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秘密(又名:窺) - 第17章
王稼駿
我想着心事,手指隨意地翻查着夏美的手機目錄。
突然,我眼前一亮,手機里的計算器居然有二進制的換算功能,看來夏美為了這一切做了無比精心的計劃布置。
輸入「1100」,得出的結果是:12。
如果解答沒錯的話,我們的目的地應該就是外灘12號了。
第九章:
1.
凝視着一整面牆的外灘照片,陳駿突然把門口的守衛喊了進來。
「我離開之後,有人進來過嗎?」陳駿冷峻地問道。
「連只蒼蠅也沒有飛進來過。」守衛挺了挺胸,自信地回答。
這樣的天氣當然不會有蒼蠅。陳駿心裡是這樣想,嘴上說:「可我發現有人動過了這裡的照片。」他用一隻手指戳戳牆上的照片。
「不可能呀!」守衛仔細看看照片,用力搖搖頭。
「你看,」陳駿擺弄起照片,「現在這些照片全部都按照拍攝日期排列……」
「有什麼問題嗎?」守衛不明白。
「我走之前,為了更好地理解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按照照片上建築物在外灘的排列順序重新擺放過。」
陳駿給自己的強迫症胡編了一個藉口。
「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你過來以前,保安曾經來過,因為水箱裡撈出屍體的時候,一度整幢樓停了水,這幢樓水管老化,所以他要進房間檢查一下,確保不會爆裂。」
「那個保安是不是一個大個子?」陳駿驚道。
「好像塊頭挺大。」
一定是他,是犯罪嫌疑人回來調整的照片。
誰也不會想到犯罪嫌疑人竟有如此大膽,裝扮成保安重新回來,陳駿也沒有責怪守衛,支走了他,一個人在房間裡踱開了步。
住在這個房間的大漢身份至今未能查明,他隱於這幢不起眼的居民樓里,卻可能策劃着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他冒着極大的危險回來,難道就為了調整一下照片的位置嗎?
結合自己家被竊的情況,陳駿誕生了一個出乎預料的設想。
到自己家裡行竊的人就是犯罪嫌疑人,一定是在相撞的時候,犯罪嫌疑人看見了陳駿皮夾里的身份證,才會有了陳駿的地址。
犯罪嫌疑人去了陳駿的家,沒有拿走任何東西,只是分別動了牆上的照片和陳駿的杯子。
想必此人是在找某樣東西,他一定以為是在相撞時遺落的。
而他擺放照片和杯子的原因,或許只有陳駿才能理解他,他有着和陳駿一樣的毛病——強迫症。那些杯子他按照形狀大小重新排列了一遍,就算是偷偷潛入別人家裡時,強迫症也令他無法忍受杯子的雜亂擺放。
陳駿對犯罪嫌疑人的膽大妄為感到擔憂,因為牆上貼的是上海最負盛名,光芒璀璨的外灘,但沒人知道他想對它做什麼。
胡曄很快查出了Jane被害前一晚反覆撥打她手機的那個號碼,那個號碼居然屬於之前在小巷中被殺的女死者夏美。
陳駿很欣賞這個酷似古天樂膚色的年輕警員,胡曄神速的辦事效率應當全部歸功於移動通訊。
手機號碼實施實名登記,通訊公司初衷是怕自身壟斷的惡行導致客戶欠錢不還,以便找上門要債,就算要不到,也可以搞臭客戶的信用。
如同強盜打劫時,間接協助了捉拿殺人犯的工作,功過權量之下,群眾也就相信了強盜打劫其實是為了公眾的利益着想。
既然號碼屬於小巷中的死者,那麼手機想必就在兇手的手上了。
陳駿從拿到Jane的手機開始,就沒有停止過撥打這個號碼,對方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上帝可能都對陳駿打電話時的忙音不耐煩了,瀕臨絕望的陳駿居然打通了。
「喂!找誰?」
對方有點稚嫩的聲音,喚醒了陳駿記憶中的一個人,是那個被他誤會成殺人犯的大學生。
陳駿迅速作出了反應:「我找的就是你啊!難道你忘記我啦?明天我過生日,想叫你來一起喝喜酒,你有沒有空?」
「你打錯了吧?」對方很謹慎。
「怎麼可能?」陳駿絞盡腦汁拖延時間,他故意慢吞吞地報了一遍自已手中的手機號碼。
陳駿知道公布自己的身份一定會嚇跑他,索性裝到底:
「你不方便也沒關係,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到時候開車過去接你。你也可以……」
不等他說完,電話那頭早已沒了聲音。
聽得出,對方已經認出了陳駿的聲音,看來從這個電話號碼里已經榨不出有價值的線索來了。
除了這個號碼,還有另一個號碼陳駿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打過去,號碼上署了兩個英文字母C和Z。
陳駿第一反應是「蠢豬」,這個號碼的主人要麼和死者很親密,要麼就是被死者很鄙視。
經查,這個手機號碼屬於一個名叫程震的男人。
看公寓女死者高層次的生活條件,她的手機里說不定會有一些第三者打不得的電話。但這個「程」打電話的時間,恰好與女死者的行程相符,所以陳駿一直猶豫不決要不要打這個電話。
現在,線索全部中斷,也就剩下這條路了,陳駿才下定決心。
那個叫「程」的人只是在電話里發了一聲「餵」的男中音後,就像吝嗇他的聲音似的,匆匆掛了線。
短促的通話時間,卻讓敏感的陳駿捕捉到了極為重要的訊息,他聽見了鐘聲,清晰的鐘聲。
由此判斷,名叫程震的男人現在就在外灘,而且就在海關大樓附近。
再加上他做賊心虛的表現,陳駿認定他與本次命案有重大關係。
死者Jane的傳達室看見有帥小伙送她回家,而帥小伙的頭髮顏色也和在沙發上取得的毛髮樣本吻合,
從Jane手機的通話記錄來看,這個叫「程」的男人說不定就是黃頭髮的帥小伙。
陳駿想到了漫畫裡的超級賽亞人。
正是因為對這部漫畫的深刻印象,陳駿動員了手頭能用的所有警力,趕赴外灘。
可惜雖然把握住了時機,但行動缺乏部署,眼睜睜看着嫌疑人從幾十個人的包圍圈裡逃掉了。
陳駿就像五次圍剿失敗的蔣委員長一樣,大罵「娘西撇」。
幾個寧波小商販聽見家鄉口音,親切無比,拿着各自販賣的商品圍着陳駿兜售起來,說以進價賣給他。
結果第二天的報紙上,赫然一條醒目的新聞標題:
刑警夜襲外灘,整頓胡亂設攤。
2.
