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秘密(又名:窺) - 第14章
王稼駿
寧可去找一找銅獅子,也不做縮頭甲魚,說不定能找出殺害Jane的兇手到底是誰,再說不定,還會遇上那位神秘女人。
想到這裡,程震找出頂牛仔帽扣上,對着鏡子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忽覺自己與《奪寶奇兵》中的男主角頗有幾番神似,儼然山寨版的印第安納?瓊斯。
他整整帽檐,口袋裡有東西硌着了胳膊,拿出一看,是撿到的那隻形似蘑菇的小掛件。找到了銅獅子,可能就知道這東西到底派什麼用場的了。
將掛件裝回口袋,他再度出門踏上調查之路。
3.
我的學校位於城郊,即使坐出租車,從太平街過去差不多也要一個小時的車程。
夏夕上了車就不停照着鏡子,臭美得不行。我就在車上隨意翻了幾頁《1+1=0》。
這本書說的是一對親密無間的雙胞胎姐妹,她們之間存在着某種超越常人的心靈感應。她倆能異口同聲地說出相同的話,且一字不差;能在同一時間內做出一樣的動作,除了性格,完全沒有其他區分她們的方法。
雖然只是本兒童讀物,但書裡面提到了雙胞胎姐妹,在我身邊,不是恰巧就有一對雙胞胎的姐妹嗎?
夏夕的姐姐在浴場的保險箱裡藏下這樣一本書,是不是在暗示着某些事情呢?
我們所要追尋的未知,究竟是封面上的字?還是書頁里的字?
我用餘光掃了眼夏夕,試想着將夏美的髮型拼接到她的臉上,憑感覺,相似度接近99%。我從來沒有聽見過夏美的聲音,只能從外貌、神態、姿勢上辨認,但要模仿這些,對於書里的那對雙胞胎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陽光從車窗外照耀在臉上,我突然有了一種感覺。
這張天使般的臉龐下,會不會是一顆魔鬼的心呢?
恍惚中,我仿佛看見了魔鬼。
「喂!喂!想什麼呢?到了,快下車啊!」夏夕用力搖晃着我的肩膀,我的頭撞得出租車門咣咣響。
原來看到的魔鬼,是夏夕的身材。透過衣服,我依然能夠感受到年輕女性含苞待放的姣美身材。
「別推了。」
我揉着額頭,鑽出了出租車。
司機對我投來同情的目光,關懷地問了句:「你沒把我玻璃撞壞吧?」
居然把財產看得比人還重要,我氣憤不已,但對於出租車司機這種一天機器人,一天植物人的職業,我抱着諒解的心情不予計較。
重回校園,讓我不知該懷着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過往的同伴,尤其是汪克。聽說他已經當上了學生會主席和籃球隊隊長。他父親是校長,前面一個職務還在我的意料之中,後一個職務則讓我深切的意識到,政治對體育的影響比我想象中大得多。
我領着夏夕直奔文科老師的辦公室,能夠破解詩迷的人,非我大學語文老師莫屬。
那句謎語就像句詩,我的語文老師飽讀古文經詩,她一定知道這首詩是誰寫的。
一路上,不斷有女生看見我以後,尖叫着跑開了。
推開辦公室的門,裝修氣派的辦公室一角,坐着一位約莫三十多歲的女人,她臉頰削瘦,頭髮花白,一副無框眼鏡架在筆直的鼻樑上,這個嚴厲的女人就是我的語文老師,她叫徐傳弟。
聽名字就知道她的父母當年想要個有把兒的娃,可惜事與願違,想以女兒的名字表明夫妻倆再接再厲的決心。可惜,計劃生育計劃讓他們的計劃流產了。所以,父母倆把徐傳弟當成了男人來養活,於是造成了徐傳弟對男人嫉恨的心態。
我們進去的不是時候,徐傳弟正用那雙薄如蠅翼的嘴唇訓斥着一位男同學。
我只能在一旁等候,順便聽他們的談話解悶。
