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秘密(又名:窺) - 第18章
王稼駿
夏夕在旁,我不便把事情挑得太明,旁敲側擊道:
「我曾經見過你單獨進她家。」
對方歪歪嘴角,答道:「我單獨進過許多女人的家。」
憑他英俊的長相,能經常去女人家我想也是正常。
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汪克,很不服氣地說:「你這麼花心,難怪被警察追,早知就不該救你了。」
程震似乎也看出汪克在這裡等同於空氣,所以不加理睬,問我道:「夏美到底是誰?」
「是我的姐姐,她被人殺了。」沒等我開口,夏夕回答道。
「我真的去過她家嗎?」程震好像真的不認識夏美。
我提醒道:「你還記得光榮路嗎?一個瘦瘦的女人送你到她家的門口。」
程震滿臉驚愕,嘴巴張得比桌子上的空碗還大。
一個死人的名字讓氣氛有點緊張起來。
他沉默良久,才開口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來外灘的目的呢?」
「因為我們也是來找東西的。」我故意把《1+1=0》這本書放在桌子上,寫有字的一面對着他。
書沒有起任何作用,對方無動於衷,而是問:「你們也是來找銅獅子的嗎?」
「銅獅子?什麼銅獅子?」
雖然夏夕有在帥哥面前就犯迷糊的毛病,但她此時卻問出了我心裡所想的問題。
程震轉了轉眼睛,問:「你們是在找什麼東西?」
我說:「我們要去外灘12號,那裡可能有我們要找的東西。」
「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
程震「嗯」了一聲,又陷入沉默。
「對了,警察為什麼要抓你?」夏夕似乎對他的私事挺感興趣。
程震看了眼夏夕,回答說:「他們可能誤認為我殺人了吧!」
話語中的那份不羈和輕佻,分明是在挑逗夏夕,兩個人居然開始旁若無人地聊起了天。
連我的女人也敢泡,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
我向來討厭帥哥,和汪克成為朋友完全因為他不具備讓我討厭的條件。
我和汪克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達成了戰略合作統一方針,決定先除掉這個頭號情敵再相互PK。
喝飽了水的汪克開始在飯店裡大吵大鬧起來,拍着桌子敲着碗,責問老闆娘為什麼菜到現在還沒有上,聲音大到讓他們兩個沒法繼續交談下去。
老闆娘懇求再給她點時間,說魚就快出鍋了。
汪克得理不饒人,繼續嚷嚷,揚言要走人。
廚房裡走出一個胖子,手裡握着一把閃着魚鱗光芒的菜刀,大聲吼道:「老子颳了大半條魚了,我看誰敢不買單就走出這個門。」
眼見汪克要吃虧,我架着他的肩膀,跟老闆娘打起了圓場:「我朋友可能喝多了,有點醉了。」
夏夕不解地問:「水也能喝醉?」
老闆娘撓撓頭,說:「可能杯子沒洗乾淨,水裡還有上次倒的二鍋頭。」
我胃裡一陣翻騰,帶着他們幾個飛也似的逃出了這家飯店。
跑了幾步,夏夕就跑不動了,愁容滿面地捂着肚子。
程震假惺惺地問她怎麼了,夏夕說她還沒吃晚飯,實在餓得不行。
於是,這個黃毛男故作慷慨地請我們去吃飯。
我和汪克在別人請客的情況下,遵從「有吃不吃豬頭三」的原則。看見不遠處有某著名意大利餐館的廣告牌,我便提議去吃披薩。
程震爽快地答應下來,他還說,我們幾個邊吃邊商討一下各自要在外灘所找的東西。
我滿口答應。
很久沒開洋葷了,等進了意大利餐館狠狠地吃,吃得他有苦說不出。
汪克跟我說,他爸爸在吃大筵席前總愛讓服務員端碗粥來喝,說是先暖暖胃,這就和運動員比賽前熱好身,才能出好的狀態是一個道理。
我和汪克各要一碗粥,結果服務員白了我們一眼,說沒有粥。
我想既然暖胃,先來碗餛飩也行。
服務員摔給我一本花里胡哨的菜單,跋扈地說:「我們是洋餐廳,沒有中國菜!」
言多必失,我把菜單遞給了程震,說:「既然你請客,還是你來點吧!」
他笑說:「既然意大利餐館的特色食物是披薩,我們就吃披薩吧!」
點單後不久,我們熱氣騰騰的披薩就上來了。
我一看,媽的!什麼意大利批薩,其實就是中國人的羌餅撒上肉末,沒什麼新鮮感,但價格貴不少。
我和汪克的五臟廟早已空空如也,也顧不得讀書人的斯文,我們斯文起來也實在不像讀書人。毫不猶豫地大口朵頤起來,外國大餅的味道實在不敢恭維,對付個半飽我就沒了胃口。
汪克提議再點份自助色拉,夏夕說一起幫他裝盤子,兩個人抱着吃出老本的決心,往自助區走去。
我和黃毛男相對而坐,因為找不到話題,我閒來無事,就開展興趣愛好。
鄰桌有女人,女人在吃飯,我在看女人,誰也不耽誤誰。
黃毛男做作地咳嗽了一聲,和我搭腔道:「既然你們知道外灘12號這個地址,為什麼會不知道要找的東西是什麼呢?」
我目不轉睛地答道:「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叫找,否則就直接去拿了。」
程震用略帶自嘲的口吻說:「如果你們願意帶上我這名犯罪嫌疑人,我可以幫你們一起去找東西,因為我和剛才那位小妹妹的姐姐是好朋友。」
這話聽來熟悉,像是我曾經夏夕吹牛的話。
「我們不能帶上你,警察現在已經卯上了你。」我當然不能答應這樣一個偽君子加入的要求。
我聲音稍稍大了點,鄰桌的女人抬眼看看我,優雅地拭去嘴角的泡沫,結賬離去。
程震等鄰桌無人,冷笑道:「你認為警察只盯上了我一個人嗎?」
「什麼意思?」
「你留意到剛才那個女人的餐單了嗎?」程震微微傾斜修長的身子,一伸手,拿過了女人的餐單,「她沒等甜點上來,就急急忙忙走了,她剛才付錢的手一直在顫抖,我覺得她是不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人了?」
是我!
