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黑/篡改 - 第15章

王稼駿

  「您小說里的人物是叫『黑』嗎?他是怎樣來到現實世界殺人的?」

  「聽說您的小說尚未出版,所以警方是否已經鎖定兇手就是『黑』了?」

  在一塊寫有「靜」字的提示牌下,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寧夜耳朵都快被吵聾了。

  兩名護送寧夜的警員看傻了眼,用車載無線電呼叫,將突發狀況立刻匯報總部,請求指示。

  寧夜沒有開口說隻字片語,怒氣騰騰地殺出一條血路,把各路趕來的記者甩在身後,警局方面事先和醫院聯絡過,門衛確認了寧夜身份後,將鍥而不捨的記者驅散開來。

  記者轉而蜂擁向車裡的兩位警員,瘋狂地挖着明天的城市頭條新聞。

  已經過了醫院規定的探訪時間,塗着指甲油的值班護士,極不耐煩地告誡寧夜探望女兒時,儘量不要驚擾其他臨床的患者,時間不能超過十分鐘。

  寧夜躡手躡腳地進了病房,一個聲音嚇了他一跳:「寧先生,我等您很久了。」

  借着病房醫療設備指示燈的微弱光源,寧夜看見一個戴着眼鏡的男人坐在自己女兒的病床邊。

  這個男人的樣子,讓寧夜想到了死去的主編夏文彬,難道他死而復生了嗎?

  「離我的女兒遠一點兒!」

  「不要激動,您女兒的治療費已經解決了,明天她就會被轉到市里最好的醫院,三名專家會會診她的病情,儘快實施手術。」

  聽聲音這男人不是夏文彬,寧夜稍稍安心了一點兒,可他立刻又警覺了起來,眼鏡男所說的話,充滿着寧夜不可拒絕的誘惑,但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呢?

  「你是誰?」寧夜不由抬高了嗓門。

  「噓——」眼鏡男看了眼熟睡的寧小櫻,起身走向寧夜,「寧先生,我們別打擾您女兒休息了,借一步說話。」

  走廊上的光線明亮了許多,寧夜仔細打量着眼鏡男,對方身高和自己相差不多,大約一米七五,鼻樑上架着金絲眼鏡,一隻手瀟灑地插在面料高檔的煙灰色西褲里,有意無意地露出手腕上的金表。

  「寧夜先生,我謹代表我的公司,正式打算簽約您最新的那部小說,這是我們的報價……」

  眼鏡男漂亮的食指和中指夾着一張現金支票,寧夜看清了上面的公司名字和一個簽名,竟是出版界的龍頭老大企業找上了自己,支票上寫的金額,哪怕將一生的文稿都賣給他,寧夜都願意。

  寧夜的不知所措,被眼鏡男誤認為是不為所動,他不忘提醒一句:「哦,對了,您女兒的治療費用,是除了稿費外,額外提供的,全部由我們公司承擔。」

  看了看支票,又回頭望了望女兒的病房,脖子上被搶劫時造成的傷痛逐漸麻木,寧夜整顆心變得空空蕩蕩,就像夜晚醫院的走廊。這些天來的苦楚,只是別人手裡一張不足兩克的紙就能夠輕易解決的。寧夜激勵自己,不該用眼淚來迎接自己事業的成功。

  妻子離開的日子裡,寧夜的生活里沒有笑聲,他嘗試擠出一絲笑容,卻發現自己已經忘了如何去笑。

  「一個月之內,把小說的結局交給我。」

  眼鏡男拿着寧夜簽字的合同,滿意地離去了,路過護士台時,隨手甩給值班護士幾張百元大鈔,值班護士低頭哈腰向他道了半天別,與剛才和寧夜說話的態度判若兩人。

  護士衝着走廊的掛鍾指了指,努了努嘴,提醒他探望時間就快到了,隨後,又低頭埋進了護士台里,護理起她十根纖纖細指上的指甲來。

  幾日未見的寧小櫻,僅是靠幾瓶葡萄糖點滴在醫院維持着弱小的生命,原本澄澈明亮的眼睛,現在眼皮緊合眼眶深陷,如病重的老人。

  是寧夜的小說毀了他的家庭,又是寧夜的小說,挽救女兒的生命於危難,這或許就是小說家的宿命。

  除了夢中朦朧的錯覺,在警局錄像中看見「黑」的樣子和想象中的一樣,寧夜始終無法揮散頭腦中的那片黑。一切事情皆由自己的小說引起,最後面對「黑」的人,只會是寧夜自己,他知道,要完成最終的篡改,「黑」必定會來找他。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化被動為主動,搶在警察之前找到「黑」,化解一切恩怨,放下所有的罪孽,警局裡慘絕人寰的死亡場景,寧夜不願讓它再出現了。

  嶄新的生活已經觸手可及,就算小說中的「黑」已經死去,寧夜可以修改被搶走的結局,但既然決定和過去一刀兩斷,決心要找到「黑」,寧夜相信身為創作他的作者,自己一定能猜到「黑」究竟在哪兒!

