這些人個個面目扭曲,口唇大張,似在高聲慘呼……而裡面赫然有方才那在酒樓中被抓去的兩個人!

  雲蕾只覺胃裡一陣翻滾,險些哇地一聲就吐出來!關明寒也是面色蒼白,幾乎說不出話。只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說道:「怎麼樣?看到同類如此,感覺如何?」

  雲蕾抬頭一望,但見在那火焰圖案後面有一個高高石台,石台上有一張青光熒熒的座椅,一人端坐其上。說他是人,倒不如說是猴子。只是比普通的猴子要長大了十倍還多。更奇的是他居然有三隻手臂,每隻手臂都有一丈來長,長在他前胸的那一條更是奇特,奇長不說,手掌顏色竟然是血紅色的,手指彎曲,大如蒲扇。在其小指上有一長型傷痕,色做鮮紅,顯然是新傷。

  雲蕾怒道:「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如此殘害世人,危害世間?」

  那猴子模樣的人微微冷笑:「殘害世人?你們人類又何嘗不是這樣殘害其他生靈?只怕你們人類的手段要比這還要殘酷百倍罷?!雲蕾窒了一窒,關明寒卻冷笑道:「魔道妖物,你倒也會妖言惑眾,蠱惑人心!哼,受死吧!今日小爺要為人間除害!」碎冰劍忽然大放光芒,劍芒吞吐,宛如一條白龍,帶着厲嘯之聲直奔那猴面人當頭抹去!

  那猴面人微微『咦』了一聲,身子如落葉一般向後一飄,躲過了這石破天驚的一擊,隨即他人浮在了半空之中,三隻巨手凌空飛舞,但聽呼嘯之聲不絕,無數妖物自他手中飛舞而出,伴着無數狂呼,張牙舞爪直奔二人撲來。

  雲蕾催動法訣,揮舞手中青冥寶劍,向着那衝來妖物斬去,但聽吱吱之聲不絕於耳,無數妖物被雲蕾砍為兩段。她剛剛鬆一口氣,忽見那被砍為兩段的妖物在地上扭曲了一下,竟然由一個變為兩個,重新向二人撲來……

  二人砍殺的越多,那妖物的數目就越成倍地增長,到了最後,但聞滿洞的妖物呼嘯,幾無二人轉身的餘地。雲蕾到底法力低微,見此不由慌了,再不敢揮劍砍殺,只設法抵擋。

  忽聽關明寒叫道:「蕾妹,這邊來!」和雲蕾並肩一立,一道紫光忽然顫悠悠升起,籠罩在二人上空,說來也怪,那些妖物一碰到這道紫光,便吱吱亂叫,整個身子發出『滋滋』的聲音,瞬間化為無影。

  雲蕾長出了一口氣,再看那猴面人,面上微現詫異之色,只聽他冷笑道:「早聞說蜀山派的紫魄珠是玄門重寶,沒想到會在你這小輩手中,嘿嘿,有點意思。」

  緩緩伸手,凌空一抓,他的手中居然就出現了一隻琵琶。這隻琵琶模樣甚是古怪,比普通琵琶大了數倍有餘,普通琵琶都是紅木或者檀木,花梨木所制,而這隻琵琶卻是慘白慘白的,看清楚了竟然是人骨所制,琴頭處鑲嵌了一個人頭,那人頭也不知是怎樣處理過,竟然不腐爛,面目栩栩如生,而表情也更古怪,居然是哈哈大笑的樣子,似乎腦袋被砍下來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而琵琶弦卻是色做鮮紅,有點透明,似乎是用什麼動物的筋做成。

  那猴面人盤膝端坐與椅上,胸口的那隻手輕輕揮動,鏗鏗鏘鏘彈了起來。

  雲蕾二人沒想到他此時竟然會彈奏起琵琶,不知他搞什麼古怪,心中雖是納罕不已,卻是凝神以待。

  琵琶聲本就以淒楚聞名,在他彈來則更是悽厲,直似梟號猿啼,更似有看不見的無數利刃隨着這琵琶聲呼嘯而來。撞擊在護衛雲蕾二人的紫魄珠上,竟將這紫魄珠撞擊的滴溜溜轉個不停。那護衛二人的紫光光圈也顫動不已。