徐傳弟晃着一根手指,大聲沖男同學說道:「你是不是心理變態,上個星期我剛剛解決了你的露陰癖,現在你又有偷窺癖了……」
聽見「偷窺」兩字,我哆嗦了一下。
男同學哭喪着解釋道:「徐老師,這真的是誤會,上個星期我起床匆忙,褲子忘記拉拉鏈了,碰巧被女同學看見了,結果認為我在耍流氓。今天是因為……」
徐傳弟打斷了他:「今天是你湊巧看見女同學沒拉拉鏈咯?」
「確實是這樣。」男同學都快哭了,「我是想提醒一下那位女同學,沒想到被當成色狼了,這絕對不是我的錯。」
徐傳弟冷冷地說:「你以往的表現,反映出思想品德上已經走向了極端的齷齪。」
男同學說:「男人看女人叫偷窺,女人看男人叫耍流氓。走在街上,目光高一點是偷看走光,目光低一點又是耍流氓。橫豎都是男人的錯,到底還讓不讓男人活了!」
徐傳弟呵斥道:「時代不同了,女人做主了,懂不懂?你們男人就這副德性,成天到晚不學無術學禽獸,難道不是嗎?」她把從小到大對男人的滿腔怨憤統統噴向了面前的仇人代表。
這句話打擊面太廣泛,我實在忍無可忍,上前勸阻一番後,才平息了這通不可開交的教育。
徐傳弟見到我有些詫異,以前讀書時,她老是訓我,好像我不是學子,而是她孫子似的。這次相見,她待我如同兒子般溫柔。
這是退學後,我心理上唯一找到的優越感。
徐傳弟笑盈盈地說:「你快和你的朋友一起坐我旁邊來,真沒想到你會來看我,也算沒白教你。」
「這位是我僱傭的僕人。」我嚴肅地更正道,手臂上一陣麻痛。
徐傳弟用不敢相信的目光與夏夕對視一笑。
我開門見山地說:「徐老師,這次來找你,是有些事情想拜託你。」
「喔?」她的嘴形成了一個無比標準的圓圈,「什麼事?」
我把書遞給她,說:「這本書的封面上寫着一句詩,你能看看是哪個詩人的詩嗎?」
她厚厚眼鏡片後的兩隻眼睛,費力地在紅色封面上找着紅色的字。
「西出夕陽朴樹枯,水進隧谷絕退路。」
她反覆念着這個句子,在大腦里開啟搜索引擎,可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徐傳弟琢磨半天,說道:「這句話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也不像是古詩詞,倒有點像燈謎的謎面。」
「燈謎?」夏夕不解地問。
我雖然聽了也有點犯迷糊,但不懂可以裝懂:「徐老師,這女孩沒聽明白,你給她解釋解釋吧!」
「好!」徐傳弟熱情地答應,「這應該是一句最簡單的拆字迷,一句七個字代表一個字。譬如第一句頭四個字『西出夕陽』,通常我們看地圖,都是以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為標準,西指的就是左,要猜的字是夕字邊旁。『朴樹枯』意味着朴樹枯萎說明沒木頭了,朴字去掉木是個卜字,夕字邊旁一個卜字,組合起來就是一個『外』字。」
我這才恍然大悟,試着自己去解後面那個字:「照徐老師的方法,『水進隧谷退路絕』意思就是水流進了峽谷里,這個字應該是水字邊旁,再取隧谷的谷字,拼在一起就是『浴』字,兩個字連起來是『外遇』的諧音。」
夏夕聽完我的推理,發出無限崇敬的讚揚聲:「你別添亂,好好聽老師說。」
「其實你只說對了一半。」徐傳弟對我說道,「這句和前面那句的解法不同,需要從意思上來理解。河水進了峽谷就變得進退兩難,你說的水字邊旁沒錯,但右邊的字應該是形容水流艱難的『難』字,所以從下半句里,得到的應該是沙灘的『灘』字。」
「外灘?」我和夏夕不約而同驚嘆道。
徐傳弟說:「我想寫這句話的人,是要告訴你們一個地址吧!你看,後面還寫着一個數字『0』。」
這本書名叫《1+1=0》,夏美又寫了一個數字上去,沒準是在暗示一個門牌號碼。
我問徐傳弟,外灘1100號是哪裡?