  推理小說只是娛樂大眾的讀物,成為真實的生活,就會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

  一位作者為了說服筆下的小說人物,能夠回到自己的小說中,如書所述般死去,接受已知的命運,這真是一件瘋狂的事!

  可醫院門外的記者們,簽約寧夜的老闆,不正是為此而瘋狂嗎?

  也許,這本就是個瘋狂的世界。

  透過現象看本質,孟大雷必須找出案件背後的動機,才可能讓真兇無處遁形。於是,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調查走訪,頭一個目標,便是之前毫無了解的於滔案。

  於滔的住所位於面臨拆遷改造的老城區,成片成片低矮的房屋,交織出一條條狹窄的弄堂,於滔就住在弄堂盡頭一間平房內。

  孟大雷走在羊腸小道的弄堂里,身邊不時經過倒痰盂的家庭主婦,孟大雷反倒多了幾分親切感,想來自己的母親也還住在被稱為「棚戶區」的舊巷內。

  雖然於滔的妻子居住環境不理想,但她的打扮形象還是很符合這個大都市的。她對孟大雷的到訪頗感意外,誤以為孟大雷是來歸還遺物的。

  「對不起,我是想來了解一下你丈夫死前的個人情況。」孟大雷解釋道。

  於滔妻子的眼神中閃現出希望的光芒:「你是說有人害了我老公嗎?」

  「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例行公事的詢問。」孟大雷打起了馬虎眼,不想自己的私下調查引起太大動靜。

  於滔妻子略感失望,出於禮貌,她還是熱情地將孟大雷邀請進屋,為他沏了杯茶,於滔的妻子雖身居陋室,家教修養還是十分得體的。

  因為潮濕,屋裡的牆壁都鼓起了一個個不規則的小包,斑駁的牆皮奄奄一息地垂掛着,像麻風病人的皮膚一樣讓人頭皮發麻。陳舊的家具幾乎都超出了使用壽命,在連接處都加固了部件。

  「孟警官,我還有十分鐘就要去上班了,有什麼問題你就直言不諱吧!」

  孟大雷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於滔遺像,對這個困難家庭產生了一絲惻隱之情。

  「於滔在出事前的這段日子裡,有接觸過什麼人或者事嗎?哪怕是一件反常的小事你也努力回憶回憶。」

  「完全沒有。」於滔妻子毫不猶豫,回答得很乾脆。

  孟大雷換了一種方式,繼續問道:「你的丈夫是干保安的吧?」

  「是的。」於滔妻子故意看了看時間,提醒孟大雷她的上班時間就快到了。

  「你對他的工作情況了解嗎?」

  「就在出事前一個星期,我丈夫剛剛被換到了新的工作地點,他還很高興地跟我說,以後下班可以提早半小時回家。」提到丈夫工作時,於滔妻子的回答沒有了先前的利落。

  對於滔離奇死亡的動機孟大雷一直無法明白,毫無污點的童年以及穩定的工作狀況,都不可能是導致這次死亡的原因。在見到於滔妻子後,孟大雷發現了唯一的疑點。

  喪夫之痛在這位裝扮時髦、光彩照人的妻子身上沒有一絲痕跡,在孟大雷過往的調查中,通常警察來複查自己丈夫的死因,妻子總會問長問短,緬懷之情令她們想了解去世家人生前的每一件事,這才是正常的反應。

  可於滔的妻子一丁點兒都不關心丈夫的事,她心事重重地想攆走孟大雷,所以她的每一句回答都簡短而且讓人無法接話,逐客的態度十分明確。夫妻之間的關係,也可見一斑。

  孟大雷不想多和此女糾纏,他走出弄堂時的心情就和弄堂牆上的性病廣告一樣噁心,沒想到今天第一個調查對象,是位紅杏出牆的寡婦。

  「出軌?」孟大雷的嘴裡突然蹦出這兩個字。

  想象於滔留在軌道外的斷手,不正是暗喻「出軌」的意思嗎?

  弄堂通行的道路一個月前剛被翻新,過江隧道的工程建設使得原本根基飄搖的棚戶區,全部成了不宜居住的危房。而從隧道鑽出的汽車和公交車,對棚戶區的犧牲視若無睹。

  孟大雷慢慢走向地鐵站,他想起於滔上班應該乘坐過江公交,並不需要搭乘地鐵,這絕不會是意外事故。他的妻子居然沒有懷疑丈夫的死亡地點,或者說她不願去懷疑,因為自己出軌行為而自殺的丈夫,於滔的妻子選擇了緘默。畢竟依靠於滔的收入,是絕對買不起剛才孟大雷在於滔遺孀身上看見的首飾的。

  如果調查結果真的只是一位為愛殉情的丈夫,那麼多起離奇死亡的背後,是否真的站着一位可怕的兇手呢?