  那些妖物本來對這光圈頗為忌憚,攻勢已大大減小,但聽到琵琶聲,卻宛如聽到了什麼命令一般,不顧生死地直衝過來,宛如冰雹一般撞擊在光圈之上,然後騰起一團團煙霧,在紫光中煙消雲散。而後來者竟對前面同類之死無動於衷,依然撞擊不停。

  雲蕾聽到那琵琶聲只覺心浮氣燥,那琵琶聲每彈撥一下,她的心跳便就快了一拍,琵琶聲漸急,她的心跳便也就越快,到了後來,更是急如擂鼓,一顆心便似要在腔子裡跳出來一般。剎時頭暈目眩起來。而關明寒雖比她強些,但他既要運用法力維持住紫魄珠,又要運心神抵擋那琵琶聲的攻擊,也是辛苦異常,眼見那紫魄珠的光芒越來越暗,光圈越來越薄,有幾個兇悍妖物甚至突破光圈沖了進來。雖然立時便被光圈絞得支離破碎,但威力卻顯然小了不少。

  那猴面人面上露出一絲得意笑容,彈撥琵琶愈來愈急……驀地里『丁冬』一響,一縷琴聲加了進來,柔韻細細,宛如夜風搖樹,又如桃蕊初開,琵琶聲音雖響,卻絕難壓倒琴音。這琴音乍一響,那無數妖物便停止了攻擊,再響幾聲,竟然搖搖擺擺隨着琴聲跳起舞來。

  雲蕾猛聽到那琴聲,心頭似被人猛地一擊,直跳了起來,關明寒見雲蕾臉色奇特,不由問道:「蕾妹,你怎麼了?」雲蕾喃喃地道:「是……是他來了,他來了……」

  第十六章

旋渦

  琴聲婉轉,如冰凍初解,叮叮冬冬滴落與山石之上,匯成一線小溪,在朝陽映照之下,向山下漫流,流過碎石,流過淺灘,又流過初萌綠意的草地,陽光越來越明媚,水流也越來越是湍急,仿如數條小溪匯如一處,水沖山石,淙淙做響,水花四濺,沖至一片斷崖處,形成一道瀑布,在崖上直衝而下,水聲轟鳴,雪浪彌天……

  那猴面人面色大變,彈奏琵琶越來越急,如銀瓶乍破,如鐵馬金戈,無奈卻絲毫也掩蓋不了那如春日溪流般的琴聲,好幾次險些就和那琴聲相和……

  當琴聲如瀑布般飛激而下時,琵琶忽然『砰』地一聲,六弦齊斷!那猴面人也『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一張紅臉瞬間變得蒼白,跌坐與椅上,嘆道:「罷了,罷了!我認栽了!何方高人,請現身一見。」

  洞外一聲清笑,一個白衣少年施施然走了進來。飄逸的白衫,飛揚的長髮,俊美不同凡品的面容,嘴角似笑非笑,碧波寒星似的眼光在眾人面上一掃,雲蕾心中大跳一下,忙扭過頭去,不敢再看他。心中缺想道:「果然是他,數日未見,他竟又長大了不少!」這人正是張丹楓!雲蕾初見他時,他看上去尚是十四五歲的孩子,現在卻已如弱冠的少年

  關明寒卻忍不住跳了起來,叫道:「張丹楓,原來是你!你這個魔頭來做什麼?」

  張丹楓卻看也不看他,一對朗月般的眸子凝住與雲蕾面上,微微一笑道:「小苯仙,我們又見面了,你還好嗎?」

  雲蕾一顆心跳如擂鼓,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地道:「我很好,不勞牽掛!」

  那猴面人卻忽然哈哈狂笑起來:「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我們魔界的新至尊!這我可不明白了!什麼時候我們魔界的魔星竟然和修仙教派的人勾結在一起?」

  關明寒冷嗤道:「哼,我們修仙教派是名門正派,豈能和魔物為伍?誰和他這魔星一道了?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張丹楓卻不理會他,目光如寒冰利剪在那猴面人身上一掃,冷冷地道:「魅音天,你叛出了聖教,原來躲在這裡,照夜獅子現在哪裡?把它交出來吧?!」

  魅音天面色一變,吶吶地道:「什麼……照夜獅子?」張丹楓哈哈一笑,斜睨他一眼:「照夜獅子是上古神獸,不是你這猴精所能控制了的,你還是把它交出來吧!不然遲早有一天你的三魂七魄也被它吸食乾淨,到那時只怕你想死也死不成了!」

  魅音天面色灰敗,四肢抖顫,那一隻血紅的手掌似是不知往哪裡放才好,痙攣地抓住了座下石椅上的一個突起,忽然他哈哈一聲狂笑,食指猛地朝那個突起按了下去!