我現在可是臭名昭著的通緝犯吶!我怎麼忘了顧及在公眾場合的影響呢?
我應該戴上墨鏡、口罩和棒球帽,人群之中我低調地行走。遇到多人圍堵的情況,讓夏夕和程震為我開道,確保我能順利突圍。我不允許媒體私自報道關於我的信息,更不能讓自己的影像出現在電視台的某些法制節目上。
能把通緝犯當出明星的感覺,可能也就我一個人了。
仔細想想,要過明星的日子,其實也並不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對程震來說,他的處境和我半斤八兩,通緝犯和嫌疑犯從罪犯的範疇來說,我顯然比他高出一級,讓他同流合污,對我沒多大損失。
本想再聽聽夏夕他們的意見,可等了半天,他們的色拉還沒弄好。我就自作主張,讓程震加入我們的探索小組。
又過了十分鐘,汪克捧着色拉回來了,色拉堆得足有半米高,他一步一停,慢慢悠悠走到了桌子旁。
夏夕興沖沖地對我誇獎着汪克:「他太厲害了,居然能堆這麼高,這裡經理的臉都像生菜一樣綠了。」
汪克此時故作嚴肅,雙目聚神地盯着那座色拉塔,像建築師在品味自己的作品。我知道他心裡一定樂開了花。
夏夕還羨慕地說道:「他還用到了數學公式,計算出每種原料的用量,我第一次感覺到數學居然這麼有用。」
我感慨:有文化,真可怕。
現在的形勢是三男和一女,三個單身的男人和一個美麗的女人,這樣的組合會產生很多種可能。
汪克神采飛揚地把色拉分到我們每個人的盤子裡,嘴裡還念叨着林俊傑的歌:
東漢末年分三國,
烽火連天不休,
兒女情長被亂世左右。
誰來煮酒,
爾虞我詐是三國,
說不清對與錯。
紛紛擾擾千百年以後,
一切又從頭。
這首歌能夠很貼切地表現出目前的局勢,三足鼎立已經形成,只是搶的不是江山,而是美人。
自古愛美人的人就比愛江山的人多,因為美人比較現實,江山太過飄渺。
可就是有些不切實際的人認為,坐擁了江山還愁沒有美人作伴嗎?所以古時候大家打得頭破血流,就為搶一個皇帝的名額。
可是,有這種想法的人通常審美觀很後現代主義,歷史上很多帝王雖然後宮三千,卻活不過而立之年。
我看到汪克和程震兩個無恥之徒大膽地向夏夕獻着殷勤,看來他們也有着和我一樣的想法。
我暗自發誓,一定要為夏夕找出殺害她姐姐的兇手。不管再怎麼獻殷勤,也及不上為她做這件事能擄獲她的芳心。
我不禁為自己的決勝千里而陶醉,放聲大笑起來。
汪克、程震和夏夕面面相覷,三個人作不認識我的樣子,朝一張空桌移去。
我這才發現四周餐客們看耍猴般的奇異目光,我不知道他們是在看我笑,還是在看我們桌子上汪克壘起的色拉塔,我只得乾笑幾聲,向眾人搖搖手中插着披薩餅的叉子,違心地說道:
「這外國羌餅味道好極了!」
3.
到了第二天,我從旅館坐地鐵趕往外灘,昨晚離開意大利餐廳時,我們四個人約好了一起去找銅獅子和外灘12號。
上海地鐵站的高峰時刻就是地獄,身邊全是人,卻沒有身在人間的感覺。
眼下有人說,勇敢的人乘地鐵,勇敢的心炒股票,似乎沒錯。
被涌動人潮擠進人潮湧動的車廂,進去什麼姿勢,出來也是什麼姿勢,充分體驗到了地鐵站不用挪步也會走路的神奇功效。