  只有了解了所有被害人的背景後,孟大雷才願拋棄這個想法。潛意識中,他期望着能夠與正凶直面交鋒,而不是在療養院裡過碌碌無為的退休生活。

  再度走訪上泰大廈的命案現場,想看看魚缸殺人的離奇現場能不能給自己點兒靈感。

  從上泰大廈氣派的旋轉門走出來,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孟大雷鬆了松衣領,從褲袋裡拿出小藥丸,囫圇吞下兩粒。

  一整個下午對巨獅文化主編夏文彬的調查,讓他錯過了吃藥的時間,不過收穫還是頗豐的。

  孟大雷撥打了警局內部的電話,對同事說:「我馬上就回來了,麻煩先幫我查一件事情。」孟大雷要核實關於夏文彬的一件事。

  死者夏文彬在四年前剛剛被晉升為主編時,利用自己職務上的權利硬生生逼走了一個私下結怨的同事,卻不料這個同事是家中的經濟支柱,住院的岳父及上學的孩子,每個月都有大筆的花銷。丟了飯碗,這位同事心灰意冷,離職後的第四天,在家自殺了。

  這件事一度鬧得沸沸揚揚,死者的家屬跑來巨獅文化大哭大鬧,矛頭直指變相開除他的夏文彬,當時死者家屬的過激行為被上泰大廈的保安制止,但幾乎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夏文彬的所作所為。

  最後自殺者親屬將巨獅文化和夏文彬告上法庭,要求嚴懲罪魁禍首夏文彬並進行經濟賠償,最終法院認定離職和自殺之間不存在普遍的因果關係,死者家屬被判敗訴,而巨獅文化通過調解,自願支付一筆賠償金給死者家屬,才得以讓此事告一段落。

  這些都是剛才在巨獅文化公司內閒聊八卦時聽到的消息,來源渠道不是很可靠,所以才需要再次核查。

  現在,孟大雷正是要去核實當初這位自殺者,是用了哪種自殺方式。因為這其中,可能包含了一系列死亡案件的潛在規律。

  「還有,」孟大雷補充道,「還記得那個墜樓身亡的唐澤森嗎?你們找一找他前妻和孩子去世那次事件的資料,我想看看。」說完,孟大雷掛了電話。

  他之所以不願意親自去唐澤森的家裡走一趟,主要是因為唐澤森是凌薇的鄰居,孟大雷不願意出現在她的面前,讓自己分心,他自嘲地低頭瞧了眼自己這身打扮,更不願意像個落魄的流浪漢出現在凌薇眼前。

  因病退居二線的未來,孟大雷一想起來就憂心忡忡,討厭的孤獨感,一定會讓一個人的日子變得不好受。他總感覺在有好感的女人面前底氣不足,刻意與之保持距離。

  孟大雷發現自己竟能夠理解夏文彬自殺的同事,失業並不僅僅帶來經濟危機,而是失去人生價值的可怕念頭,就像傳說中那種落地即死的鳥,它的生命是為飛翔而生,如果不能飛翔,那麼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孟大雷發現自己正走在這個案件冗長的甬道上,看起來只是一條平坦小路,也許下一個路口轉角,將會別有一番洞天,孟大雷似乎已經聞到了空氣中異樣的分子,他的最後一案,遠遠不止表面上看起來這般簡單。

  警局裡,頭一次獨立面對兇案的張積,已經被肩上的擔子壓得喘不過氣來了,他也是實在無暇顧及老孟的心臟病,一心期待孟大雷能趕快回來為他分憂解難。

  擺在他們面前的命案,已經超出了正常思維能力的範疇。

  和孟大雷的推理一樣,被主編夏文彬逼走的同事,在自家的陽台上結束了生命。算上被燒死的陳泉,和寧夜小說里的死者一樣,三名看似意外身亡的死者,他們的過去都與命案有所糾葛,而死者們的死法和小說中描寫的一致。

  第一個死者唐澤森當年妻兒被歹徒殺害的案件,張積為孟大雷找來了當時的結案報告,兩名最終落網的歹徒承認搶劫的犯罪事實,對將唐澤森妻子推下樓一事也供認不諱,但兩名歹徒一口咬定那只是意外,面對歹徒手中的兇器,唐澤森的妻子反應激烈,拉扯中被推下樓身亡。

  但至關重要的一點是兩名歹徒否認殺害了唐澤森的女兒。據驗屍報告記錄,唐澤森的女兒是被人捂住口鼻,導致呼吸困難窒息死亡的。最終,兩名歹徒因為入室搶劫殺人,性質惡劣,被判處死刑,上訴二審後維持原判,被執行槍決。

  孟大雷對此感到困惑不解的是,為什麼兩名歹徒至死都不願意承認殺死唐澤森的女兒呢?在死刑不可逆轉的情況下,為何還要固執地否認一起謀殺呢?