  只聽轟隆一聲,石室正中的那個火焰圖形忽然裂開了一個大洞!雲蕾正站在那火焰圖的正中,猝不及防,一聲駭叫,身子便直直落了下去!關明寒正站在那大洞的邊沿,百忙中他伸手一抓,抓住了雲蕾的一隻手。無奈這股力量竟是巨大無比,竟把他帶的身子一栽,也跟着滑進了大洞,幸而他應變尚算機靈,身子剛一下落,另一隻手已抓住了大洞的邊沿。

  如以他平時的功力,既算拉着一個人,他也能輕易一翻而上,不料今日這大洞怪異之極,大洞裂開以後,竟是一團白色旋渦,這旋渦之中竟隱着一股絕大的吸引之力,翻翻滾滾,似欲吞噬一切。關明寒一隻手拉着雲蕾,感覺竟比拉着一座大山還要沉重,他抓住大洞邊沿的另一隻手也漸漸失去了力氣,他心中駭異至極,面色不由變了……

  他正驚慌,忽覺抓住大洞邊沿的手被人一把抓住,接着眼前一花,身子忽然騰空而起!也就在這同時,只聽雲蕾一聲尖叫,竟落入那旋渦之中!

  第十七章

被他抱在懷裡

  原來恰在此時,關明寒心理防線崩潰,竟鬆開了抓住雲蕾的那一隻手。他自己的身子卻被人一把伶起,落回了地面。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關明寒驚魂未定,把眼一看,叫道:「是……是你救了我!」救他的人竟是張丹楓!

  張丹楓卻是臉色蒼白,看也不看他,冷嗤一聲:「懦夫!」忽然涌身一躍,竟跟隨雲蕾落入那旋渦之中!

  關明寒此時也是後悔不迭,被張丹楓這一罵,一張臉更是紅如關公。忽見張丹楓涌身跳下,不由呆了一呆,低頭向那大洞之中瞧去,但見雲霧翻滾,猶如浪潮,雲蕾二人的影子早已看不到了!他尚不死心,又大叫了幾聲『雲妹』,卻是絲毫也聽不到應答。

  那猴面人忽然哈哈狂笑起來:「哈哈,你不要叫了,你那雲妹早已活不成啦!」關明寒大吃一驚,一張臉剎時變得灰白,他身形一起,宛如流星般掠到那猴面人身前,寒光一閃,寶劍已指到那猴面人咽喉之處!那猴面人受了極重的內傷,此時竟是絲毫也動彈不得,眼見寒光襲來,索性把眼一閉,不躲不閃。關明寒也沒想到會在一招之內便制住那猴面人,劍尖一顫,順勢點了猴面人身上的幾處大穴,厲聲喝道:「這大洞到底通往河處?你剛才說那話又是什麼意思?」

  那猴面人冷冷地道:「這洞便就是能吞噬一切的白洞,世間萬物一落入裡面,便再也休想出來!」關明寒一顆心霎時冷了下來,他常在江湖行走,早就聽過這白洞的傳說,知道這白洞是一處神秘恐怖的死地,無論是仙是魔,無論有多深的道行,一旦落入其中,便再也難逃出生天。只是這白洞至為神秘,世人只知道有這白洞,卻是誰也不知道它在什麼地方。

  關明寒沒想到在這妖洞深處,居然被自己碰上了!而且雲蕾還誤墜其中,想起剛剛自己的脫險,心中竟不由暗叫『僥倖』,對於方才自己『當機立斷』鬆開雲蕾的手,也不再那麼後悔,心中暗道:「原來這便是白洞,怪不得吸力竟如此之大!呀,我如不放開雲妹,那魔星功力再強,只怕也難以同時救起我們二人,唉,現在我派正是用人之際,犧牲雲妹一人總比我二人都犧牲的好,只是這魔星不知中了什麼邪,竟然甘心陪雲妹同葬!不過這樣我派倒是少了一個大敵,想必是天理昭彰,才令這道長魔消,那魔派的死期大概也不遠了……」