她告訴我,外灘只是一塊區域的統稱,沒有叫外灘的路,自然不可能有門牌。況且,外灘也沒有1100號那麼長。
對我這個平時基本只用100以內運算的人來說,要猜出數字的含義,實在是讓武大郎耍丈八蛇矛。
既然在大學校園裡,可以就地取材,我突然有了主意。
拜別徐傳弟的文科辦公室,我和夏夕一起去自習室找我的好朋友汪克。
汪克繼承了他父親無與倫比的計算和算計能力,身為一校之長,他父親從不會讓學校里的一分錢旁落他人錢包,於是就有了他的私家寶馬轎車。汪克從小數學就出眾,還經常參加市級的數學競賽。
我們的這個數字難題讓汪克去琢磨,再恰當不過了。
正值午自習,離教室老遠就聽見汪克的歌聲,他唱着周杰倫的《鬥牛》:
說你怎麼面對我,
甩開球,
我滿腔的怒火,
我想揍你已經很久。
別想走,說你眼睛看著我,
別發抖,你給我抬起頭。
有話去對醫藥箱說,
別怪我……
我納悶,這傢伙什麼時候練過歌喉了?以前他唱歌簡直是鬼哭狼嚎,總愛半夜戴上耳機在床上咆哮,完全不顧同寢室人的死活。
當年諸葛亮抓孟獲的時候,如果讓汪克朝着他們營寨唱上一曲,丞相就不用費那些心了。
每當他放聲高歌,我就明白,他戀愛了,至少是暗戀。
我讓夏夕在教室外等我,快步向他所坐的課桌走去,恰巧他抬頭也看到了我,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你小子退學這麼長時間,終於想到來看我了啊。」汪克拉着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他和以前的形象大相徑庭,蓄起了頭髮,發路絲溜,鬍子比以前刮的乾淨多了。
我問他:「你什麼時候開始學唱這種歌了?球盲準備轉型當流氓了?」
他呵呵一笑,眼睛朝坐在他左邊的一位女同學瞟去。
坐在那的,竟是我們學校的校花。
我大吃一驚,汪克的審美觀有了質的飛躍。
以前拒絕過汪克追求的女同學,用寢室里一個兄弟的話來形容,她們化着濃妝的臉就像北京工人體育場的草皮,遠看一枝花,近看一臉窪,雨水一衝鳳凰變烏鴉。
汪克當上了籃球隊隊長,在學校也算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個頭雖然沒長進,但眼界和籃球隊隊員一樣高了,他居然有膽打校花的主意。
看來和我一起闖了禍之後,汪克認識到了有後台的重要性。
我感嘆:泡妞不下血本,也要有老本。
汪克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本正經地說:「戀愛就像考試做單選題一樣,不能複選,你只有選擇過後才會知道答案。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一如既往地去追求崇高的愛情,我是一個專一的人,無論成功失敗,我都不會半途而廢。女孩子的外表對我來講,不是很重要。」
我對他說:「關鍵這道題目要是你做錯了,沒有補考。」
汪克含情脈脈看向校花,校花白了一眼,繼續看書。
「我有信心。你看,她對我笑了。」
這個情種看來是沒藥救了,我勸說道:「別的不怕,就怕你走錯了考場。」
「別說這個了。」汪克問起了我的近況,「我送你的相機,你用了嗎?」
我苦笑,心裡想:要不是這個相機,我能惹這麼大麻煩嗎?
我天南地北地瞎侃幾句,岔開了照相機的事情。當然我沒忘記該辦的事,讓他看了《1+1=0》封面上的字。
他看完之後,饒有興致地問我:「1+1在什麼情況下等於0?」
「在錯誤的情況下。」我隨口回答。
「這不是腦筋急轉彎,是一道有趣的數字遊戲。」他繼而問我,「在我解題之前,你先告訴我,你要找的是怎樣一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