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秘密(又名:窺) - 第15章
王稼駿
我說:「可能是一個門牌號碼吧!」
他作明白狀,往椅背上一靠,翹起了二郎腿,一派專家學者的腔調,告訴我說:「1+1=0,在常規的十進制運算下是錯誤的,但在二進制的情況下就是正確的。這個等式後面還寫着一個『0』,出題人要讓看到這個等式的人把這四個數字當成同一個數字。換句話說,我們需要知道的是,『1100』這個數字在二進制下,應該是一個什麼數字?」
「你知道這個數字嗎?」我問。
汪克自信滿滿地抬着頭,答:「當然,我當然知道。」
「那你快說啊!」我急得汗都出來了。
汪克像首長會見戰士似的拍拍我肩膀,問道:「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暗想:難道他都知道我的事情了?
他見我不說話,繼續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這樣的事情沒什麼可煩惱的,孩子養下來好好教育,上一輩的錯誤不要讓孩子來承擔……」
「你等等,等等……!」我急忙捂住他的嘴。
我在學校里差不多已經和創校人齊名了,如果讓汪克繼續詆毀下去,估計校門口創校人的雕塑旁會多一根恥辱柱,我就被人釘在上頭。
「不是這碼子事啊?」汪克領悟道,「我看你面色很差,又帶着本兒童讀物來找我,我以為你把哪個女孩子的肚子……」
「行了,有完沒完,看兒童書就是有私生子?你聯想能力實在了得,中南海沒招聘你進去寫新聞稿真是國家的損失。」
教室外,夏夕沖我比劃着,她等得不耐煩了。
汪克看見了她,臉上呈現出犬類動物覓食時的特徵。
「門口那個人是你朋友?」汪克目不轉睛地盯着門外的夏夕。
我靈機一動,說:「我讓你幫忙算的數字就是她想要,你趕緊告訴我。」
美色當前,他的聽覺系統完全屏蔽了我的聲音,只顧向我提問:「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這跟你有關係嗎?」
「你拍球拍照都和我有關,拍拖我當然也不能坐視不理。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欺人妻,判無妻。要是她不是你女朋友,我可就上了。」
平白多出一個競爭對手,我暗暗不爽,嘴裡卻說:「她很粘人,暗戀我很久了,老愛纏着我,你不怕煩嗎?」
這句話似乎給了汪克千斤的動力,他「刺溜」一下竄出教室,我忙起身跟在其後。
就像偽軍見了皇軍那樣點頭哈腰地和夏夕打起了招呼:「你好,我是校籃球隊隊長,我叫汪克。」
夏夕向我投來乞求援助的目光。
我往教室里撇撇眼,說:「那你的校花怎麼辦?你不是一個專情的人嗎?不會就這樣半途而廢了吧!」
我故意說得很大聲,教室里一陣騷動,校花假裝沒有聽見,照舊看書寫字。
之所以會評選出校花,是因為大伙兒同樂意看校花的笑話。
汪克偷偷告訴我,他的專一表現在對漂亮女孩不懈的追求上。
夏夕也不搭理汪克,問我:「知道門牌是多少了嗎?」
我一攤兩手,說:「我們籃球隊隊長還沒告訴我呢。」
「外灘這麼大,你說我們該上哪去找啊?」夏夕責怪起我的辦事效率來。
汪克逮住機會,插話道:「你們不如加我一個,三個人一起去外灘找那間門牌。」
「絕對不行!」我斷然拒絕。
汪克給了我一個狠毒的眼神,像是在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我用更嚴厲的眼神回敬他:廢話,廟都拆光了,上哪兒應聘當和尚去?
終於,我最怕的事情發生了,汪克亮出了殺手鐧:「你必須帶我去,否則我是不會說出門牌號碼的。」
我恨自己以前考數學時,把希望寄托在了擲色子上。
我了解汪克,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關心我們能不能找到地址,他在乎自己能不能找到女朋友。
汪克用行動證明了男人沒有不好色的硬道理。如果哪個男人不好色,原因只有兩種:一、還沒被發現。二、身邊實在沒什麼「色」。
萬不得已,只得答應汪克同往的要求。
兩人轉變成了三人行,我氣呼呼地瞪着汪克,知道他此刻心裡一定舒服極了,夏夕則保持緘默。
我們三個人的心情就好比男人去超市買衛生巾,其實別人沒覺得什麼,但自己心裡怪怪的。
而且,衛生巾還是「呼舒保」牌的。
雖然三個人的想法有別,但目標一致。
外灘,也許就是我們各自圓夢的地方。
第八章:
1.
下午,三點十分,警官陳駿趕到了另一處的命案現場。
公寓樓里,安裝的電梯速度飛快,就像汽車掛在高速檔位一樣,所以這裡被稱為高檔公寓樓。
陳駿在電梯裡想着:到底是無限拔高的樓房促進了電梯的速度,還是電梯日益提升的速度衍生出越來越多的摩天大樓?
同樣的道理,到底是犯罪率上升促使報考公務員的熱潮,還是報考公務員的人數太過龐大,導致落榜的人都去支援犯罪率了?