  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那猴面人,心中忽然一動,道:「剛才那魔星說你叛出了魔教,想必你是心中一點天良未抿,想棄暗投明了?恩,我修仙教派一向是慈悲為懷,你只要說出那魔派的巢穴所在之處,我就既往不咎,饒你不死。」

  那猴面人忽然哈哈狂笑:「魔派雖然不好,但總比你這道貌岸然的修仙教派要強百倍有餘!要我向你這卑劣的人類低頭,那是再也休想!」他忽然拼命一掙,竟迎着劍尖猛撞了過去!關明寒再也沒想到他會自己尋死,撤劍不及,只聽『撲』地一聲,寶劍已扎入那猴面人心窩!那猴面人悶哼一聲,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關明寒把眼看時,那猴面人已然氣絕而死。

  關明寒恨恨地罵了一句:「死不悔改的東西!」一腳將那猴面人踢飛,將寶劍插入鞘中,他又回身瞧了瞧那白霧翻滾的白洞,不由嘆了口氣:「雲妹,不是我不救你,我已盡了力了!好在我已為你報了仇,你便好好地去罷。」轉頭看了看那石椅上的機關,心中猛地一動,暗道:「這白洞害人不淺,我可不能任它就這麼敞開着!」伸手在那石椅機關上一按,只聽吱呀做響,四周的地面緩緩合攏,砰地一聲響,又恢復到原先的火焰形狀。

  他嘆了一口氣,暗道:「雲妹不幸歿與此地,沒有她的青冥劍的感應,我自己卻是無法去尋找那白雲劍,我還是先回山復命罷了。」泱泱而去。

  再說雲蕾,關明寒一鬆手,她便隨着那白色旋渦翻滾而下。這旋渦之力凌厲非常,雲蕾但覺身子全然不是自己的。什麼法力,內力全都用不上,身子宛如一捆稻草,被卷得亂轉一通。那旋渦之風更加猛惡,吹在身上宛如刀割,雲蕾一口氣幾乎透不出來,嬌靨瞬間憋得通紅,她只覺胸口一陣猛跳,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不由把眼一閉,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她正絕望,忽覺手腕一緊,似被人一把抓住!她心中一喜,不由想叫:「師兄,是你嗎?」無奈天風凜冽,颳得她口眼難開,她一張口,一股颶風倒灌入她的口中,憋得她險些被過氣去!模糊中,她但見眼前白影一晃,接着身上一緊,已到了一人懷中。她吃了一驚,不由叫道:「你……」這一張口,她這才發覺,周圍風勢似乎已小,她竟已能開口講話。她心中一動,猛抬起頭來,眼前是一張俊美的笑臉,只聽他溫柔地道:「小苯仙,你沒事吧?」

  雲蕾但覺胸中一熱,幾乎滴下淚來,心中百味雜陳,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張丹楓緊緊將她抱在懷中,護身靈力騰出,勉強能將二人護住。只是這旋渦之力太過霸道,他也僅能護住二人不受傷害,要想再跳出去,那是千難萬難。只好任憑那旋渦帶着自己二人旋轉而下,沖向那不可預知的未來。

  高速的旋轉讓雲蕾腦海中一片空白,風壓也越來越大,雖有張丹楓的護體靈力相護,但二人仍覺周身似被鐵箍勒住,箍得二人渾身生疼,雲蕾更是幾乎喘不過氣來。當此之境她也不再掙扎,伏在張丹楓懷中,心中忽然不再那麼害怕,死亡迫在眉睫,但云蕾忽然覺得,此刻和張丹楓在一起,死亡也並不那麼可怕。

  漸漸地,雲蕾的神志也快被壓得散了,迷迷糊糊中,忽聽張丹楓一聲大叫:「小笨仙,小心!」雲蕾吃了一驚,但見眼前白光刺目,周圍壓力猛地一輕,那旋渦宛如被什麼腰斬了一般,忽然消失不見。自己二人的身子卻像是石塊一般,暴跌而下。雲蕾但見一片白光撲面而來,百忙中她想調整身子,但那股衝力大得異乎尋常,竟是轉側不得。忽覺身子猛地一緊,張丹楓竟抱着她猛轉了一下,本來張丹楓是在上面,這一轉,二人竟換了個位置。變成了張丹楓在下面,接着便是『砰』地一聲響,雲蕾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十八章