  小細節上的停滯,對案件的整體推進影響不大,單看每個案件,都處於模稜兩可的朦朧地帶,容易迷失在兇手設下的迷宮中。孟大雷在迷宮華麗的大門前退後一步,雲山霧罩的迷宮全貌一覽無餘,謀殺的軌跡如天空划過的流星般明顯。

  可孟大雷還缺少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一件能夠串聯起幾起案件的金鑰匙。

  從頭到尾地讀了一遍寧夜的小說,孟大雷更是將寧夜小說所說的人物「黑」與案件緊密聯繫起來了。嫌犯的裝扮宛如書中的形象,幾名被害人的死法與書中的命案也極為相近,溺死、墜樓、焚火無一例外地出現在了現實生活中。不僅如此,更具說服力的是,書中情節除了作者寧夜外,不論書里書外,所有知曉情節的人,都已死於非命,除了「黑」一個人之外。

  不對!臥軌自殺的於滔,完全和本書無關,他又為何喪命呢?

  不過,所有死者的內心,都有黑暗的過去,在面對「黑」的時候,這是最大的弱點。

  孟大雷希望張積能夠從風行快遞處有新的斬獲,否則他真不知該用哪種語言告訴所有人,追查的嫌犯是個憑空捏造而又真實存在的小說人物了。

  孟大雷看完整部小說後的最大改觀,就是再無疑心地將所有意外事件定性為謀殺案偵辦。寧夜的小說開拓了孟大雷不少思路,在對命案現場搜查到的證據進行整理分析後,兇手短時間內殺死夏文彬的方法,終於被孟大雷抓到了破綻。

  一件被所有人都忽略的東西,起到了關鍵作用。在案發現場時,孟大雷曾看到過泡在魚缸里的屍體手中握着某件東西,那其實是他的手機,只是現場太過古怪,所以一個泡在魚缸里的人拿着自己的手機,一點兒都不讓人感到奇怪。

  可假設死者是為了去撿手機呢?兇手也許是開玩笑似的將他的手機丟入魚缸,死者慌忙趴到魚缸上面伸手去撈,兇手趁機按住他的腦袋,灌了他幾口水。受到刺激後,導致死者夏文彬猝死,身體自然跌入盛滿水的魚缸里了。

  這個假設更有兩個有力的證明條件:一、對於一名混跡人際圈的主編來說,儲存了所有社交電話號碼的手機,絕對有讓他不顧一切去撈的價值。二、正是死者之前有間接害死同事的經歷,所以才讓他的身體經受不住突然刺激,兇手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才輕易地迅速殺死了他。

  在現場找到的灰燼,確認是寧夜小說的文稿,可孟大雷讀完全部文稿,並沒有發現文稿有缺失。難道兇手殺人真的只是為了調包文稿嗎?為了篡改小說結局來改變自己的命運,而不惜犯下多重謀殺案,真是個兇殘而又滴水不漏的難纏對手!

  上級已經給了指示,因為本案偵破難度頗大,孟大雷又是從一開始接手案子的,所以特准他辦完此案再回醫院治療心臟病。而在警局內部,孟大雷職務的調動工作已經展開了。雖然沒人正式通知孟大雷,可這確實是他的最後一案了,不管他願不願意。

  手邊的六四式手槍,黑色光澤中隱藏着惴惴不安的躁動。這一次,孟大雷會打破自己的紀錄嗎?

  灰色離別

  在能夠看到「風行快遞」招牌的地方,張積回想着漸漸被梳理出來的案情:凌薇聽出了前陣子預告命案的報警電話和凌薇男友蔣博文車禍前接的最後一個電話,是同一個男人打來的。張積還記得,當初調查報告上說,報警電話正是從風行快遞店裡打出去的。

  也許是蔣博文與毒販有着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繫,才讓他命喪車禍的。案件中凡是和風行快遞沾上邊的人,都沒有落得好下場,這地方讓人感覺很奇怪。

  張積拉開槍上的保險栓,邁着小碎步走向了快遞店面,從門上灰濛濛的玻璃朝里看去,一覽無餘的店鋪里不見人影。

  他一試,居然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門。

  沒有搭檔在身邊,想起之前案件的慘象,還有孟大雷危言聳聽的警告,心裡難免會自己嚇自己。他的手在口袋裡握緊槍,才敢踏進店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