電梯太快,不及想完第二個問題,已經停在了14樓。
他信步邁向案發的1404室。在1404室門前的走道口,他被一位身着制服的警員攔下。
「先生,這裡已經被封鎖了,請問你是要找1404室嗎?」皮膚黝黑的警員伸手阻攔。
陳駿亮出證件,說:「這個案子現在由我負責了,你叫什麼名字?」
警員挺了挺胸,說:「胡曄。」
「先跟我說說這裡的情況吧!」陳駿戴上手套和鞋套,往房間裡走。
胡曄緊隨其後,匯報道:「死者名叫陳舒珍,年紀和我一樣,35歲,死亡時間大約在清晨7:30分至8點30分,死因是被扼頸而導致窒息死亡……」
「又是扼殺?」陳駿自言自語道。
「警官,你說什麼?」
陳駿問:「兇手是不是徒手掐死了死者?」
「沒錯。」胡曄感到奇怪,「你怎麼知道?」
陳駿在被害人的床前站定,他想起了諸葛警官讓他來這之時的鐵青臉色,這宗命案似乎與小巷女屍案存在着相似之處。
屍體已經運走,床單上留下一個屍體的輪廓,除了床,房間的其他物品都井然有序地擺放着,不見有入室搶劫翻動的痕跡。
「這是怎麼回事?」地上散落着女式服裝,陳駿發現上面有撕扯的痕跡。
胡曄露出了孩童般迷惑的神情,答道:「關於這點,目前還沒有頭緒。兇手像是一邊扼住了被害者的脖子,一邊扒光了她的衣服,最奇怪的地方,被害人並沒有遭到性侵犯。」
陳駿接話道:「也就是說,兇手一早跑進被害人的家裡,沒有劫財也沒有劫色,殺了被害人之後,逃之夭夭。」
「聽起來像是精神病人幹的。」胡曄歪着黑溜溜的腦袋說。
「有目擊者嗎?」
「在案發當時,樓下的傳達室看見一個壯漢跌跌撞撞從樓梯道跑出了大樓,此人現在嫌疑最大。另外還有一名疑犯,據傳達室透露,被害人昨晚宿醉,是被一個帥小伙送回來的。」
陳駿剛才就留意到了沙發上幾根染黃的頭髮,從長度和顏色來判斷,不屬於被害者。
昨晚,有個男人在這張沙發上過了夜,他是誰呢?
「是誰報的案?」陳駿又問。
「110中心接到的電話,號碼顯示是這個房間的電話,報警的是個男人,可是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房間裡除了被害人的屍體,別無他人。」
陳駿意識到,這宗案件疑點重重,不僅能與小巷女屍案扯上關係,居然還有神秘的報案人和兇手難以理解的動機。
既然房間裡住着一個男人,兇手是怎麼下手的呢?房間裡沒有搏鬥痕跡,難道是兇手一招制服了這個男人?
已經冰涼的早餐解釋着一種可能性,兇手來襲之時,男人恰巧去買早餐不在房間裡。
既然與被害人有如此親密的關係,有一點陳駿就難以理解了,為什麼這個男人在報案之後要離開呢,難道他和被害者之間進行着某種違法的勾當?
在小巷女屍案里,兇手拿走了被害人的手機。這宗案件里,被害人的手機倒是完好無損。
陳駿拿起被害人的手機,打開翻蓋,發現關着機。遂打開手機電源,想在手機里找找線索。
昨晚的通話記錄里,有一個電話號碼出現了好幾次,每次通話的時間卻都不超過5秒鐘。
陳駿嘗試回撥過去,可對方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
「幫我去查查這個號碼!」陳駿叮囑道。
布置完現場的收尾工作後,陳駿給諸葛警官打去電話,交換了一下各自掌握的案情。
這起命案與小巷女屍案的兇手可能同為一人,撞倒陳駿的大黑影,體貌特徵與兇手極為匹配。兩位女死者的生活圈沒有明顯的交集,兩宗命案的相似點在於,第一起案件的死者手機被兇手拿走,第二起命案中,兇手似乎在尋找着被害人身上的某樣東西,才導致剝光了她的衣服。
他的目標顯然不是錢,也不是欲望。
假設兩宗命案的兇手皆為那個體型壯碩的大漢,他究竟要在這兩個女人身上找什麼呢?
一天工作告一段落,陳駿終於從窒息的現場抽出身來,他把滿滿一肚子的問號和兩隻壞皮鞋也帶回了家。
他關上門,反覆檢查了幾遍門鎖後,才把鑰匙放進外衣口袋,他提着外衣想要掛到衣架上去,感覺手裡的分量與平日有了微小的差別。
他摸摸口袋,皮夾不見了。
今天忙了整整一天,一定是在去哪個現場的時候弄丟的。
天色已黑,也沒法找了,這個損失和無法破案來比,就相形見拙多了,所以他並沒有沮喪多少。
把破皮鞋放進鞋箱的唯一空檔處,又調整了幾下皮鞋,讓它和其他皮鞋保持一致後,陳駿直奔洗手間。
他從柜子里拿出一塊嶄新的肥皂,反覆塗抹搓洗自己的雙手,將用完的肥皂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直到雙手的皮膚洗得起了皺,他才善罷甘休,用毛巾擦得一滴水都不剩後,才走進了房間。
他的房間整理的一絲不苟,整潔的就像房產商用來騙人的樣板房。所有東西全都恰到好處的擺放着,書籍按照新舊程度歸檔,衣服根據顏色深淺掛放,桌子上的遙控器都是按照大小依次排列的。
只有在這樣的環境下,陳駿才覺得舒心安爽,一切都按照他的要求井井有條。
一旦走出屋子,他竭力掩蓋自己的強迫症,因為這個毛病會給工作帶來諸多不便。但每次回到家後,症狀似乎愈發激烈。
口渴難耐的他,想給自己倒一杯水,在飲水機旁,他突然楞了楞神,發現杯子的次序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
他反扣在托盤裡的玻璃杯原本是按照購買的時間順序擺放,現在,順序被打亂了。
陳駿想到了什麼,果然,他在窗戶上找到了撬痕,看來家裡是入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