詭秘的白洞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蕾悠悠醒來,她睜開雙目,向四周一看,這一看不大緊,登時令她做聲不得!天空是雪白的,大地是雪白的,就連遠處隱隱的山巒也是雪白的。天地間沒有一絲雜色,一切一切都是雪白的,這樣沒有其他顏色的顏色,似乎令天地也混合在一起,讓人感覺似乎是掉進了盤古尚未開天闢地的混沌空間。

  雲蕾搖搖頭,再搖搖頭,猶自不相信眼前所見,忽聽身下有人嘆了口氣:「小笨仙,你是不是該讓我起來了?」雲蕾呆了一呆,這才察覺自己是伏在了張丹楓的身上。這下她不由大羞,一張臉霎時紅如蘋果,她慌忙一跳而起,吃吃地道:「你……你什麼時候醒來的?」張丹楓面色蒼白,長吁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道:「我醒得也不比你早。呀,小苯仙,看你身材嬌小玲瓏,沒想到會如此之重,我好險沒被你壓死……還好我這身骨頭夠硬……」他話說了一半,忽然眉峰微微一皺,住口不說。

  原來方才在旋渦之中,為了守護雲蕾,他已將靈力施展到極限,而那旋渦之力又是天地間最為霸道的力量,他知雲蕾靈力低微,所以將她護在懷中,故而他所承受的旋渦之力幾乎比雲蕾多了百倍而有餘。而最後二人那一路急速下跌,他拼盡了所有力量才將二人位置互換,最後這一落地,他所承受的力量又何止千均?饒是他本領通天,也受了極重的內傷。他這幾句話沒說完,忽覺喉頭一甜,忙咽住不說。

  雲蕾見他面色雪白,幾乎和周圍環境同一顏色,心中甚是忐忑不安,問道:「你……你怎樣?不要緊吧?」

  張丹楓強笑道:「哈哈,我可是千百年才會出現一次的魔星啊,靈力通玄,這點小傷算什麼,你放心吧,我死不了。」翻身坐起,默運神功,為自己療傷。

  雲蕾聽他這樣一說,心放下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他的魔星身份,,暗道:「他……他可是我修仙教派最大的敵人魔星啊!我怎能和他在一起?」不覺後退了一步,轉身欲走,忽又想道:「可他現在如此,全是因為不顧性命的救我,我又怎能棄他而獨自逃生?」她心中矛盾異常,腳下欲走還停,見張丹楓閉目運功,頭上冒出圈圈白氣,知他此時運功已至緊要關頭,經不得外界任何打擾。她長長嘆了口氣,到底不忍心就這樣一走了之,不知不覺抽出寶劍,為他在一旁護衛。

  眼見張丹楓頭上的白氣越來越濃,而他的面色卻一點一點轉為紅暈,又過了一拄香的工夫,那白氣忽然繞着張丹楓呼呼急轉,漸漸被他全身吸收,最後一絲白氣也被他吸收乾淨。張丹楓睜開眼睛,笑道:「成啦。」一躍而起。

  雲蕾見他面色紅暈,知他已無大礙,心中暗鬆了一口氣,一言不發,轉身便走。張丹楓奇道:「小笨仙,你去哪裡?」雲蕾頭也不回,淡淡地道:「多謝你救了我,但你是魔界的新至尊,我卻是修仙教中人,我們兩派勢成水火,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還是各走各的好。」

  只聽背後張丹楓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小笨仙,你當真如此介意我這魔星身份?你看我平時行事可有半分魔的意思?」雲蕾窒了一窒,想起自己和張丹楓的這幾次相處,他的行事作為雖然有時狂放怪誕,但卻不失光明磊落,甚至相較自己的那幾個同門,還要有人情味的多,但他無論怎樣,到底是魔界的魔星,是自己修仙教派欲誅之而後快的仇敵,自己如和他在一起,只怕會不見容於師門……

  她正思量,只聽張丹楓在背後幽幽又道:「小笨仙,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嗎?」雲蕾呆了一呆,搖了搖頭:「不知,難道你知道?」張丹楓長嘆了口氣:「如我所料不錯,這裡就應該是無論仙魔兩道都談之色變的最神秘的死地——白洞!」