我和夏夕坐在冷冷清清的飯店裡,這個飯店的經營狀況淒悽慘慘,食客僅有我們這一桌。
我們點過菜後,半小時過去,汪克和菜到現在沒出現。
我的肚子實在捱不住了,對着廚房裡叫道:「老闆娘,我們的魚好了沒有?」
「就快好了,在等兩分鐘。」無聲的廚房裡,傳出老闆娘很是客氣的回答。
緊接着,老闆娘嗓門一轉,衝着後門嚷道:「魚買回來了沒有?」
我一聽,這頓晚飯估計要改成夜宵了。
無奈,我們餓着肚子繼續等汪克,希望汪克能順利完成我們交給他的秘密任務。
就是半小時之前,我在外灘看見了一個男人,他雖然戴着帽子,但走路的動作看起來十分眼熟。
他身材修長,走起路來腳下生風。突然,外灘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大批警察,開始圍捕他,他的腳步由風變成了瘋。
穿行於地攤多多的外灘,他卻依然姿態輕靈,我仿佛看到了劉翔創造世界紀錄的那一刻。
我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喊,我向聲音的源頭看去,心裡一驚,竟是那個凶神惡煞般的瘦警察。
在酒店式公寓門口與瘦警察有一面之緣的夏夕,也藏進了人堆之中,生怕受到牽連。
領跑的男人聽見他的喊叫後,摘下了帽子,那一頭金黃色的頭髮讓我想起他到底是誰。
是那個曾經進入過夏美房間,我誤以為被分屍了的男人。
他沒死,那麼夏美自然也不是殺人犯。
這個黃毛男是我窺視夏美期間,唯一受邀進入她房間的男人,他或許是夏美的朋友,或許會知道一點夏美身上所發生的事情。
作為通緝令上的通緝犯,雖然是被誣陷,但總要領會上級精神,注意自己的隱蔽,不要暴露目標。
跑步的隊伍離我越來越遠,沒有警察注意到我這個旁觀者。
我臨時起意,想到一個妙法,讓汪克出面去伸一把援手,因為他的臉沒有警察認識,藉此機會結識一下這個黃毛男。出於司法機關對我的錯誤判斷,我也暫且認為黃毛男和我處於同樣的窘境,屬於「有理無人理,理我者無理」的複雜情況。
我跟汪克說了計劃,想讓他繞到黃毛男前面,利用那裡的一個便利亭,幫助他躲過警察的圍捕。
可難題是如何說服那個便利亭的老闆?
汪克拍拍胸脯,說:「我爸常說,社會講的是人脈,講的是關係,不合群的人是混不下去的。而疏通人脈這種事情,天天有人來我家做。放心,讓我去搞定老闆就行了。」
這樣的場面想必他在家也耳濡目染了許久,該是拿出來秀秀了,我欽佩自己的知人善用。
汪克還說,很多人都對他爸爸這樣做異常痛恨。
我安慰汪克:他們這些人不是痛恨你爸爸貪污腐敗,而是痛恨自己不能像你爸爸一樣貪污腐敗,他們的品德很有問題,你不用理會。
然後,我催着他趕緊去救黃毛男。
事先與汪克約定,讓他帶着黃毛男到現在我們所坐的這家飯店裡碰頭,因為剛才我們前往外灘的時候,經過了這家飯店,覺得很清靜。
好在汪克沒讓我們等太久,他順利帶着黃毛男來了飯店,一進門就嚷開了:「我人都回來了,你們菜怎麼還沒上?」
我和夏夕無視汪克,不約而同觀察起黃毛男來。
不得不承認他的樣子確實很帥,高高的個子,筆挺的鼻樑,身上散發着淡淡的古龍水。
之所以我對這種奢侈的香水記憶猶新,是因為十八歲之前,我一直認為古龍水是在說古龍寫的書太水。
黃毛男見我們三個都只是學生,臉上緊繃的線條也緩和了下來,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問道:「你們找我?」
我用手肘碰了碰眼睛都快變成愛心的夏夕,正了正身子,嚴肅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程震。」黃毛男反問,「你們又是誰?」
「我們是夏美的朋友。」
「夏美?」程震重複了一遍。
「難道你不認識她?」我聽他的口氣,感覺不對勁。
果然,他否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