  雲蕾呆了一呆,一顆心登時沉了下去:「白洞?這裡就是那無人能逃出生天的白洞?」她向四周看了看,但見雪沙茫茫,天地一片單調的雪白,似乎是到了另一個時空……她到底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這時一片死亡陰影籠罩頭上,饒是她素來矜持,聲音也不禁顫抖起來,

  張丹楓嘆了口氣,喃喃地道:「就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能逃出此地,所以此地到底是怎樣的神秘也無人知曉……」忽然哈哈一笑道:「俗語云[『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們今日能一探這絕密死地,豈非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小笨仙,今日我們就暫且拋開什麼仙魔之爭,還是齊心合力闖一闖這神秘死地吧。也說不定會被我們探出一條活路來呢!」雲蕾倒沒想到他是如此豁達,心中感動,暗道:「與其坐而待斃,倒真不如闖一闖再說!何況丹楓是為我而蹈險,我又何必如此斤斤計較仙魔之爭?」

  只聽張丹楓笑道:「我們且去前方探一探再說」不由分說,拉了雲蕾向前就跑。

  這白洞之中宛如是一片遙無邊際大沙漠,只不過這裡的沙都是雪白色的,望去便如茫茫雪海。

  二人奔行了一陣,雲蕾無意間回頭一看,忽然驚叫了一聲,顫聲道:「丹楓,你看!」

  張丹楓回頭一瞧,心裡也吃了一驚。他二人雖然奔行甚速,但為了節省體力,並沒有使用輕功,沙地鬆軟,二人奔行過的地方,本有兩行腳印的。誰料此刻竟已消失不見!平整如新,生像從來也沒人上去踩過。只有二人剛剛走過的地方,尚還存有幾個寸許深的腳印,而那腳印下卻似有什麼活物般緩緩涌動,轉眼間,那幾個腳印也已消失不見!

  第十九章

巨型妖物

  二人對望一眼,雲蕾顫聲道:「難道……難道這死寂的地方還有什麼妖物不成?」張丹楓笑了一笑,正想說什麼話安慰一下雲蕾,忽然面色一變,叫道:「小心!」雲蕾吃了一驚,突覺身側有無窮無盡的煞氣湧現,這煞氣突如其來,轉眼間就將他們層層包圍,似乎天地間有無數凶厲之物朝他們湧來。

  那些白沙本來是靜謐的,死寂的,忽然之間便仿佛被什麼驚醒一般,層層翻滾,居然沸騰起來。但見數百條寬約數尺的白線自四面八方涌動而來。速度居然奇快無比。這種詭異的現象讓雲蕾迸住了呼吸,右手一按劍柄,青冥劍錚然出鞘!

  地下似有什麼東西在鳴叫,低沉而沙啞,卻響徹了整個大地。白沙翻湧的越發厲害,似乎有某些東西就要破沙而出。

  『轟』『轟』『轟』一連串的巨響聲中,二人周圍的沙地忽然四散裂開,白沙滾滾中竄出無數個雪白怪物!這些怪物每一條大約有桶來粗細,十丈來長,頭呈三角型,嘴裡,絲絲吐着丈來長的信子,猛一看像是巨蟒,但一張大嘴裡卻生滿了半尺長的獠牙,長長的身子更是生滿了無數隻腳爪,每一隻腳爪都有盤子大小,腳趾上生有尖利的倒勾,粼粼閃着青光,顯見含有劇毒!

  這些怪物一現出身形,便挾着無數塵沙朝雲蕾二人猛撲而來。長信吞吐,利爪屈張,猛惡異常!雲蕾一聲厲叱,青冥劍揚空一閃,一道青光暴閃而出,向周圍怪物身上猛掃過去。但聽『當』地一聲巨響,劍芒掃在一頭怪物的身上!要說這青冥寶劍乃上古神兵,切削銅鐵也如切割豆腐一般,不廢吹灰之力,端的是鋒利異常。雲蕾這一劍砍在怪物身上,滿擬能將這頭怪物一削兩半,沒想到火星亂迸中,那怪物卻只是晃了一晃,劍砍之處僅僅留了一道白印,竟是絲毫也沒有受傷!

  那頭怪物反被激的狂性大發,怪吼一聲,向着雲蕾猛撲過來。雲蕾正擬躲避,忽覺腰間一緊,只聽張丹楓在耳邊道:「不可硬拼!」抱着她騰空而起,五指屈伸,指尖上迅速幻出數朵青蓮,青光閃閃,向那怪物迎頭射去!

  那怪物自恃一身銅皮鐵骨,哪裡把這幾朵青蓮放在心上。大咧咧地猛衝而上,對那襲到跟前的青蓮不避不閃。但聽砰砰數聲清響,那幾朵青蓮在它身上數處炸開,冒起股股青煙。再看那怪物,依舊是若無其事一般,身上何曾留下半點疤痕?

  雲蕾皺眉道:「不要浪費靈力啦,這樣也不成的。」張丹楓微微一笑,卻並不答話,一邊凝神躲避那些怪物的攻擊。一邊不絕地射出青蓮,向那怪物各個部位攻擊。但聽砰砰之聲不絕與耳,眼前一片青煙瀰漫。雲蕾眉峰輕皺,不明白張丹楓何以要做此無用之功。

  忽聽張丹楓一聲長笑:「成啦!小苯仙,快刺它兩眼之間的那個肉瘤!那是它們的罩門!」數朵蓮花連環彈出,齊射向那怪物頭上的肉瘤。雲蕾定睛一看,果見那怪物對這頭上的肉瘤十分看緊。每有青蓮射到此處便急忙揮爪拍打,對射向自己其他部位的青蓮卻是不理不睬。

  雲蕾這時方才明白張丹楓彈射青蓮的用意,嘴裡不說,心裡卻暗暗佩服他的機智。但見張丹楓一聲清笑,右手一張,手中竟憑空多了一把長劍,白光吞吐,向一頭怪物的頭頂肉瘤疾刺而下!他的動作快如閃電,那頭怪物竟是躲避不及,但聽『撲』地一聲,那怪物一聲慘吼,頭頂肉瘤忽然暴裂而開,白色汁液宛如一道噴泉噴射而出,那怪物也委頓了下去。整個身子在瞬息之間只剩一張白皮!

  雲蕾雖被這詭異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卻也是精神陡震,青冥劍揚空一閃,也學着張丹楓的樣子向一條怪物的肉瘤疾刺而下。好在這些怪物雖然猛惡,動作卻是不怎麼靈敏。轉眼之間,已有數十條怪物被刺中肉瘤,化做道道『噴泉』,在那白沙上噴射,倒也蔚為壯觀。

  無奈這些怪物想是餓得久了,居然是悍不畏死,有一條怪物倒下去,立時便有數條怪物補上來,前仆後繼,密密麻麻,極目望去,也不知來了幾千幾萬條。怪吼聲響徹天地,入耳驚心。雲蕾已殺的有些手軟,見此也不由得心驚肉跳,不覺問道:「大哥,我們怎麼辦?」原本雲蕾和他年齡相差無多,故而那時喚他為『丹楓』,但這次相見,張丹楓已如二十許人,望去比雲蕾大了許多。當此危急時刻,雲蕾這『大哥』二字脫口喚出,喚完之後,心中方才驚覺,面上不由泛起一陣潮紅。

  張丹楓看她一眼,苦笑了一下,饒是他智計無雙,這時卻也無法可想。雲蕾咬了一咬牙暗道:「能拼多少算多少吧,能和他死在一處,卻也不算太壞。」

  二人正在拼命苦鬥,遠處忽然傳來極清極俊的嘯聲,這聲音悠遠低沉,遙遙傳來,這聲音聽似不大,卻蓋過了所有怪物的嘶吼,鑽入耳中,竟是清晰異常。

  這聲音一起,那起怪物陡然齊齊一怔,竟不約而同地停止了攻擊,諾大的身軀微微顫抖,忽然身形一彎,哧地一聲鑽入白沙之中,潮水般四散逃去。但見地上白沙如開鍋一般,道道白線翻湧着向遠方快速延伸……

  是……是什麼東西……什麼足以克制這些怪物東西來了嗎?

  第二十章

照夜獅子

  雲蕾緊緊抓住青冥劍的劍柄,絲毫也不敢大意。張丹楓也是神色異常鄭重,身子有意無意擋在雲蕾身前,左手捏着法訣,凝神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聲音本來已經嘯漸漸低歇,忽然又響了起來,這次聲音卻和上次不同,轟轟隆隆如春雷乍響,又如神龍長嘯,霎時響徹整個天地……

  那些還沒來得及逃走的怪物身軀忽然劇烈顫抖起來,一動不動,宛如被定在了那裡,竟是不敢再行逃走。

  遙見遠處天邊一道白影一閃,宛如一道閃電,向這邊電射而來。這白影的速度當真是快速難言,初現時尚是一個白點,轉瞬間便已如一座房子大小,奔到臨近了,雲蕾這才看清這『東西』竟有數十丈高,一百多丈長,通體雪白,龐大像一條巨龍,身形卻又像一頭雄獅,一顆碩大的頭顱上生有碧熒熒的一對巨目,轉側之間碧光閃爍。一身皮毛白得近乎透明,發着熒熒白光。這頭巨獅身子看似狼伉,行動卻是靈活非常,四隻腳掌落在地上竟是塵沙不起,它圍着那些怪物迅疾異常地轉了一圈,兩隻前掌或拍或抓,那些怪物便如同泥捏的一般,紛紛裂開,那頭巨獅巨口一張,便將那些怪物噴出的汁液喝了個涓滴不剩!

  轉瞬之間,已有十數條怪物喪生在它的口中。這白獅足足吃了有二三十條,方才停下,仰天打了個飽嗝,一對碧眼微微眯起,面上神態甚是滿足。忽然一聲低嘯,那些倖存的怪物如蒙大赦,紛紛彎下身子,鑽入沙土之中,蜿蜒而去。

  雲蕾早已看得呆住,張丹楓面上神情卻甚是奇特。左手凌空一抓,一架瑤琴已現手上,他盤膝一坐,竟然丁丁咚咚彈奏起來。

  那白獅仿佛此時方才看到面前對它來說宛如彈丸似的人兒,一對碧目忽轉成血紅顏色,猛然大吼一聲,直震得大地抖顫,白沙飛揚。兩隻巨掌在沙中按了一按,似乎隨時便要撲上前來!

  雲蕾精神已緊張到極點,知道己方如和這龐然大物相鬥,孰是勝負難料,握劍的右手已沁出汗來。再看張丹楓,卻是嘴角含笑,神色淡然。十指輕拂,琴聲不絕於縷,如春郊試馬,又如慈祥的主人在呼喚心愛的寵獸……

  那白獅本來甚為暴怒,聽了一會琴聲面上神情卻忽然緩和下來,一雙血紅的大眼漸漸又轉碧色,又聽了一會,它的雙目驀然睜大,緊緊盯着着張丹楓,面上神色竟似乎是驚喜欲狂,忽然它身子一縮,但聽咯咯數聲輕響,它小山似的身子瞬間變小,竟變為普通獅子大小,繞着張丹楓疾轉起來,它繞着張丹楓轉了兩圈,一下子停在張丹楓面前,搖頭晃腦,尾巴狂搖,宛如愛嬌的小狗在討主人歡心。

  張丹楓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伸手在白獅頭上拍了一拍,嘆道:「你受苦了。」那白獅仰頭望着張丹楓,喉里嗚嗚嚕嚕,似乎是對張丹楓在訴說什麼委屈,一對碧目里竟滾出兩顆淚珠。

  雲蕾只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方才言道:「大哥,它是……它怎麼會對你如斯親熱?」

  張丹楓嘆了口氣道:「不瞞你說,它正是我傲日神教的守護聖獸『照夜獅子』。專為守護傲日少主而生,我未出世前,它便已等待了我將近百年,三年前不知怎地為聖教叛徒魅音天所惑,騙與這白洞之中。唉,它困在這裡已經超過三年啦。」

  雲蕾呆了一呆,實在沒想到這般猛惡的龐然大物竟然是張丹楓的守護神獸,不由嘆了口氣,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她看了那白獅一眼,心中充滿了好奇,問道:「你這照夜獅子倒當真古怪,竟能變幻大小,不知還能變化別的不曾?」張丹楓尚沒有說話,那頭照夜獅子卻仿佛聽明白了雲蕾的說話,身子搖了一搖,竟然變成一隻小虎,神氣異常。

  雲蕾沒想到它真能隨着心意變化,心中對它好生喜愛,她到底童心未抿,禁不住伸出手去,撫摩了一下它的額頭,笑道:「我最喜歡小白兔啦,你能不能變個小白兔給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